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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却清明地注视着四周。
阁楼底端是一道长长的水流,奔泻了一半,却在落地前消失在了半空。
除了北冥神偶尔的笑声,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声响。
鱼群游至身侧,所有人交错地坐在一条枯船的甲板上。
长长的桅杆上停着鸟,被此刻的沉默一惊,振翅飞走。
怀中托着琉璃盅的老者,只看着鸟儿在山间盘旋,终于归于自己的族群,又回过头来:“术清和方若欺还没回来?”
过了半晌,一头白发的南戈终于出了声。
“慕馋子……”他在黑暗中唤出一人,“你去看看吧!”
慕馋子一身灰质的衣衫,半张绘满图腾的脸藏在夜色里,唯独能看到一只眼睛,透露出精亮的神色。
他走到人群中微微弯了腰背,转身消散在了夜色之中。
“从今往后,神域的大门将会关闭,世人的声音再也到不了这里,自然……也不会再有神谕。”
这话,老者是说给旁边的老妇人听的。
掌管供奉之源的高山寺,为首者被称之为掌者,不过却无人知晓其真实面目。
而此时怀托着琉璃盅说话的老人,正是日夜供奉北冥神的次掌者,虽身着简陋的衣衫,却有着红润慈爱的面容。
一旁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是上一届的圣女,她明显是吃了一惊,长时间没有理出想要问的话来。
次掌者留意到她的神情:“午姥,按照常人的算法,您今年已经九十三了吧?”
午姥恭敬地应了一声,再抬起头来已经恢复了常态:“这么说来,百岁的人生,我算是走到头了。”
“黑烟突散,北火也熄了,借流川的人,是由圣女将祈求传达到这里,如今神迹消失,也该回到原本的命数中来。”
“是!”午姥不免再次有了担心,“只是……今夜过后,人们得知这个消息,难免会引起慌乱。”
“这你放心,岁月流转原本就不被世人所察觉,只要时间在流逝,有些事情,早晚会过去……”
“正好,”次掌者站起了身,“陆东人此番趁机来袭,我们舍弃了半里城,安排好了北火出生……只是,谁也说不准会是多少个年头,午姥,这恐怕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了。”
“不用多长时间,所有的一切都会被遗忘,我是看不到那个时候了,除了空响堂的各位,还有被选中的人。”
午姥看了看身旁的南戈,以及在他身后的人。
在场的除了她自己,都是空响堂的人。
南戈原本话就不多,此时也只是沉默地站着。
“空响堂是今后唯一能使用神力的地方……”次掌者对他挥了挥手,低头看着怀里的琉璃盅,“北冥神已选好了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南戈听到这里,正要带着人离开,琉璃盅里的小人却奋力攀上了盅口,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你呀……”她又晃动着脚踝的玉石,“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8。 山石小道()
穿过头顶的天幕,众人回到了陆地,午姥从神龛前端起一杯清水,等着最后一个人从井口跃出,便把杯里的水倒了下去。
然而枯竭的井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涌出清澈的泉水,午姥回头看了看神龛上的泉眼,北火已经熄灭,神境的大门彻底关闭了。
最后出来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午姥,又看了看身侧的南戈。
这间房四周只挂着浅白的帐子,房里有一株老树,根深深地埋在地里,盘曲在众人脚下的深处。
窗外的城镇开始亮起零星的火光,午姥透过格子窗看着神庙下边的广场,洁白的硬石子路,在天色昏黑中依旧显得很光亮。
此时远处的山河间正跃起了第一缕晨光,空响堂的人心知来年再也见不到这位老人。
“若心……”南戈把少女叫到跟前,“你入堂之前,是由午姥带大的,你就留下吧!”
