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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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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敬赶紧进殿,也不见李慕儿,甚至不见郑金莲。

    昨夜分明有人禀告说女学士被马车送回来了,怎会有假?

    眼见皇上已下了轿辇,萧敬突然眼睛一亮,往东暖阁进去。

    朱祐樘步进殿中,刚好看到萧敬从暖阁走出,这个一向老成持重的司礼监秉笔,此刻却是皱着眉头。

    朱祐樘忐忑落座。

    萧敬此时也已步到他身边,趁奉茶时摇了摇头并轻声提醒,“剑也不在了。”

    朱祐樘心中惊疑不安,却只能强装镇定,对刘吉道:“刘爱卿有话请讲。”

    “皇上既已知道昨夜之事,无论她是谁,有何居心,皇上都定当严惩刺客啊!”

    刺客?!

第二十四章:二入刑部() 
刺客?!

    朱祐樘手上的茶杯差点打翻,萧敬与他对视一眼,也是深感不妙。

    剑,刺客,原来竟是这样的局!

    原来自己才是这局中最大的罪魁祸首?

    他扯了扯嘴角,漠然道:“昨夜的事宫里都尚且没有传遍,不知刘爱卿是怎么听说的?”

    “这?”刘吉不是没想过皇上会提出这样的质问,只是他以为朝堂之上,所有注意力只会转移到刺客身上,谁会关心他是怎么知道的。

    “今早臣在上朝路上,正巧遇上锦衣卫指挥同知孙瓒,他告诉臣,昨夜宫中有刺客,是以他被提早召去衙门当差。”

    “这么说来,孙瓒还未见到刺客,刘爱卿也并不知晓刺客是谁?”

    朱祐樘边问边拿过纸笔,在上面写:

    女学士昨夜未回。

    萧敬看到,了然,迅速假装收拾折奏,将写过的纸处理掉。

    刘吉并不知这背后玄机,只顾着圆自己的话,“臣,虽不知,但听说刺客已被刺伤双肩。”

    朱祐樘手中笔墨甩了满纸。

    却听刘吉继续说道:“锦衣卫必定很快就会来禀报皇上。刚才早朝皇上告诉臣已知晓此事,那么皇上定已知道,刺客就是”

    “朕不知道。”朱祐樘打断他,“看来朕与刘爱卿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刘吉惊讶,问道:“那皇上指的是?”

    “昨夜宫中还发生了一件事,惹得朕很不高兴。朕那御笔亲封的女学士,”朱祐樘顿了顿,继续道,“出宫过中秋节,好得很,竟然夜不归宿。”

    这下听得刘吉眼睛都瞪大了,皇上哪里是心甚痛,分明是有意护之啊!好一个夜不归宿,比起刺杀天子,这点罪名倒不过是小事一桩了。

    趁着刘吉还在怔愣,朱祐樘又写道:找马骢,换莹中。

    萧敬心中记下,现在只需找个借口告退,好去安排事情。

    谁料刘吉却说:“皇上,女学士之事乃后宫之仪,臣不敢多嘴。现在当务之急是昨夜有人行刺圣上,既然皇上原本不知,那不如就与臣去一趟北镇抚司,审一审那刺客,好早做决断!”

    “刺客?”朱祐樘冷笑一声,“爱卿口口声声说刺客,可这刺客怎么连朕的面儿也没见着?”

    “定是禁军尽忠职守,早早将刺客拦下,才没有惊扰了圣驾。”

    朱祐樘厌烦了与他打太极,轻笑说道:“既然没有惊扰到朕,此事就到此为止,那刺客便永世囚于牢中,如此可好?”

    永世囚于牢中,当然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锦衣卫证实刺客的身份,那么从此沈琼莲再无翻身之日。刘吉心中得意,也不忘拍拍马屁,“皇上英明!皇上如此宽厚,乃国之大幸!”

    朱祐樘叹了一口气,侧头对萧敬说道:“朕有些饿了,你去叫皇后做些吃的,朕一会儿去。”

    萧敬趁机退下。

    刘吉也正想告退,好去镇抚司将沈琼莲身份板上钉钉,却被朱祐樘叫住:

    “刘爱卿如此关心朕,朕着实感动。今日天气晴朗,御花园中海棠花开得正好,朕便邀你同去赏玩,可好?”

