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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眼瞎了?”步老爷子看见姚素娟走回来、不安地坐在丈夫身旁,终于忍不住说道,语毕重重地叹了口气。
姚素娟机灵,稍微一点就知道公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看不出来那孩子过得不好吗?!”这才是老爷子今天第一次真的发火:“老实跟我说,鱼薇她姨家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把孩子养成那样儿,她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哪个十七八岁正读书的小姑娘手心里都是老茧的!”
姚素娟听着步老爷子说话,鼻子一酸,她当然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虽然嘴上没说,但谁都看得出来那孩子过得不好:“爸,所以我刚才跟老四说了,回头让他跟孩子的姨家聊聊,咱们家每个月打的钱,到底花在孩子身上多少……”
步老爷子闻声并没有再开口说话,铁青的面色沉沉地映在灯光里,更显得沉重,过了好久,他才又叹了口气:“唉,那孩子真不知道经过什么事情,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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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开车驶入盘山道的步霄也是这么想的。
夜色深沉,漆黑的山里每隔一段距离才有盏路灯,影影绰绰的树影随风拂过发出像是下雨的声音,正是落叶时节,大风吹卷着无数叶子砸在黑色轿车的车身,发出轻微的撞击声,鱼薇副驾驶那一侧的车窗却被她开得老大,冷风不断地灌进车内。
从他的目光看去,她虽然规矩地坐在副驾上,身上系着安全带,但脸完全转向车窗那一侧,出神地盯着窗外,乌黑的短发被猛烈的强风吹得乱舞,一张小脸儿完全露在冰冷的风里,也不知道她怎么呼吸的。
步霄对她的印象一直都犹如第一印象,在医院长长的走廊尽头,满身是血,脸上却没有表情的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小孩儿。
不过接触了这么多次,四年里,几乎每个月他只要得了空闲就会去看她,或是在学校门口,或是在她小姨家门口隔着防盗门,见过这么多次,他才偶尔会看见她玩性大发的时候,不过……那模样更不像个孩子……
比如现在。
在不认识、不熟络的人面前,她永远是安然沉静,讨人喜欢的,就像刚刚在老爷子和姚素娟面前,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是毫不出错的恭谨、温顺,并且透着一丝极其聪明的伶俐劲儿。
可其实私底下,她比那模样有攻击力多了。
但哪怕是现在,这孩子在自己面前放下了戒备,她的各种举动依旧跟别人不一样。
步霄见过她同龄的这么多小孩,小男孩、小女孩,没有一个跟鱼薇似的,古里古怪,可这一点反而让他挺喜欢跟她说话,因为他永远猜不出来她下一句会说什么,哪怕他比她大了快一轮,都觉得看不破。
步霄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看了眼吹猛风的鱼薇说道:“小姑娘不都喜欢留长头发么?你这一脑袋短毛儿,哪个男孩儿喜欢你……”
似乎是因为风声太大,鱼薇没听清楚,回过头,呼呼刮过的大风把她的短发吹散乱,女鬼似的糊了一脸,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步霄二话不说,嘴里叼着烟,直接把车窗关上了。
玻璃窗缓缓升上来,接着“咔”的一声闷响,完全闭合,不留一条缝,强风瞬时止息,只留女孩的满脸乱发。
以为她没听见自己的问题,步霄继续不吭声抽烟、开车,他那一侧的车窗开了半扇散烟味,潮湿的夜风掠过他凌乱的头发,露出漂亮的额头,显得那一双眼睛更黑亮。
鱼薇侧着头靠着窗户,轻轻捋好头发,像是在思考是什么的,过了一会儿朝他问道:“你喜欢留长头发的女人?”
她的嗓音是少女独有的声线,虽然不够脆,但轻甜、细柔,语气却是古怪的,毕竟这问题怎么也不像是个小女孩能问的。
步霄听见她忽然的发问,一手握方向盘,一手夹着烟,转过桃花眼,从眼角瞥了一下鱼薇,笑得淡淡的。
这人一笑时,薄唇边有两个酒窝,很阳光帅气,可眼底透着的那一抹小坏,让他脸上的笑怎么看都透着莫名的邪。
“嗯,”他声音温淡清凉,说不出的有磁性,说下半句的时候放低了嗓子:“女人嘛,还是长头发好看。”
鱼薇听见步霄这么说,眼神放空了一下,不过车里幽暗,车外漆黑,车前灯是朝着两人弯曲的前路照亮的,他目视前方,什么都没看见。
原来,他喜欢长发……
车里沉默了一会儿,鱼薇才轻轻开口,若有所思地说了句云里雾里、不知其意的话:“头发长的话,被人抓住特别疼,所以我才一直留短头发。”
步霄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朝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笑问道:“谁没事儿喜欢天天抓你头发玩儿?”
