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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珏-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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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他还见过你。少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就在这里安安心心的等着,我若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在外面也好救我不是?”

    最后一句话彻底说服了长宁,但是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安下心来。千叮咛万嘱咐地将舒莲华送出门,那一副依依不舍的情态,看得来接舒莲华的人都犯起了嘀咕,想着这舒公子不会和他这妹妹有私情吧,好像也不是嫡亲兄妹

    长宁自然不知道他们想的什么,送走舒莲华,她心不在焉地回去后院自己的房间,就这么坐卧不安地看着窗外从夕阳西下到华灯初上,再到夜幕彻底降临——舒莲华还是没有回来。

    她呆呆的望着天色,这些年和舒莲华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渐渐浮上了心头。凭心而论,她觉得这个世间待舒莲华实在太不公平,这个男人自幼饱读诗书,律己甚严,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之事,从未生过半分怨尤之心,而他所求也不多,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罢了,可为什么这点小小的愿望都来的这么艰难?如果不是和舒莲华相处了这么些年,长宁大概也不会相信,这世间最阴暗污浊之地,还能开出洁白的莲花。

    只是哥哥怎么还不回来长宁不止一次想不管不顾地冲到晏王府看看,可是想到舒莲华的最后一句话,又强行按捺住了这心思。

    直到长宁几乎觉得舒莲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前院终于有了响动。

    。

    她“蹭”地一下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院跑去,黑暗中来不及看脚下,还险些被绊了一跤,但是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了。

    “哥哥!”长宁一眼就看到舒莲华半倚在一个人身上,闭着眼睛表情痛苦,脚下更是踉踉跄跄,若不是旁边那人扶着他,只怕早已摔倒在地。

    那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禁不住朝他旁边那人吼道:“莲华哥哥他怎么了啊!怎么是你?”

    长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在这种局面下见到萧千寒。

    她呆住了,一时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也忘了接过舒莲华。

    萧千寒微微叹了口气,见长宁已经六神无主,便安慰道:“别担心,你哥哥只是喝醉了酒,睡一觉便好了。不知道他卧房在何处?有没有备着醒酒汤?你们这里可有下人服侍么?”

    他有条不紊的声音让长宁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按捺下心头的焦躁与疑问,下意识地答道:“我带你过去,麻烦你扶一下我哥哥,我看他的样子,大概是没法自己过去了。醒酒汤应该是没有了,我去烧水泡壶茶吧。照顾哥哥生活起居的周伯伯一家人都已经睡下,大半夜的还是不要折腾他们了。”

    萧千寒点头:“也好,你给我指个方向我扶着你哥哥过去便是,你去烧水吧。”

    长宁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勉强冲他笑了笑,便跑去厨房烧水了。

    。

    将舒莲华安置好的时候夜已经深了,长宁在院中站着,默默看着萧千寒从舒莲华的屋子里走出来。

    她见萧千寒走过来,一言不发便要行大礼,萧千寒吓了一跳,忙阻止她,道:“长宁小姐这是做什么?”

    长宁用袖子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强笑道:“苏公子,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谢你啦。你救我哥哥一次,我救你一次,原本算是扯平了,如今你又救了我哥哥一次,大概还冒了不小的风险,这情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还了。”

    萧千寒深深地看着她,长宁半夜未睡,担惊受怕着急上火,刚刚应该还偷偷哭过,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脸上泪痕交错,神情更是憔悴不堪,哪里还有半分那夜里月中仙子花间精灵的风采?可是这狼狈的样子,不仅不让他觉得不雅或反感,反而

    那瞬间他平生罕有的动作比脑子快了一步,伸手将长宁脸上的泪痕轻轻擦去。

    脸上温热的触感让长宁惊住了,她整个人都石化了,傻傻的站着任由他动作。

    萧千寒觉得她此时傻呆呆的样子也甚是可爱,禁不住笑了起来。

    长宁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然那个清冷如霜的少年何以会笑的那么温柔,何以会用那般缱绻的语气轻轻道:“不知道怎么还,那就欠着吧。”

    她的泪水一瞬间就落了下来:“苏凉,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讲明白,不许用似是而非的话敷衍我。你可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若是还想临阵逃脱,就趁现在赶紧。”

