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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耍小心机。”
楚惊澜看穿了她的小把戏,不由得出声轻斥,眼底却浮着浓浓的宠溺,夜怀央冲他吐了吐舌头,道:“他老躲着谢芸算怎么回事?就是要让他下去面对人家。”
“你还管别人的闲事,我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待着,又跑过来做什么?”
“我来送你。”夜怀央噘起粉唇,直往他肩窝里蹭,“本来打算偷偷跟上来的,也就没跟你好好道别……”
楚惊澜失笑,旋即伸出双臂拥紧了她,温声安慰道:“不过是去个一两月,很快就回来了,况且有陆珩在,天大的疫病也入不了我的身,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乖乖在家等着我,好不好?”
他平日里甚是少言寡语,哪怕在两人情深意浓之时都多半是用表情和身体来表达,今天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就是怕她担心得寝食难安,这份体贴之意她如何不明白?只是分别在即,她实在是依依难舍,忍不住把头埋进了他怀里,怕自己一出声会教他听出了哽咽之音。
真是讨厌离别,爹娘如此,大哥如此,现在他也如此,可偏偏承受过这么多次她还是忍受不了,她讨厌这样幼稚的自己。
楚惊澜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于是抽出手抚摸着她的脊背,嗓音越发温柔似水:“若实在无聊就回去跟怀信他们打打叶子戏,赢了算你的,输了我担着。”
“噗——”
夜怀央被他逗笑了,离愁别绪也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凝眸看了他半天,忽然就吻了过去,他搂住软软的娇躯,专心致志地回应着她,直到她气息变得急促起来才将她放开。
“早点回来。”
“好。”
没有过多的矫情,悄悄话就此打止,再深情缱绻也要面对现实,夜怀央干脆利落地离开了马车,心却还黏在上面,不经意抬起头,发现谢芸还站在原地,面上表情与她如出一辙,她怔了怔,眉头旋即舒展开了。
无论两人有没有隔阂或是见没见到面,相思这道题,永远难解。
85。忙碌()
86。遗诏()
尽管昨天累得狠了夜怀央也没能睡个懒觉,到点就醒了,只是身子懒懒的,人还处于放空状态,她望着织锦窗帘缝隙中透出的阳光醒了会儿神,然后才揽着被子坐起身来。(。。l 》》》棉、花‘糖’小‘說’)
“月牙。”
她低唤了一声,月牙立刻从外间走进来了,脸上还挂着诧异,“小姐,时辰还早呢,今天也没什么事,您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
夜怀央披衣下床,径直走到了铜镜前,看见自己眼眶下头那一片淡青色不由得抬手摸了摸,期望它像水墨般容易擦去,只可惜已经生了根,短期内怕是消不掉了。月牙心思通透,当即拿来水晶冻轻轻地涂抹在她眼周,化匀之后就将黑眼圈遮去了。
“王爷不在您就没个轻重,这都连着忙了多少天了,铁打的人都该吃不消了,您瞧瞧,这印子都重了好多,等王爷回来见着了肯定要心疼。”
“只怕他还没回来我就先被你念叨死了。”夜怀央笑嗔,尔后径自去了盥洗室,一边将柔荑浸入热水中一边对她道,“我饿了,你快去端些吃食来,不用在这伺候了。”
难得听她喊饿,月牙应了声就喜滋滋地出去了,不久,六名王府婢女鱼贯而入,手里捧着的托盘上面放了十来样东西,有粒粒晶莹的碧心粳米粥,有酸辣咸鲜四种口味的爽口小菜,还有蝴蝶卷、鹅肝粉丝汤、羊肉水晶饺等东西,琳琅满目,喷香扑鼻,勾得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洗漱过后夜怀央坐到了桌子旁,凤眸在桌面扫了一圈,突然停在远处那碟虾卤瓜上面,继而弯起粉唇笑了。
还记得从靖州回来之后第一次与楚惊澜一块吃早饭,月牙按照她的喜好布的菜,而这道虾卤瓜就摆在了他面前,当时他的脸色就微微变了,她心里暗笑,却是不动声色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他看直了眼,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你不嫌臭?”
夜怀央故意坏笑道:“王叔要不要试一试?”
