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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么严重,还是去医院吧。”沢田纲吉看着桐原理莎血肉模糊的手背,焦急的说。
桐原理莎侧过头,沉默的看着桌面,没有理会。
沢田纲吉读出了她没有去医院的意思,便咬了咬嘴唇,手小心翼翼的拿着棉签,给桐原理莎杀菌消毒。
沢田纲吉看了看理莎,确定自己的力度没有弄疼她后,又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涂抹起了酒精。
纯白的棉签没一会儿就染红,他不得不换一根新棉签,等把她手背上的鲜血清理干净时,矮桌上摆满了不下十几根棉签。
沢田纲吉在给桐原理莎消毒的时候,桐原理莎侧脸看着桌子,一直没有回头。反观沢田纲吉,一直皱着脸,受伤好像是他一样。
在给桐原理莎缠绷带的时候,沢田纲吉笨手笨脚,将桐原理莎四根手指都裹了起来,桐原理莎转过头,看了看自己肿的像包子一样的手,攥起拳头。雪白的绷带顿时又氤氲出了鲜血。
“理莎,不要乱动啊,又出血了!”沢田纲吉顿时大叫起来,紧张的给桐原理莎解开绷带。
桐原理莎看着沢田纲吉又急又气的样子,心中的烦躁又膨胀起来。
桐原理莎收回手,“你走吧。”
“什么?”沢田纲吉一愣。
“不要在这里。”桐原理莎眼神黑黝黝的,死寂而黑暗。
“我……”
桐原理莎这次连话都没有说,噌的一声站起来,拎着沢田纲吉的后领就往门口拖,沢田纲吉顾忌到桐原理莎受伤的右手,不敢大力挣扎,想要站起来却每次都被桐原理莎扯得再次后仰。
就这样跌跌撞撞的,沢田纲吉被桐原理莎扔到了门口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沢田纲吉傻坐在门前面,不知所措的看着大门,口中喃喃,“理莎……”
桐原理莎关上门口,靠着门长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她眼神灰暗的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闭上了眼睛。
“纲君,你的脸怎么回事!?”沢田奈奈惊慌的说。
“在路上摔倒了。”沢田纲吉咽了口唾沫,说道。
安抚好沢田奈奈,他才开口说,
“理莎,找到了。”沢田纲吉语气有些低落。
“太好了!她没事吧?最近那孩子去了哪里呢?”沢田奈奈的语气又急又快,期待着沢田纲吉的答案。
“……”沢田纲吉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情,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看了看妈妈担忧的神色,“不是很好,理莎她,果然还是因为桐原奶奶的事情,感到很难过。”
沢田奈奈叹了口气,“桐原去世后,我从警察局那里知道,原来桐原奶奶已经是她最后的亲人了,据说还有一个关系很远的叔叔,但是警察一直联系不到。”
“那理莎怎么办?”沢田纲吉立马问道。
“……其实我也有在考虑这件事情。”沢田奈奈笑着说,“警察说,可以成为临时的监护人。”
“真的吗?”沢田纲吉重复了一遍,“真的吗?”
“恩。”
沢田纲吉晚上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他站在一片绿色的草地上,茫然四顾。周围蓝天绿色,一条铁轨由远及近,再次延伸至远方。这里的环境平静安详,让他心中怡然自得。
轰隆隆。
是什么声音?
