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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赫开着老妈的两厢富康行驶在不断扩展建设，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的省城，当他驶过那一条条熟悉的街道，看到那一个个熟悉的地名的时候，他的内心是万马奔腾一般的沸腾着的。他曾经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十几年，原来他觉得自己很不喜欢这个城市，因为它没有一线城市的繁华和富裕，却有着不输于一线城市的压力和喧嚣，可当他两世为人重新穿梭在这个城市之中的时候，他的内心毕竟是充满泪水的。
和年少时光的家乡信仰市不同，这里有他成年以后全部的喜怒哀乐，有他不堪回首的过往和迷茫。有一下他甚至想把车开回自己住过的地方去看看，可他到底是控制住了自己这样的冲动，尽管他不断的问路，可坐在他旁边副驾驶座上的乔楚已经对他似乎很熟悉路而产生怀疑了。
路上乔楚很少说话，她突然觉得这个儿子很陌生，如果不是他的相貌，他的声音，他某些从小就有的细节让乔楚感觉到他身上流着自己的血，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真的会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但最终她很坚信不管这个孩子发生了多大的变化都是她的孩子，凭的也是一种作为母亲的本能。
不过当李赫大包小包的提着超市里买来的食材走进房间的时候，乔楚却有些不好意思了。房间里很乱，倒是不脏，但实在很乱。
乔楚的单身公寓就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套房，厨房是开放式的，浴室是半开放式的，反正也就她一个人住，浴室她也没怎么收拾。这时候儿子来了，意识到这孩子已经长大，乔楚佯装意的赶紧收拾了浴室里她的私人物品。然后看到李赫面对落满灰尘，乱七八糟的厨房叹气的时候，乔楚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的很不擅长家务，在那一瞬间，她甚至有些窘迫。
好在李赫很乖巧，只动手，不动口，一进门就直奔厨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乔楚觉得这孩子就像变戏法一样，很快就把厨房清理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又动作非常麻利的做起了晚餐……虽然这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乔楚也没有闲着，趁这个时候把客厅的沙发、茶几、电视柜什么的收拾了一遍，渐渐的也就整洁了起来。不一会当李赫宣布可以开始晚餐的时候，乔楚都有些惊叹于自己的成果了，原来也不是她真的不擅长，只是她一直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边。
乔楚这个房子户型不大，但是格局比较时尚，除了开放式厨房，半开放的浴室外，留给餐桌的位置是一块巨大的落地窗旁，平时她都把窗帘紧紧的拉起来，这时候将落地窗的窗帘拉开，引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灯火辉煌。
“天哪，”乔楚一脸难以置信的说：“这栋楼后面都这么热闹了？我怎么都没有注意到？”的确，从落地窗看出去，外面的街灯全部都亮着，附近的楼房、商业街、还有沿河的步行道全部都亮着明晃晃的街灯，乔楚现在都还记得买房的时候置业顾问向她吹嘘买了这套公寓，就跟住在景观酒店里一样，等到附近的街区开放出来，这将是全市最适合观看夜景的一个地方。当时乔楚还不以为然，但现在她是真的觉得那个置业顾问是良心啊。
李赫给乔楚夹了几个菜，说：“生活中从来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老妈，你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沦太久了。”
乔楚沉默了，她本来有太多问题要问这个孩子的，她想知道他究竟冒了什么样的危险去救人，救了什么人，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开车，什么时候又学会的做饭，想知道他最近大半年的学习、生活、想知道这孩子的外公外婆又怎么样，但也许是问题太多，反而无从问起，也许是李赫的表现给她太多的惊讶，她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看到乔楚陷入了沉默，李赫一边恶心着自己，一边卖弄着16岁男孩应该有的呆萌，做鬼脸吐舌头吸引乔楚的注意，然后说：“老妈，有没有觉得没多久不见，我一下子长大了？”
