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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没有消息,不过下面浏览人数多了很多,足有上百人,说明那三百万还是有效果的,已经有上百个黑帽子在帮他留意萧肃的动向了。
“我定了明早第一班机票。”孙之圣也从监控室赶了过来,道,“今晚的票没有了,最早是明天上午六点那班,我们八点半落地,租车开往目的地,大概要五六个小时——我查过了,那个小村子非常偏僻,路不好走。”
他说的是王桂玉提供的那个地址,2023年,方卉泽就是通过那儿的一个蛇头,在越南给她找了洪颖这个替死鬼。
据王桂玉说,他和那个蛇头有某些灰色交易,关系非同寻常,如果要潜逃出境,很可能走对方的路子。
“行,我来弄车子。”荣锐打开手机订车。孙之圣将带来的盒饭打开,拆了筷子放在他面前:“吃点吧,边吃边说。”
荣锐放下手机,埋头吃饭,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事实上,除了下午那一瞬间的失态,他一直非常克制,非常冷静。
孙之圣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荣锐抬头看他一眼,没吭声,但眉宇间稍微放松了一点儿。
“你觉得她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孙之圣问。
“绝大部分是真的。”荣锐道,“只不过避重就轻,略过了一些关键性的东西。”
荣锐放下筷子,灌了两口冷水,道:“方卉泽被‘二次流放’,是2023年2月,回国,是2029年2月,这期间有整整六年!如果他仅仅是为了搞死方卉慈,搞垮方氏,根本用不了六年,2024年,至多2025年,就能达成目的。”
“所以,这六年里他一定还策划了另一件事。”孙之圣道,“他之所以选在今年2月回来,一定是某个条件终于成熟了会是什么事呢?”
荣锐摇了摇头,道:“王桂玉没有说,可能是有意隐瞒,也可能是她根本不知道。”
“不管她知不知道,另一个人肯定知道。”
“文森?”
孙之圣点点头:“下午我们去文森的公司调查,发现一件非常意外的事——方卉泽回国之前,将他在全球范围内所有公司的所有股权,全部转到了文森名下。”
荣锐吃了一惊:“他把自己所有的资产给了文森?”
“嗯,通过同性伴侣相关财产条款,他把自己净身出户了。”孙之圣挑眉道,“而且就在今天上午,他回到碧月湖之后不久,就通知文森离开公司,去了美国大使馆。”
荣锐瞳孔一缩:“他这是想要保住文森,保住他的公司?”
“是,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万一他暴露了,公司也不会因此而被调查,因为公司在文森名下,而文森是干净的。”孙之圣说,“而且文森是美国公民,一旦进入大使馆,我们没有非常严重的、确凿的证据,根本无法申请审讯他。”
孙之圣冷笑了一声,说:“所以,你的猜测是对的,荣锐,方卉泽一早就打算放弃王桂玉,所以把一切都给了文森。我想,王桂玉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在昨晚奔赴避暑山庄之前,还在做她母慈子孝的春秋大梦呢!”
作者有话要说:差不多了,过几天让小警盾睡一下他哥吧
第102章 s2()
102;
萧肃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境是黑色的;没有光,没有声音他走在无边无际的空虚里,感受不到自己的脚步;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所以;这就是终点吗?他有些恐惧;又有些踏实,原来,终点和他想象中差不多。
似乎;并没有更坏呢。
突如其来的颠簸,额头猛地一痛;嘈杂的噪音忽然涌进了梦境;萧肃挣扎着清醒过来;发现四周一片黑暗,但不是那种浓墨般空虚的黑暗;不时有灯光掠过;照亮眼前粗糙的皮质座椅靠背。
他在车上。
引擎声嗡嗡响着,收音机里播着路况播报,但不是靖川的交通调频;主持人刻意带着点口音,似乎属于南方某个城市。
头晕得厉害,上腹部隐隐作痛,萧肃动了一下;感觉双脚被绑住了,但双手是自由的,嘴里也没有塞什么东西。
车里开着暖气,很热,萧肃拽了一下盖在身上的毯子,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过了,上身只有一件背心,腿上是短裤。
轻微的动作惊动了驾驶座上的人,方卉泽抬眼在后视镜里看着他,问:“醒了?”