少女欣喜地拜了拜,像她这般年纪,所有的喜怒都是藏不住的。
如同往常一样宁静的一夜,星辰在短时间内便换了轨迹,长久以来被祝福的命数,如今像是揭开了惨痛的面纱。
人的一生,同样是年稚到迟暮,除了清醒着的人,除了这位被叫做午姥的供奉人,没有人会有丝毫察觉。
当然,当众人离世,唯有你永生的滋味,又是另一般的不同。
“若心……泉水只剩这么多了,来,帮我把最后一道神谕传下去,”午姥回头强打起精神,把手中的杯盏递到少女跟前,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神龛,“还记得怎么做吧?跟从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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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端,离半里城不远的地方,方若欺正哄骗了怀里的珠儿再多睡一会儿,术清则揉了揉手里的纸片,突然一阵火光闪起,纸片被烧得没了踪影。
“呀!”本是睡意不多的珠儿立马有了精神:“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方若欺一副宠爱的模样,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前额,却连忙问着:“信上怎么说?”
“北冥神选好了人,要我们找到他,把他带回去。”
“谁?”
“半里城里唯一活下来的人……”
珠儿机灵的眼神一闪,以为是说到了自己,她来回看了看两人,转头把脸藏在了方若欺的怀里。
“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她奶声奶气地问着。
方若欺顺势拉紧了外袍:“好啦……不要吵,要是乖乖听话,我就再变戏法给你看好不好?”
不远处可以看到半里城的外墙,而顺着厄支河流往北,最近的,则是一条人口密集的峡湾。
方若欺:“唯一活下来的人?我倒是有个主意。”
“正好,我也有个主意……”术清把收捡好的行囊甩到肩上,指了指通往峡湾的小路,“听说前面不远处有道低谷,是到峡湾最近的路,每年只有天冷的几天能过去,现在好像不是时候。”
“人要是活出来了,自然是不会回去的,再难走的地方,既然是逃命,总得去试一试。”
方若欺仿佛没有说出心底的话,术清忍不住又问他:“所以你准备怎么处置这个小丫头,带着她一路过去?”
“老老实实到前边去看看吧!如今神迹消失,一切都要多加小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方若欺只顾一手抱起珠儿,朝着低谷前的小路慢慢走去,还不忙嘀咕着,“这天好,有风,挺凉爽的。”
“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该让她死在城里。”
回头看见术清站在之前的地方一动不动。
清澈的阳光正离开海面逐渐攀高,术清的脸却依旧陷在阴暗里,而半只脚已经踏进了第二天的光明。
方若欺的心里自然感觉很无奈,这么多年来,术清的脸似乎一直是这样,没有笑容,尖锐的眼神,从不愿意将正脸转过来看人,就像是把自己全部藏了起来。
“走吧……”
他转身继续向前走去,珠儿在怀里悄悄挪动了一下,这鬼机灵自然是没有睡着的。
她半张脸埋在方若欺的胸前,透过衣袖起伏的臂腕,看见术清只在原地站了那么一小会儿,便还是跟了上来。
她伸手抓紧方若欺的衣领晃了晃:“诶诶,走慢点儿……”
方若欺抬头看了看远处绿色渐浓的小路:“是是……”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半里城出来,山势渐高,走了大半个白天,风里逐渐感觉潮湿。
顺着山石小道,两旁的植物低到了头顶,相互错落着把日头挡在了外面,脚下一深一浅的全是泥。
三个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着,耳边除了枝叶婆娑就是枯枝碎裂的声音。
术清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裙沾满了泥点,虽然不易察觉,但方若欺还是听到了她压低着喉咙叹着气。
“珠儿,把我兜里的东西拿出来。”
怀里的小人依言低头在他腰间摸索了一阵,术清在不远处看着这两人,心底的火气更盛了。
只见珠儿从衣袋里抽出一张白巾,那小丫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眼睛一闪,机灵瞬间挂满了整张脸。
不等有人再说什么,也不抬头看这白巾的主人,珠儿越过方若欺的肩头,将白巾朝术清递了过去。
术清冷不丁地一愣,却又极快地收住了神色,看着眼前这个极力朝自己伸直了手臂的小人,阳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浅细碎的光亮,像是雨天里掉落在绿叶的露珠。
“再忍耐一会儿吧!”