    萧千寒失笑,他就知道,这丫头看起来浑不在意,心里却对那天的账记的清清楚楚,就等着这种关头来扳回一局,这半点不肯吃亏的性子当真让他又爱又恨。可是看着她几乎已经写在脸上的期待,萧千寒只觉得心软的一塌糊涂。

    “长宁,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便再也不会走了,这一生一世,只愿与你并肩携手,千山万水,双宿双飞。”

    夜风浩荡,他们在月下紧紧相拥。时光流转,岁月无声,山河褪色,日月星隐,刹那间,天地中仿佛都只剩下这对璧人。

    前尘已忘,莫问归程,如果可以,愿光阴就此停驻,愿两心相依永如此时。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

    浩浩荡荡的凤江自西向东流去,养育了沿岸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最初的最初,就是在这条河的两岸,诞生了这华夏之地上最古老的居民。千万年历史走过,无数个朝代兴起,无数个朝代灭亡,无数人来来去去,唯有江水奔流不息。

    灵昌作为凤江上最重要的一个河港,白天江面上自然是船来船往,人声鼎沸,热闹至极。但在深夜里,也自然是一片静寂,只听得到江水拍岸、潮起潮落的声音。

    而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却有两个人影出现在河滩上,正是从城中赶来的谢长宁和萧千寒二人。他们俩历经这惊心动魄的一夜,皆是了无睡意,况且长宁心中还有数不清的疑问想要问他,大半夜无处可去,长宁便提议来江头等日出,萧千寒对这闻名天下的凤江向往已久,来灵昌这几日也还没抽出空来转转,闻言也没有什么异议。

    此时长宁站到河滩上的一个巨大的乱石上,衣衫鬓发被江风吹的凌空乱舞。她看着眼前这“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凤江,一时觉得心胸都开阔了起来,不禁悠悠长吟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萧千寒凝望着这如传闻中一般波澜壮阔的江河,也是胸怀激荡,百感交集,叹道:“难怪古今诗人至此总有不尽的兴怀感叹,我一介武夫,也颇有‘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之感。”

    长宁回眸笑道:“江河万古流又有什么好的,若是千年万年都是孤单一人,那千年万年的岁月又有什么意思。我只求这百年光阴能顺心从意平安喜乐便无憾了。”

    萧千寒看着她的笑颜,心神荡漾,一时只觉满满的温软与甜蜜:“朝闻道夕死可矣,情爱何尝不是一种道。”

    长宁深深看他一眼,这话里既有生死相许的意思,也有几分不祥的意味,她不想再接,便换了话题道:“现在可以说我哥哥的事了吧。”

    萧千寒一顿,无奈叹了口气,难得地犹豫了,却拗不过长宁坚定的目光,只得沉吟道:“晏王爷性情风流,好在府内宴饮作乐,有时也会邀请一些宾客,昨日,我便收到了王爷的请帖。”

    长宁脸色大变,瞪道:“你你你你你居然经常参加这种宴会?连晏王都会邀请你?”

    萧千寒无奈:“我从不参加这种宴会只是这次是王爷相邀,无法拒绝,不得不去。”

    长宁狐疑地瞪着他,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千寒闻言肃然道:“长宁,我既已与你许下白首之约,按理来说对你不该再有隐瞒,但是我身负重任,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所以暂时只能对不住你了。一旦此间事了,我便带你回去见我长辈,正式订亲,届时你便明白了。”

    长宁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却招来他这么严肃的回答,更扯上了什么订亲见家长白首之约,当下羞的脸颊通红,道:“别胡说好么,谁和你有白首之约了?谁要跟你去见长辈?谁要和你订亲?苏大公子你这进展也未免太快了点,别想扯开话题,继续说晏王宴会上怎么了?”

    萧千寒见她害羞别扭,也不在意,微微一叹,伸手揽过长宁的腰轻轻抱住她,长宁象征性地挣了挣没有挣开,便懒洋洋地倚在他胸膛,听他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有人借着醉意起哄,要你哥哥陪酒罢了”

    “我哥哥不肯然后被打了?”