萧肃在镜子里与他对视,没有回答。
少顷,突兀的“滴滴”声忽然响起,广播里整点报时,午夜零点。
原来,他已经睡了将近十三个小时了。
方卉泽将车子拐进一个荒凉的休息站,在停车场最角落的阴影里熄了火,下车往便利店走去。萧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里,立刻起身拧门把手,可惜车门被锁死了,扑到方向盘处一看,车钥匙也被带拔下来带走了。
万籁俱寂,封闭的车厢里散发着皮革沉闷的气味,萧肃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虚汗似乎正从毛孔里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逃跑是不可能了,脚上绑着宽型扎口带,徒手打不开,即使打开了,他也不可能穿着背心短裤在高速路上狂奔,他没那个体力。
怎么办?
萧肃看向便利店的方向,那儿有个路标,但天太黑了,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地名。不过,如果方卉泽从上午十一点多到现在一直在开车,那他们可能已经离靖川很远很远了,至少五百公里以上。
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被警方截住,说明方卉泽采取了某些非常厉害的反追踪手段,连荣锐都没能够破解。
所以,比起逃跑,给荣锐留下点什么提示反而更有用,更现实。
萧肃迅速理清逻辑,定了定神,爬到前座上,在手套箱里乱翻,试图找个手机或者别的什么电子设备,但遗憾的是什么都没有,除了纸巾、墨镜和医疗包之外,里头只有一个手掌长的小手电。
手电?
萧肃心中一动,看向对面,隔着低矮的绿化带,头对头停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小货车,挡风玻璃上方间或闪烁着一个细小的红点。
行车记录仪!
萧肃心跳加速,在车顶摸索了一下,找到顶棚灯的开关按了下去——谢天谢地,熄火状态下车内照明系统仍旧能够启动,灯亮了!
昏黄的光线瞬间驱散了黑暗,萧肃伸着脖子,尽量将自己的脸贴近前挡风玻璃,又打开小手电在侧面补了点儿光,对准对面那辆小货车的行车记录仪,左右移动,转头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便利店的门忽然开了,方卉泽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萧肃迅速关灯,将小手电扔回手套箱,爬回后座。
当方卉泽打开车门的时候,他已经恢复如常,脸色平静,连剧烈的心跳都平复了。
“吃点东西。”方卉泽站在车门外,将一盒牛奶和一袋包子递给他。萧肃没接,抬头看时,发现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仿佛大病一场似的,眼神阴鸷而焦灼。
“你要带我去哪儿?”萧肃问。没有萧然掣肘,他现在一点也不害怕,左右不过这一条命,能活活,不能活也没什么要紧。
方卉泽没有回答,将牛奶打开递到他嘴边:“喝了它,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去哪儿?”萧肃躲开了一点,执拗地问,“你想逃是吗?你觉得你能逃去哪儿?”
方卉泽脸色越发难看,看着他的眼神非常复杂,恼怒、仇恨似乎还有一些他无法理解的痛苦。
不过萧肃也没兴趣理解,像他说的——你爱死不死吧!
他们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必要再在意对方的心理?
笑话!
对峙片刻,方卉泽忽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卡着他的牙齿将牛奶灌进了他的嘴里。萧肃呛得差点窒息过去,猝不及防吞下了大半,捂着嘴咳嗽不止。
方卉泽扶着他的肩替他顺了顺背,等他咳完了,用湿纸巾给他擦了擦脸,问:“好点吗?”
