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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珏-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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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青冥轻笑一声,微叹道:“我三人自有脱身之法,公子不必介怀。何况此举于公子而言只是图了一时痛快,说不定还会害了公子,谈何相救。只盼这一时冲动不要陷公子于更危险的境地就是了。”

    舒莲华莞尔道:“公子言重,公子相救之恩,莲华心中谨记。只是微贱之躯,怕是无以为报了。”

    他这话说的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意味,柳青冥听的心惊,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可是细细看去,舒莲华神情依然如之前那般从容安定,似乎并无什么不妥。

    萧千寒自然也注意到了,微微皱眉,到底是没有忍住,看向舒莲华,沉声道:“公子多年坚守,必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志向和苦衷,今日之事何必萦怀?”

    他之前一直低调地站在旁边,刻意收敛气息,以至于舒莲华居然没有注意到他。此时骤然出声,舒莲华不禁应声看去,这一看却是怔住了。

    良久,舒莲华轻轻一叹,道:“其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今日得见公子,方知何为天人之姿。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可到底也会有一二如意事的,说到底今日得蒙公子等人相救,已是万幸了。”

    。

    “哥哥!”正在此时,几人忽见眼前一阵衣袂翻飞,伴随着一声激动的叫喊,一个男装少女骤然出现,她三步并作两步径直冲到了舒莲华身前,道:“哥哥你没事吧”一语未了,尾音已然哽咽了。

    舒莲华直到此时才现出真心的欢喜的笑容:“长宁,你竟然赶在今日到了,傻孩子哭什么,别怕,今日不过是意外罢了。多亏了这三位公子仗义相助,快来见过咦?”

    原来萧千寒三人见来了人接应他,便悄悄离去了,舒莲华只看得到三人背影就此散入茫茫人群中再没有踪迹,长宁眼尖,看到那个一袭白衣的少年男子忽然半侧过头似是遥遥看了她一眼,千万人中惊鸿一瞥,却仿佛有万千风景倒映入她的眼中,让她再也移不开目光。直到三人消失不见,舒莲华轻咳两声,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失态。

    看着舒莲华温柔含笑的双眼,长宁顿时窘迫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蹭”地一下就移开了目光,开始左顾右盼,无意中扫过地上生死不知的几个人,才想起来来此的正事,她心下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厌恶地皱了皱眉,抬头道:“哥哥”

    舒莲华却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笑着叹了口气道:“我没事,真的没事。”

    可是他越这般轻描淡写,言笑晏晏,长宁心中越觉得堵得慌,看他若无其事地整理衣衫,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哥哥,你跟我走吧,我们去东郢好不好?在那边谁都不认识你,有我和爹爹在,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晏王当年肯给你恩典,如今未必不肯放你,你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他们这些人还能大张旗鼓的找过来不成?”

    舒莲华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沉默了很久,才道:“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的。”

    他在长宁面前,素来是温和明朗,鲜少有悲观颓废的时候,可今日他戚戚然一笑,春日暖风中,长宁却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

    他低声道:“长宁,傻丫头,我走不了的,这辈子都走不了的。”

命里相逢() 
舒莲华那日无意中流露出的悲哀绝望让长宁很是胆战心惊了几天,加上怕安乐侯来找麻烦,一连几日长宁都寸步不离舒莲华,一有风吹草动便紧张兮兮的,看的舒莲华哭笑不得。倒是舒莲华自己,反似丝毫没有受那天的事情影响,早就恢复了平时的从容温雅。

    他知道长宁让喜儿通知晏王府的时候,失神半晌,才笑着摸了摸长宁的头,轻轻叹了口气。长宁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旁敲侧击地想要问问那日出手相救的三人的消息,只是她还没把想问的话问出口,便在舒莲华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红着脸落荒而逃了。

    从莲心小筑出来,长宁去了外祖家的老宅。

    。

    谢长宁外祖父谢昀,世袭平王,曾是北离唯一一位世袭罔替的亲王。谢昀祖上并不姓谢,只因跟随太宗皇帝多年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立国后,裂土封王的同时还赐了谢姓,荣宠无双。在之后的几十年间,这个家族名将辈出,代掌胤玄军,保家卫国开疆拓土,到谢昀承爵时,已经封无可封。