    皇上支开了萧敬,又留下了他,难道是在为沈琼莲争取时间,好让萧敬去锦衣卫打点?

    刘吉如是想着,可哪敢推脱,忙怯怯跟上。

    再说这边萧敬匆匆赶去安排,先叫昨日宫门口当值的人噤声,咬死没见过女学士回来。

    接着即刻赶往北镇抚司。

    万幸的是,北镇抚司本就直接听令于皇上,萧敬携令牌前往,要救出李慕儿应该不难。

    可就在萧敬到达之前,镇抚司内已起了变数。

    李慕儿哪里还在这儿。

    说是锦衣卫所属大内侍卫昨晚只不过暂押刺客于北镇抚司,按照刑律,行刺皇上乃大罪,应扭送刑部关押,再行三司会审。

    北镇抚司本是办皇上钦定的案件的,萧敬却迟了一步。

    看来有人早有预谋,天一亮就把她押走了。

    要与刑部交涉,萧敬并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只得先赶回宫里禀告朱祐樘。

    萧敬前脚刚走,马骢和牟斌也行色匆匆地赶到了衙门。

    同样被告知女学士已被转到刑部。

    马骢转身一拳打到柱子上。

    若是他能早点到这里。

    若是他能早些见到牟斌。

    若是他昨晚没喝得酩酊大醉。

    牟斌也觉得惭愧,今日换班后家也没回就去马府找马骢,却被家丁告知马骢还没睡醒,请他在大厅等。可等到马文升都下朝回家了,他还没醒。马文升对儿子向来严厉,带着牟斌就冲进了他的房间,将他一顿责备。牟斌等马文升走后才赶紧对马骢说:“骢,女学士出事了。”

    马骢洗漱完了正在穿衣,闻言惊得衣服都差点撕破,“她出事了?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昨夜回宫晚了?”

    牟斌摇摇头,压低喉咙道:“是刺杀皇上!”

    马骢心中一凛,“怎么可能!她现在在哪里?”

    “在诏狱。”

    马骢二话不说冲出门去,牟斌边在后边快步跟着,边为他报备此时境况:

    “说是持着双剑在乾清宫行刺。”

    “不过被侍卫拦下了。”

    “她两肩都被刺伤了。”

    “伤口很深。”

    “幸好是我当值,已经为她裹了伤。”

    马骢听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突然叫道:“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牟斌赶紧闭嘴,心中难免腹诽了一句:谁叫你贪杯?瞧你这一身的酒气。

    可是牟斌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得那么快,这才过了多久,人就被带走了。要知道会有这变故,他真该早点冲进马骢房里去!

    “我要进宫见皇上,你先回去休息。”马骢扔下这句话,就奔出了衙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牟斌顿时觉得,这女学士总算没有救错,瞧马骢那紧张劲儿,看来他对她的感情,绝不只是旧识这么简单。

    李慕儿转了一圈,结果又回到原点,回到了刑部,回到了刺客的身份,也见到了老朋友——何乔新。

    何乔新习惯下了朝先到刑部巡视,没想到今日却再次见到了半年前的刺客,他一直阻止皇上任用的女学士,沈大人。

    他来到狱中,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头便责问:“好个女学士,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本官第一次在乾清宫见你当差,便私下向皇上提议不可留你。果真是被本官猜中了,早知会再有今日,本官便该以死相谏,留你不得!”

    李慕儿半昏半醒,刚经受了押送途中的连番颠簸,此刻虚弱得很,在地上顺着气问道:“何大人?怎么是你?我不是在镇抚司吗?怎么又”

    “你三番两次犯下行刺之罪,定是皇上这回再不容你,将你发配到刑部调查,再由三司会审定你死罪!”何乔新恨恨接话。

    “皇上?”李慕儿干涸的嘴唇嚅动,呵,兜兜转转,也许这半年来不过是李慕儿在刑部的黄粱一梦。

    可是,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难道都是假的呢?

    他的温柔对待,是假的吗?

    他的处处相护,是假的吗?

    她的快乐甜蜜,是假的吗?

    她的银耳,她的兄长,她的守宫论,她的兴王弟弟,她的玉簪花,她的骢哥哥,是假的吗?

    不!他们那么真实,他们对她那般好,他们怎么会是假的?

    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只听何乔新复又说道:“你可知当初皇上将你封为御侍后,曾私下找过本官。堂堂天子,为了你竟亲自到本官家中,百般解释,百般保证,百般示好。如今你却又皇上定要伤心了,竟看错了你!”