    “怎可能,你哥哥他当时只看了晏王一眼”

一怒拔剑() 
萧千寒回想起那一眼——

    满堂宾客,满室靡靡,仿佛都与舒莲华毫无关系,他的眼中只有主位上那个男人的身影。只是这样专注的、脉脉的、深凝的一眼,没有得到半分回应,晏王好似浑然不觉,只笑道:“难得侯爷如此好兴致,莲华来陪安乐侯喝两杯。”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一盆冷水,将舒莲华泼的透心凉。七年的清贵隐忍,在晏王这句话面前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其实安乐侯只是借着醉酒才色迷心窍,说完之后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酒都吓醒了,却万万没想到,晏王就这么云淡风轻的点头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当舒莲华眉梢眼角带着婉媚的笑意坐到他身侧款款敬酒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

    这可是莲华公子,满腹经纶洁身自好清贵无双曾经拒绝了晏王的莲华公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乎好像换了个人,他笑吟吟地倚在安乐侯怀里,酒到杯干,毫不犹豫。渐渐酒意上涌,他面如桃花艳光四射,眼中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随意一瞥的风情,勾魂摄魄,似天上的神仙堕落为绝世的妖魔。

    满堂的人都癫狂了。萧千寒厌恶地看着这一切,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自斟自酌。

    “萧将军似乎很不喜欢这种场合。”晏王似笑非笑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他不知何时从主位上走了下来,漫不经心地走过疯狂的众人,来到了萧千寒的面前。

    “虽然不好明说,但是事实上这次宴会的正宾确实是萧将军,萧将军于偏僻之处独酌,倒是显得本王这个主人招待不周了。”

    论身份,谢重楼是北离皇叔,萧千寒不过是西楚皇帝的私生子,论地位,谢重楼自少年时接过长清郡主衣钵执掌胤玄军,成名多年,威震天下,萧千寒在他面前,几乎算得上后辈。况且他此次前来北离是有求于永昌帝,于公于私都容不得他对永昌帝的亲叔父、北离的镇国名将有半分不敬。

    是以他心中虽然确实是这么想的,面上神色却是不露分毫,起身行礼,淡淡道:“千寒天性冷淡不喜热闹,这才自寻清静。王爷太客气了。”

    谢重楼于他身侧落座,慢悠悠道:“萧将军不必多礼。前日听闻萧将军在游园会上救了莲华一次,这个人情,本王替莲华承了,来日定会在陛下面前替萧将军美言。”

    这句话几乎将萧千寒深藏于心的怒火全部点燃了,纵他性情内敛,纵他知道此事不容他置喙,但是少年热血上涌,终究还是没忍住:“王爷既有此言,又何苦在此时此地作践他?!”

    谢重楼神色淡淡不辨喜怒:“没想到萧将军如此侠肝义胆,对本王的人如此上心,三番五次的替他打抱不平。”

    萧千寒话说出口就知道不妥,被谢重楼半讥半讽地一刺,心中也是一叹,他平素绝不会做如此不稳重之事,这几日实在是被这位莲华公子触及了心中隐痛,这才屡屡做出失态之举。

    “千寒失言了,自罚三杯。”

    此时堂上那些人已经玩的更加放浪形骸了,舒莲华坐在安乐侯的大腿上,被他紧紧地搂着,另一侧坐的约摸也是什么王侯府上的公子,凑得极近,从二人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将手放在舒莲华的腰线附近,极淫靡的揉捏。他们似乎说了个什么笑话,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安乐侯志得意满,迎着众人的目光,狠狠的吻上了舒莲华的嘴唇。

    萧千寒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忽然想到长宁——以长宁和舒莲华兄妹情分,若让她知道这些,大概会伤心至极吧?

    “萧将军这便看不下去了?果然还是少年人呐,看不得这些世间的肮脏龌龊。本王像萧将军这么大的时候也是热血的很,整日只想着杀敌报国。说到底,这风郁河畔哪天没有几个被折磨至死的,莲华已经很幸运了。这世道就是这样,有人生而高贵,有人生而卑贱,但是人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谢重楼半眯着眼,懒洋洋地说。

    萧千寒听着他前面的话语,只微微冷笑,听到最后一句,却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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