    但是不知该说幸运抑或不幸,谢昀膝下无子,唯有一女封了长清郡主,便是后来被称为嘉平二十年间第一名将的谢蔷薇,也就是长宁的母亲。

    当年母亲去后,刚出生的她被平王府死士抱回灵昌,一生金戈铁马的平王谢昀望着襁褓中的婴儿泪如雨下,令她随母姓谢,为她取名长宁,又力排众议带她上京承袭了母亲的郡主封号,亲自抚养她长大,爱她如珠似宝。直到六年前外祖父被诬谋逆,平王府被查抄,唯有她因不在府内逃过一劫,在灵昌街头流浪数日,被舒莲华带回了莲心小筑。

    这座宅院便是当年北离开国皇帝谢胤赏下来的,见证了这个家族曾经的显赫与辉煌。只是这一切在六年前便已化为飞灰,曾经车如流水马如龙,到而今繁华落尽,只余满园萧瑟。由于种种原因,平王府被抄之后,这座府邸并没有被收回,更没有被赐予他人,它仿佛被所有人遗忘在了灵昌风郁河畔,没有人愿意提及。

    在年幼时失去了挚爱的亲人,长宁本来永远没有机会成为现在的她,幸而遇到了舒莲华。这个温和朗润的男子就像一道阳光,照亮了她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让小小年纪的她没有为鲜血所染,为仇恨所累。又过两年,一手导致了平王府被清算的二皇子睿王谢晗风在夺嫡中失败,自尽身亡,亲手下旨查抄平王府的嘉平帝临终之际,为平王府平反昭雪,仇人都死了,但是亲人也都不在了。

    那年她在长安的街头茕茕孑立,只觉前尘种种,恍如隔世。之后数年她往返于灵昌与江宁,每至灵昌,必然要回老宅一趟,凭吊她挚爱的外祖父。

    由于嘉平帝临终的平反,所以她外祖父后来是被风光大葬的,而长宁对此只是一声冷笑。左右平王府已经荒废了,她便自己刻了个牌位,放置在当年外祖父的卧室中,外祖父生前不重礼数,不拘小节,又素来对这个外孙女极为溺爱,想必也不会在意她这种世人眼里不敬的行为。

    她这次离开灵昌时日不短,所以坐在牌位前絮絮叨叨说的话也比平时更多。她喜欢就这样懒洋洋的坐在地上对着一个灵位说话,有时候说着说着,她就会觉得仿佛外祖父还在世,还会吹胡子瞪眼地让她从地上爬起来,嫌弃她没有个名门淑女的样子。

    无论是她父亲还是舒莲华,都有点文人性情的意味,行为举止温雅有礼,而平王军旅出身,性情豪爽,脾气火爆,最厌烦繁文缛节,一言不合便要骂娘,气急了便要捋袖子打人。

    但是他这样一个大老粗,却偏偏想把外孙女教成个大家闺秀,从小就找了无数老师教她琴棋书画行止礼仪,奈何这个外孙女和她娘小时候一模一样,摸鱼爬树无所不为,仗着他疼爱,气走了无数老师。

    有次平王殿下终于忍无可忍打了她两巴掌,叫她去祠堂跪着不许给饭吃,那时候长宁在祠堂跪着哭了一下午最后哭着睡了过去,后来才知道外祖父说完就后悔了又觉得这孩子不教训不行最后眼巴巴的在祠堂外抓心挠肝地站了一下午,直到她睡过去才把她抱回屋里,说是不给她饭吃,自己也是滴水未沾。

    往事骤然扑面而来,而其人却早已不在了。后来纵是有了义兄和父亲,有了其他爱她护她的亲人,在她心里,也再无人能代替外祖父。一个人不在了就是不在了,世上本就没有人能取代另一个人。

    。

    待长宁揉了揉眼睛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没有想到自己今日竟然呆了这么久,一时不禁有点心焦。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这座平王府绝非看上去的这般荒凉破败,若是平常,她估计就凑合着在这里住一晚了,但是如今她是真的不敢离开舒莲华身边这么久。

