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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肃如遭雷击,晃了晃差点摔倒。萧然愣了一下,捂着嘴绝望地哭出了声。
主治医生劝慰了几句便离开了,协助抢救的陈医生将萧肃兄妹拉到一边,说:“医生已经尽力了,阿肃,然然,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方董毕竟还活着,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能醒过来。”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萧肃只能接受现实,强忍眼泪点头:“谢谢您陈医生,大半夜把您请过来。”
陈医生摆摆手:“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说这个干什么。”
萧肃知道现在问这事不合适,但还是必须要问:“陈医生,我妈香樟树花粉过敏的事,您有没有告诉过别人?”
“绝对没有!”陈医生斩钉截铁地说,“我和你爸是一起长大的发小,这么多年了,你们家所有的病历,你爸的、方董的,包括你的,我都严密封存,我敢保证没有任何人能查得到!”
萧肃点点头:“我相信您,陈叔叔,请您别介意”
“没有没有,其实我也不明白,谁会给方董的饮食里放香樟树花粉,这个季节,找那玩意儿可不容易!”陈医生叹息道,“阿肃,你家的私事我不方便过问,但是,生意场上人心难测,以后你们兄妹俩一定要小心谨慎啊。”
(以下修补部分)
“我们会的。”萧肃沉重地说。这次的教训太大了,以前他总以为生意就是生意,现在才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钱和利益的面前,人命这么脆弱,人性这么恶毒。
萧肃送陈医生下楼,回到楼上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萧然,这件事真的和我无关,我根本不认识那两个人!”
丁天一?
他怎么还有脸来这儿?
萧肃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只见丁天一脸色疲惫,双眼通红,正在跟萧然辩解:“我是摊上了麻烦,我也希望周律师高抬贵手,但我没想过用这种方式!”
“什么方式?你会用什么方式?”萧然脸色煞白,看着他的眼神冰冷无波,竭力压抑着心中的仇恨,“你的手段我都见识过了,你现在干出任何丧心病狂的事情我都不会惊讶。”
“我没有!“丁天一额头青筋暴跳,“如果真的是我干的,我还来这儿干嘛?我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你来这儿干嘛?”萧然冷笑,“我倒真想知道你来干嘛。来看看自己的丰功伟绩,看看自己做的孽!”
丁天一陡然提高声音道:“萧然!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没做过,我没有!”
“住口!”萧肃厉喝一声,冲上去指着他的鼻尖道,“立刻消失,滚!”
丁天一却不后退,反而上前一步,急切地道:“萧然你相信我,警察已经找过我了,我也说清楚了,我根本不记得助理跟我提过这件事!他也说了他没提过,完全是那个王玉麟编的!那个杂碎就是想和他表兄图财害命,从公司打听到周律师的行踪,暴露以后又反过来诬陷我!”
萧肃怒极反笑:“图财害命?一辆车,两个人,图什么财害什么命?那么大一个化工厂烧成一片废墟,他们是疯了还是傻了,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丁天一茫然道:“什么化工厂?烧了?什么意思?”
“别装傻了,你这样真让人恶心!”萧然忍无可忍地道,“丁天一你别得意,这笔血债我记下了,你放心,我会让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行,行”丁天一双眼赤红,甚至奇异地带着一丝泪光,“我现在就还,我一步错步步错,我今天就全部还给你你杀了我好了,我给你妈偿命行了吧?”
萧然笑了,一边笑一边滚下泪水:“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给我妈偿命?你偿得起吗?我要让你尝尝我的痛苦,尝尝失去一切,失去亲人,失去”
“别说了!”萧肃惊觉萧然情绪已经失控,急忙喝止她。丁天一和洪颖身上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狠歹毒,他大意之下差点失去了母亲,绝对不能再让妹妹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然而萧然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经历过一天两夜重重打击,整个精神都崩到了极致,再也无法保持平日的冷静:“丁天一,你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也有爹有妈,咱们走着瞧!”
丁天一愣了一下,回过味来立刻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够了别说了!”萧肃一把捂住萧然的嘴。
萧然满脸是泪,挣扎着推开他:“姓丁的,我总有一天要让你们一家人齐齐整整”
“啪”一声脆响,丁天一猝不及防一个耳光抽在萧然脸上:“你敢!”