楚惊澜没说话,屏住呼吸转过脸去,然后拿起牛乳默默地喝着,装作没听到她讲话。
夜怀央见状越发起了戏耍之心,索性绕过桌角蹭到他身旁,夹起一块卤瓜要喂他吃,他躲不开,又气又好笑地说:“梅逸先生曾经说过,犬无胃故不知粪臭,你是不是小狗?”
“我就是!”夜怀央强行把卤瓜塞进了他的嘴里,笑得春光灿烂,“现在王叔也跟我一样是小狗了。(。。l ”
楚惊澜没工夫训她,强忍着嚼了两下,竟然觉得甚是香脆可口,再细细品来,那股子臭味也不知不觉消失了,他微觉讶异,扭头看向夜怀央,她俨然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怎么样,还不错吧?”
“你这是毒害亲夫。”楚惊澜把嬉皮笑脸的她抓到怀里,像吓唬小孩似地说道,“等会儿影卫就该进来抓你了。”
夜怀央娇声道:“别嘛……把我抓走了晚上谁帮王叔踩背?”
“让院子里那个最肥的来,养了它这么久,也该孝顺孝顺我了。”
“噗——”夜怀央笑得前仰后合,半天直不起腰来,“它还是个小孩,你不能雇佣童工,还是放着我来吧!”
楚惊澜睨着她说:“你以为在我心里你就不是小孩了?”
夜怀央凤眸一闪,溢出几缕魅光,“那王叔每天夜里缠着人家欢好岂不是……”
话没说完她就被楚惊澜扣住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来,宛如风卷残云,霸道而强势,她弯着眼眉温柔地回应着他,将其一寸寸化作了绕指柔。
如今想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过得奇快无比,现在剩她自己在家吃饭,即便菜肴一如既往的美味,可总含着淡淡的惘然。
夜怀央收起了回忆,火速解决掉早饭,然后去书房里给楚惊澜回信,等辞渊拿着信出门的时候谢芸刚好来了。
那天在城外她终究没能跟陆珩说上一句话,甚至连视线都不曾交汇过,只因陆珩下了马车就去检查那些装药材的箱子了,从头到尾头都没抬,还刻意避开了她所在的方向。她见此情形也明白了,没有再让仆人上前打扰,就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他,直到夜怀央从车里出来她才转移了视线。
夜怀央的唇色淡了一点,衣裳也有些褶皱,显然是夫妻俩亲昵了一番,她心里不是没有羡慕的,眼下大半个月过去了,她的心境也平和了许多,甚至觉得陆珩这次离开是给了他们彼此一个喘息的机会,她不必再患得患失,陆珩也不必反复挣扎,这样对大家都好。
兴许回来之后一切都不同了呢。
她如此想着,心里越发确信起来,因为之前听哥哥说过,王爷这次如果顺利归来必将赢得寒门士子的支持,在朝中的威望也会水涨船高,再加上她手里的这样东西,局势也就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了,等到大业完成,陆珩心中的仇恨就该放下了吧,她也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
一定会这样的。
谢芸默默地加快了脚步,因为无论是内心的希冀还是袖子里揣的东西,都让她倍感激奋。
以前来王府都是在花厅跟夜怀央见面的,今天去的却是书房,推开门,经过高大的博古架和月洞门,在一片古色古香的摆设中她看到了怡然静坐的夜怀央。
“妹妹。”
她从没变换过称呼,原先是世家之间的礼数,现在有了深一层的交往,愈发喊得自然,夜怀央感念着她的救命之恩,又喜欢她这不为权势折腰的性子,所以也是真心实意唤她一句姐姐的。
“芸姐,快过来坐。”
谢芸娉婷入座,香几上沏好的茶立刻被一只玉手推到了她面前,水袖鼓动间一阵微风拂散了袅袅上升的白气,浅圆的杯口中盛着的那一汪碧泉就这样映入眼帘,清亮而馥郁,味苦却有回甘,显然是上等佳品。
“才到的雁荡雪芽,试试看。”
谢芸啜了一小口,只觉齿颊留香,如临山巅云峰,遂忍不住赞叹道:“素闻夜家茶业做得极好,果然不负盛名。”
“姐姐谬赞了。”夜怀央浅笑道。
“我只是凭感觉直言罢了。”谢芸放下茶杯,露出一个略显紧张的笑容,“不过今儿个就算你让我静下心品茶恐怕我也做不到,东西我已经带来了,你快看看。”
说完,她掏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递给夜怀央,沉甸甸的颇有些分量,看两端泛着暗色的空心木杆就知道,这东西已经在某个不见阳光的地方放了好几年了。
夜怀央拿着卷轴来到桌案前,在一边压上镇纸,然后慢慢地滚动着木杆直到它完全摊开,朱墨玉印就这样完整地呈现在眼前,十几行刚劲有力的大字更是让她看得心潮澎湃。
那个位子就该是他的,世人不信,这就是铁证!
