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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老翁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露出惊异之色。
翁县令如今早就信了此事为真。
他面色一沉,回头问陶县丞:“陶县丞,你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学艺不精的人,来为本县做事。”
说这个话的时候,翁县令心中是痛快的。
他在清远县这么多年,一直被个县丞压着,早就不满了。
只不过他人在官场,深知这等地方之上,小吏更加难缠。
何况陶县令还是在此做了二十多年县丞的人。
他想平平安安做这一任县令,盼个升迁,并没打算除去官场弊端。
所以开始的时候,他和陶县丞,彼此心知肚明,相安无事。
只是时间日久,翁县令便对陶县丞不满了。
他是想当太平官,却不傻,陶县丞瞒着自己做的一些事情,翁县令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不免也是害怕。
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小县丞而已,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一旦事发了,岂不是他这个县令的祸事?所以他和陶县丞,就有些闹翻了。
所以待太子来后,翁县令才会格外图个表现。
而这次修县衙,不过是个引子。
李花儿正是因为看出来这一点,才会让柯掌柜捅破有人要害翁小姐的事情。
果然,这爱女如命的翁县令,再难忍耐。
他不介意别人用这些勾当害李花儿或柯掌柜,但若是要害自家女儿,自是不能忍的。
而陶县丞此刻,只能压抑着怒气,不痛快极了。
他知道有这个事情,但毕竟隔了一条河,不在自己管辖之内,所以并不知道如此细节。
陶县丞觉得贾木匠蠢极了。
既然知道李花儿那日在渡口,就该先同他说清楚才对!
若是从前,这事情他一个人就处理了,哪里还会闹到翁县令眼前?
可现在不同了,翁县令本就想寻自己的不自在,李花儿的话,无疑是递了把柄给人。
而想到这里,陶县丞看向李花儿眼神,也更冰冷了。
看来自己的妹子说得对,这个李花儿,还真是个异数。
明明安排得当的事情,就毁在了这死丫头的耳朵上,怎能令他不生气?
陶县丞自己心中动怒了,面上对着翁县令还得客客气气的。
“是小人识人不清,还请县令大人息怒。”他抱拳道。
翁县令难得压了陶县丞一次,内心愉快,便一摔袍袖道:“这样的人,哪里配给衙门做事!竟然还如此阴险,来人哪!把人都给我押入大牢!”
那几个衙役见陶县丞都如此说了,也不敢多言,马上过去将张大舅和贾木匠堵着嘴,拖走了。
李花儿做出了一副胆怯的样子,往柯掌柜背后躲了一下。
翁县令不理贾木匠和张大舅如何挣扎,只是问:“李花儿,我且问你,那房子,可还能继续建下去?”
李花儿忙道:“能,只要再改回去就好了,木料毕竟都是现成的。”
翁县令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对陶县丞道:“你以后寻人办事,也要识人清楚才行。”
陶县丞心中恨得牙疼。
尤其是再看见柯掌柜那张圆脸上的得色,更气了。
但心中再怎么咬牙切齿,他脸上只能带着谦恭,拱手道:“是,小的以后,一定实心用事。”
翁县令抖够了威风,这才笑盈盈地对柯掌柜道:“如今除了这房子的事情,连那陈设重做,也都一并麻烦了柯掌柜吧。”
柯掌柜心中满意极了,忙不迭称谢,心中更觉得得意极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脸上还带着怯色的李花儿,只觉得今后的财路,将会更宽了。
……
这事情到此,就算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翁县令要留柯掌柜吃饭。
陶县丞以还有公务为由,推脱后,往前面县丞衙去了。
而李花儿一个小丫头,自然也不可能跟着他们一起吃饭。
所以她推说母亲还在等她,就出了县衙。
出来之后,李花儿心情着实大好。
如此一来,陶县丞起码有一段时间,不能有什么动作了。
接下来,她就能好好地查查那书册库的事情了。
拐过县衙门前的街口,往素云楼去的方向是县里还算热闹的一条街市,两边摆了不少的摊子,叫卖声络绎不绝。
李花儿走过了大半条街,正要再转弯的时候,猛地就看见了那翁小姐,带着小丫头青儿,就站在一个书画摊子前,正胡乱翻着。
说是翻动书画摊子,实则眼神一直在往另一个方向瞧。
一看就是在等人。
李花儿如今心情好,不想和这个翁小姐有什么接触,免得又要闹起来,生些波折。
可还没等她绕开,就见那翁小姐脸上一喜,侧过了身子,看向前面。
李花儿担心被她看见,连忙转过身,就着眼前一个卖针线的摊子,作势翻起来。
忽而就听见翁小姐带着喜气的声音道:“吴灵均,你要去哪儿呀?”
