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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直截了当地回了她三个字:“不知道。”
孟忱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不会配合,抬脚就往里冲,小厮顿时慌了,扔开碍事的竹竿就追了上去,边追边说孟姑娘你不能这样,可孟忱哪里理他?只看哪里有光就往哪里走,气势汹汹,丝毫不顾仪态,小厮介于男女之别不敢对她用强,当下急得汗都出来了。
“站住!”
一个女声突然出现在院子里,小厮抬头看去,发现来的是月牙,登时像看到救兵一样双眼发光,还不忘解释道:“月牙姑娘,我刚才在门口挂灯,孟姑娘她……”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月牙挥退了他,独自立于孟忱面前的栈桥上,匀称的身体不宽不窄刚刚好挡住了通道,孟忱刹住脚步,姣好的面容隐现怒色,目光如箭,笔直地射向月牙。
“让开!”
月牙只当没听见,皮笑肉不笑地说:“孟姑娘,王爷和王妃都已经休息了,您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不妨明天再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姑娘的路?”
孟忱狠狠一掀,竟把月牙掼得扑倒在桥柱边上,幸好地上铺的是圆溜溜的鹅卵石,这才没擦伤手臂。没走远的小厮立刻转身跑了回来,小心扶起了月牙,然后又要去追已经过了桥的孟忱,却被月牙阻止了。
“不必追了。”
“为什么啊?”他不解地问。
月牙蔑笑道:“你不让她过去,她便总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要让她撞一撞南墙才知道我们家小姐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话音落地不过片刻,孟忱已到了卧房门口。
月如钩,华如练,房内一灯如豆,窗纸上映出两具紧密交叠的黑影,侧耳倾听,细细的说话声从缝隙中飘了出来。
“我看你是属狗的,前几天咬了左肩,下午又咬了右臂,再多来几次我身上怕是没有能看的地方了。”
右边的影子微微躁动了一下,紧跟着传出个女声,软糯中带着丝丝羞恼:“怎能怪我?都说了让你别碰那里,你非要碰!”
“哪里?”男的轻轻一笑,影子略微倾斜,似乎朝女的压了过去,“这里?”
女的再没吐出任何字眼,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的娇吟声,婉转而妩媚,携着暧昧的气息从房内传到了孟忱的耳朵里,顿时令她脸色煞白。
整个下午不见楚惊澜人影,她只道是安抚夜怀央去了,却不料是这般安抚的……
眼前骤然一片模糊,胸腔也开始剧烈疼痛,孟忱猛地抓紧了身侧的栏杆,差点栽进廊下那片花草之中,喘息之间,又听见两人打情骂俏的声音。
“再来……我的腿就真的软了……王叔等下……嗯……抱我回浮玉轩么?”
楚惊澜低低一喘,道:“睡在这儿便是,回去干什么?”
“府里不是来了客人……”
夜怀央这话听起来非常明事理懂礼数,可只说了半句便有些值得琢磨了,楚惊澜斜眉瞅了她一会儿,故意道:“那我这便回去了。”
说完,两个影子骤然分开,孟忱以为楚惊澜要出来了,连忙抹掉了脸上的泪,谁知夜怀央的腿忽然夹紧了楚惊澜的腰,小腹一紧,内里一缩,楚惊澜当场就变了脸色。
“王叔还要走么?”
夜怀央吐气如兰,透着丝丝缕缕的媚意,听得人耳根子发软,楚惊澜只觉一把野火从血液中窜过,浑身都沸腾了起来,下一秒,青筋隐现的手臂猛然将她紧紧箍住,一个俯身就冲进了深处。
“这招都学会了,你当真是长进了!”
楚惊澜急喘着,如猎豹般在夜怀央身上迅速进出,每一下都带来疯狂的体验,夜怀央起初还是低低柔柔地叫着,到后面就变得高亢而短促,似要断气一般,可即便这样也没像往常那般哭着求饶,倒让楚惊澜十分意外。
“先前还说不行了,嗯?”
