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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弄错,这两位镇国将军,便是因为李慕儿的过错而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因为她对墨恩的包庇,因为她的一时疏忽!
本该询问情况的话语哽在喉头,再也没有发出。
尽管天气是大雨将至前的凉爽,却有细密的汗珠顺着李慕儿的鬓角滴落。
“我们把尸体抬上来,你们接一下。”
李慕儿倾身后退,在萧敬他们一拥而上,所有焦点都集中在井下那几具尸体身上时。
无人注意到,一抹浅淡的身影,携着一柄长剑,静静消失在黑暗中。
不知不觉,李慕儿竟走到了墨恩的房间。
房中的事物,依然和她搬出前一样,没有人动过。唯一不同的,是桌椅上已布上了淡淡的灰尘。
大概因为没人敢进墨恩的房间打扫。
这么一想,除了李慕儿的吃穿,墨恩似乎什么事都是自个儿亲力亲为,从来不曾差使丫鬟小厮。
案上还放着一本厚厚的易经。李慕儿记得,墨恩离开的那一夜,她刚刚看到豫卦那一页。
这一卦前三爻讲到犹豫不决的坏处,后三爻说的是行动前要反复考虑,三思而后行。
显然,李慕儿在密疏这件事上,就陷入了犹豫不决却又缺乏考虑的矛盾境地。
此刻她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两条冤魂。
另一边,马骢他们综合民间走访所闻以及罗启儒的供词,竟从井中深处发现了不下十具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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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是荆王亲叔父祁鑑的第三子、第四子,都昌王见潭的弟弟,荆王的堂弟。当年都梁王被害是因为荆王母妃偏爱与他,都昌王遇害则是因为家有美妻茆氏,可为什么这两位镇国将军会沦落到这种境地,府外鲜少有闻,几人也不得而知。
眼前,除见潚的同父异母弟——樊山王见澋之外,见潚的亲弟弟和几个堂弟,都已经在王府被“挖”了出来。罪证凿凿,荆王难以抵赖。
马骢暗叹之余,又转头去寻李慕儿。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失去了踪影。
“兄弟,看见女学士没有?”马骢拉住身边忙着的孙瓒,问道。
“没有啊,我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嘛。”孙瓒四周望了圈,突然沉了脸色,轻声道,“骢,我跟你讲,女学士和这王府里的很多人,关系看起来似乎并不简单”
“哦?你且说与我听听。”
长剑置于一边,李慕儿盘腿坐于床边,凝神静气,打坐调息,为的就是平复一下心中的乱象。
可外头却渐渐传来人群涌动的声音,伴随着手铐脚镣的笨重摩擦,偶尔还有细微的女子哭泣,声声不断地传入了耳畔。
李慕儿被搅得又烦躁起来,全然没有听到开门关门的声响。
等到听到那句“莹中,快跟我走”时,她的手臂已经被人抓住,作势往床外拽去。
李慕儿睁眼,望向这熟悉声音的主人。
墨恩,他终于回来了。
“嘘,”他将手指置于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却继续开口道,“荆王府出事了,我先带你离开。”
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当李慕儿是他控制下的一颗棋子?李慕儿满心的懊恼正不知何处发泄,闻言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冷笑一声道:“墨恩。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第二六九章:自欺欺人()
墨恩这才发现,房里没有点灯。
四下漆黑,常年习武的人,方能仗着内力视清眼前事物。
如他,亦如她。
墨恩,你不要再自欺欺人。几天不见,她对他说。
那个对他说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的她,那个告诉他无论外头有多纷扰,在这房里可以将一切放下的她。
墨恩几乎能听得到胸腔中沉闷的声响。那大概是梦碎的声音。
不是没有怀疑过的,上回弄丢了她,就查到她是被带回宫了,之后她突然在蕲州城出现,他怎么会没有怀疑过?
可是长久以来冷静思考的能力,似乎就在她跨入这间房的那一刻,刹那间什么也不剩了。
仿佛过了千百年之久,他终于恢复了一贯的疏离,冷漠问道:“女学士,是皇上派你来的吗?”