萧然的声音戛然而止,粉白的脸颊一片青红,五个手指印清晰无比。
丁天一仿佛被自己吓着了,呆呆站着不动。
萧肃只觉得耳膜一阵轰鸣,那一巴掌简直像是扇在了他的脸上,打得他整个人像岩浆一样沸腾起来,完全失去理智。
“你敢打她?!”萧肃勃然大怒,抬脚踹在丁天一胸口,又冲上去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丁天一懵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一记勾拳挥在他脸上。
颧骨剧痛,眼镜飞了出去,萧肃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带倒了旁边一辆小推车,推车上的东西撒了一地。
“打你怎么样?!”丁天一也疯了,扑上来拼命往他身上脸上乱打。萧肃视野不清,一边格挡一边还了他几拳,混乱中在地上摸到一个什么东西,狠狠在他肋下捅了进去。
丁天一痛呼一声,提膝在他腹部用力撞了一下。萧肃喉头一甜,喷出口血来,终于失去了意识。
“哥!”萧然骇然失色,拼命将丁天一推开,抱着萧肃的脖子喊,“哥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电梯“叮”一声打开,荣锐拎着刘阿姨做好的午饭走出来,看见这一幕惊呆了,丢下午饭风一般卷过来将萧肃打横抱起:“医生!医生呢?”
萧肃昏迷不醒,嘴角不停溢出猩红的血沫,一名护士手忙脚乱地推了张床过来,荣锐已经抱着他冲进了抢救室。
萧然跪坐在地,剧烈喘息,炽烈的目光刺向丁天一。
丁天一眼神一阵瑟缩,想要过去扶她,却忽然顿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腰腹,整个人像撒气的气球一样慢慢倒了下去。
一团刺目的鲜红从他肋下晕开,瞬间便浸透了衬衫,在他身下溢出一团腥气扑鼻的红色粘液。
在红色晕痕的中间,一柄窄小的手术刀露出短短的刀柄,幽幽闪着寒光。
第58章 s2()
58,
单人病房。格格党网
萧肃躺在浅蓝色的被单里;呼吸清浅;单薄的胸腔几乎看不出起伏。
丁天一那记膝撞伤到了他的胃,导致他食道反流呕血;好在医生说不严重,养一养就能恢复;倒是他的身体;实在太衰弱了,完全不像是个青壮年的男人;稍微受点儿伤就要花别人几倍的时间来恢复。
睡一睡也好,至少梦里能暂时忘记悲伤和痛苦荣锐坐在床前,将他破碎的眼镜摆在床头柜上;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这张脸平日里总是一副淡漠温文的模样;镜片挡着眼睛;让人看不清眉眼,看不清眼神,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摘下眼镜,才发现他的五官竟然如此锋利;剑眉斜飞入鬓;凤眼尾稍上挑;眉骨微凸;与挺拔的鼻梁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精致;又不失男性化的刚强。
和温雅平和没有半点儿关系。
真是矛盾啊荣锐伸出右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抚摸他消瘦的面颊,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有今天的种种际遇。
这就是命吧,母亲说过,命是科学的概率,也是造物主最多情和最无情的恩赐。
荣锐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用热毛巾替他擦拭脸庞发际。萧肃脸上沾满了火场脏污的黑灰,颧骨红肿淤青,嘴角也被打破了,荣锐小心翼翼地擦着,生怕他在昏迷中感觉到些微的疼痛。
擦完脸,又给他擦手,萧肃的手骨肉匀停,手指很长,指甲薄得几近透明,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包着指尖。荣锐用棉签蘸着生理盐水给他清理搬砖时划的伤口,清到左手的时候发现他的手表碎了,时针和分针不翼而飞,只有秒针还在倔强地行走,“嚓、嚓、嚓”一格又一格。
荣锐将手表解下来,那是一块手工titoni,很多年前的款式了,表链上有很多轻浅的划痕,显然他已经戴了很久。
谁送他的?他爸爸?妈妈?吴星宇?还是那个方卉泽?荣锐内心莫名有些不爽,将那表搁在床头柜上,又解开他的袖扣,给他擦拭手腕上的脏污。
这是什么?荣锐手一顿,目光迟疑地看着他的手腕——那儿有两道划痕,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下比肤色稍浅的疤痕,摸上去微微有些凸起。
这个部位,这个角度,这个深浅这不是普通的划痕,是割脉自杀留下的伤疤!
