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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心头更是疑惑,但也清楚乾隆是个喜欢微服的性子,更何况这反常的态度
展云翔要出宫,一声吩咐下去,高无庸就去安排了。
乾隆很喜欢微服出宫,一应流程都很熟悉,明面上跟的人很少,实则暗中布置极为严密。因此番皇帝明确要去展家,自然早有暗卫去打前站。
桃朔白和君肆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佯作未知,继续探讨刚刚完成的画。
展云翔着实太过心急,没多久就到了展家门外。
他如何能不急呢,当初摔了一跤,莫名其妙就魂魄离体,初时混混沌沌不知身在何处,后来发现寄身乾隆体内,又深恐被人察觉。现在看似掌控了身体的主动权,但他心底还是有层隐忧。乾隆是因体弱加刺激才失去了身体控制权,若情景重演,他是不是一样会失去控制权导致乾隆再度恢复?
为求后路,也是难忘本来身份,他想知道展家的消息,却不敢明着打探。
原本展云翔计划着年后微服出巡,反正乾隆就喜欢这样的事,谁知还珠格格闹个不停,这回更是把宫中唯一的嫡子弄得性命堪忧。这般情境下,他又如何好提南巡?
谁知,弘昼带来了好消息!
看着门上挂着的牌匾,上书“展宅”二字,竟是微微恍惚。
其实算来不过半年,但对展云翔却似过了很久,久到像是上一世的事情。
这宅子里也有个展云翔,到底是另有魂魄寄居,还是除他外,展家的展云翔依旧存在?他竟踌躇胆怯。
这时,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木山:“这位老爷有事?”
要说展云翔做皇帝最不满意的一件事,就是年纪。他本来二十岁,正年轻,突然变成个五十岁的老头儿,就算是皇帝,就算保养得好,到底是知天命的年纪。富贵人家就算再保养延年,活到五六十岁就是长寿了。做皇帝再威风再富有四海,能享受的时间也没几年了,更何况,他还没有儿子,用乾隆的身体留下了子嗣,那也是乾隆的。
“我找你们少爷。”展云翔知道暗处有不少暗卫,所以只带了高无庸和两个侍卫。
木山早得了指示,当即领着展云翔直入宅院,来到灼华居。
绕过院门口的竹林,遥遥就看到池子边的亭子里坐着的两人,只看一眼,展云翔就断定那个顶着自己身体的人并不是原来的自己,绝对是和自己相似的情况。
“你们留在这儿,高无庸也留下。”到了这一步,展云翔倒也不怕了。
高无庸也算是乾隆身边的老人儿,乾隆的一些细微变化和反常他岂能没察觉?初时没多想,后来意识到这一点,反倒越发谨慎安分,不管有没有荒唐的猜测,宫中的生存法则提醒着高无庸,什么话能说,什么事能做,反之就要严守规则,方能保命立身。
展云翔刚一走进亭子,就见另一个“展云翔”漫不经心的说道:“坐。”
为什么他能一眼看破不是原来的自己,就是因为现在这个人虽顶着“展云翔”的壳子,但神情举止完全和原本的自己迥异,特别是漫不经心之意散发出的威势,令人心悸。
展云翔不由得怀疑,莫非当初他魂魄离体,和此人有关?
这个道士居然这般年轻,度朔道长,当真是顺治朝的那位度朔道长吗?
出宫的途中,展云翔从高无庸口中得知了顺治朝度朔道长的事,他当然不信,觉得是言过其实,或是后人为奉承康熙而美化,毕竟度朔道长救过康熙皇帝的命。可现在亲眼面对面,他却本能的畏惧,哪怕对方始终平静无波的眼神都令他压力颇多。
桃朔白依旧是直言直语:“亭中的话传不出去,不必担心。你是打算继续做皇帝,还是重新做回‘展云翔’?”
展云翔一震,却似乎也不那么意外。
深吸了口气,他问道:“我想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这样?”
“有只调皮鬼捣乱罢了。”君肆接了一句。
展云翔听出他们不想告诉他真相,但其实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那种超出世俗的能力已经不是他能接触的层次,知道又如何?
足足一刻钟后,展云翔才面有挣扎之色的问:“若是我从乾隆皇帝的身上离开,他苏醒后,会不会记得这段时间的事?”