李慕儿没有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本该因说了薄情的话而内疚的自己,此刻居然没有多少内疚。
她想她大概是将内疚都留给两位镇国将军了。
墨恩见她不答,只好继续问:“密疏不是被你亲手拦下来的吗?皇上为何还会来查?”
他哪里会知道,这话直戳李慕儿痛处。
玉手轻移,触上冰凉剑柄,顷刻间,挥舞而出。
饶是墨恩如此机敏之人,都差点被挑破了衣角。
李慕儿却一副不肯罢休之相,步步紧逼,一会儿就将墨恩逼到了门边。
终于,墨恩取下腰间匕首,猛地抵上李慕儿的长剑。
冷冰冰的利器相触,却迸发出无数火星。
墨恩怒道:“你就这么想我死?”
他的眼神如同那日在显忠祠,叫她还他恩情时的冷漠。李慕儿心中一凛,以反问作答:“你让我截下两位镇国将军的密疏,为什么不帮我拦下荆王对他们的迫害?”
“帮你?”
“墨恩,你根本,一点都不懂我。”
望着李慕儿几欲落泪的眼神,墨恩脸色一变。
是啊,对啊,他终于明白过来!他怎么能放任荆王迫害两位镇国将军,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位镇国将军若是因密疏一事被荆王杀死,拦截密疏的女学士无疑是最大的帮凶!
“我,我以为密疏被截,此事便了了”没想到皇上还是知道了墨恩心中发虚,毫无底气地解释道。
“我没有看那封密疏,便将它毁了。我,都是我的错我能帮你拦下那一封,却拦不下第二封、第三封你我大概都没有料到,荆王作恶多端,想告他状的人何止一个两个?”李慕儿说到此处,哽咽更甚,却还是强忍着问了墨恩一句,“墨恩,为这样的人卖命,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墨恩没有回答这个敏感的问题,心底却为她为他的付出感到满足,反问道:“你没有看,就帮我截下了,帮我瞒下了,都是为了我,对不对?你为了我背叛了你的信仰,背弃了你做人的准则,对不对?”
李慕儿使上内力将剑愈加狠狠一压,重重道:“是!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墨恩笑了,他居然笑了。他笑得似得意,似解脱,又似乎转而变成无奈,并又说道:“那你利用我对你的容忍,潜伏到荆王府挖出这一切真相,又是为了谁?”
为了她自己?为了那些冤魂?还是为了朱祐樘?
正当李慕儿无从回应之时,外头传进一阵阵脚步声。
显然,马骢他们已经在彻查全府,或者找她。
墨恩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随即一掌击在李慕儿肩头,将她逼退了好远。
他的力度控制得很好,不至于伤了李慕儿,又恰好能将两人对峙的局面解除。
李慕儿却还是觉得痛。痛得抚住胸口弯下了腰。
墨恩,她与墨恩,那个在公孙树下与她相依相偎的墨恩,为什么要走到这种地步?
墨恩见她难受的模样,本能就要上前,想了想又停住了脚步,猛然转身背向了她。
他将手置于门闩上,目光闪烁道:“托女学士的福,荆王已败,生死未卜。我,荆王的第一把手,如今便在你眼前。此门一开,外头千百锦衣卫,将会帮女学士拿下墨恩,带回京城,处以极刑。”
他故意把“极刑”二字咬得极重,因为他想赌,如当日在显忠祠一样,再赌一回,赌她会对他心软。
赌她还对他有情。
“女学士,我数到三,就开门。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你继续走你的阳光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与你相识。我们,从不曾相识。”
“一。”
李慕儿觉得快要窒息。
狗急跳墙,人到了被逼急的时候,往往只会依靠直觉,凭着本能行事。可直到他“二”字已经出口,李慕儿心里还是一片空白。
她实在分不清楚,对墨恩,到底是感恩大于无情,还是内疚高于责怪
“三”
眼看着墨恩就要开门,谁也没有想到,外头却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慕儿?”