“女人打架的话,拢共不就那么几招嘛。”
步霄听见她这种回答,简直哑然,掸了下烟灰,眼里的笑意却抹不去:“那谁让你跟人家打架的?”
鱼薇说这话时一本正经:“生气的话,我当然忍不了。”
步霄开车转过了一个弯道,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道:“那这样,以后你再生气,给我打个电话,打架这种事儿还是给男人做。”
鱼薇听见他这话,几乎是一瞬间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沉了沉嗓音,闷声问道:“女人你也帮我打吗?”
“我虽然不打女人,但让女人难受,还是有很多办法的……”步霄说这话的时候,十足是个懒洋洋的痞子样儿。
5。第五章()
不知道车在夜色里行驶了多久。
脑袋刚要朝着玻璃撞去的一瞬间,鱼薇猛然惊醒。
她倏忽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眼睛确实地看清了周围时,才想起自己正好端端地坐在步霄的车里。
他的黑色轿车此时停在路口,前面排着两辆车,正在安安静静地等红灯,他人的确就坐在她左手边,正握着方向盘,听见她的动静,一双眼睛噙着笑意盯住她:“醒了?”
他坐在驾驶座上,把视线重新收回到前方红绿灯,鱼薇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那件黑色外套不知所踪,只穿着件儿白色短袖。
鱼薇一低头,果然身上盖着他的衣服……
是那件很旧很旧,码数也偏大,款式已经过时,却每每被他穿出一股怀旧味道的黑色长外套。
鱼薇想起很久之前自己问过他“难道就这么一件衣服?每年来来回回地穿”,他笑笑回答说,人送的,不舍得扔。
那“人”是谁呢?以他那张很难撬开的嘴,估计会把那个答案深埋成百年难解之谜,不过可想而知,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
八成是个女人……
“马上到了,你就没有别的话跟我说了?”绿灯亮起时,步霄重新发动车子,看似无意地问道。
鱼薇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刚睡醒,再加上已经快到地方了,她瞬时间只觉得疲乏至极,连伪装的力气都不想发动。
“他们对我确实不太好,但,还是我可以自己解决的程度。”鱼薇头靠在椅背上说道。
步霄听到她的回答,依旧是绝不劳烦别人的老腔调,心想也不知道这孩子跟谁学的,脾气倔起来,跟自家老爷子似的又臭又硬,是八百头牛也拉不回来的那种,从这个方面来看,她简直像是步老爷子的亲孙女。
车外的景色越来越繁乱,开到了高层住宅区林立的地界上,周围临近一个商业广场,夜里还闪耀着五光十色的灯光,这附近有个大型超市和各种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再往前开,路边摆满了大牌档和路边摊,热闹不减,大有不休不眠的样子……
车等待横杆徐徐升起,步霄把车驶进小区,最终停在单元门口,鱼薇道完别刚要下车时带子被扯住了。
“等会儿。”他在身后喊了她一声,鱼薇回过头
步霄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喊过一次她的名字,打那之后就一直喊自己“小家伙”、“小屁孩儿”或是他给自己取的昵称“小鱼刺”。
几年前,她妈妈病危的那段日子,他曾亲眼见过鱼薇在医院里跟一群女人打架,准确来说是撕逼,扯头发、咬人、用尖指甲挠脸,她什么招式都会,于是给她起了个极相称的外号……
此时车里的灯亮起来,映亮了步霄的侧脸,衬得他的脸更白皙,乌发更黑,他带子的长臂收回去,在黑色长裤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物件,朝着她递过来。
“送你的。”步霄侧过脸,对着鱼薇笑,声音温沉。
他有一双桃花眼,卧蚕又很深刻,所以显得眼睛很亮很亮。
鱼薇摊开手心来接,只觉得手掌中微微一凉,分量很轻,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手链,黑绳,上面缀着一尾小鱼形状的雕镂小挂坠,应该是银质的,在黑夜里映着车里的光,亮得古朴而低调。
