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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老太太笑着夸赵氏有心了。
林碧凝一直没有插嘴,安安静静地拿帕子擦嘴,等他们说完了,才道:“我听人说福怡轩的酱香鸭舌很好吃,那东西下饭,下午我给祖母买点,让您换换口。”
“好好好,不枉我平日疼你一场。”宁老太太笑道。
林碧凝抿着嘴对赵氏说:“那我也给母亲买一份。”说罢不等赵氏说话,又不好意思道,“不对不对,我听朋友说宜城人不吃鸭舌,母亲,我不该和您说提这个的。”
“无妨,我现在也是吃的。”赵氏朝她安抚地笑了笑。
宁老太太听到这话,有些好奇,追问为何宜城人不吃鸭舌。赵氏解释了一遍,紧接着便说起中元节祭祖的事,就此揭过这个话题。
林碧凝回忆结束,赵氏也祭拜完毕,她上前恭敬地下跪,一一给先人磕头,并在心里祈求祖先保佑林家。等林碧雯祭拜好,天已经全部黑下,送牌位回去时要烧包衣,就是烧纸钱和衣物。然后每日晨、午、昏要给先人供三次饭,一直供到七月结束。
人为阳,鬼为阴,陆为阳,水为阴,而河灯便是人和鬼沟通的媒介。七月半放一盏河灯,寄托对死者的哀思,也为其点亮托生之路。夏央的传统是一盏河灯代表一个亲人,放灯时要写上亲人的名字,不写名字的河灯是给那些孤魂野鬼的。
次日傍晚,林温良带着林碧凝和赵一诚去南官河放河灯,其实城里的内城河也是可以放灯的,但林温良觉得城外人少,不用被挤着。
南官河边虽不至于人挤人,但也挺多人的。黑黢黢的夜晚被河灯点亮,河面飘着一盏盏颜色各异的荷花造型的灯盏,悠悠的水面载着河灯,晃着悠悠的光,一时倒有种流光璀璨的错觉。
林碧凝的亲人除了祖父也没有离世的,祖父的灯自有父亲写名,她便牢牢盯着赵一诚。只见赵一诚写了两盏灯,林碧凝瞧见一盏写的赵己正,另一盏只写了徐氏。这边林温良还对着河灯默默倾诉些什么,那边赵一诚就已经放完两盏河灯了。然后对林温良说看到一个认识的人要过去一趟,晚些在马车那会合。
见赵一诚走了,林碧凝和父亲说了声,赶紧小心地尾随了上去。赵一诚走了一段路程,找了家离他们远远的买了一盏河灯,恭敬地写上字,然后蹲在河边好长一会,才托着灯轻轻地放掉。林碧凝快走几步,隐在前头的树影里,一眼不差地盯着那些河灯,终于看到赵一诚的字迹,只见上面端正地写着“杜子莺”三个大字。
回去的路上,林碧凝小心地觑着赵一诚,发现他心情不是很好,带着一丝哀伤,想必是在悼念亲人。
之前林碧凝只是怀疑赵一诚不是真的,眼下她差不多已经能肯定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赵己正应该是赵氏的兄长,徐氏是他的妻子。赵一诚前后两次放河灯的神色截然不同,可见赵己正夫妇并非他真正的父母,所以脸上没有悲伤,也不见恭敬。但对杜子莺,赵一诚写名字时便很恭敬,这位想来该是他的母亲。
赵一诚后来只放了一盏河灯,说明他的父亲应该还没有去世。可是,如果他的父亲健在,为何会允许他冒名投亲到林家?还是说,他家和林家有仇,整件事他父亲也参与其中,若果真如此,事情就变得更加麻烦了!
