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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舅舅当时恰好提到了圣域某些古老的传承,让他一直不敢确定。直到现在……
李流光轻轻吐了一口气,想到了范老先生口中那个十几年前闪耀协会的神秘术士,多半也是五郎母亲吧。
这一刻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有老乡对老乡的亲切,遗憾于对方的早早过世。又不免想到五郎被诟病的出身和不太愉快的童年,心中生出一份迁怒。
他心中叹息,对舅舅承诺道:“您放心,我会认真看看的。”
程彦中“嗯”了声,不再说什么,两人同时沉默下来。李流光心中虽然对五郎母亲好奇,但涉及到五郎隐私,他并不愿意在五郎不知情的情况下跟舅舅打探什么。故而等不到舅舅说话,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到笔记上。
谁想程彦中在作出把笔记给他的决定时,便想要他大概会问些什么,也做好了回答的心理准备。等了半天等不到,程彦中自个先忍不住问了句:“小七便没什么想要问的?”
李流光抬头犹豫了下,轻声道:“您既然认识五郎阿娘,为什么不跟五郎说呢?”
不是有关绮娘的问题,反而是替五郎打抱不平。程彦中听出了小七话语中替五郎不满的意思,苦笑着叹息道:“大约是觉得这些年愧对五郎,不知该如何说罢。”
他自诩绮娘的好友,这些年却没怎么对五郎尽到教养之责。明知五郎的生活不如意,却也没想过把五郎接到身边。这其中固然有圣人不愿意协会插手五郎生活的缘故,但若说其中没有他的小心思,他也是无法自欺欺人的。
“早些时候我迁怒五郎,觉得绮娘是因为五郎而死。后来……”
不需舅舅再说下去了,李流光脑海灵光一闪,联系到舅舅多年未婚,隐约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他心中震惊,脸上还要做出一副我没有多想的样子。程彦中看在眼中,失笑地摇摇头,干脆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舅舅爱慕绮娘的心思和小七你喜欢五郎的心思是一样的啊。”
“……哦。”李流光有些讪讪的,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反倒是程彦中轻笑起来,回忆道:“绮娘聪颖□□,世间少有,协会内爱慕她的人不少,舅舅只是其中之一。那会老师也十分喜欢绮娘,虽然圣域已有数百年没出过女术士,但老师仍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想要收绮娘为徒,可惜绮娘拒绝了。”
李流光望着舅舅的笑容,很难想象出卢绮娘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舅舅这么些年一直念念不忘。还有圣人……虽然五郎不说,但从圣人对五郎的偏爱中便能看出,大约也是因着五郎母亲的缘故。
似想到什么,程彦中脸上的笑容变淡,说道:“五郎出生在协会,本是早产又逢难产。圣人当时不知承诺了协会什么,协会出面替他求了一份圣水。结果绮娘不肯用,把圣水留给了五郎。后来绮娘去世,五郎靠着圣水活下来……”
他的思绪随着讲述回到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老师的担忧、他的焦灼、圣人的暴怒、刚出生才只有正常婴孩一半大的五郎……所有的一切随着绮娘的死都定格在了那个晚上。从此圣人再不肯踏入协会一步,而绮娘的名字似也成了一个禁忌,少有人再谈起。
他听说绮娘的孩子被圣人送回沈家抚养,心中竟是懂了圣人的心思。恐怕圣人也无法面对五郎的存在,又割舍不下绮娘拼死留下的孩子,才做出这个昏了头的决定。后来圣人把五郎接回宫里,他曾远远见过五郎一次,想着绮娘说过孩子还是在父母身边长大为好,也就歇了其他的心思。
只是绮娘大概没想到,圣人为着她的死性格大变,连带着五郎也受了不少的影响。
想到这里,程彦中看向小七:“五郎性子偏激,怕是对绮娘多有误解。当年的事舅舅虽然所知不多,但绮娘和圣人相识于成亲前,后来虽因故嫁给沈三,却一直住在协会,跟沈家也没什么关系。至于沈三,他自有心上人,娶绮娘也不过是个幌子。五郎大可不必自愧出身。至于旁的内情……”他略微停了停,“恐也只有圣人知道了。”
李流光听出了舅舅的未尽之意,这件事大概率不是外面传的那样。可惜流言这种东西,本身无形无态,不好约束,偏又最是伤人。不管当年内情如何,五郎自小受到的恶意都是真的。他和舅舅都不是五郎,无法对五郎的过往感同身受,很多事情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解开心结。
他没多说什么,略等了等便告辞离开。待他捧着笔记回到和五郎住的院子,蔡伸脚步轻快迎了过来。
“小郎君。”
李流光记得蔡伸早晨跟着五郎一同出去了,当下问道:“五郎回来了?”
