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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红心跳,头也不回地奔出老远,朱八福喘着粗气,靠在暗墙边平复翻涌的心绪。抬袖拭汗,一阵清幽的青木檀香味从指尖淡淡的飘来,是方才沾染上的,从李宸景的身上。
抬手嗅了嗅那残留的味道,想起方才的情景,他咧嘴不满地踹着墙壁出气。
他真的整个人被淹没在李宸景的怀里,鼻子里充斥着他的气息,毫无反抗之力被他越勒越紧,好像他有多被需要一样。
该死的家伙,丞相公子就了不起吗?怎么可以完全不把人看在眼里,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目中无人,为所欲为,狂妄自大!方才在无名公子面前还一副彬彬有礼的谦逊态度,干嘛一对上他就性情大变,突然伸手抱他?还摆出一副恩赐的嘴脸勉为其难地收他的情信。
是他八公子想主动倒贴丞相公子吗?以为他对他很有意思,很想给他写吗?啐!什么叫生活所迫,他懂不懂啊?
看来坊间传言未必全不能作数,那李家丞相公子定有不可告人的私人癖好,还专找像他这般柔嫩青涩的小男孩下手。但是……对男人有兴趣为何又身在妓院哩?看样子还和那花魁柳蓉蓉关系暧昧,不清不楚哩?
该不会这就是所谓的荤素不忌,男女通吃吧?
哎耶!口味好重哦!
朱八福浑身一抖,想到刚才还被他搂在怀里磨蹭就头皮发麻,赶紧抬袖扫抹自己身上的衣服。
“不会染到什么不干净的病毒吧?哎耶!我得赶快回家洗洗洗!”
朱八福的家……其实谈不上家,只是一间简陋的屋子,在京城外围的边角旮旯,是条七拐八弯的贫民巷。
回家的巷路极窄,窄到俩人交回都要侧身而过,也没有石砖平路,只有一条晴天扬黄尘,雨天泞黄泥的坑洼路,害他每次回家都得抡袖挽裤腿,临进家门前还得刮刮脚上的泥。
而家里的人,目前只有一个…………
“你去哪里了?”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教训的口吻在自家门口响起。
“呃?呃……那,那个……”从妓院刚回来的事绝不能说。
“这么晚才回家,穿成这副德行还抡袖子卷裤脚,你有想过你爹的感受吗?”
“………………小,小九。”
“你贴在屋前的对联,我给撕了。”
“唉?做什么要撕掉我吃饭的家伙?我还打算明天带到无涯书坊去挂呢!”
“你说我为何要撕了它,你写了些什么在上头?”
“假名假姓假地址……骗吃骗喝骗感情……横批:愿者上钩。
“这种下流又龌龊的对联,我撕的对吗?”双手抱胸,扬扬细眉。
“……对……”对什么呐!这种真诚袒露地面对消费者的心理多伟大呀,哪个商家有他这么厚道。
“恩,知道错了就好,我做好晚饭了,进来吃吧。”
“哦……”
“吃饭前,去把衣服换了吧。女孩子家家的一点规矩和举止都没有,成天穿着男装厮混,浑身上下的江湖气,我都忘记你是个女儿家了。唉!”说罢,深叹一口气,摇摇头甩袖转身推门进屋。
“我也快忘记你只有九岁了,朱小九小朋友!”
朱小九,性别男,与户主关系为姐弟,刚刚虚度完九个春秋,身高不到朱八福的胸口,却掌握着朱家的生杀大权。所有挣来的银子归他管,所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开支由他控制。平日面瘫无表情,最大程度的表情也只是露出四颗牙的干笑,而这种表情也鲜为少见,一般只在朱八福伸手要钱买零食时才能看到。
这个表情的寓意统一解释为“没门,傻瓜,一边待着去吧你。”
朱八福每日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抖出全身上下的每一文钱,换下的男儿装要经过朱小九的严格检查和筛选,确定她没有偷藏私房钱,
从外衫到到内衫,就连折扇都不放过,因为她曾有把银票夹在纸扇里瞒天过海的记录。除了亵裤外,全部衣物都要隔着房门交出来,这才能放她去换上脂粉女装。
宽袖荷边裙,外裹着高领束腰小袄,及腰的长发披散,敷衍得戴上两簇廉价花色流苏,绣花小鞋露出绣球鞋尖,大步踱到饭桌边,往椅子上一坐,举起筷子端起碗,扒下好大一口饭,正要咽下,却被朱小九一句话噎得咳嗽连连。
“男人穿女装,真奇怪。”
“咳咳咳!咳!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呀!我穿男装你说我没规矩,我换女装你说我奇怪,是要闹哪样?”
