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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做杂务的小宫女开始,洗了几千件衣服,手都洗破了,才被调到御膳房打杂务。
她要学会一个人,戴着面具,一步步往上爬,有几次犯了规矩,她被狠狠打了一顿,或者跪在雪地里,整个人发烧发到昏昏然,也没人来问她疼不疼。
跟她一起进宫的宫女不是病死,就是忍受不了苦役自尽,或者是被宫里的太监活活“玩”死。
可是她一直没有死。
她不能死,也不敢死。
忍不下去的时候,总有人莫名其妙地给她送来药膏,或者吃的。总有人默然地照看着她,在她撑不下去的时候拉她一把。
她就想起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她的主子。
是不是他一直看着她,体会了她所有的苦痛,冥冥之中保护着她。一想到这些,她就有了勇气一般,咬了咬牙,撑了下去。
等她十四岁的时候,她被安排服侍主子的活。
她收到了她在皇宫里的第一张纸条,第一个任务——去服侍安陵宫的刘贵人。
她被拨到刘贵人屋里。
刘贵人十分温和,对她很好,她是个失宠的妃子,却身体不好,据说是年轻时候流产,没有保养好落下了病根。白素日夜不歇的照顾她,与她日渐亲近。
只有白素尽心照顾她。
刘贵人的身体渐渐起色,白素又接到第二个任务。
那时候白素知道,她永远逃脱不了自己的命运,被人当做棋子,或者被人当做一把刀。
刘贵人喝了她端来的药,身体渐渐崩坏。她撑不住的时候,握着白素的手:“我要是走了,你可怎么办?”
刘贵人一边咳嗽一边哭:“只有你对我最好了,以后我要是死了,怎么也要把你安排好。”白素握着她的手跟着哭,也不知道是哭她,还是哭自己。
刘贵人走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雨。白素就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给她烧纸钱。
刘贵人死后,连位份都没有,低阶的妃嫔,又没有宠爱,没人来看望她,谁都忘记了她。
一个美丽淡雅的女子来送刘贵人,她穿着温暖而华贵的衣服,被几个宫女扶着,手搭在肚子上,看着刘贵人牌位低低叹息。
据传她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子,唐美人。
唐美人看到她,目露惋惜,微皱着的眉头我见犹怜:“刘姐姐于我有恩,你是个忠心的,以后到我这里来服侍吧。”她身后跟着的一个太监诺诺应是。
白素那时候才知道,这皇宫里的女人,都是围着一个男人转,那个男人尊贵而遥远。得到了他的宠爱,就能一步登天,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而若是失去他的宠爱,就如脚底的尘土一般,被人遗忘。
就如刘贵人。
唐美人很聪明,心思精巧,懂得察言观色,讨好皇帝,这样过了一个月,唐美人被诊断怀上了皇嗣。
怀孕的女子敏感多疑,宫人服侍的不好,都会惹来唐美人心情不快。
她想办法让唐美人身边的宫人不断犯错,一个一个被厌弃,最终爬到了唐美人身边。她识字聪明,又能干,唐美人渐渐喜欢上了她,时时让她待在自己身边。白素每天把唐美人的情况都汇报给自己的主子,看着她所有的吃食,保护着她。
白素不断收到纸条,有的是别的宫人给她的,有的是晚上有人塞进她的门缝。纸张上的字迹如行云流水般狂野凌厉,仿佛充满了力量和野心。
她将每张纸都细细看过去,那些字在第二天早上,都会消失不见。
她替唐美人和主子牵桥搭线,慢慢唤醒了唐美人心中蛰伏的名为“欲望”的野兽。
直到那天,她出了安陵宫,就被抓住了。
她被拖进地牢里前,抬头望着天空,皇宫里的天空都是四四方方的,一半昏暗,一半泛白,只能看到群鸟飞过,消失在四方天际。
然后她看见一个小女孩。
她就站在那里,穿着精致的衣服,所有人都若有若无地围着她,火把照亮她发上簪着的凤雕,和冰冷的脸庞。
那小女孩和她的主子一样漂亮,眉宇间有几分相似。
对我说说话吧,白素心里想,她很想听那个女孩说话。
然而那小女孩什么都没说,地牢的门就被关上了。
天快要亮了,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滚烫地熔浆烫过她的皮肤,刀子割开她的血肉,还有什么东西从她的下体钻进来……
后来她的眼睛看不见了,只有一片黑暗。
她是真的要死了。
最后的最后,她听到那个小女孩的声音,隔在很远的地方,似乎隔着一层木板,模糊而沉闷。
“杀了她吧。”
她想听的仔细一点,可是她动不了,她已经没有手脚了。
有人向她走过来,黑暗中有一双手,抓住她的脖子。
然后她听到“咔嚓”一声。
一切都暗了下去,真正的黑暗,像是陷入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像是被人拖入地狱。
那位小主子,会不会对她失望?