最让林碧凝在意的一点是,既然这个赵一诚是假的,那么真的赵一诚在哪里?这或许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找到真的赵一诚,大概就能知道这个赵一诚的身份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疑似失窃画像毁()
秋香色锦帘被一只素手撩起,惜佩端着七彩琉璃盏微躬着身进来,见白逸右手虚握成拳杵着脑袋撑在紫檀桌上,双眸闭着,眉头微微皱起,她知道白逸一定是清醒的,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琉璃盏悄无声息地放在桌上,轻声道:“爷,这是庄里刚送来的葡萄,您尝尝。”
白逸眼也未开,直接回道:“放着,你下去吧。”
“是,爷。”惜佩不敢再劝,行了礼便退下。
那日在书房,白逸能感觉到他和林碧凝之间的气氛发生了变化,他想林碧凝应该是有点喜欢他的,本打算第二天再去林府,谁知半夜王府发生了一件事,直叫他到如今都未能抽空去见林碧凝。
那天夜间,不知哪个胆大包天的贼人,偷东西居然偷到王府来了!偷的还是忠亲王妃的宁华园,不止如此,那厮还放火烧了小香堂,打晕了一个丫鬟。好在香堂烧起来时救火及时,只烧毁了小半个香堂,不过王妃供在香堂的那副画像却被烧成了灰烬,王妃闻听后差点没昏过去。
在王妃眼里,任你烧了整个宁华园偷了整个王府都不会让她如此气愤!因忠亲王近日不在王府里,便叫白逸一定要捉住这个窃贼。
有人在王府里撒野,不用王妃吩咐,白逸也会严查到底。不过,那夜侍卫搜查了一整晚也未曾发现什么可疑之人,仅在宁华园的墙边发现遗落的金银珠宝,不多不少,正是被偷的那些。
白逸简直要被这个窃贼气笑了,偷了半天的东西居然全落在院里。虽然王府并没有损失多少东西,但居然这么轻易被人混进来,着实该好好整顿一番。
他着人加强了王府里的巡逻,又将众人一一审问过去,却半点没有窃贼的消息,不仅夜里当差的人没有发现可疑人,就连宁华园里的丫鬟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真是叫人费解!
连着几天,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白逸不免心情有些烦躁,闭目养神许久,决定去看看王妃。自画像被烧后,王妃夜里常常梦魇,只有用梦眠香才能稍微睡得安稳些。
白逸到的时候,正碰上面色不怎么好的大嫂薛于灵朝外走,礼貌地同她见过礼,进屋后发现王妃的面色也不怎么样,便问道:“母妃,您这是又和谁置气呢?告诉儿子,儿子帮您出气。”
忠亲王妃啜了口茶,斜了白逸一眼,道:“别告诉我你刚才没碰到她。”
白逸笑了下,问道:“我瞧大嫂的脸色也不好,你们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为了窃贼那事,说你查了这么久还没捉到人,到底是年纪小,办事不牢靠,不如让白勉来帮你。”忠亲王妃掐着嗓,语调阴阳怪气的,说罢,轻哼一声,“打量我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看着你如今管着王府眼红了,便想让她男人也分一杯羹,也不想想白勉有哪点及得上你!”
白逸好笑地摇摇头,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王妃这样可不像个小孩子嘛,于是温言劝道:“大嫂说话一向如此,您又不是不知道,又何必与她置这个闲气,没得气坏自己,那多不划算。”
“我倒也不是同她置气,她虽然说话不中听,但有句话却是提醒了我。”忠亲王妃叹了口,“她说这次的祸事,没准就是我平日里供画像太过的缘故。每日三支清香,常年瓜果不断,便是供观音都没我这么虔诚的。恩人毕竟只是凡人,怕是受不住这些,说不得这次便是上苍给我的警示。”
白逸不信佛,便没有接话。
“所以画像烧了便烧了吧,我打算去宝安寺给恩人点盏长明灯,让佛祖替我保佑恩人。那香堂你寻个好日子,找工匠改成佛堂吧。”
“好,”白逸点头,“那母妃什么时候去宝安寺,我让人去请大姐陪您一起。”
“你说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好?你瞅瞅人家闵国公的儿子,不仅陪着国公夫人去上香,还陪着连听三日弘贤大师讲禅。”忠亲王妃瞥了他一眼,“上次你二姐说言祯认识一个大夫能治这毛病,你什么时候请人过来瞧瞧?”
白逸讪讪笑着不答话,好在这时丫鬟进来,说当日被窃贼打晕的小丫鬟醒了,他忙不迭地让人带路,去看那个丫鬟。
被打昏的丫鬟叫翠珠,在香堂里当差。事发那日昏倒了,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但是就是不见人醒,直到刚才终于醒了过来。
白逸让人将翠珠收拾齐整,在西次间里问话,见她眼下青影严重,脸色憔悴,心中生出一丝怀疑,不动声色地问道:“翠珠,你将事发那日的情况详细讲一讲。”
“回世子,那日奴婢在香堂听见隔壁房间有声响,出去看到一个黑影,还没等奴婢喊人,那人就将奴婢打晕了。”翠珠垂着头唯唯诺诺地回道。
“那你可曾看清那人长相?”
