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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齐宵和柳月眉看到的，都是普普通通的亡魂，很多都机缘巧合在这个世界呆了许久，恢复了一些神智。哪怕没恢复神智的，也只是面目呆滞，但还能看出原本模样来。
而此时所看到的，却一个个如同恶鬼一般，让他心惊肉跳。
齐宵深吸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你也能看到？”
齐宵扭头一看，身后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人换了位置，现在身后的是个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男子，也是再寺中跟着修行准备出家的，但跟自己不是一个屋子，这几天只是见过几面，今天还是第一次说话。
齐宵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从小就能看到，一直觉得很害怕。后来时间久了，我有时候都分不清人和它们有什么区别。我上学的时候有次在洗手间，和人说话半天，结果其他人进来什么都没看到，还以为我疯了呢。
从哪以后，我就很少说话了，看到人总想躲，因为我不知道到底是人还是鬼。
到了这里之后，才平静下来。”
那人一脸微笑的看着空中，自言自语说道。
似乎很少对人说这些事情，如今能找到同类，让他觉得很高兴。
齐宵微微一愣，还以为他是和自己一样，没想到他一直都能看到。想想如果自己在街上，看到当日看到的那些，恐怕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人是鬼。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确实很麻烦。
不知怎么，自己突然有些同情身后的那个人。
身后的人还在继续小声的自言自语，齐宵一边听着，一边抬头看着空中。
渐渐的，空中空洞开始有些不同。
一个人突然从空洞之中飘了出来，落在人群上方。
“怎么回事？这是那‘屏障’破了么？”齐宵惊讶的想。
很快，更多的人从空中飘出来。
齐宵一开始有一点惊慌，很快就发现有不对的地方，每个飘出来的鬼仿佛有着目标一般，直奔某个人，停在头顶的地方，低头看着下方的人。
而且有的“鬼”直接落入下方人的身体之中，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几个人冲出人群，抓住最前面供奉着的馒头就往嘴里塞，那样子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饭的恶鬼一般。
这几个人的动作，在人群中引发了一阵骚动。
很多参加过去年盂兰盆会的人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突然想起来去年似乎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人如同被鬼附体了一般突然冲到前面抢食贡品。
第七百四十二章 泪如雨下（）
“林青，你怎么了？林青？”
“徐立峰，你别吓我？”
“乐子？乐子？”
伴随着那些人冲出去在人群中引发的骚动，还有着其他人的喊叫声。
一些没事的人，身处其中看着发生的事情，也感觉心中阵阵寒意。
尤其在那几个冲出去的人身边之人，更是感觉后背发凉。
不过场中仍然有一部分人保持冷静，丝毫没受到影响，目光多少带着期待看向讲台上的素问。
这些人几乎都是去年参加过盂兰盆会的善信。
何百川，黎耀祖，甚至刘在山都在其中，还有许多在东海有名有姓的人都在场中，把目光投向了素问。
齐宵发现，随着这几个人冲出去，空中的一些亡魂也开始骚动起来，又有几个亡魂投入下面的躯体之中。
而另一方面，空中的空洞之中还不停有亡魂从中出现，眼看着此时空中漂浮着的那种肚子很大，面容扭曲的亡魂已经有了上千。如果这些都如同刚才那几个，现场非出大乱子不可。
一个亡魂飞到他旁边一人的头上，接着直接钻入身体之中，这个动作让齐宵有些紧张，连忙往旁边躲闪了一下。
“嗡（ONG）”
突然一个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普通人只是听到这一声音，没什么感觉。
但齐宵却看到刚刚钻入旁边那人身体中的亡魂突然倒飞出去，重新回到空中，一脸惊惧的看向前方。
方才那声响，正是素问发出的。
“噗通！”“噗通！”接连几声响声，刚才冲出去的几个人全都栽倒在地上，身上的亡魂全都倒飞出来，连同空中的亡魂一般，一脸惧色的看向讲坛方向。
齐宵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旁边那个差点瘫倒的人，好半天那人才恢复过来。
素问站在那看着前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所有亡魂在听到这一生佛号之后，眼中也出现了一丝清明。
数年，数十年在地狱中的折磨，让许多都失去了理智，直到听到这一声佛号，脑海中的欲望才被暂时压下，找回了一些原来的记忆。
方才被他们上身之人，正是他们的后代。
血脉嫡亲。
正是因为这些后代将他们的名字供在这次盂兰盆会之中，他们才有这个出来的机会。
齐宵看着上空之中那些亡魂都恢复了平静，才松口气。一手搀着那个人，同时转头看过去，身后的那个人正脸色发白，看来刚才也将他吓到了。
看着一个个亡魂从空洞中钻出，场中五千人，空中起码漂浮了两三千亡魂，齐宵看着这些亡魂都对应着某个人，甚至好几个亡魂只在一个人头上转，他的心中也有些猜测，莫非这些就是这些人的祖辈？
想起净心寺这次法会之前许多人交上的一个个写着名字的黄纸，齐宵心中更加觉得就是这样了。
这才是盂兰盆会的目的，为那些人的祖辈消减业力。不然解释不通，为什么那些亡魂会被阻拦在空洞之外，而这些亡魂可以进来，还专门找向某个人。
齐宵又想起素问之前向自己要了三滴血和那句话，自己一定有见到父母的机会。
可是他们为什么还没出现？
齐宵抬着头，仔细看着每一个从空洞中飘出的亡魂，每有一个飘向自己都让他抱着希望看过去，随后而来的又是失望。
“自己的父母到底在哪？”齐宵看着出现亡魂的速度越来越慢，空中几乎全都被亡魂挤满，心里越来越急。
就在这个时候，齐宵又见一个面容麻木扭曲的身影飞向这个方向。刚才抱着希望看过多次，也失望过多次，可他仍然满怀希冀的看过去，这次看到的面孔不再陌生，而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只是看着那面孔的上的麻木扭曲，齐宵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眼泪如同涌泉一般冒了出来。