    当下她颇为随意的朝那个灵位拜了拜,拍了拍身上的土,就此离开了。

    平王府所在的地段,堪称风郁河畔最好最繁华的地方,离莲心小筑自然是颇有些距离的。长宁赶着回去,便抄了近路,走的是小巷子。此时夜黑风高,空寂无人的小巷子里只有浓重的黑暗,黑暗往往会让人胡思乱想些什么妖魔鬼怪,从而成功地吓到自己,好在长宁也算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心里虽有些发毛,但也只是嘀咕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直到她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她忽然猛地停下了。

    那一瞬间四周寂静的诡异,一丝声响都没有。对危险本能的直觉让她瞬间浑身紧绷了起来,她死死地拧着眉,屏息凝神,轻轻一嗅,空气中,不知何时飘散起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长宁心中叫苦,想不会这么倒霉吧,刚刚还在想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转眼间就真让她碰上了,这还真是无妄之灾,可别真的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啊。

    想归想,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她深深吸了口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拐到了旁边的小巷中。

    血腥味越发浓郁,她皱眉,抬眼四处打量。而她目光往前一扫,就怔住了。

    幽暗的小巷中,没有妖魔鬼怪,只有一个神仙般的白衣少年。他本来背靠着墙低着头,右臂不自然地下垂,左手按着右肩,长宁眼尖,一眼就看到他右肩上的衣衫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他听到巷口的动静,不禁也皱了皱眉,抬头往长宁的方向看去。此时正值微风吹过,月光透过重重云雾照射到他的脸上,借着这一缕皎洁的月色,长宁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这一瞬间,她脑海里只剩下四个字——惊为天人。

    若她是一个画师,她愿撷尽天下色彩去渲染他的眉眼,若她是一个工匠,她愿用尽所有心血去雕刻他的脸庞,若她是一个文人墨客,她愿倾尽世间文字去描摹他的容颜。

    她想起来那日师父的话“其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可是这寥寥几字,怎能形容的了他风采的万分之一?这不仅仅是容貌的精致漂亮,更是气质的优雅华美,难得的是尽管如此,他身上却没有丝毫的阴柔之感,只有淡淡的遗世独立的清冷和深深掩藏的肃杀威势,叫人不敢亵渎。单看容貌他似乎还很年轻,但看神情,又有一种历尽风雨的沉稳冷静,却又不显得沧桑。

    寂静的小巷里,两个素昧平生的年轻男女静静对视,一时间竟是谁也不肯开口打破这种静默的气氛。

    终于还是长宁深深吸了口气,收回了目光,下一刻,她身影骤然消失,饶是以萧千寒的目力,也没看清她的动作,只见她骤然出现在他身侧,右手上雪白的光亮一闪,一阵金属交鸣声响起,三柄飞刀被这剑气激荡地偏了方向,射到了地上。萧千寒的目光落到她手上光华流转的短剑之上,到底是闪过了一丝诧异。

    长宁一击得手,并不追击,黑暗里的那人也没有再动手。她微垂眼眸,站在萧千寒身前,看似随随便便地一站,却仿佛有渊停岳峙的气势,与隐藏在黑暗里的那个人无声地对抗。

    那人动了,他安静地蛰伏在黑暗里的时候,无论是谢长宁还是萧千寒都察觉不到他的气息,而他一动,却彷如风雷乍起,快的不可思议。幸而长宁身为女子,身法剑术也是以小巧敏捷见长,二人以快打快,瞬息之间便拆了百招,长宁提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应对,心底却是暗暗心惊,她以神兵利刃对这人一双肉掌,居然隐隐还落了下风,只是此人招数似乎也有些不畅

    似是在印证她的猜想,那少年男子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凛冽如切冰断雪:“他被我伤了左臂,攻他左侧。”

    长宁精神大振,她本就聪明,只是临敌经验不足,此时被那少年一加指点,立时便明白了,当下一剑一剑尽往黑衣人左臂上招呼,黑衣人到底也是肉体凡胎,一时被她逼的颇为狼狈,那少年又在旁凝神观战,他无论临敌经验还是武学见地都远较长宁要高,时不时开口指点,他一开口,长宁就应声变招,这种决然的信任让二人的配合默契到了心心相印的地步,若非黑衣人知道他们确实不过萍水相逢,几乎就要怀疑自己落入圈套了。

    几番激战之后,他知道自己今日在这二人手下是讨不了好了,他极有决断,一但萌生去意,当下便一轮强攻逼的长宁回剑防守,自己却趁机跳出剑圈一晃而去,长宁还要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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