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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痛,心却更痛!
她哭得声嘶力竭,带着湖水倒灌的咕嘟声,胸口处的氧气愈加稀少。
眼神逐渐模糊,她似乎看见了冥界的大门,泛着幽冷的暗黄色寒光,熟悉却又陌生。
她,这是要死了吗?
“傻瓜!”就在她要逐渐感到困倦,垂下了手臂要闭上眼眸时,忽然听到耳旁响起了一声咒骂声。
随即身子一轻,唇瓣之上被附上了一片冰凉的柔软,点点空气灌入,她贪婪地开始吸取。谢白眉头一皱,眼睛因为惊诧而有些瞪圆着看着近若咫尺紧闭着的双眸,面色因缺氧而显得有些涨红。腾出的另一只手立即拨弄着上方的水流,哗啦一声便很快将她给带到了水面之上。
一下暴露于空气之中,无数新鲜的空气至四周流转,付葭月立刻张大嘴巴更加贪婪地汲取着空气,却因为被倒灌的无数水而咳嗽不止,在呼、吸气与吐水两方面取不定,面色便因此瞬间涨得通红。
意识逐渐清醒,付葭月捂着胸口还不待缓过劲来,便猛地睁开了双眸,在看到谢白熟悉的面容映衬在自己眼前时,她顿时喜极而泣,眼眶再度湿润,与发梢与额头上滴落下的水珠混杂在一起,让她自己也是未觉自己是否在哭。
她欣喜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感受着他真实的存在。她强烈想止住胸口处的闷喘,但想将胃内的浊气与污水尽数吐尽的感觉就愈加浓烈,猛地抽回手,她立即捂住了口剧烈咳了好几声后,终于可以说上一句还算是连贯的话:“咳咳咳!谢,咳咳咳,谢白,你,咳咳咳咳——”
谢白笑着在她头上摸了摸,道:“傻瓜,在你死之前,没人能要去我的性命!”
以前哥哥在时也是这般摸着她的头的!
熟悉的温暖在心中涌起,她心中的委屈更甚,撅起小嘴俨然就是一副要决堤泪海的样子,只见她嘴巴撇得愈加大,随即一把拥入谢白的怀中,边哭边说道:“谢白,你当真还活着!呜呜呜,你当真还活着……”
原本想要训斥她的话,在此刻却是一句都说不出,谢白微启唇瓣,犹豫了片刻,还是未说出口,摸着她的脊背替她抚顺着气,叹息了一口,只道:“你知不知道,若是我迟一步到,你便是要死了?”
付葭月却是一点都未听到他所说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一遍遍地嘟囔重复着:“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谢白摇了摇头,见她完全不同于往日里要强的模样,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想要安慰,又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才有效,看了眼石洞里间摇晃不定的场景,哭笑地摇了摇头道:“里边的石墙又要倒塌了,这里不安全,我先带你出去。”
晃了晃她的肩膀,见她丝毫没有从他身上下来的意思,无奈地耸了耸肩,便任由她犹若八爪鱼般粘腻在身上,一点一点慢慢地朝外间挪游着。
湖水涨得急,自也是消散得快的。在他们游出了半柱香的功夫后,水面已是渐变平稳,最后便一如府中每月都要换活水的湖面般平静无波了。水位也不再是他们脚尖所触及不到的高度,从脖颈处一路往下,最后绕过一处大石之后,便只剩下及膝的高度了。
扒拉开洞口处浓密的藤蔓,朝阳带着暖洋洋的气息,伴着清早的秋风便向他们二人袭来。
此刻的付葭月已是平稳好了心态,也早就不再缠在谢白的身上,提着裙摆,一小步一小步地小心跟在他的身后。
水底原本只是土路,才不过被湖水浸泡上几个时辰,还未到行不得路的境地,只不过难免有些黏脚而泥泞难行。而付葭月所穿的鞋子又是花哨的很,每走一步都要小心不让泥土将鞋子给黏掉,在这种环境下便尽显弊端。
又行了约莫百米远的距离,总算是到了处干燥之地,付葭月立即放开了拉着逶迤裙摆的手,满意地拍去了手中的灰尘,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待瞥见谢白浑身脏兮兮的模样之时,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谢白正嫌弃着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土地的气息,又看见她想笑又不敢太过放肆笑出声的神态,心中已是不悦,当即便是开口道:“你在笑什么?”