但是她知道,他会记得她的名字,那是他给她取的名字。
“青梅落,花无期,茶凉三兮。牡丹笑,七月七,楼栋别期。
韶华尽,白素衣,古井凄迷。思奠处,何堪记,断肠新题。”
第二卷 第六十八章 柳暗花明()
嬷嬷使了一个让小丫鬟出去的眼神,握着长公主的手谆谆嘱咐:“我的好主子,现在最重要的是您肚子的孩子,大少爷有驸马爷兰姨娘看着,没事的。”她替她掖了掖被子:“贵太妃马上也会知道您怀孕的事情,不知道多少高兴,总算有件事让她老人家心安了。”
想起自己的母妃,又想起现在府中所有人都围着大少爷转,婉和长公主轻轻地叹了一声:“我知道了。”她神色慢慢平静:“我怀孕的事儿,等驸马爷回来,我亲自和他说。”嬷嬷赶紧点了点头,扶着长公主躺下,见她闭上眼慢慢睡去。
望着脸色苍白,几天没吃好的长公主殿下,嬷嬷既是心疼,又是高兴,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子,将几个大丫鬟拎到一边耳提面命了一番,才走到走廊另一头。
她望着灯火通明的东院,自从兰姨娘生下大少爷后,这公主府里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大少爷,连兰姨娘的地位身份都水涨船高。
可是他们忘了,这里是婉和长公主府,所有的一切,都合该归长公主所有的。
如果长公主能生下一个儿子,该多好。
方秀明没来得及进宫,就碰上了从宫里出来的刑部尚书余大人。
贪污大案牵连甚广,抓住一个,攀咬出一群人,地方官吏各级震动,各个都有洗不干净的地方。再这么挖下去,金都几大世家都要受到牵连。
皇帝余怒未消,报上去名册皆是摘官抄家,户部忙着查清账目,吏部忙着调动任命,工部忙着彻查李家内务府的账册……朝廷上下忙得人仰马翻,几乎牵涉六部官员。
余大人这几日倒不是忙着抓人了,而是忙着怎么查实罪证,能放过的放过,罪责较轻的就抬一抬手,若是从地方起水,朝野上下都受到波及,恐怕容易引起政变和民变。
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临致仕了,却碰上这样的大事,唯恐疏漏什么晚节不保,这几日忙的整个人又瘦了一圈。
方秀明这几日也是政事家事忙成一团乱,德妃在宫中受到责难,加上玺王受刺之事,方家更不敢轻易举动。
若是杨哲明在此,他到能出个主意。但是太子和元家盯上他们后,他们几乎不再来往了。
而杨哲明今日也离开了金都。
偏偏他长子重病,急得火烧眉毛。两人在宫门一会面,彼此唠嗑了几句,余大人叹了一口气:“方大人,现在陛下心情不快,玺王殿下尚未痊愈,你这一去……”方秀明作揖道:“余大人,下官实在没办法了,就算求不到陛下,太妃娘娘那里也要走一趟。”
余大人只好目送方秀明进宫去。
等出了宫,余大人上了马车,天下父母心,想起李家关在死牢里的几个孩子,原本也是锦衣玉食,现在却是生死未卜,任人宰割,也是长长叹息了一番,吩咐贴身随侍:“咱们去死牢看看吧。”
杨玺和枫痕被人从甲等死牢里提了出来,郑松君依然在外头等他们。此时此刻四周都是自己人,杨玺轻松了许多,被人解了镣铐,长长吁了一口气。和李夫人交谈时,她几乎考虑了数种可能,手掌心几乎一片冷汗。
“殿下,夜色深了,咱们早点出去吧。”郑松君见安宁公主全须全尾地出来,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倒不是担忧自己犯了规矩,只是金枝玉叶的安宁公主身处地牢,而地牢里四处都是重罪犯人,他实在担心她在这里出一丁点事,那就是他全家的命都得赔上了。
一行人进入丙等大牢,往乙等大牢走去。安宁和枫痕裹在黑色风衣斗篷里,夜色下步履匆匆。