蔡伸点头应是。
李流光摆摆手示意蔡伸不必跟随,自个推门进了屋。屋内,沈倾墨似刚洗过澡,半披着头发正靠在软榻上看书。李流光一眼便认出他看的正是那本《极北游记》。两人都很喜欢这本范老先生拿来的书,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之前李流光还想过,日后若有机会去圣域,一定把五郎给带上。
听着他的脚步声,沈五郎丢下游记,起身第一时间凑过来。
“七郎我受伤了。”
“哪里?”
李流光心脏重重跳了下,下意识抓着沈倾墨上下打量一番。没有外在的伤口,他正要问,沈倾墨抬起胳膊,上面有道不明显的抓痕,不仔细看都找不到。李流光无奈,纵容地看了他一眼,举着胳膊吹了吹,最后亲了下。
“好了。”
沈倾墨心满意足地放下胳膊,像个小狗崽一样亦步亦趋跟在李流光身边,就差甩着尾巴了。
“七郎,我猎了头白狼给你,浑身雪白没一根杂毛,你想自个养着它还是做个狼皮褥子?”
纵然怀着心事,李流光也不由笑了起来。从两人到草原,五郎便似跟这里的狼群杠上了,有事没事便出去祸害狼群。想到工坊库房那一沓狼皮褥子,他轻笑道:“养着吧,白狼不怎么见,跟惊风做个伴也好。”
沈倾墨乖乖点头应是。
见他如此,李流光心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五郎的脑袋。沈五郎顺势把头搭在他的肩膀,李流光用力抱住他,略微迟疑便道:“五郎,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
李流光从舅舅给他笔记开始,将下午的事讲了一遍。他并未添加自己的判断,只是原封不动地转述舅舅的话。一直到他讲完,沈五郎都没有说一句话。感受着怀中身体的僵硬,李流光有些心疼地轻拍着五郎的背,像母亲小时候哄他一样。
两人俱都不说话,屋内的空气凝滞地仿佛要透不过气,只有李流光轻拍背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响在耳旁。直到外面天色微暗,院子内的路灯亮起。李流光才听到五郎在他怀里含糊地喊了声:“……阿娘。”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づ ̄ 3 ̄づ
本来三月定了个日更小目标,结果头一天便掉链子了~真要哭唧唧啊~
第179章 卢溪()
入夜
沈倾墨好似回到了小时候; 他被年轻的乳母抱在怀里,满是好奇地打量着街上。周围灯火耀地、亮如白昼,火树银花、人群喧嚣。他兴奋的不得了; 想要跟乳母说说他看到的景象; 却不防忽的听到一声走火; 人群乱起; 四周响起仓皇的哭喊声。
他的兴奋变成了害怕,紧紧抓着乳母的衣襟。然而人潮汹涌中,乳母挣脱他的手; 将他丢在地上。他沉默地看向乳母,乳母捂着脸后退; 消失在了人群中。同乳母一同消失的还有国公府的护卫,他被单独留在了原地。
他应该是什么都不懂得; 但好似有谁在他耳边轻声说:“一直走,不要停。”他茫然地顺着人|流一直往前走; 跌跌撞撞几次差点摔倒; 却总有一双看不到的手稳稳拉住他。
他心中似有明悟,对着什么都看不到的虚空轻轻喊了声:“阿娘。”
耳旁恍有叹息声响起,他的眼泪不受控制流了出来。人群中无人关心年幼的沈倾墨为什么流泪,他看不清大人的脸; 只看到一张张扭曲的面庞。直到有人逆流而上,站到了他的面前。
“小朋友是跟家人失散了吗?”