眼神中尽是哀怨的神色。
好可爱啊有没有?
看着谢白圆瞪着眼睛,犹如受气了的小媳妇般的神态,付葭月耸动着的肩膀愈加,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想要解释,却在看到他开始显得有些黑的神色后,又给笑回去了。
如此往复了三四次,再谢白的面色黑透后,她终于是缓过劲来了,启齿便解释道:“其实……”
然而话才刚出口,便是见谢白像看白痴一般扫了她一眼后,兀自抬步朝前边走去了,留下她一人在风中摇曳。
诶,不是,其实他那样还是蛮可爱的啊……
比他平日里板着一副面容的欠揍模样可爱上不少啊,有必要生气,还不理人吗?
小声嘀咕间,再抬头之际,只见谢白已然离她有百米远,再转过一个弯后就该没了踪迹了,慌乱间她忙提起裙摆小跑追了上去,边跑还边唤道:“诶,等等我,谢白,等等我啊!”
声音太过高调,更是惊起了尚还在树上休息的小鸟,一时树林间啁啾声此起彼伏,伴随着秋风下落叶翩飞的场景,黄绿相间,好不赏心悦目!
正如谢白所说,他们所处的地方的湖水是由天音寺引流来的,于是,逆着水流出来,他们离天音寺的距离也便只有半个时辰的距离了。
初秋虽冷,但付葭月所吃下的毒药的药效还未消失殆尽,之前在石洞中,极是阴寒,后边又尽数都泡在湖水之中,便正好抵消掉了药效,现在浑身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热气也正好解决了此刻衣裳湿透地走在寒风下的寒凉。
如此想来,她是不是还要感谢给她施这毒药的人?
哼,卫柯,等她回去,有他好看的!
这药,便如泻药般,释放出来了便是无事了,谢白也便任由她在寒风中走着。自己则运转着体内所剩无几的真气,流转在每一处的筋脉之上,将其中的阴凉给尽数压下。
指尖微微沁出冷汗,额角的青筋也是有些凸起,谢白忙收敛了面上难熬的神色,脚步愈加快上了几分,将付葭月又给甩到了后头。
好不容易才赶上了他,在看到他再度将自己甩在后头时,付葭月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之前玩闹的心思也逐渐消退了,怨念地看着走姿如谪仙般的某人背影嘀咕道:“要不要这么记仇啊?”
秋风极是干燥,铺在地上与叶片之上的晚露早已被吹干,伴随着偶有飘落的干枯蜡黄色树叶,加之几乎随处可见的火红亦或是熟黄的瓜果所散发出来的诱人的果香,处处都弥漫着秋收的气息。
到天音寺不过半个时辰的距离,可他们却足足走了双倍的时间才到,路上不外乎付葭月闹着小脾气时不时要求停下来休息下亦或是肚子饿吃个水果,不过她说时也不过是随意支使着小脾气,并未想真就这般耽误时间的,毕竟身上湿漉漉的,虽外衣被秋风吹干了,但里衣尚还粘腻在身上,自己也极不舒服。但却不想谢白便这般任由她发着小脾气,在她提出这一个个无理的要求后,未多说些什么,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她兀自气恼完,然后继续上路。
这么来来回回几次,付葭月原本气恼的内心愈加郁结,然,某人又无可挑剔地尽数满足了她的要求,她便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能干生着闷气。
两人刚踏进院门,便见不远处走来一位身穿佛衣,年岁约莫三十左右的僧人,只见他拦住了二人的去路,施了一礼,道:“谢公子留步,普音大师有请。”
第111章()
僧人长得极是白净俊美,就算剃掉了满头的青丝,也不难看出他留在凡尘时的卓越风姿。举止间皆是不卑不亢,不同于恭恭敬敬,千篇一律的佛寺中的众小僧人,第一眼看去便是给人留下了不俗甚至亮眼的印象。
不难看出的是,他在这等了许久了。
付葭月边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边暗中用胳膊肘撞了下谢白,小声问道:“普音?你师父不在吗?”
谢白并未回答她,甚至就仿佛没听到她所说般,连眼神都未曾眨一下,只淡淡道:“没空!”
