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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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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时,李慕儿与何青岩皆是一怔。

    只不过李慕儿是惊喜,而何青岩她肤色苍白,眉色淡远,此刻半垂双睫,若有所思,眉宇间隐有忧色。

    “他终究,还是来了。”

    李慕儿听她此言,再也抑制不住,放下手中药碗便去开门。

    门后站着的果然就是她那兄长!

    “兄长,”李慕儿不知为何,泪意狂涌,“你可算来了。我多怕你再也见不到青岩姐了!”

    “莹中!”钱福语气略带责备,“傻丫头尽胡说,哭什么呢?为兄还要谢谢你帮我找到你青岩姐呢!她在哪里?快带我去看”

    “她”字被咽下了口,钱福的视线越过李慕儿,在并不大的房间里,很快注视到了那个面无血色的熟悉脸庞上。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嘭”地炸开。

    “青岩不在乎外界纷扰,只为图个清净。”

    “青岩不惧求而不得,唯惧得而复失。”

    “青岩居然还精通医理,我竟不知。”

    “青岩,那凌云凌老先生,精通针灸疗法,擅治疑难杂症,为何莹中曾求皇上派他为你看病?”

    脚下像是注了铁,往前挪动一分,便痛一分。钱福看着那张浅笑的面容越来越近,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青岩,你怎么了?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疼不疼?不怕,我来了,我来照顾你,你切莫害怕。”

    一如既往温和的语气。他身上浓重的书生气,总是伴随着一股肆意徜徉的爽朗,何青岩可见不得他这样拧眉欲泣的模样,旋即伸出手道:“好。如果你在我可以什么都不用害怕,那么此番,我不再推开你了,好不好?”(。)

第三二零章:姊妹之情()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经过了多年的求而不得,经过了多年的念而不敢得,李慕儿终于看见这两人双手交叠,十指紧扣。

    局促而寒碜的小房间里,没有什么夺目的摆设,钱福脚步所经之处甚至还会扬起薄薄尘灰,尘灰渐渐落下,房内便回复清明,只留下两人浅浅的哽咽声。李慕儿心想,此刻即便房内有多华丽昂贵的饰品摆设,也不能吸引了谁的目光。因为他们牵手对视、泪目盈盈的场景,足够动人与美丽。

    那是除了落雪的紫禁城外,李慕儿见过最美的场景。

    不敢再有半分打扰,李慕儿悄悄退出了房间,顺手将门关上。

    只是在关门的那一刹,她也明显注意到风入松眼中闪过的失落。

    世间求而不得之人何其多,成全了那边,就苦了这边,对李慕儿而言如此,对外头的三个男子亦然。

    不过马骢与墨恩显然无暇顾及这儿女情长,他们正在掐架,打得不亦乐乎。

    李慕儿拉了拉胸前包裹的死结,那是银耳的求之不得。在那包裹之下,压着她许久不曾见光的“无双”。李慕儿叹了口气,反手伸向了背后。

    无双剑出,光华夺目。

    李慕儿飞掠至两人中间,“叮当”一声兵器撞击的声音,迸出火无数。

    “停手吧。”

    两人仍不肯撤手,却也不再激进,各自侧头望向李慕儿。

    脸色煞白,她的状况似乎不是很好。

    李慕儿自己也深感不妙,这一剑出去,力道不小,长期负累的身体终于吃不消,居然开始头晕目眩起来。浑身从下而上一股挫败感,心内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再度决堤,干脆什么都不要管了好不好?干脆不要再故作坚强了行不行?李慕儿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竟有一瞬的释然。

    身子也如随风轻摆的弱柳一般,无力地软倒了下去。

    “莹中!”

    “慕儿!”

    马骢与墨恩刚扶住她,却听门外传来另外一个呼唤声。

    是嬷嬷。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慕儿面前,抬掌往左右攻去,把毫无防备的两个男人一一逼退,怒喝道:“她已经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觉了!我真是不明白,她这样拼了命地往这儿赶,是为了什么?!”

    墨恩闻言往何青岩门口瞄了眼。马骢不知缘故,视线却不敢离开李慕儿半分。

    嬷嬷看见马骢,本一肚子的火气,可现在谁也不如李慕儿来得重要,她又狠狠推了离得较近的马骢一把,恨恨道:“还不快给她个地方休息!”