“那你就别穿男装在我眼前走来走去啊。”无视她的反抗,朱小九兀自夹菜吃饭。
朱八福皱眉抗议,“那要怎么出去挣银两?”
“我也可以挣银两。”
“光靠你在东序府做打杂小书童的银两根本不够老爹他们在那边的开销。”
“……”朱小九难得的沉默了下来,小小的身子从椅子上跳下去,拿出藏在床底的小罐子,仔细的点拨点拨,“这次的银两应该勉强凑到了,你那个未婚夫有跟你说,他的商队何时回京城吗?”
朱八福斜了斜眼,夹起一片酱菜放在嘴里嚼,“不是什么未婚夫好吗?早八百年就被退婚了,人家都成亲大半年了,还未婚夫哩。啐。”
“嗯?听你酸不溜丢的口气,当时是很想嫁咯?”朱小九揶揄地哼哼,谈起那段不算光彩的往事,谁也没有难堪和郁闷,好似习惯了一般。
“京城富少,有财有貌,我干嘛不想嫁?小九,你说我当时到底烦什么抽?就这样白白得让他退婚了。他耶,李庐阳耶,老爹是京城第一富商,家财万贯,良田万顷,要是知道我有今天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时候,我那个时候要什么骨气,逞什么威风,爬也要爬去,赖也要赖去嫁他啊!”想想当年,她也是和响当当的富少订过亲的官家俏闺女,可如今,富少依然是富少,就是少奶奶换了个人做,忆往昔峥嵘岁月啊;怎叫人不愁煞涕零啊!
“那感情好,反正老爹那边也缺银两打点,你去送钱的时候,就跟他提提,说你还想嫁他,看他收留不收留你呗。要是你被成功录用,咱们也省却了辛苦,依我看,挺好。就怕别人对男人的你已经不敢兴趣了。”
“去你的,出什么馊主意呢,人家成亲了,成亲了,成亲了。”
在她朱家没落家破之后,跟她把婚约了结,就订了另一门亲事,半年前刚刚完婚。
本来和他定亲时,两人几乎不曾来往,只是偶有几次碰面也碍于尴尬只是点头之交。倒是退婚后,许是退婚让他心有愧疚,也许是他还念在往日里两家也有来往的份上,他并没恩断义绝,不仅待她不错,更是帮了她不少忙。
“所以说啊,好男人都成亲了,成了别人的了。剩下的那些,不是玩男人就是玩女人的,这个世道真可怕呐!我的缘分和我擦肩而过,小九,我想借酒消愁呀!”
“哼,呵呵。没门。”勾唇干笑,借酒消愁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穷人家玩不起,“早知今日,当初那李庐阳说要资助给我们银两时,你推托什么?”
“那无功不受禄,干嘛无端端拿人家银子?”
朱小九小小的脑袋摇了摇,一声世故的叹息,明明做不到低手待人施舍,又何必要硬坳,“明日你把这些银子拿好带去给他吧。让他捎带给老爹他们吧。”
“嗯。我知啦。”
“穿女装!”