付葭月正惊异于他言语中的不客气,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泰然自若,她甚至可以从其中听出愠怒,却只见他抬步便要绕过僧人离去,慌忙间她正欲跟上,却只见僧人伸出一只手再度挡住了谢白的去路,语气依旧如刚才般淡然无波:“执念浮尘,普音大师劝你早日放下。贫僧先告退了,谢公子自便。”
说着目光便于谢白寒凉不屑的面容之上扫过,拂袖间转身离去。
人已是消失在不远处走廊的拐角,谢白却像是定住了般,不再移动,付葭月心中疑惑,却也不知该多问些什么,犹豫了许久,终是启唇道:“普音?他是谁?”
等待了片刻,都是未听见谢白的回答,她目光不由得有些黯淡,却是随即便听到他说道:“天音寺的住持。”
天音寺,普音,却也难怪,法号能和寺名相挂钩,却不是一个简单人。
付葭月不由得点了点头,思忖着口中也不禁喃喃出口道:“住持?难不成这座破庙不是普法的?”
待再度抬头时,只见谢白早已是离她远去,她忙跟上唤道:“诶诶诶,你去哪?等等我啊!”
奇怪的是,他并未朝普法所住院落中行去,更奇怪的是,他所走的路正对着刚才那僧人所走方向。
逐渐地追上正在前边走着的僧人,愈加走近之时,便愈加清晰地听到远处交织地传来木鱼敲打与念经的声音,比往常寺庙之中诵经声更加齐整,所念的经文也仿佛在此氛围之中被点缀上了魔力,她竟是会静下心试图去凝听。
除却这回荡不绝的声音,周围一片安静,只啁啾声混着偶有传来的鸟兽之声时不时从寺庙角落中响起,提醒着众人他们此刻正处在经文交织的安静的梦中。
待走到正厅之时,僧人停下了脚步,转身道:“大师正在其中等着。”
一语毕,缓缓施了一礼,便抽身离去了。
付葭月赶上之时,正撞上往回走的僧人,只听他道:“姑娘先随我到客房休息。”
被挡住了去路,付葭月目光绕过他落在了不远处众僧人围绕打坐的大厅之中,却是再不见谢白的身影,抿了抿唇,有些担忧,还是不禁问道:“谢白他……”
僧人的目光明明可以看见焦距,却总是有些涣散,让人捉摸不透他目光所及之处究竟是哪,不是垂死之人目光所破落出的无生机,却也不同于普通人目光的多变,便像是被时间定格般,平静地让人有些畏惧。
只见他慢慢将目光停在她的面上,道:“谢公子此刻有事要处置,不便见姑娘。”
言毕,也不理会还欲说些什么的付葭月,像是料定她不会就此追上去般,绕过她便朝厢房的方向走去。
“哦。”
付葭月喃喃地应了一声,又有些担忧地朝大厅中看了一眼,目光逐渐被门口传出来幽黄色的火光与午间阳光夹杂的阳光混杂在一起的光亮晕染。
忽然身旁大树浓密的树叶被风给吹动,将挡住的阳光给投射过来,猛得刺痛了她的眼。忽然缓过神来,见僧人早已经不理会她,兀自走了百米远,就要消失在拐角处时,忙小跑地跟了上去,唤道:“诶,等等我啊!
僧人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没听到般,也不理会她气喘吁吁的情态,瞥了眼仍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的付葭月,皱了皱眉头,加快了脚步。
见他不理会自己,付葭月也甚是无趣,却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之心,追上前去问道:“诶,你叫什么啊?你别不回答我啊,我总不能一直喂喂喂地叫你吧……”
说着,再度靠近了他几分,音调也放大了几分。
直说得某人眉头皱得愈加紧,只听他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的话道:“贫僧法号忘尘。”
说话间却全然没有与谢白答话时的劝告态度,似乎完全就将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的她看做是一只聒噪不止的苍蝇,蔑视?太过了;鄙视?也不算是。反正她是看出来了,这忘尘根本就是以不平等的看法看待她!
再好歹,她也是付朝唯一的长公主,这么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和尚给看不起了,脾气再怎么好恐怕都咽不下这口气吧?他像普法那么为世人所熟知就罢了,况,就算是普法在他面前,都是好言好语的好吗?
不过,今日受得气尤其多,况身上不舒服地打紧,便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么多不太算是鸡毛蒜皮的事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