乔楚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李赫，眼神有些茫然的说：“是啊，长得太快，我都不认识了。”
李赫说：“长大有时候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我，我还是你儿子啊。”
乔楚想了想说：“我儿子上有三颗痣，裤子脱了我看”
李赫一听，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苦着脸说：“不要吧，我都长大了。要不我让你看脚底板吧，看看那里有没有三颗痣。”
乔楚噗嗤一笑，说：“混小子！还知道害羞了？你是我生的，什么地方我没看过？还脚底板，给你脚底板打上三颗痣的人又不会是我。咦，你也看过《大话西游》？”
“什么叫你也看过？”李赫无语的说：“老妈这句话该我问才对，你这个年龄还迷《大话西游》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乔楚哼了一声，拉长了脸说：“嫌我老了？好好的妈妈不叫，要叫什么老妈，我有那么老吗？”
“你不老。”李赫一本正经的说：“在我的同龄人里，你都是最年轻的妈妈，我们一起走出去，你试试看会有几个人相信你是我老妈？一个都不会有！说你是我姐姐还差不多。叫你老妈，是这样叫亲切。”
“油嘴滑舌的。”乔楚忍不住又笑了，说：“这一点可不像你爸，你爸可是一个说话做事都一板一眼的人。”
李赫叹了口气说：“一板一眼不觉得，没心没肺还差不多，他现在也是成天不落屋的。”
乔楚哼了一声说：“没见过这么编排自己老爸的儿子！哼，看起来生活过得也不错嘛，还有心思调侃自己的老爸。”
李赫一笑，心想，女人啊，他摇摇头问：“我要是说我和后妈处得很好，你会不会吃醋啊？”
乔楚眼睛一瞪，非常干脆的说：“会！”不过停顿了一下，她眼睛微微有些红，又说：“不过真要这样，我还得好好感谢人家米娅老师，那是个善良的女人，我知道她是真没让你吃过什么亏。倒是我，打小就没好好照顾过你。”
“好了，好了。”李赫说：“咱们就别忆苦思甜了。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到省城来吗？其实原因你打电话问了我爸你也知道了，当时有多凶险这个也不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倒是我救的那个人，竟然是咱们信仰市的副市长，而且年轻有为，他们一家都很感谢我，以后呀，也许很多地方都能帮到我们呢。”
说是不讲了，但在乔楚的追问下，李赫还是把那天救人的事避重就轻的说了一遍，把之前和邝行远的见面也说了。乔楚想的可不是人家怎么感谢，她就是心有余悸，咬牙说要是你这混小子出了事，陪个副市长给我也不要。然后又觉得自己对儿子没尽到心似乎没资格说这样的话，在那里自怨自艾的，李赫少不得有哄慰了一番。
第93章、做适合做的（）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从华灯初上一直吃到了灯火阑珊，吃完了饭一人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就坐在大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的夜空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话。
乔楚觉得自己简直是把这个孩子生下来16年间想说的话都说了个遍，每每想到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妈妈，就总是要红眼睛。倒是在李赫的开解下放下了不少心结，聊着聊着，她就觉得这个孩子是真的长大了，甚至有着一种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该有的智慧。作为妈妈，她没有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个天才，反而担心这对他不是个好事。毕竟天道寻常，总有自己的规律，违背了规律，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一直聊到深夜，母子俩也毫无困意，乔楚问起李赫有没有女孩子，也就是诈一诈这个好像什么都懂的小屁孩，结果李赫很诚实的回答说还不好说，但喜欢他的有一个，于是本来想教育李赫高中不要早恋的乔楚就跟当妈的一样，很没有原则的夸起自己的儿子来，顺便也夸了一下人家姑娘的眼光。