李花儿乍然听见吴大少爷的名字,微微一愣,偷偷侧过头,看了一眼。
果然就看见吴家两个少爷,双双背着书箱,被翁小姐拦在了街上。(。)
第一百九十五章 街上见闻()
♂,
现在这个街道说宽也不宽,人说多也并不多,那四个人,刚好就站在了路中间。
这下,李花儿想绕着走开不惊动他们,都难了。
尤其那里面,还有一个眼神很好用,更不怕事儿大的吴小少爷。
她内心纠结坏了,尤其是在这时候,她想起了吴大少爷那天塞在自己手中的帕子。
何止纠结,简直烦乱。
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情了呢?
李花儿兀自心乱,而翁小姐则笑得坦坦荡荡,眼睛里,都带着坦坦荡荡爱慕的光芒,直视着吴大少爷。
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一样。
而吴大少爷显然没想到会遇见她,又被她这么一拦,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
他有些尴尬地拱手道:“见过翁小姐,在下要回学堂的。”
说罢,对在一旁坏笑的吴小少爷使了个眼色,侧身走过,就要离开。
翁小姐连忙拉住了吴大少爷的书箱。
吴大少爷的书箱本就有些松散,里面又有许多书籍,他怕扯坏了,只得站住,问道:“翁小姐有事?”
翁小姐笑道:“没事儿就不能和你说话了?”
这路上的行人,多数并不很认识他们,见一对小儿女穿着的都是不错的好料子,只以为是哪家订了亲的小情侣。
平水州是边疆之所,对那男女大防的事情,没有中原一代看得那么重。
可是认识这二人的李花儿,恨不能寻个地缝钻了进去,好避开这如此尴尬的一幕。
她依旧翻着摊子上的针线,也顾不上自己心乱了,只觉得很后悔。
刚才就该低着头冲过去就好了。
她就说嘛,以后进城,得多看看黄历,不然每次定都要遇见些尴尬事儿。
而眼下,吴大少爷比李花儿,还尴尬些。
翁县令每每寻他们这些将要赴试的学生去座谈,这个翁小姐的态度都是如此。
他又不傻,就知道翁小姐有什么心思了。
但是他当真无心于翁小姐,为了避免尴尬,所以即使翁县令来请,他都要托辞不去,免得尴尬。
岂料今天,竟然被拦在这条街上了。
吴大少爷暗自叹了口气,拱手道:“翁小姐虽然没事,可在下还有些事情,先行告辞了。”
极为生硬的话,终于让翁小姐的表情垮了下来。
“什么事情那么重要?你就要进京赶考了,难道还不让我送送你?”从没被人拒绝过的翁小姐生气道。
吴大少爷依旧是敬而远之的样子:“不敢劳小姐相送,在下要回学堂温习,真的得先走了。”
说罢,再不多看翁小姐一眼,扯了一把吴小少爷的袖子,道:“快回去读书吧。”
说罢,兄弟二人落荒而逃。
翁小姐到底是个小姐,也不可能当街追个男子。
她一跺脚,有些不太高兴,嘟着嘴,转身对青儿道:“这人怎么这样?”