“你肯定猜不到这东西是从哪里找出来的。”谢芸的声音有些神秘,亦有些无法抑制的激动,“它就在谢家祠堂上方悬着的那块匾额里。”
原来如此。
当初岳廷就跟楚惊澜说遗诏很有可能在谢渊手里,只因他是个懂得要为自己留后路的人,这场政变谢家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了,又不像王家那样跟楚桑淮有着分也分不开的血缘关系,所以他必须要给自己找一张保命符,遗诏正符合他的要求。
具体是怎么流落到他手里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楚桑淮控制皇宫之后他是为数不多有资格进入先帝寝宫的人,偷天换日地藏下这份遗诏并不需要非多大工夫,至于藏在哪就很值得推敲了。
谢渊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所以这种东西不会交给别人,更不会离他太远,谢邈在家中大肆翻找了许多天都没有找到,几乎要放弃了,还是谢芸的一句话提醒了他,说谢渊讲究风水玄学,会不会放在特殊的方位上了,谢邈这才灵光一闪想到了祠堂。
这东西本就是庇佑谢家的,放在这也算是妙极。
夜怀央冷哼道:“这个谢渊,真是机关算尽,不过也要多谢他,不然这张遗诏恐怕永远无法得见天日。”
“他领着谢家做了那么多坏事,现在我们也该拨乱反正了。”谢芸喃喃道。
当初她爹或许就是因为不肯屈从楚桑淮才被他们杀害的吧,若他还在,又岂会让谢家上下成为这种不忠不义之徒?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啊……”夜怀央轻轻一叹,转而叮嘱道,“此事非同小可,记得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不然你我都有危险,至于这样东西……谢渊素来奸诈,不排除会做几张假的混淆视听,所以我还要找人鉴定一下。”
谢芸疑惑道:“王爷不在家,还有谁能辨得出真假?现今朝廷也没几个人见过先帝的笔迹了……”
夜怀央露出笃定的笑容:“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说到这,她转身走进内室把遗诏放进了暗格之中,然后又回到桌前跟谢芸聊起了别的事,多半都与蜀中的形势有关,只因她们深爱的人都在那个地方,除此之外再无牵挂。两人或喜或忧,或低语或沉默,却都没有注意到,一抹黑影猫着腰从窗下溜走了。
87。异常()
在乏味而漫长的等待中蜀地终于传来了好消息,陆珩已经成功配出治疗疫病的药方了,夜怀央收到这封信时大大地松了口气,连日紧绷的心神也得到缓解,谁知这一放松便如山倒。
本来只是染了风寒,她没太在意,也不愿费时间看大夫,便让月牙每日熬了姜汤来喝,这天清晨,她照旧早早起床准备去茶庄走一趟,谁知刚起身就猛地一阵晕眩,她急急抓住床架,模糊地看到几个影子疾奔而来,然后扶着她缓缓躺回了床上。
“小姐,您怎么样?是哪里不舒服?”
夜怀央闭目躺了许久,这才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竟是起不来了,她心知自己是疲累过度,便对月牙道:“不要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月牙忧心忡忡地说:“您别强撑了,非要累出个好歹才行么?事情总是处理不完的,也要让自己缓口气才是,不如今天就留在家里好好歇息吧。”
“不行,茶庄那边……”
“有什么不行的?”月牙叉起腰,头一次这么强势,“您再这么不听劝奴婢可要去请八少爷和大夫人过来了。”
夜怀信和伯母两个人单拎出来都好对付,可加在一起能把她压得死死的,月牙这回搬出他们俩来对付她可算是找着窍门了,夜怀央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罢了,我休息一日便是。”
月牙这才勉强同意,仔细地替她盖好锦被并放下纱帐就出去了,刚阖上门,走廊上那个等候多时的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