沢田纲吉睁开眼睛,看见了原处的火车飞速的开过来。
速度真是快啊,原本在千里之外的火车转眼就到了眼前,他刚刚感叹完火车速度惊人,冷不惊的发现,车轨上有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裙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沢田纲吉脸色惊恐,大声喊叫起来,他试图跑过去,却发现有一层看不见的玻璃挡着他,任由他如何冲撞,如何嘶喊,那个人都没有回头。
他不停的拍打窗户,火车越来越近,沢田纲吉眼睛睁得如铜铃,不停的喊叫让那个人闪开。
在火车即将撞上那个人时,那个人转过头,脸色平静,眼神荒芜而黑沉。
血液喷洒在他脸上,沢田纲吉猛地睁开眼睛。
他剧烈的喘息,手猛地捂住脸蜷缩起身体,心有余悸的浑身颤抖。
桐原理莎死了。
在梦里被火车碾碎,鲜血四溅,骨头被车轮碾碎的声音嘎吱嘎吱的响在梦里,让人牙酸。
沢田纲吉用被子压住眼睛,试图将眼角的泪水擦干。
他一点也不想让桐原理莎死,他很愤怒而难过,自己在梦里面竟然没有救下她。
梦里的桐原理莎眼神死寂而无任何感情,他大吼大叫,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她被火车撕碎。
桐原理莎的眼神,就像笃定他不会救她,也无法救她一样。
从噩梦中惊醒的沢田纲吉一丝睡意也无,他坐起来看了一眼表。五点整,他索性下了床,想去冰箱里拿点东西吃。被那个噩梦搞的十分清醒,再去睡觉反而有些抵触。
沢田纲吉第一次醒的这么早,他咬着酸奶,盘腿坐在沙发上,静静的走神,也不知道想也什么。
晨光熹微,沢田奈奈换好衣服后,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纲君,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以往沢田纲吉都是睡到很晚,只要她不去叫醒他,他必定会迟到,但是这次很难得,竟然能够看见早早起来的沢田纲吉。
沢田奈奈看了一眼钟表,才六点。
沢田纲吉闻言,转过头,“啊……妈妈。昨晚失眠了,所以就醒的早了些。”
“是做恶梦了吗?”
沢田纲吉没想到妈妈竟然立马猜了出来,笑着点了点头,眉头紧皱没再说话。沢田奈奈走到沙发坐在沢田纲吉身旁,揽住沢田纲吉的肩膀。
“阿拉,我的纲君又做恶梦了呢!”沢田奈奈一副没办法的语气。
“喂,妈妈!”沢田纲吉躲开妈妈揉他头发的手,脸红的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沢田奈奈笑的弯着眼睛,“是啊,纲君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以前晚上做了恶梦,总会哭着从自己的房间跑到我床上,非要我哄着才能睡着呢。”
沢田纲吉的脸色又红了几分,难为情的说,“不要再提了,妈妈,我现在已经不会那样了!”
沢田奈奈:“对呢,现在纲君做了恶梦,都会自己一个人处理了呢。那么可以告诉妈妈,是什么恶梦吗?”
“……”沢田纲吉瞬间沉默了一下,他眼神迷茫困惑,半晌才说,“……一个很不好的梦。”
沢田奈奈没说话,等着沢田纲吉继续。
“我看见理莎……她死了。”沢田纲吉如同梦呓一样,声音很轻,说完之后还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梦中的场景太过真实,让他不寒而栗。
他没有救下她。他明明昨天在火车冲过来的时候,推开了桐原理莎,但是在梦里,无论他努力多少次,都只能看着桐原理莎在自己面前,被火车碾压的分崩离析,血肉四溅。
梦里桐原理莎的眼神一片荒芜死寂,像是废弃的星球,孤独而没有生命。
沢田纲吉嘴唇发白,害怕的哆嗦起来。
“纲君。”沢田奈奈的声音柔软而坚定,将沢田纲吉从梦魇里唤醒,沢田纲吉听见声音,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沢田奈奈。
沢田奈奈笑容温柔,眼神如同清澈的溪水,安静而充满柔软的力量。
“理莎没事的。”她重复,“理莎会一直活下去。”
沢田纲吉看着妈妈的脸,缓缓的点了点头。
“妈妈。”
“恩?”
“我觉得……生命真的很脆弱,很容易就不见了。”沢田纲吉困惑的说。
他过去的生活中,从未考虑过死亡这个沉重的话题。他年纪太小,而死亡又距离他太远,因此死亡的阴影不曾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小的时候养的花,有一天突然枯萎了,那个时候沢田纲吉很心痛,路边的小狗一直对着他汪汪叫,每次都吓得他乱叫,但是看见小狗死掉被主人埋起来的时候,沢田纲吉感到更多的是失落。
生死融入了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但是却并未引起人们的太多关注。也许充满了很多惋惜,但是因为无关紧要,所以不会让人感到悲痛,直到重要之人也被死亡吞没,才猛然察觉到死亡的恐怖。
原本很亲近的人,突然之间就不见了。就像桐原奶奶,她明明之前还会对他笑,但是现在却再也不见了。如果那天他没有出现,是不是理莎也会不见了?