鱼薇在看见这条手绳的时候,眼前一亮,紧接着抬眸朝步霄看去,想看他的表情。
她从来没想过,步霄会买这么有女孩儿气息的礼物送给自己。
果然,他坐在车里,把车熄了火,神情透着一丝捉弄,瞬间安静下来的空气里,他每个吐字都清晰可闻:“赶紧上楼去吧,小、鱼、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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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步霄是什么时候开车离开的,因为鱼薇乘电梯到了八楼,从楼道窗户往下看时,步霄的黑色奥迪还停在单元楼下,没亮灯,黑亮的车身隐在深沉的夜色里,几乎被绿化带的几棵树影给遮盖住了,她停在窗边想等他离开再进门时,802的门就被拉开了,接着防盗门一阵子门锁声响起,楼道里的声控灯齐刷刷地亮起来。
周家门里的客厅没开灯,门外楼道里的光太耀眼,映的门里那个女人的身影宛如鬼魅,被光影扭曲、拉长。
从门里顿时飘出来一股子饭菜味儿,混杂着室内不洁净的空气,兴许周家人晚上吃的海鲜虾蟹,鱼薇只觉得铺面袭来一种直钻鼻腔的腥膻味。
“不进屋在这里做鬼啊?”徐幼莹的嗓音很尖很细,像是猫被踩了尾巴发出来的。
鱼薇最后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楼下步霄的车,垂下头跟着小姨进门。
客厅里的灯没开,只有电视亮着荧光,姨父周国庆坐在沙发上正看电视,边看边“嗤嗤”地笑,电视机里演着八点档电视剧,鱼薇进门的时候他的目光开始死死地盯着她。
徐幼莹“啪”的一声把客厅的灯打开了,忽然亮起的白光让她的脸像是刷过漆的墙皮,露出皮笑肉不笑的意味:“他给你钱了?”
鱼薇没吭声,只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把口袋全部给我也放这儿。”徐幼莹照例要搜身。
周国庆死人一般的冰冷眼光在徐幼莹摸她身上有没有藏钱的时候,像是上百只软体虫一样黏腻地爬过她身子,上上下下一阵逡巡,特别是徐幼莹拉鱼薇领口朝内衣里看的时候。
没翻到钱,但步霄刚刚送给她的那条手链被她塞进校服口袋里,自然被徐幼莹搜了出来,她兴许刚才就一直在楼上盯着他们的举动,看见步霄把她送回来,给她递了东西,今天才搜得格外久。
“嗳呦,我以为什么好东西,打发孩子的小玩意儿,顶多值个五块钱,他也好意思送你……”徐幼莹五官尖利的脸上露出一种像是要呕吐的嫌恶表情:“他不是有钱吗?开这么好的车,就买这个给你?亏你还想傍他,他要是真睡过你,你就亏大发了。”
鱼薇浑身发冷,只觉得根根汗毛竖起来,每个毛孔里往外渗出一阵阵恶寒。
这是一种彻骨的冰冷,冷得她牙关打颤。
但是她没有说话,她生怕自己一句微不足道的反驳,徐幼莹会把步霄送给自己东西直接扔垃圾桶。
可她没那么做,却直接把那条黑绳手链套在了自己的手脖子上。
“还给我。”鱼薇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徐幼莹说道:“这是我的。”
徐幼莹听见她的话,立刻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辞,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天天吃我的喝我的,睡在我家里,你吃穿用度花我的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我的呀?”
鱼薇肩膀颤了颤,只觉得脊背挺了一天,此时如山倒的情绪几乎要把她撕成碎片,她晃了晃,再次站得笔直笔直。
那条手链挂在徐幼莹浮肿的手脖子上,绳子显得有点紧,那鱼形镂空挂坠像是直直戳在她的肉里……
那是步霄刚刚送她的,她连戴都没戴过一下。
“去,先去厨房把碗洗了,然后赶紧进你屋写作业去。”徐幼莹说完这话,重新坐回沙发上。
周家并不算大,一百多平,三室一厅,每个房间都小了点。最大的那间卧室是小姨夫妻俩住的,其次大的那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