萧肃气管剧痛,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只怒目盯着他。方卉泽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眼睛,良久,突然避开他的视线,叹了口气。
夜风吹过,那叹息比风还轻,几乎让人怀疑它的存在,方卉泽看向远方虚无的黑夜,脸上闪过一刹那的悲哀,随即又恢复了冷峻,从大衣兜里掏出注射器。
萧肃一惊,想要躲开,但双脚被缚,躲无可躲,三两下便被他压在椅背上打了一针。
“睡吧,等你醒了就到了。”
萧肃无力地倒在后座上,眼皮越来越沉,半昏半醒间感觉车子再次启动,驶出休息站,往南开去。
那辆小货车还停在原地,萧肃在昏过去之前默默祷念,但愿那个行车记录仪是高清的,但愿它连了5g网络这样,荣锐找到他的希望,就能大那么几分。
虽然他时刻都准备着去死,一点也不怕死,但他还是想活。他想活着再见荣锐一面,告诉他,有件事,自己错了。
荣锐萧肃下意识默念着他的名字,无力地陷入了黑色的梦境。
然而这次的梦境很不安稳,他总是惊醒,又睁不开眼,在梦魇中来回循环,整个人仿佛陷在流沙里一样窒息地下沉,下沉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被抱起来,又放回去,车座的触感不一样了,空气中的气味也不一样,方卉泽很机警,一路上一直在换车。
不知过了多久,药性过了,萧肃终于睁开了眼睛。
身体很痛,又说不清是哪里在痛,骨头又酸又麻,像是要整个儿散架。萧肃费力地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躺在一间低矮的木屋里,四周浮动着咸咸的气味,空气湿漉漉的,仿佛抓一把就能攥出水来。
床对面有一扇小窗,窗外天色很暗,不知道是黎明还是黄昏,太阳像个咸蛋黄一样挂在海天交接处,四周飘散着金红色的云朵。
海?
萧肃彻底清醒过来,抬起身往窗外看,只见一根桅杆竖在天空下,几只白色的水鸟正围着打转,发出悠远的嘎声。
所以,他们在海边了?
方卉泽要出海?
他想偷渡?
去哪儿?
虚汗沿着鬓角滚落下来,萧肃想要下床,没意识到脚还被扎口带绑着,一个趔趄摔倒在木地板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门开了,外面传来方卉泽和一个女人对话的声音,说的似乎是本地方言,萧肃只依稀听懂他在问一个叫“阿虎”还是“阿豪”的人什么时候回来,至于那个女人的回答,就完全听不明白了。
对话结束,方卉泽走了进来,见他躺在地上,似乎吓了一跳,立刻将他拦腰抱起放回了床上。
萧肃头晕得要命,上腹部一阵阵闷痛,昨晚那半盒牛奶仿佛还堵在他的食管里,堵得他胸闷气短,恶心欲吐。
方卉泽擦了擦他额头的虚汗,手指碰到他的皮肤,忽然顿了一下:“发烧了?”
萧肃挥开他的手。方卉泽在屋角的柜子里拖出个行李袋,从里面翻出医疗包,找了个红外体温计在他额头扫了一下。
38。5度。
方卉泽低声骂了一句“操”,从行李袋里掏出一个小格子,送到他面前:“怎么吃?”
萧肃认出那是自己随身带的药格,没想到方卉泽出来跑路还带着它,是怕自己死了他就没有人质了吗?
“说话!”方卉泽有些焦躁,等不到回答,干脆打开盒子将四种药一样取了一片,捏着他的下巴给他灌了下去。
萧肃呛得昏天黑地,很久才顺过来一口气,哑声问:“你要偷渡?”
方卉泽背对他站在桌前收拾行李袋,没有回答。
“去哪儿?”
方卉泽的背影顿了下,仍旧没有回答。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萧肃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了,“那个匣子,现在已经在警方手里了。”
方卉泽微微回头,侧颊在夕阳下显出一种刀削斧砍般凌厉的光影,但他的眼神却是平和的,甚至带着一丝柔软:“我知道。”
“所以,你还带着我干什么?”
方卉泽站在晚霞的余晖里,沉默着,良久,嘴角忽然勾了一下,说:“从现在开始,我去哪儿都会带着你,阿肃,你再也别想跑了。”
他的口气古怪极了,萧肃心猛地一跳,仿佛忽然间窥到了某个极为诡异的真相,然而那感觉倏忽一闪便消失了,没能抓住。
窗外传来女人悠长的呼唤,饭菜的香气顺着炊烟飘了进来,方卉泽被惊醒了,探头出去应了一声,打开门走了。
四周恢复了寂静,晚霞的光透进来,给湿闷的空气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橙红色。萧肃躺在硬板床上,虚弱乏力,但思维异常清晰——方卉泽要偷渡出国了,必须尽快弄清楚他想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