沢田纲吉陷入了恐慌之中,他抓住沢田奈奈的手,“妈妈,理莎她不会死吧?”
“不会哦,”沢田奈奈摸了摸沢田纲吉的头,“理莎那个孩子,其实很坚强的。我相信,她无论遇见了什么事情,都会坚强的活下去。”
“是吗……”沢田纲吉不知道为什么他仍然感到很不安,但是他还是选择相信妈妈而忽略自己的直觉。
“桐原奶奶死了,我总觉得很没有真实感。”他低着头,终于说出了心中积攒很久的困惑和悲伤,“我总觉得,她会一直在理莎家里,等着我去的时候,递给我块饼干,对我笑。”说道这里,沢田纲吉落下了眼泪,他呜咽着,断断续续的说着这件事情其实根本不可能发生吧。
沢田奈奈摸了摸沢田纲吉的头,没说话。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内心柔软,心思单纯的人,他一直在为桐原奶奶的去世感到难过。
“桐原奶奶为什么会死呢?”他抽噎了一下,“而且为什么理莎非要面对这种事情,明明……对于她们来说很不公平了……”
“她只有奶奶了啊!”沢田纲吉泪水滚滚而下,他只能狼狈的用手背擦着眼泪,触及到了被桐原理莎打青的嘴角,疼得抽了几口气。
“理莎还那么小……我啊,如果是我,完全没办法想象,妈妈会离开我的事情。但是理莎她……明明那么优秀的人,明明已经失去爸爸妈妈了,为什么会非要是她不行呢,为什么连桐原奶奶,也要这么快的夺走。理莎……明明已经很辛苦了。”
沢田纲吉突然意识到,对于有的人来说,活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譬如桐原理莎。
“爸爸妈妈不在了,连奶奶也不在了,理莎该怎么办啊?”
“自己一个人,绝对很难过吧!”沢田纲吉声泪俱下,控诉着桐原理莎遭遇的种种,但是却并未有一个抱怨的对象。
也许他在怪世界,又或者是命运对桐原理莎太残忍。
因为桐原理莎的境遇想到自己,他如今也只有妈妈,而那个混蛋老爸基本都没怎么出现过,他也是只有妈妈一个人。
沢田纲吉无法想象妈妈去世的情况,他着急的说,“妈妈,你不会离开我,对吧?”
“恩。不会哦。我会和纲君一直在一起,等纲君长大了,可以接受我去世的时候,我再离开怎么样?”沢田奈奈笑着擦去沢田纲吉的眼泪。
“不会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的!”沢田纲吉紧张的说。
“是,是,我知道了。”
“其实昨天……理莎站在车轨上,差点被火车撞了。”沢田纲吉情绪安稳了一些后,嗫嚅了一段时间,说出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什么?!”沢田奈奈的神色惊变。
“不过没事啦……”听到妈妈的语气,他立马解释,“在火车快要过来的时候,我把她拉下来了。”沢田纲吉下意识的隐瞒了当时火车几乎擦着他的手臂经过的事情。
“我要去看看她。”沢田奈奈的蹭的一下站起来。换上衣服就要出门,沢田纲吉看到妈妈这种坚定的态度,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妈妈,我也去!”
他其实不知道是否再去找桐原理莎,但是看到妈妈这种态度,他也鼓起了勇气,无论理莎的态度又多冷淡,他都要盯着理莎,不让她做出昨天那样的事情。
沢田奈奈按了很长时间的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
沢田纲吉:“妈妈,我们可以进去到窗户那里看看”
没有人。他趴在窗户上,发现窗户被拥铁条固定住,沢田纲吉讪讪的想,可能是因为理莎怪他擅自跑进来吧。
“理莎酱——”沢田奈奈呼喊桐原理莎的名字,沢田纲吉环顾四周,试图搜寻桐原理莎的背影。
嘶啦——
听到声音的沢田纲吉回头,院子角落有一个小小的木质仓库,桐原理莎一身黑,缓缓的拉开了门,她的皮肤雪白,如同常年不见日光,一双眼睛又黑又大,黑黢黢让人联想到黑夜。
桐原理莎走出来后关上了仓库门,面无表情的走近。
“理莎,你没事吧真是太好了!”沢田奈奈跑了过来,手放在桐原理莎的肩膀上,心疼的说,“瘦了好多,理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