    “皇上?”李慕儿又轻轻重复一声,抿紧双唇动了动身子。

    伤口因为路上的折腾,早已又裂了开来,李慕儿却顾不得疼痛。

    她望着眼前慈眉善目却愤愤不平的何老头,艰难地撑起身子,双手因为用力,血便顺着手臂流下来。

    何乔新以为她要拼个鱼死网破,不禁后退了一步。谁料她却端端正正地跪在了他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何乔新疑惑,眉头一蹙,“你哼,女学士这是为何?若是你确实又犯下这滔天大罪,老夫可帮不了你。”

    李慕儿抬起头直视着他,认真地说道:“何大人,我从来不想做这女学士。我留在皇上身边,也从不是为了再次杀他。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毕竟我是有前科的。可是我还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何大人,这回我真的是冤枉的,昨夜发生的事情都太过蹊跷,实在非我本意啊!”

    何乔新虽嘴上严厉,心底却本就有几分疑惑。这么久以来相安无事,听闻她在宫中也是恪守本分,尽职尽责,甚至才华出众颇有建树,怎么突然又要行刺?

    且她就在皇上咫尺当差,何需舍近求远,趁皇上宿坤宁宫之际到乾清宫行刺?难道她会不知皇上行踪?这所有种种,根本说不通啊。

    犹记得当初在刑部,她宁死不肯开口的脾气,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勇气,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如果这回真是她干的,何必费心解释?

    静下心来盘算了遍,又听到李慕儿言语诚恳,何乔新打心眼儿里还是有些相信这个小姑娘的。

    念及此,何乔新语气稍缓,平心静气问道:“你既知自己是有前科的,就该在宫中谨言慎行,怎得又惹出这祸端来?”

    “何大人,我是遭人陷害的。”李慕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咬牙回答。

第二十五章:真情流露() 
何乔新耐心听完了李慕儿对昨夜事件的叙述,李慕儿已经很感激。是以何乔新一声不吭地走了,她也不再做过多纠缠。

    再来,她实在吃力了。

    幸好双脚还能动,找了个干净些的角落,李慕儿便靠在墙上闭眼休憩。

    浑身烫得很,伤口疼得很,她真是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口齿清晰地喊冤自救。只不过她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后事如何,是生是死,就只有等了

    李慕儿如是想着,身心放松,又渐渐睡了过去。

    朱祐樘接到萧敬消息,急着往刑部赶来,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李慕儿耷拉着脑袋,靠在冰冷的墙根上,肩上衣衫大片破损,却被斑斑血迹遮住了裸露在外的纱布和肌肤。袖中也粘连着两条血线,染得她双手通红。

    朱祐樘素来知道心痛的感觉,他从小就知道。

    就像此刻,他想不顾一切过去拥着她,他想替她伤,替她疼。

    这便是心痛了。

    萧敬见他沉默不语,脸色却说不出的阴郁,攀在牢门上的双手紧握,青筋凸起,就赶紧叫衙役开了门,并识趣地领了众人退下。

    朱祐樘几乎是冲到了李慕儿身边,不顾地面肮脏,单膝支地将她揽入怀中。

    这算是他第一次好好拥抱她。

    和前两次她喝醉酒时的拥抱全然不同,朱祐樘觉得自己好像等这个拥抱已经好久,好久。

    伤口的挤压终于还是痛醒了李慕儿。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宽厚有力的怀抱中,鼻端还依稀闻到那人独有的龙涎香。

    那人。

    李慕儿睁着眼,看看眼前的黄色衣料,怀疑自己又做梦了。

    再闭上眼,伤口真真切切的痛却提醒着她,这是,真的?

    李慕儿倒抽一口凉气,就听到头顶上男子声音飘来:“你醒了对吗?莹中,你听好了,你给朕听好,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

    李慕儿闻言眼泪立马漫出了眼眶。

    傻瓜

    当然不是你

    怎么会是你

    我怎么可能以为是你

    无力地说道:“我知道。你先,放开我。”

    那双手却将她揽得更紧。

    “嗯”李慕儿闷哼,“疼。”

    朱祐樘这才意识到自己压痛了她的伤口,只好缓缓放开她。

    两人方才得以对视。

    李慕儿泪流满面,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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