不知怎么的话题又回到了乔楚的身上，李赫说了大半夜，终于忍不住一刀见血的问：“老妈，说实话，你觉得你真的适合做生意吗？”
乔楚瞪了李赫一眼，用李赫的话来说，母子俩再也不能好好的聊天了。
对于自己究竟适不适合做生意，乔楚心里其实一直都没有底。
她是80年代的中专生，读的就是财校，所以后来因为婚姻问题被自己的老爸卡了一下之后就愤而投身商海，觉得以自己这样的“专业”人才一定能在商海中任情任意的遨游，做出一份让老头子刮目相看的成绩来。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乔楚很难说自己实现了最初的梦想。
她卖过服装，做过餐饮，当过大堂经理，当过财会，也自己开过公司，却每每在看起来即将走出一条大路的时候发现自己走错了路，不说亏得血本无归，成绩却实在乏善可陈。哪怕是现在到了省城，倾尽毕生，和一个朋友合资做贸易，公司还没有走上正轨，和朋友之间已经争吵了好几次，眼看着就要散伙，投的钱却很有可能收不回来了。
那么，到底是自己时运不济，还是自己真的不适合做生意呢？
在这个事情上，李赫没有给自己的年轻妈妈留太多颜面，很直接的说：“妈，你看我们聊了大半夜了，每次聊起你的生意，你都说差点就成功了，或者说你点儿特别背，本来是可以成功的。可你想过没有，你想要的成功，究竟是怎么样的？或者我们换个说话，以金钱的数额来衡量，妈你觉得你赚到多少钱算成功？”
乔楚一时无言，因为她确实不是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成功到底该怎么计算。只觉得自己闯荡这么多年，起起伏伏，日子过得很不如意，但究竟怎么才算如意，却也没有底。
李赫笑着说：“我也不是很懂，不过我觉得吧，做生意最的是要有足够的人脉。但是老妈你有一条最好，也是最的人脉却从来没有用过，你看，在80年代，外公就是商业部门的头头，而80年代就是许多人白手起家的年代，如果那个时候你不跟外公赌气，那么外公那里有多少可以用啊？就算是现在，我的几个舅舅都从政，可小舅舅现在做生意就做得很大，在信仰，小舅也算生意场上叫得出名字的人物，可你却视而不见，老妈你抱着这样的心态做生意，做哪一行有成功的机会呢？”
乔楚鼓着脸，瞪着眼，满满的都是愤怒，说：“我做生意就是要让你外公看看，没有他，我一样能做得很好，如果我腆着脸要他的，但我当初又何必赌气从家里出来？这种事你还小你不懂，有的东西，不管有再大的好处都不能去碰。”
李赫长叹了一口气，说：“老妈，那是你自己的父亲，这样赌气有意义吗？而且你看外公除了在你当初工作的时候设置了一点障碍，后来明里暗里也帮过你不少，你自己刚才都这么说的，这会怎么又不认账了……好了，那我们不说过去的事了，还是说说你以后怎么打算吧？老妈，我的建议是你先歇一歇。你是80年代的中专生，是那个时代的精英不假，可时代已经不是那个时代了，你的知识层面决定了你现在所受到的局限，所以你也总找不到方向，还不如停下来休息休息，再到大学里充充电，也许会更好。”
乔楚瞪着李赫问：“谁教你说这些话的？你外公？你小舅？我就不信你一个小屁孩还知道说我知识层面不够了。”
李赫苦笑着说：“老妈你疑心病真重，我们这都聊了大半夜了，要是我说的话都是别人教我的，那你觉得我能说到这个时候吗？”
乔楚摇头说：“可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能知道这么多了？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哪家的小孩16岁一会长叹一会苦笑的？”
李赫也是无法，瞪圆了眼睛说：“那我总不能害你吧？就算是外公，也不能害你吧？你这样跟全世界较劲，跟你自己较劲没用，你连成功到底是什么都没想清楚，那你越努力，就离成功越远，就算看起来很近，也是你怎么都够不到的，这样会很累，会老得很快，其实我乎你想做什么，我只是不想你50岁不到就头发花白，不想你60岁不到就老态龙钟，不想你把自己折腾得身心俱疲，你知不知道？”
李赫说到这里眼睛也红了，一整晚都是乔楚时不时就红了眼睛，而这时候李赫的眼睛也红了起来，他以为自己能够一直很冷静，很老练的说话的，但一想到前世里自己的妈妈不到60就白发苍苍的样子，他实在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甚至连说话的音调都变了。
16岁男孩那种刚变嗓不久的音质因为情绪激动而变调，听着有些刺耳，却也让思维有些钻牛角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