“不曾,那人蒙着面。”翠珠摇头。
“香堂是何时被人放火的?”
“奴婢昏倒时香堂无事,应该是奴婢昏倒后被人放的火。”翠珠缩了缩脖子。
白逸沉默着没有再问,屋里死一般静默,翠珠的额上沁出一层细汗,身体微微发抖,白逸突然沉声道:“你抬起头来,眼睛看着我。”
翠珠不想抬头却不敢不抬头,望着白逸的眼神躲闪,唇也发着抖。白逸脑海里划过一个可能,霎时间茅塞顿开,冷下声音道:“你撒谎。”
翠珠闻言“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吓得直接哭了出来,连日的担惊受怕如今彻底压垮了她,磕着头求情道:“世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世子饶命!”
原来那天晚上根本没有什么窃贼,是翠珠打盹时不小心碰到烛火,烧毁了画像。她知道王妃很宝贝那幅画,怕受责罚,于是偷了几样东西丢在墙角,装作是有人入府行窃。
本来一直查不到窃贼的蛛丝马迹,白逸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王府中人所为。后来见到翠珠受惊过度的模样,心中有所怀疑,没想到这么一诈就诈出真相来。
翠珠是宁华园的丫鬟,白逸就将她交给忠亲王妃处置。王妃听闻真相后,唏嘘不已,没想到连日的阖府不宁皆因画像而起,更是信了这是上天给的警示,不忍再徒增罪业,便只是将翠珠远远地发配到庄子上。
第一百四十章 碧凝态冷伤逸心()
烧毁的香堂就这样放着总是难看,白逸让雷管家寻了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动工改建。因宁华园在王府的正中间位置,工匠来往再小心也会碰见女眷,加上改建时总有声音,会吵着忠亲王妃。白逸想着城外庄上的葡萄正好熟了,便带着王妃去庄上住,权当散心。
年纪大了懒得走动,王妃已是许久没有外出过,这一去庄上格外新鲜,佛堂建好了也没急着回来,愣是住到八月初,忠亲王打发人来请,才回去王府。
王妃在庄上住得高兴,白逸纵是归心似箭也不敢扫兴。等到终于启程回去,回王府后将自己拾掇一番,就巴巴地往林府去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白逸这会子都快思之如狂了!但街上还有行人,没法纵马驰骋,只好耐着性扯着缰绳,伸手摸摸马的脖颈,安抚着因不能尽情奔跑而同样烦躁的马儿。
好不容易到了林府,青妙说林碧凝有事在忙,让他稍微坐会。白逸坐在第一次来林府坐的椅子上,想象着多日未见,林碧凝应该也是思念着他的吧!在庄上的时候,本想同林碧凝鸿雁传书、鱼传尺素,但又怕被忠亲王妃发现,不好解释,便作罢了。
白逸将手上的长条锦盒放在旁边的榆木高几上,里面装着他亲自在庄上摘的石榴。回程之前他在石榴园里转了三圈,好一番精挑细选,才摘了这两个漂亮石榴。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他忙转头看向门口,青葱色锦帘被撩起,是青妙奉茶上来,眸中的星光暗下,扯着嘴角,如常般笑道:“有劳青妙姑娘了。”
“白公子客气了,请稍坐会,已经着人去请少爷了。”青妙将茶放在高几上,微笑着道。
“无妨,姑娘自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青妙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退下了。
白逸端起茶杯,是素瓷杯,他发觉临江轩里的杯儿、碗儿大都是素瓷的,不知道是林长儒的喜好,还是林碧凝的喜好?他猜是林长儒喜欢素瓷,毕竟女儿家都喜欢精致漂亮的瓷器,家中的三位姐姐便是如此,林碧凝应该也不例外。
轻啜了一口,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正要再喝时,耳边远远传来走动声,想是林碧凝来了。白逸立时放下茶杯,因放得急,杯子和茶托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手整了整衣冠,收敛了神色,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热切,沉着目光望向来人。
青音笑着打起帘子进来,将几盘糕点摆在一旁,道:“白公子,少爷还没来,你不妨先吃些糕点。”
“有劳。”白逸略带失望道。
青音听他声音不太对,奇怪地看着他,白逸轻咳一声,笑道:“眼下不饿,姑娘放着吧。”
白逸喝了整整三杯茶,才总算等来林碧凝,她一进来便歉然地笑笑:“云闲,实在抱歉,方才正在忙,这会子才得空过来,你找我有事吗?”
白逸听到这一句“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