泪眼朦胧中,他看到面前丰神俊朗的少年,不知为什么脱口而出:“七郎。”
眼前的少年温润地笑了起来; 仿佛一道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少年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温言道:“我带你回家。”
回家……这个念头生出的瞬间,四周的人群、百戏、香树等等彷如玻璃裂开,化作碎片消失不见。沈倾墨蓦地睁开眼,温柔的月色洒落,他微微侧身,看到一张熟悉的睡颜。
梦中的惶恐、委屈、难过似冬雪消融,空荡荡的心脏一点点填满。他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李流光的脸,探手摸到了贴身衣物里。
“七郎。”
这天早上,李流光同沈倾墨都有些起晚了。两人干脆谁也没有出门,吃过早饭后一起窝在软榻上看书。沈倾墨的兴趣在《极北游记》,李流光拿出舅舅给他的笔记,靠在沈倾墨的肩头慢慢翻看起来。
注意到他手中的笔记,沈倾墨的眼神不由自主飘了过来。李流光含笑问他:“五郎要一起看吗?”
像是小孩子做坏事被抓到一样,沈倾墨飞快收回视线,装的若无其事道:“看什么?”
李流光轻笑,没有说话只是调整了姿势,把笔记摆在两人面前。漂亮的簪花小楷吸引了沈五郎的注意,他的目光落在上面,静默片刻轻声道:“我在宫里见过不少阿、阿娘的笔记,都是像这上面一样记满了很多看不懂的内容……我之前都不知道,阿娘差一点成为了术士。”
在沈倾墨的成长过程中,母亲一直是个禁忌的存在。他所有对于卢绮娘的认知全部拼凑于各种流言中——早逝、不守妇道、勾引圣人。从不曾有人告知他,母亲在面对生死抉择时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也不曾知道,母亲天赋异禀被术士看重。从卢家到圣人,每个人对母亲都讳莫如深,母亲的出生、成长、喜好、过往俱是一团迷雾。不曾有一人告知过他,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早些时候,他还不懂事,听宫里有人议论阿娘跑去问圣人。结果那一次圣人几乎血洗了整个大明宫,连带着沈家、卢家都清洗了一遍。后来便再无人敢在他面前提及身世,他也默认了阿娘便是流言纷纷的那个人。
直到他从七郎口中听到自己出生时发生的事,心中第一次产生触动。阿娘这个称谓指向的形象不再是冰冷冷的,而是多了一分温暖的色彩。
他抱着李流光,顿了顿道:“阿娘一定很喜欢这些。”
李流光点点头。他虽然没见过五郎说的笔记,但从舅舅给他的笔记中便能看出,和他前世心思俱在玩乐上不同,五郎母亲前世大概属于学霸那种,应该是真心喜欢研究。否则单凭记忆,提点舅舅一句内燃机的研发或许可以,想要一口气在圣域发表十几篇论文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思忖间,他轻轻翻过笔记的最后一页,展露在他面前的是一张元素周期表。几乎是下意识的,李流光脑海浮现出上学时背过的顺口溜,一价氢氯钾钠银,二价氧钙钡镁锌,脸上露出一个回忆的笑容。
仿佛灵光闪过,想到范老先生一直督促他尽早为第三期《霍林河》准备,某个想法不受控制在李流光脑海跳了出来。
……
第二日一早,范老先生收到了李流光为下一期《霍林河》写的三篇文章。尽管他已经习惯了李流光这种不同寻常之举,但老先生依然一次次被震动,心中感慨不已。
当然,摒除这些震惊感慨的情绪,老先生心中最多的还是好奇。想知道李流光术士这一次又会写什么?还是关于煤气的延展吗?怀揣着这些猜测,他迫不及待地坐到书桌前,吩咐仆役不要让人打扰,随即动作轻柔地打开了第一篇文章。
咦?这是什么?
展开的素色纸张上,不是范老先生常见的文章格式,而是一张大大的图表,图表的上方标注出名称——元素周期表。范老先生的视线顺着名称看去,很快注意到作者的名字卢绮娘。
卢绮娘是谁?老先生有些茫然地想。若是曹聪在此,很大概率会猜到卢绮娘是谁。但老先生出生圣域,偏偏当年卢绮娘发表的文章全部用的是化名,老先生不清楚也是理所应当。仔细想了半天,老先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个女郎的名字。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第一时间想的是圣域有多久没有出现过女术士了。
不对。老先生反应过来。这篇文章是李流光术士送来的,对方不一定出自圣域。莫非又是一个像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