为什么?荣锐震惊极了,他调查过萧肃所有的资料,自认对他的过去了如指掌——这个二十七岁的男人口含金匙而生,家庭和睦,兄妹友爱,从小学到博士一路顺风顺水,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没受过情伤,没经历过任何挫折
他为什么要自杀?
我到底漏掉了什么?
荣锐苦思冥想,不得要领,只得将这诡异的伤痕暂时放下,低头继续给他擦拭。
“咔哒”一声,门开了,萧然走进来,面色焦虑地问:“怎么样?我哥醒了吗?”
“还没有,不过医生说没事。”荣锐将毛巾拧干搭在床尾护栏上,说,“他只是太累了,这样睡一会儿也好。”
萧然微微放心了些,坐到床头摸了一把他的额头,又轻轻抚过他颧骨的淤青,内疚地道:“都怪我,是我口不择言才激怒了丁天一我没控制住我自己”
荣锐安慰她道:“别自责,你已经很克制了丁天一现在怎么样?”
萧然脸色沉了下来,道:“很麻烦,荣锐,我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件事——如果丁天一死了,我哥会不会坐牢?”
“丁天一死了?”荣锐愕然。他从头至尾跟着萧肃,还没来得及收拾丁天一,但他记得自己从电梯出来的时候还看见丁天一在打萧肃,龙精虎猛的,怎么忽然就要死了?
“还没有,不过医生说很危险。”萧然眉头紧蹙,低声说,“他说丁天一腹部中刀,是一把手术刀,应该是我哥捅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当时太混乱了,丁天一疯了似的打我,我哥为了护着我才”
她痛苦地扶住额头,说:“总之,那把手术刀戳破了丁天一的肝脏,失血不止,医生正在抢救,但情况不容乐观。”
荣锐回忆了一下,当时地上倒着一辆护士用的小推车,好多东西都洒在地上,药片、纱布、镊子萧肃应该就是在那一堆东西里摸到了这把手术刀。
这也太寸了,怎么就刺中了肝脏?
“怎么办?”萧然求助地看着荣锐,“你老实告诉我,他死了我哥是不是要坐牢?”
“没事,冷静点,不一定就会死。”荣锐飞快地想了想,说,“你刚才说当时是丁天一先动手打你,你哥才还手的?”
“是,我确定!”
“如果是丁天一先动手,那你哥就属于正当防卫。”荣锐道,“还有,他的眼镜被打碎了,六百度近视什么也看不清,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那是手术刀。”
萧然道:“没错,我们是正当防卫,而且我哥也被他打伤了,吐血昏迷,到现在还没醒。”
荣锐点头:“这样,我先去调一下当时走廊里的监控,看看什么情况。你去医生那儿,把他们俩的病例都拿到手,复印一份去找院方盖章。万一将来丁天一真的出事,立刻报警固定证据。”
“好。”萧然有了主心骨,连连点头。荣锐接着道:“你去找医生的时候买点儿鲜花水果,尽量取得对方的同情,并告知对方录音。医生的证词至关重要,你们本来是绑架纵火案的受害人,丁天一是嫌疑人,他主动寻衅闹事,你们忍无可忍才还手。萧肃身体虚弱,被他打得太厉害才无意中失手捅了他明白吗?”
萧然是方卉慈在生意场上手把手教出来的,一点就透:“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走到门口,又顿住了,回头问:“荣锐,如果丁天一真的死了,最坏的情况,我哥会怎么样?”
荣锐沉默片刻,说:“如果他死了,可能会判防卫过当,假设赔偿丰厚、取得家属谅解,大概三年以下。”
“三年?”萧然呼吸一窒,扶着门把手,犹豫再三终于问道,“如果我哥有病,绝症或者精神病,会不会判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