慕儿?墨恩眯了眯眼,曾几何时,一个灯绚烂的舞台上,那一舞乱了众人心神的娇俏女子,也是这样称呼自己:“慕儿,我叫慕儿。”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墨恩来不及猜测外面男子是谁,手就被李慕儿猛地拽了一把。
“还愣着做什么,快走!”
她只是拽着他往窗口方向用力,转身之际墨恩与她四目相对,随后错开,随后自己已再次背对着她,朝向后方窗户。
就在那四目相对的瞬间,墨恩知道,他再次赌赢了。
李慕儿望着墨恩一动不动的背影,听到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压低声音冷冷道:“走吧,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你我从此两清。如你所说,我们,从不曾相识。”
墨恩越窗而出,黑衣隐入夜色,再不得见,只留一个声音,还依稀盘旋在李慕儿耳边,他说:“不,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光线昏暗,李慕儿却感觉到他的表情淡定如常,好像这荆王府一夜破灭,与他也无甚大的关系;荆王是死是活,他也毫不关心。
会不会,他其实也释怀于摆脱荆王这个病灶呢?(。)
第二七零章:负心负疚()
“慕儿?”
门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有些担忧,李慕儿长叹了口气,擦了擦眼角暗含的泪珠,才走过去将门打开。
“骢哥哥。”马骢温柔的脸庞映入眼眶,李慕儿突然又有些鼻尖泛酸。
“嗯,是不是怕看了那些尸骨难受?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马骢说着就越过她走进了房间。
摆设清雅,角角落落却显得硬朗,无女子芳闺之温婉圆润。
这分明是一个男子住处!
出于锦衣卫的警觉,马骢几步往窗口走去。窗外月色朦胧,不见人影。
马骢疑窦丛生,转身望向倚在门边的李慕儿,直截了当地问道:“慕儿,这是谁的房间?可抓到人了?”
李慕儿看了看手中的剑,他定是以为自己是来捉拿谁的,她自嘲一笑,“没有,没有见到人。”
马骢点点头,再巡视了一圈房内,才走向门口对李慕儿道:“无妨。荆王及手下党羽,基本都已落网,逃个一个两个,也难成大器,很快就会被锦衣卫捉拿归案的。我们先走吧,这荆王府当真是吃人的地方,你也不愿意继续留在这儿了吧?”
李慕儿“嗯”了声,出门的时候,却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这房间。
荆王府是吃人的地方,可这房里不是。
一路往外行,经过小半个后院,到处都是女子的哀嚎声,以及男子想要违逆却被强行拿下的争执声。
无一不显示着荆王府的落败。
唯有到达茆音的小院时,李慕儿才感受到一股难得的祥和。
她自然是要进去再见茆音一面的。
马骢没有阻止,便在院外等着。李慕儿孤身进门,只见茆音正对镜梳理着长发,恍然不知门外是何天地的模样。
李慕儿忽地想起何氏。
她们二人,其实都帮了李慕儿大忙。
只不过一个靠付出了生命,一个是靠付出了尊严。
正这样想着,眼前背着她的茆音倏地开口:“变天了?”
“嗯,”李慕儿轻声应道,“王妃,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茆音呵呵笑出了声,“你觉得我还配有自己的打算吗?”
“配。”李慕儿坚定道,“我会将你的功劳,禀告皇上,皇上会念”
茆音猛地打断了她:“娘子,你说,他日外人知晓了我都昌王妃与她都梁王妃,会作何评价?嗯?作何比较?”
李慕儿自然答不出,茆音便自语道:“一个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个,则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
“不,我明白王妃你不是这样的”
“你明白又有何用?我想回都昌王府,府里的人,我的孩儿,他们能明白吗?”茆音絮絮说着,起身旁若无人地走到衣橱边,打开柜门暗处,拿出一套鲜亮的服装来,李慕儿定睛一看,那应当是她王妃的冠服。
她居然将都昌王妃的冠服藏在荆王府这许多年!
她居然能将都昌王妃的冠服藏在荆王府这许多年!
李慕儿还在感慨,就见她一步步朝她走来,冠服上的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