做皇帝的诱惑是很大,可冷静下来细想,他觉得那不是他想要的,或者说其中的代价是他不愿意付出的。如今展云翔已经从展家脱离出来,展家也再不是阻碍,连他一直嫉妒的云飞也不过如此罢了,他还争什么?他不放弃原本的身份,一是因为姨娘品慧,二来是不想去否定自己,不愿“展云翔”消失。
他唯一担心的是乾隆记得他,会报复。
桃朔白闻言和君肆对视一眼,似有笑意:“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展云翔倒是没有太大怀疑,此时做了抉择,整个人也轻松多了。再回头看,这半年的经历恍若一梦。
“你真是顺治朝的度朔道长?”展云翔突然好奇一问。
桃朔白点头。
上回在龙源楼见了弘昼,弘昼反应奇怪,为此桃朔白特地查看了一番,发现了世界融合的复杂。
“那我现在要怎么做?”展云翔又问。
“你现在就可以回来。”桃朔白话音一落,展云翔就觉天旋地转。
再次睁开眼,他面前站着一身白道袍的桃朔白,以及一个身着黑衣的冷俊男子,而且身着常服的乾隆倚靠在亭柱上闭着眼,而他自己已然回到原本的身体。
“这”展云翔不太明白他们的安排。
桃朔白抬手掐了个指诀打向乾隆,原本毫无知觉的乾隆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
自从小燕子带着两件信物进了宫,乾隆的身体就开始出问题,归根结底就是信物中寄身的夏雨荷的执念。
夏雨荷的执念是等待乾隆实践承诺去济南接她,但她一等十九年,临死也没等来人。死前她交代紫薇进京寻亲,就是执念难解,死后依旧执念不消,这抹执念便附着于最珍视的两样信物之上。
及至出了还珠格格一事,夏雨荷惊怒小燕子的欺骗,就于梦中折磨她,直到小燕子将实情告知五阿哥方才暂停。夏雨荷想着,五阿哥知道小燕子是骗子,一定会禀明乾隆接紫薇入宫。
怎知五阿哥的举动和她的预想截然相反。
可此时夏雨荷顾不上小燕子了,因为她的所有心神都被乾隆占据。
一开始她力量太弱,只能趁着乾隆入睡,潜入其梦中相会。夜夜房事没有节制,执念越发清晰鲜明,越发强大,乾隆却是越来越虚弱,最后一个昏厥连身体主动权都丢掉了。乾隆一直沉睡,夏雨荷初时还有点担忧,可慢慢儿的就高兴了,毕竟现在乾隆时时刻刻都陪在她身边,她希望能够永远永远拥有乾隆。
在幻境中,时间是十九年前,乾隆正年轻,遇到了夏雨荷。
两人湖上泛舟,月下赏月,对弈作诗,恩爱缱绻。没有什么京中急报,夏雨荷有孕,乾隆带其返回宫中,封嫔封妃又至贵妃,甚至在孝贤皇后死后,力排众议立其为皇后,宠冠后宫。在乾隆眼里,夏雨荷处处完美,处处温柔,别的女人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哪怕半天不见都思念如潮。
宫里宫外都传送这帝后的恩爱,所有人都感动了,包括太后、各宫妃嫔、皇子皇女,乾隆觉得遇到夏雨荷是一生之大幸,孝贤皇后以及慧贤皇贵妃都不能与之相比。
梦中正到夏雨荷为他生下第二个嫡子,突然全身一个激灵,醒了。
发现身处陌生之地,周围都是陌生之人,乾隆又惊又怒,站起身叱问:“你们是何人?”