夜怀央雪白的额头上已布满汗粒,却悠悠抬起凤眸勾了他一眼,媚得没了边际。
“我宁愿被你弄死在这床上……也不让你回去……”
楚惊澜笑了:“口是心非的小妖精。”
说完,他继续埋下头辛勤耕耘,再没提过要离开的事,而夜怀央不动声色地朝窗外望了一眼之后也闭上了眼睛,在交织的呻。吟和喘息声中与他共赴云端,浮沉不止。
窗外的人影不知何时消失了。
69。偶遇()
琉台灯树,雪柳星桥,每至元宵节,王都中央的几条大街上总是华光璀璨,只因一年一度的灯会只在今天举行。
往年夜怀央是不爱出门凑这热闹的,可今年见着夜怀灵和裴元舒高高兴兴地出去了,心里莫名有些发痒,仔细算算,她跟楚惊澜出去游玩的次数简直少得可怜,除了在流月城看过一次灯影戏竟再也找不出别的了,当下不免有些怅然。
就在她撑着下巴发愣的时候一只手臂伸了过来,将她整个人卷进了宽厚的怀抱之中。
“想去赏灯?”
夜怀央骤然抬眸,发现楚惊澜正轻挑着眉梢看着自己,眼神中含着清淡而迷人的温度,犹如春风拂过心田,可她却有些迟疑,半天没有答话。
楚惊澜又调侃道:“想去就去,犹豫什么,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你明知故问!”夜怀央忍不住发嗔,墨玉般的瞳仁瞪得滚圆,“我们真要是结伴出去赏灯,那夫妻不合的传言岂不就破了?”
楚惊澜沉沉一笑,把软嫩的柔荑包裹在掌心之中,那温暖而厚实的触感让她觉得其中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一切躁动都随之沉淀下来,令她无比安心。
“那有何难?你原先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再如法炮制一次便可。”
“怎么弄?”夜怀央满脸疑惑,楚惊澜又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她听后仍然不太放心,“这就可以了?”
楚惊澜勾唇轻笑:“可不可以,端看月牙的手艺到不到家了。”
酉时末,两人肩并肩出了门。
这次夜怀央连月牙都没带,只因她这身打扮与平时大相径庭——穿着一件素淡的祥云纹长袍,配奶白色羊绒斗篷,头上还带着一顶灰色的卷边小毡帽,活脱脱就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哥,就跟上次去靖州时一样。
原来楚惊澜的主意就是女扮男装。
起先夜怀央觉得万分不妥,那会儿为了赶路只是随便弄了一下,表面上大概能看得过去就行了,可在这个到处都是熟人的王都就不一样了,即便装扮得再仔细也有可能被人认出来,所以她不想冒这个风险。
可月牙为她打点好之后非要推着她出去,她只好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谁知竟然没有一个下人认出她来,甚至都没联想到顶着同一张脸的夜怀信身上,她这才有了信心,欢欢喜喜地跟着楚惊澜出门了。
两人也没往远的地方去,就直接上了夜家的天阙楼,安全保险不说,它坐落在王都最宽最长的玄武大街里面,上出重霄下临灯市,观景简直一流,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70。旧事()
过完年,诏令如期下达,江南三省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商人凭着存货漫天要价,运河上的贼匪专劫盐铁船只,还有惯偷在城里四处作案,市场和城防都乱象频生,可怜身处底层的小老百姓们只能关起门来紧巴巴地过日子,暗自叫苦不迭。(。。l
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几天的朝议也不安生,一到辰时就开始打嘴仗,寒门跟世家打,保皇党和革新党打,王谢两家的从属世家打,吵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楚惊澜倒没有多参与这件事,偶尔画龙点睛地说两句就掀起了更大的风浪,惹得楚桑淮暴怒不已,当庭罢免了几名与他论调一致的官员,这个势头才被压了下来。
如此一来,朝中的清流虽然更少了,但各方拉锯的势态也越来越明显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足以让楚惊澜利用,然后彻底颠覆这盘棋局。
话说回来,与暗潮汹涌的朝堂相比,澜王府算是太平得没有半点儿风浪,孟轩在楚惊澜拒绝婚事之后没多久就回北地了,而孟忱虽然没跟着他走却也没闹什么幺蛾子,夜怀央成天忙着金矿的事,没机会跟她打照面,所以也没有什么动静。
唯一不服帖的是陆珩。
“她来找过你?什么时候的事?”