经过丙等大牢时,安宁却突然止住了脚步,停在一个牢房门前。
牢房里,正是元烈送进金都城中的刘家人,烛火昏暗,那个一个老者怀里抱着自己的孙子孙女,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复又沉默低下头去。
她抬起手,指向牢里几个人:“他们是谁?”郑松君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他们就是,举证李家的刘家家仆一家子,陛下尚未明旨,只好关在这里。”
“你是说,他就是手握李家贪污国库的证据的——刘段城的家仆?”安宁一字一句咬的清清楚楚地问。
郑松君心下疑惑,还是点了点头。
她转过头,仔细往牢房里的人看去——那不是刘段城的家仆,那就是刘段城。
怪不得她听到这个名字分外耳熟,前世李家被杨钰下了大狱后,刘段城的案子也就平反了,假装成老仆逃脱的刘段城才得以回到世人面前,被重新起用。
但她记住刘段城不是因为这个。
她记得最深的,是她远嫁那次,大梁的军队将她护送到东海。
那时大梁的海战队已经全军覆没,和亲远嫁的公主,好比战败国向战胜国贡献的贡品,在大秦子民眼里,毫无尊荣可言。
甚至在后宫之中,除了皇后这个名头,她没有任何地位。
有个老人朝她跪拜,元烈告诉她,那是刘段城。
他们在重新督造海战船。
那个老人哑着声音对她说:“公主为国远嫁,是乃国之大义,臣一定会造出大梁最强的战船,迎公主回国。”他的声音嘶哑憨厚,话语简单朴实,让人潸然泪下。
那个老人饱经风霜,家破人亡,却从未失却忠君爱民之心。
就是那句话,让她在一无所知、惶恐不安中泪流满面,也就是那句话,让她在大秦王宫一直撑下去,等着他们来接她回家。
但她终究没有活着看到大梁的战船。
现在,一切都乱套了,刘段城提前出现,甚至成了刺杀玺王的共犯同党。
安宁了解自己的父皇,多疑谨慎,他若是厌弃了谁,绝不会留情面。
刘段城要是就这样死了,大梁会失去一个忠臣。
后世也无人能再造大梁的战船。
她得救他。
一个穿着狱卒衣服的人匆匆走过来,步履轻巧,帽檐压地低低的,几乎看不见脸。他看见他们一行人,凑到枫痕耳边低语了几句。
枫痕走到他们身边,低声道:“刑部尚书余大人来了。”
余大人在刑部大牢门前下了马车,大牢内灯火通明,守卫森严,没有人玩忽职守,他四周察看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卷 第六十四章 事了拂衣()
和安宁相处久了,知道杨玺的喜好之后,乔莹倒是越来越没大没小。
安宁被一堵,脸一板,决定一路上都不和乔莹说话了。
队伍后头突然有些骚动,跟在马车边上的方嬷嬷和青烟神色立马紧张了起来。这次出行因为安宁的身份,加之上次安宁受伤的事,安排的侍卫极多,要是这会子还出什么事,那就只能大事了。
乔陌白领着几名侍卫朝队伍后头急速飞奔而去,乔莹担忧地探出身子去看。
他们很快回来了,乔陌白脸色非常严肃,怀里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脏兮兮的,像是从草堆里爬出来。
正是乔旭。
乔莹哎呀一声,探出身子就想抱他:“你怎么跟来了。”乔旭又是害怕又是倔强,一声不吭。
乔陌白抬起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下手极为干脆。
安宁没想到乔陌白这样温柔的人说打就打,乔旭脸颊上很快起了一块红印,眼睛里忍者泪水,硬是不肯落下,最后哇的一声大哭:“你们都不带我玩,都不带我玩!”
乔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