    说完几人忙乱起来,嬷嬷则伸手想解去李慕儿身后负着的包裹。

    不料包裹不但打了死结,李慕儿的手还覆在死结上,任她怎么掰都不肯松手

    ————————

    “是了,摸钉,添丁,她们是来讨这吉利的!”

    “好啊,姐姐你戏弄我们!不过这怕是也不会灵,我可是要做老姑娘了的!”

    “是是是,我也陪着姐姐做老姑娘!”

    “那我们三姐妹,只好一起做老姑娘了。他日垂垂老矣,也只有互相扶持,共度晚年了”

    “我和姐姐在宫里还好说,可是青岩姐,你定得嫁给兄长,白头偕老的啊!”

    那一年的闺人密语如约入梦而来,何青岩与银耳的欢声笑靥恍惚近在眼前,转身又消失不见。

    那才是李慕儿最期望回去的时光。无忧无虑,你歌我笑。

    月下无数美丽的灯星星点点,最后化成一个个光影斑点,再也瞧不见。就在仅剩的一盏灯熄灭时,李慕儿极不情愿地醒了过来。

    屋内黑沉沉一片,有煤油灯熄灭的烟尘味儿,看来有人刚走不久。

    李慕儿的手下意识地探向胸前。

    衣衫已经换回整洁的女装,可银耳的包裹呢?

    她被吓得一个激灵,急忙起身。

    推门而出,月下众人齐聚,就连何青岩也起身了。可这些人聚在一起,气氛好不尴尬。

    若不是所有人都在担心着她,以他们的身份与芥蒂,场面不知该乱成何种境地。

    李慕儿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尤其是见马骢与墨恩遥遥站着,互为不齿的模样。可她不能忘了正题,赶紧开口问道:“我的包裹呢?”

    “就在你房里的桌上。”

    李慕儿望了眼回话的钱福,他的眼中落满心疼,看得李慕儿眼眶又要泛酸。

    折身回房,颤抖着双手解开那包裹,听闻脚步声慢慢靠近房门,李慕儿蓦地转身,摊开了包裹中的那样东西。

    透过几人相隔缝隙中的那一缕缕淡泊的月光,一袭红艳如火的嫁衣跃然眼前。

    缂丝织锦,织理之美,宛若天成。霞帔遍绣如意云纹宝相,绣工精绝,粲然夺目。

    李慕儿捧着嫁衣,尽力扯出一抹笑容,望着何青岩与钱福道:“青岩姐,兄长,这是银耳亲手缝制的嫁衣。虽然她没有交代过我,可我知道,她是为你们的婚礼准备的。我现在代她送给你们,请你们物尽其用,莫要辜负银耳的一番苦心,也莫再辜负你们彼此”

    除了震惊,何青岩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饶是光线昏暗,犹让人觉得,那用金线及珠石等绣成的龙凤和鸳鸯图案,栩栩如生。这样工艺繁琐的一件嫁衣,足以见证制作者的用心。也足以讽刺她曾经认为的“不拖累,不负心”是多么可笑。

    从前说好一起做老姑娘的三人,如今一个生死不明,一个屡遭磨难,而看起来最为凄惨的自己,居然成了离幸福最近的一个。

    被禁锢的情感仿佛顷刻快要溢出,何青岩怆然侧首看了眼身边的钱福,此生得姊妹如此,得良人在侧,当也无憾!

    双手轻抬,犹如郑重的玺印交接仪式一般,何青岩从李慕儿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身嫁衣,丝滑又带着纹路起伏的触感传至掌心,温暖了她整个身心,更像是爱的传递,让她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内心,也让她不再惧怕即将到来的死亡。

    “好。我愿嫁于你兄长为妻,此生不论长短,定不相负。”(。)

第三二一章:西河掌门() 
那是李慕儿听过最美的誓言。

    此生,不论长短,一天也好,百年也罢,即便不能偕老又能如何?

    一桩心愿已了,接下去还有许多自己的事情要去解决。李慕儿望着眼前含情脉脉对视着彼此的钱福与何青岩,就在这幽暗光影中,心里那双迷茫多日的眼也开始变得通透明净。

    连死亡都不足以惧怕面对,还有什么别的是应对不了的呢?