“………………”
第六章()
翌日。
戴上垂纱帽,换上她家破后留下的唯一一件纯雪缎丝绸长纱裙,披下一头素发,不戴任何珠花,朱八福在镜子前转看了一阵。这件衣裳在被抄家后,她几乎鲜少问津,唯独几次穿上它,都是去见李庐阳。大概就是面子搁不下,也可能是不服输的心理,她就是不想在昔日旧识面前显得寒酸又落魄,好似在摇尾乞怜似的。
她垂头快步走向皇城最中心富庶的贵人区,尽量不惹起别人的主意,躲躲闪闪地来到李府的后门。
大户人家的后门依旧气派,艳丽的盆栽牡丹颜色各丽沿墙角边一字摆开,两颗写着“李”字大灯笼悬挂在高门两侧,高高的门槛横在眼前,只觉得府门难入。这里也有家丁看守着,只是没到与李庐阳碰面的日子,他便会支开旁人,单独前来后门与她见面。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荷包,里头是这次要托李庐阳出京做生意时带给老爹的银两。
“吱呀”一声,厚木门顿开。
段蓝布鞋跨过门槛,轻快地走下阶梯,朝站在门边的她走过来。
她透过薄纱挥手同李庐阳打招呼,却见他伸手向她轻轻地掀开她罩在头上的纱帘,一张眉秀目清的俊颜在她眼前被清晰放大,他眼含浓色,唇角轻扬,深深地望着她,指尖轻触她的鬓发。
她不自在地退了步子,低下眸子,不敢再多望向李庐阳。
她软钉子般的拒绝让李庐阳发觉自己的动作太过越拒,手弹回自己身侧,他轻笑,“好些日子没见,我怕你变了样子,让我认不得了。”
“……呃,呵呵……您真会说笑话,姑娘家天天待在家里,能变什么样子呐,还不是老样子。”
“是,还好,还是那个小福。看到我就会眼珠子四处乱瞟,很不想和我多聊的样子。”
“唉?”这个罪过可大了,她还想托这位李家哥哥办事呢,“我哪有不想和您聊,因为我觉得你们生意人很忙,都没有什么时间,我怕耽误您办正经事嘛。”
场面话让李庐阳笑笑,“你又怎知和你聊天,于我,不是正经事?”
“我,就这么估摸来着。”她接不上话,反了个小白眼,瞥见自己手里的荷包,想着赶紧把正经事办一办,双手奉上手里的荷包袋递到李庐阳眼前,“这是这次麻烦您帮我带去给爹爹的银两。还有上次您帮忙垫付的份,嘿嘿。爹爹来信说,您有偷偷多塞了银两给他,让我记得如数奉还给您。”
看了一眼递上来的银子,李庐阳眉头微皱,并未像往日里抬手相接,只是凝神看着她。
“自从家父被贬发配后,每次都拜托您带商队出去做生意时,帮我捎银子打点那边的官吏,我也知晓一来二往的很麻烦,可是为了让老爹在那边少吃点苦头,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麻烦您了。”
“非得我每次回来,你都重复这番话吗?”他幽幽地掀唇。见外,客套,把关系算清楚,一点也不拖欠。她缺钱,却分毫不肯用他的,连暂借也不肯。每次都要强调,她是在麻烦人,拜托人,不放低姿态,好像他下一刻就会翻脸不认人一样。他也明白为何她会这样想,毕竟朱家一出事,他爹爹是第一个翻脸不认人,逼人退婚的。所以,无论他做再多也没办法撇清她的偏见。
“也不是每次都故意说这番话的,只是老爹的事情,您太给力了,我不知道该拿怎么报答您。”没感觉到他的心思,朱八福搔搔头,还想编排出更出色的言论,偏偏肚子里没有货,若说是情人间的肉麻句子,没心没肺的无病呻/吟,她可以舌灿莲花,口若悬河,可是要真心实意的感激别人,她反而找不到适当的词汇表达。
“本来想说送点什么给您,可是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想绣点什么女红送给嫂嫂,可是,嘿嘿,我女红太丢脸,您也一定不想看到几只肥鸭在屋子里摆着吧。嗯……不如这样吧,等嫂嫂有了生孕,您该抱小子的时候,我给您写副对子挂在门外讨个吉利?”
“…………”
“天降骄子入门来,地承新贵赐福才。横批就写个望子成龙,您看怎么样?”
他忽然顿住不语,脸色越阴越沉极为难看,任她的吉利话打了个水漂无人接应。她一团迷糊,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反正银子也给了,任务也完成了,他今日心情不好,她先回家洗洗睡了。正想开口说要告辞,李庐阳却硬硬地开了口。
“我不直截了当同你说,你就半点也不愿明白吗?你可知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客气。你可知道我想要你怎般的报答?你可知我在商队外地行商时想的都是谁?”
“…………”是谁?这么白痴的字眼她当然不会蹦出来。单看李庐阳咬牙切齿瞪着她的表情也能知晓,那个谁就是打酱油路过,举牌子表示无辜的她。
男女之间就是那点破事,关系说破可就回不来了,她的目标可是和李家哥哥友谊长存,千秋万代,好方便办事情呀……
咽下一口唾沫,她想转身逃跑却被李庐阳看出意图,抬手拽住她的手肘将她拖到墙角边,挡住她的去路。
“我不想看你再吃苦了,跟我。”
“跟……跟您?”干嘛?!后面再说点什么吧?千万别断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