陆珩盯着桌上的那块玉佩,眼中充满了防备,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愤恨,仿佛那是一把打开过往回忆钥匙,令他看到口吐鲜血死在谢家堂前的父亲,以及前来报信被人一箭贯穿胸膛的兄长,还有那个骑在马上疲于奔命的自己,到最后,那泛着莹莹绿光的纹理中竟然渗出了猩红,像是血肉打造而成。
他蓦然移开了视线,连一秒钟都无法再停留。
“她找的不是我,是央儿。”楚惊澜的声音淡淡响起。
“这便说得通了。”陆珩冷冷一笑,神色越显严酷,“回京之时你我曾有过共识,四大世家皆是敌人,可如今呢?你娶了夜怀央不说,还纵容她跟谢芸来往,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楚惊澜似乎已经习惯他一提起谢家就像个刺猬似的到处扎人,神情并无变化,只淡然陈述道:“央儿并没有向她透露什么口风,只是想弄清楚她究竟有没有可信度,况且若是把中间这个谜团解开了,或许是个不小的助力。”
“什么谜团?”
“央儿暗中调查过当年的事,说太傅去世时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是让谢渊放过谢芸,这件事你有没有印象?”
陆珩冷硬地说:“没有,我爹为人仁厚,向来待她极好,怕谢渊会因为她与陆家的关系而为难她,说这种话也很正常。”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楚惊澜修长的指节轻敲着桌案,发出有节奏的脆响,半晌之后忽然一顿,他继而抬起头沉肃地望着陆珩,“阿珩,你与谢家再熟悉不过,暂且放下情绪仔细想想,有没有见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陆珩恨恨道:“我能想起的就是她亲手沏了一杯有毒的茶给我爹,令他命丧当场,如此蛇蝎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想当年她丧父之时我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她却……”
话语蓦然中断,一丝理智冒了出来,强行牵引着他的思绪飘向另一处。
楚惊澜与他情同手足,对他的任何表情都极为熟悉,见此情形凝声问道:“阿珩,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沉默半晌,陆珩终于开口道:“谢潜的暴毙算不算?”
楚惊澜抚着下巴沉吟了一阵,道:“谢潜素有心疾,我记得那天他是和谢渊奉诏入宫觐见的,父皇与他们讨论了一会儿政事就让他们回去了,结果他在半途发病,御医赶到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当时宫里有狠多人都看见了,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可之后就有些不太对了。”陆珩垂下头回忆着,窗格投下的薄翳交错在脸上,还映着些外头的葳蕤绿影,显得莫名沉重,“当时谢邈被外派,人不在王都,谢芸作为谢潜唯一在身边的女儿却连送葬都未送成,说是大家族的规矩,我气不过要去找谢渊理论,谁知被我爹拦下了,怪的是他也没说别的,只让我赶紧准备婚事,等守孝期一过就娶谢芸进门。”
楚惊澜听完好半天没说话。
以他对陆太傅的了解,若是未过门的儿媳妇遇上如此不公之事,即便对方是有权有势的大家族他也会挺身而出为其发声的,偏偏当时陆珩想这样做却被他阻止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陆珩也与他想到了一处,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虑,只是很快陆珩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仿佛此事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你要查就查吧,反正我的意见是不能相信谢芸,并且要做好一切准备应付谢家。”
说完他就要走,却被楚惊澜叫住了,回头一看,他向他示意了下桌角放着的那块玉佩,陆珩目光一紧,返身抓起玉佩就扔出了窗外,只听噗通一声,那抹碧色溅起细小的水花,然后晃晃悠悠地沉进了清池底,只剩余波轻漾,碎光浮沉。
物是人非,断了的情缘又岂是一枚旧物能挽回的?扔了也好,省得大家都挂心。
陆珩如此想着,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书房,长衿从盘丝雕花栏杆边划过,毫不留恋地荡向了远方,只是裹着的那抹身影显得十分萧索,连这满庭春。色都遮不住。
过后,楚惊澜回了房。
今天下朝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又与陆珩谈了这许久,眼下快到傍晚才有工夫去看看夜怀央在干什么。
说来两人已经好些天没有一起吃饭了,族中事情本来就多,再加上金矿的事分不得神,夜怀央也是狠狠忙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