    “慕儿,”在钱福与何青岩的感情似乎尘埃落定时,马骢终于忍不住,进房握住了李慕儿冰冷的手,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才离开没多久,就感觉天翻地覆了?”

    没有人会告诉马骢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知情的人,都选择了把秘密烂在肚子里。

    李慕儿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惊讶,可是眼下与墨恩和马骢共处一室,一个是朝廷钦犯,一个是锦衣卫高官,水火不容,李慕儿也不知该怎么办。

    正当她在思考要作何回应时,墨恩开口了,“既然你没事了,我走便是。”

    “这么轻易就想离开?”马骢作势又要去拦,“我们此行就是为了抓你,你跑不掉的!”

    唉,果然一团乱。李慕儿暗自叹息,却忽然发现风入松不见人影。分明方才醒来时见他还在院中的

    “我现在受了伤,你要抓我自然不难。可你抓了我又有何用?你们要查荆王谋逆一事,我若肯合作,是不是可以将功抵罪?”

    李慕儿一惊,显然没料到墨恩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肯合作?”马骢也面露惊诧,“我怎么相信你?”

    墨恩冷笑着伸出双手,“你大可以将我拷上。荆王的事,全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若肯帮你,对你们而言必定事半功倍,你会感谢我的。”

    马骢愣了愣,看来是有些被他说动了。可是李慕儿,默然地坐了下来,并不予以回应。

    此时此刻,她满心满念都是回紫禁城看她的孩儿,质问皇后有没有害死她的家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管荆王谋不谋逆

    何青岩明白她的心思,将手中嫁衣递给了钱福,转而过来安慰她道:“莹中,如果你真得做出最坏的决定,姐姐也会支持你。”

    最坏的决定,就是去认回孩子。

    谈何容易?

    还有朱祐樘,如果他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后廷之中将会掀起怎样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慕儿抬手拿起那把与空了的包裹一同叠放的无双剑,缓缓拥入了怀。

    心绪紊乱,怀中的剑鞘温度似陡然升高,炙灼着她心脏近处。

    院落之外,狭小胡同。刚遭灾不久的街市,还没有恢复生气,入夜没多久,就已经安静的如同三更。

    这让在胡同里交谈的两人愈加肆无忌惮。

    “风掌门,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要说震惊,让我这样偶然地遇见了我们西河派苦寻数年的人,嬷嬷,我可是比你要震惊的多了。”

    “你!你们为何寻我?”

    嬷嬷的厉色,并没有让风入松退惧半分。盘旋在他心头由来已久的疑惑,今日终于得到了答案,他情不自禁想要说道个清楚。

    “嬷嬷到如今还要替她打掩护吗?如果风某没猜错的话,她是李掌门的女儿,对不对?”

    嬷嬷没有回话,神色却陡然暗了。

    “当时我在米仓看到她使出的剑法,便觉得讶异。而后看到她手中的剑,便得以确认,她一定是李掌门的后人。只是,我一直以为她是男子,李掌门才会保下她。没想到,呵嬷嬷,你不打算将事实告诉她吗?她父亲是西河派掌门,她理应接替掌门之位啊!”

    “她不会愿意的。”

    嬷嬷回答得斩钉截铁,倒让风入松不好接话了。他这个掌门是临危受命,当年李家忽然消失前,李孜省曾飞鸽传书叫他稳住西河派派众。

    这一稳,就稳了六年多。

    没想到,李家果然还有后人在世,李孜省对他们的威胁,看来并非无稽之谈!

    “我有话要问你。”风入松尚在思索,嬷嬷突然正色道,“当年李家是因为一封密函揭发,才被那封密函,是你干的吗?”

    她说“揭发”,而不是“陷害”,意思已经很明显,密函内容并非空穴来风。可惜风入松对此一无所知,并不能给予她想要的答案。“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拿全派上下的生死冒险?!”

    他说得不无道理。嬷嬷在心中默默排除掉这个选项,又问道:“那,会是荆王吗?”

    提起荆王,风入松不禁瞥了眼不远处的小院,那里受着伤的墨恩,何青岩来求他为他换衣时,他便认出了他是荆王的手下。

    自从他接任掌门以来,西河派与荆王府一直是亦敌亦友的关系,全靠墨恩联络。而对于之前李孜省与荆王府的关系,他无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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