方若欺回过头来看着她,用他一贯温柔的嗓音说着话。
“自作主张你倒是挺在行的。”
“别对小朋友说这种话……”
“怎么,这么快就认定我说的是她不是你?”
方若欺微微挑高了嘴角的弧度,将珠儿在空中挥动的手揽回到了怀中:“那么,是我失礼了!”
他转身不再说什么,术清看着他逐渐远去再也没有停下来的背影,心中的诧异一览无余。
这家伙是真生气了,因为一个半路捡回来的小丫头,方若欺再也没有了之前温柔和煦的样子。
9。 山岗钟声【上】()
太阳越过午时,天色暗得似乎很快,脚下的淤泥也越发的深了,道路两旁因为树枝的关系,变得更加狭窄,密密麻麻地伸出来充斥着四周。
珠儿被固定在方若欺的怀里,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只能扬起半个脑袋四处张望着。
明晃晃的阳光就在头顶,却因为隔着厚厚的树枝变得柔和。
像是戴着一顶大大的帽子,高温和刺眼都被隔绝在了外头。
珠儿瞪圆了眼睛看了看方若欺的身后,来时的路窄得像条缝一样,远处早已黑得不见五指,只有一点细微的光斑,从遥远的那头,一直被一道光牵引着,越过头顶,到了那头。
风夹杂着落叶在方若欺的肩背后边打着旋,却怎么都到不了身前来。
她抬头看着方若欺表情僵持的脸:“呐!姐姐没有跟上来。”
方若欺没有出声,眉头倒是拧得更紧了,脚下的淤泥开始变得冰冷刺骨。
泥土十分松软,像是长久没有人像这样走过,以至于一脚下去,整个深陷在地里,湿气透过鞋袜,再提起来,鞋里便是厚厚的一层水。
“呐……”珠儿伸手板正了他的脸庞,用那双打转的大眼睛瞪着他,“姐姐不见了……”
“小丫头,要是再这么多话,我就让你下来自个儿走。”
珠儿被方若欺严肃的样子吓得一怔,歪着嘴想哭又不敢哭出来。
方若欺一直留心听着身后的动静,那家伙真的没有跟上来,要知道,那人若是不在身边,自己便什么也不是,更何况夜色降至,前面有什么东西,谁也说不清。
方若欺低头看了看怀里一脸委屈的珠儿,心里展开了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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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兹峡湾是距离半里城最近的人口聚集地,湾前有道绿色的低谷,谷中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沼泽。
虽然是最近的路,却只有在每年大雪来临,封冻结冰的时候才能通行。
而正是因为如此,这道低谷将峡湾护在了身后,有关于昨夜的任何消息,都被挡在了山谷的外头。
就连山谷前日夜矗立的岗哨,都对这一切不得而知。
峡湾的这一天过得并不平静,早起的人们像往常一样开始劳作,打开锅灶,升起炊烟。
山岗前的神庙静谧了一夜,虽然时候尚早,但前来求药问事的人,却在庙门外再也按捺不住了。
胆大的人上前反复拍了拍庙门,嘴里嚷嚷着救人,若是换在平时,庙门早就打开了,供奉人会尖着嗓子骂上一两句,再让外边排好了队进去。
一般来说天亮前最后一更钟出门,来神庙前站定,等拿好了药,刚好可以回家吃上热腾腾的早点。
人群中顿时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大多都是:“怎么还不开门?”
“我锅里还上着火,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一整晚没睡着,翻来覆去地喊疼……”
直到山岗深处传来悠长的钟声,整个峡湾的人都安静下来,细细地数着时辰。
沉闷的钟声在此刻听起来就像是天空中翻滚而过的惊雷,不寻常的滋味一瞬间四散开来。
对于一辈子平静的目兹峡湾来说,无论如何都会开的神庙门,在这样一个大好的日子还紧闭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直到那个胆大的人冲出了人群,一路连滚带爬地登上神庙的石阶。
他大哭着跪坐在地上,疯狂地捶打着那扇门。
人群最前端有一个头戴兜帽的少女,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少女慌乱地收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