青儿有些怕自家小姐,见翁小姐眉头倒竖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姐,毕竟,毕竟考试大事呢。”
翁小姐不耐烦听青儿说话,哼了一声,却又笑了:“想来也是因为要考试了,不好分心,罢了,我还是回去同爹说了吧。”
说罢,兴高采烈地就走了。
恰好擦着李花儿的后背而过。
……
李花儿就差没将头埋进地下了。
还好翁小姐满心都在吴大少爷身上,也没注意李花儿,就过了路口。
李花儿等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依旧还翻着摊子上的针线,半晌,才自言自语了一句:“前几天还说了别人,今天自己也这样了。”
上次她还拿这个说沈珩呢。
尤其这次,还涉及到一个女孩子的问题。
倒是那摊主,被李花儿翻得烦了,听她说了句怪怪的话,就开口问道:“我说这个姑娘,你倒是买还是不买?莫挡着我生意。”
李花儿这才回过神来,便挑了两样常用颜色的线,各要了两扎:“我要这两个。”
“十文钱。”那摊主不耐烦道。
李花儿从怀中摸出钱袋,却被来往的人撞了一下,将钱袋落在了地上。
她正要去捡起来,却有人在自己之前,先捡了起来。
抬起头,她就见吴大少爷一手抱那个有些散架的书箱,一手拿着自己的钱袋。
李花儿有种干了坏事被人抓了个正着的感觉。
她轻咳一声,红着脸过去,将钱袋接了过来。
“多谢。”
吴大少爷带着笑,露出了两排白白的牙齿,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刚才就看见你了。”他笑道。
李花儿更不敢看他了。
待买好了东西,二人走到了街边稍微安静些的地方,她才对吴大少爷施礼道:“对不住,方才我也不是有意听的,就是撞见了,怕生是非,所以先背身躲了。”
吴大少爷看她这么认真,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我先看见你从街口过来,本想叫你说说话,不想在这儿撞见了她。”他说着,又问,“你的手好了没?
李花儿稍微不那么尴尬了,道:“就是破了点儿皮,已经好了。”
吴大少爷担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又问:”今日怎么就你一个人?我还怕果儿也在,就先把我弟弟先打发走了。”
李花儿自然不会给他说衙门里的事情:“工地上有些事情,我看看。”
吴大少爷微微皱起了眉头,关切地问:“要紧吗?”
社日这天是停工不干活的,可是李花儿却说工地上出了事情,那肯定是极大的事情,所以吴大少爷才会有此一问。
李花儿笑道:“都解决好了。”她看着吴大少爷,也没忍住,问他,“你不是说要去京中赶考吗?怎么到了今天还不走?”
吴大少爷微微一顿,见左右没人,才小声道:“我同你说,你别出去宣扬。”
李花儿见状,知道是出了大事,忙问:“怎么了?”
吴大少爷小声道:“州里不是出了军饷案子吗?说是前些日子,太子殿下查到有商队勾结水匪,偷偷地将那脏银洗白,所以这些天,清水河上的船队都被看得紧,我们家也是刚刚才拿到了船引,就耽误了。”
吴大少爷这番话,让李花儿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
第一百九十六章 聊聊天()
♂,
前世太子出事的时候,可就在下个月。
说是在看河景的时候,失足落水而死。
朝廷派了人下来,查了半天,也就是个“意外身亡”。
还是待关家覆灭之后,她才察觉到事情不对。
而今生,平水州的军饷案事发,太子定然是有防备的,再加上沈珩在侧,出事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一国太子,查军饷要案的时候出了事,整个平水州,哪个官员能摘得出去?
所以因着军饷案子,太子应该更平安了才是。
可是为什么听了吴大少爷的话,她又感到不安了。
吴大少爷看她脸色变得苍白,以为是说的事情吓到她了,忙安抚道:“没事儿的,你也不用担心,其实依我说,太子殿下这么做,恐怕不只是为了查军饷案子。”
李花儿也顾不上掩饰了,忙问:“怎么说?”
吴大少爷抱着书箱,有些不确定地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京中一直有开海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