那个身影到了齐宵头顶，一双麻木的双眼终于恢复了一点灵动，看着下方的已经变得成熟一些的面孔，面上的表情也丰富了一些。
双目中闪过回忆的神色，之后又紧紧的盯着下方的齐宵，目光中露出激动。
“爸……爸，爸爸”齐宵轻声道，眼泪如雨。
……
如同齐宵这般能看到的毕竟还是极少，大部分人只感觉周围气温迅速下降，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但总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对于自己很重要的事情。
那种血脉相连的陌生感觉，让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频频四处张望。
素问在上方，看到空中已经不再出现饿鬼，口中喧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今日因，来日果。
自己做，自己受。
今时今日并非无因，是是非非并非无果。”
素问说的话，下方众人都清楚，只是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为什么素问会说这样的话。
只有少数人猜测，素问的话既是对他们的告诫，也是对那些有机缘来这里的“人”说的。
是告诫，也是感叹。
素问说完这话，将抓起面前的米向空中抛去。
如同得到信号，那些空中的饿鬼顿时都朝讲坛附近涌去，张大嘴，一缕缕普通人看不到的气息从那些米粒之中落入饿鬼口中。
每个饿鬼脸上都露出贪婪、欲望以及喜悦交织在一起的表情。
米，面团，水果，一样样东西被素问抛出。
空中这些在地狱之中粒米难食，滴水难进，饱受折磨的饿鬼终于能够开怀大饮，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一餐。
“下面，众位随我一起诵读《地藏经》，为所有在场与不在场的善信们还处于饿鬼道中的先人消除业力，愿他们能早日脱离苦海。”
素问开口说完，就盘坐在讲坛上。
只是下面众人摩肩擦踵，早就没了地方让他们坐，只得一个个都站着。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随着素问的开经偈，所有人都跟随诵读起来。
每个人都将心神投入其中，除了一个人，齐宵，在那里始终望着父亲，张口难言。他有很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没能给你报仇。”齐宵张了张嘴，最后说出一句话来。
“你这样很好，真的很好，是我对不起你，我的事情怪不得其他人，是我自己的选择。如今看到你，我也放下心了……”
这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齐宵的眼泪再次落下来。
第七百四十三章 桃子熟了（）
清早，齐宵睁开眼睛，将手伸直张开五指，就那么直直看着。
到现在他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在昨天晚上真的看到了两年前因为破产自杀的父亲？当放焰口结束的时候，他想要伸手拥抱触摸，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一刻他到底触摸到没有。
“齐宵，发什么呆呢？该去做早课了。”旁边有人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受到。
“哦，马上。”齐宵应了一声，将手收回来握成一个拳头。
如果说他现在还有些迷茫，还有些不知所措，经过昨天一晚之后，他已经明确了自己的道路。
好好修行，先把父亲和早亡的母亲的业力消了，让他们早点转世成人，不再受苦。自己也要有一天达到住持那样的地步，受到所有人的敬仰。
爬起来把海清套上，匆匆出门往山下走。
来寺里时间不长，但他很喜欢这里的风景。清晨整座白云山都被白雾所掩盖，看什么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
而僧舍前的那条小溪，更是他最喜欢的。
好几次看到住持在那里坐着，将脚伸进溪里，他都想要跟着试试。
可惜这十天呆下来，每天都是忙忙碌碌，还没这样的空闲。
跟着众人下山，一些人飞快跑过，这些都是俗家弟子。与他不同，这些人都是来学武的。
有时候自己还挺羡慕他们的，每天大部分的时候是练武，闲下来就看看经书，不用像自己这样做那么多杂事。
在他看来，练武怎么也比做杂物有趣多了。
伴随着众人下山的还有飞鸟的振翅声，每天都会有几千飞鸟落满正殿屋顶。第一次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都呆住了。
别人都说是被佛法引来的，他不知道该不该信。但经过了昨天，他有一点信了。
……
昨晚的放焰口对那些香客尤其是外地来的香客影响很大，但对寺中僧人没什么影响，一切如同往常。
寺中的桃子终于熟了，散发着极为诱人的香气。
在附近路过，都能闻到那种果实甜香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吞口水。
吃完早饭，其他人都去做自己的事情，素问喊了几个人来到斜坡上的果树附近。
“把网解开，把桃子摘一部分。”素问说着。
桃树不高，加上树冠也不到三米，而网的下端收紧的位置也就在一米五左右，人站在那里就能解开。
接着就有两个弟子拿着长棍将那张网挑开。绳子上的铃铛也开始响了起来。
两个人拿着箱子和人字梯来到树下挑成熟的桃子往下摘。
“哇——！哇——！”几只乌鸦飞过来，落到素问身边，嘴里叫个不停，其中一只还轻轻啄了啄素问的腿，仿佛是在讨要一般。
素问低头看了看几只乌鸦，轻笑道：“你们这帮贪心的”
不过还是上前摘了两个快要熟的桃子扔到递上，几只乌鸦顿时跳过去啄食。
随着他们将桃子啄开，香气更加浓郁了，几个摘桃子的弟子都流口水。
桃树不大，桃子也不大，数量更是不多。加上前一阵台风刮落不少，一棵树上多的有二十多个桃子，少的也就七八个，其中熟的大概有一半。
没多久众人就摘了四箱子，都是半个成年男人拳头那么大，估计有两三百个。
“先摘这些吧，送到斋堂去，中午一人一个。”素问说道。
“是，住持。”几个弟子喜形于色，对于这桃子他们早就想尝尝了。刚刚摘桃子的功夫，口水都不知道吞了多少。
结果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