237。爱我就为我去死1()
这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北京,北洋政府当权。
这个时期正是新旧交替; 中西文化碰撞; 不少年轻人海外留学,将新思潮传入国内。随便走在大街上; 既有古典的旗袍美人; 也有各式洋装的女子,人力车、自行车、小汽车,更有梳着两条辫子穿着蓝衣黑裙学生装的女学生。
虽然这年头很多人都知道时髦,也知道赶潮流,但男女有别这种封建思想到底不是朝夕能改; 所以在北京依旧不少女学。
欧阳于坚是个很有名的诗人; 受聘于一所女学仁德女校任教国文课。欧阳于坚正年轻; 又生得俊朗温雅,很得学生喜欢。
他自小和母亲欧阳倩相依为命; 以为父亲早亡,可实际上; 他却是如今北洋政府总理金铨的私生子。他不知身世,又因暗中倾慕学生冷清秋,成为同父异母兄弟金燕西的情敌。
金燕西人物风流; 是金府的七少爷,一贯纸醉金迷,典型的纨绔子弟。一次偶遇冷清秋; 被对方清丽素雅的风姿所迷; 为亲近佳人; 查到了冷清秋的住址,又利用特权令学校停了欧阳于坚的课,自己摇身成为新的国文课老师。
原本的欧阳于坚被学校停课,拒绝受金燕西给的金钱补偿,但心内抑郁,行走中心不在焉,一跤滑倒,再醒来却是换了一个人。
桃朔白接受了原主记忆,又捋顺剧情,琢磨着今后出路。
金燕西去学校教课,纯粹是为冷清秋,不可能持久,若是等上一等,早晚学校还要再请欧阳回去。原本的欧阳停课期间和一些进步学生并好友,组织学潮运动,在身世揭开之后,其母多方考量要回南方老家,欧阳孝顺,便和母亲离开了北京。
桃朔白或许可以做个爱国青年,但像原本的欧阳那般热血演讲,却是为难他了。
再者,欧阳母子俩多年来过的并不容易,如今境况虽好些,但家底儿有限。没钱寸步难行,别的不提,总要为母亲养老啊。
欧阳倩如今已经不用再去辛苦,娘俩儿个花销不多,欧阳在学校有一份薪水,平时也会写些诗文刊登,作为寻常人家而言,也是充裕。
“于坚,不舒服吗?”这时房门开了,一个面容慈和略带风霜的妇人走进来,这便是欧阳的母亲欧阳倩。尽管上了年岁,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韵,只因熬的苦日子太多,眼角眉梢染了沧桑。
时候不早了,以前欧阳早就起床去了学校,今天却是没动静,欧阳倩担心他是生病了。
桃朔白伸手扶她坐下,说道:“学校停了我的课,现在我也不用去上课了。”
欧阳倩一愣:“这是为什么?”
桃朔白淡淡道:“金总理的七公子暂代了我的课,大概一时兴起吧。”
欧阳倩听到“金总理”三个字,微微失神,随之就担心起儿子。见他面上似乎很平静,没有怨愤之色,感慨儿子性子越发沉稳,又觉心酸。
她自己倒不觉如何,只心疼儿子,说到底,都是金铨的儿子,却是不同命。
欧阳倩一贯有骨气,正如当初金家不肯她入门,她便没将怀孕之事说出,离开金家后,独自抚养儿子。二十年来,她对金铨有恨,但却不会被恨意蒙蔽操控,在她看来,她和金家再无瓜葛,儿子也是她一个人的,所以再苦也没想过去求助金铨。金家的富贵她不稀罕,她自信自己教养的儿子,不比金家那些少爷差,但为人父母,偶尔也会为儿子心酸。
“我想辞了学校的工作。”桃朔白说道。
“辞职?”欧阳倩担心他是一时冲动。
桃朔白早在刚才就有了腹稿,这时说道:“其实我早先就有打算,本想着这个学期结束就辞职,眼下既然停了课,干脆就不去了。我之前构思了一个故事,有个报社很感兴趣,只等写出来就能发表,稿酬还算丰厚。”
欧阳倩见他早有打算,便没有反对:“你有主意就好。”
商议定,隔了两天,桃朔白就去了学校。
校长闻言很惊讶,以为他是因为被停课而不高兴,忙解释道:“欧阳老师,事情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啊,停课只是暂时的。”
“您听我说,我是因为有别的安排才打算辞职,现今只是适逢其会,将辞职的事提前而已。”
校长劝了几句,看他态度坚决,只有无奈的同意了。
桃朔白从校长办公室出来,迎面不时碰到女学生,这些女学生纷纷向他问好。桃朔白到底不是原主,他是不习惯见人就笑的,气质也不是斯文温雅一类,反倒冷冷淡淡,颇是疏离。
女学生们虽看出异样,只以为是老师被停课情绪不好。
“欧阳老师!”有个女学生从身后追上来。
桃朔白转身,但见这女学生十六七岁,梳着两条黑黝黝的辫子,清丽、淡雅,恍如晨光中盛开的百合。看到她,脑中就蹦出一个名字,冷清秋。
人如其名。
“清秋,有事?”桃朔白如同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