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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说什么都行。”
顾矜霄垂眸抚第一句,长声念白:“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不对,这情景不该用越人歌。换一首吧,山鬼如何?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楚辞的奇诡清丽,绝色神秘的美人,清妙绝伦的琴音,在这月下荒野交织。
所有迷迷瞪瞪的人,听着这琴音,忽然感觉后背起了一阵颤栗,像是那拨弄琴弦的手
,不是抚在琴弦上,而是抚在他们的神魂上,让人忘记舒服得想放下手中的兵刃。
带头大哥第一个回神,后退半步,厉声喝道:“这琴音不对劲,你到底是人是鬼?”
黑衣人惨叫:“山鬼,是山鬼!大哥你看,这人浮在半空弹琴,草甸下什么支撑的也没有!”
“小姐姐这么美,你们竟敢说她是鬼?你说你们坏不坏?”本该浑身被制,毫无还手之力的容辰却竟然站起了身,露出两颗小虎牙,弯着眼睛笑得狡黠邪气。
“不可能,没有解药,你怎么站得起来?”
“哦,爷就是站起来了,你说怎么办好呢?要不换你躺下试试。”
清扬妙曼的琴音背景里,夹杂着黑衣人的惨叫求饶。
夹杂着山风的低语,茅草的摩挲。
容辰打得开开心心,忍不住高声问道:“美人小姐姐,你是做什么的啊,介不介意通报一下仙门?我好改日登门谢恩,做牛做马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啊。”
这琴音响起第一下的时候,容辰就感觉一股温热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让他摆脱了大半药效所制。
对方并没有回答,只听清冷空灵的声音,念了一首古怪的诗:“换斗星移转命盘,阴阳凝魂乱坤乾。上古遣下通幽术,五行聚煞逆地天。”
车里的林照月睁开眼,低低地说:“是方士!”
这江湖中竟然真的有这种精通神鬼异术的方外之士!
诗念完,琴音却戛然而止。
然而,那看似天真孩子气的少年,嬉笑怒骂间,四周劫道者已然尸横遍野,无一活口。
琴音一停,容辰很快就又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委顿在地,再次变得浑身无力。
“咦咦咦,小姐姐继续啊,不要停!”容辰依旧哈哈笑着,没有丝毫危机感的样子,依旧一派天真孩子气。只有俊秀的脸上沾染的鲜血,平添一股凶戾邪气,“小姐姐你看,你一停我又没力气了。”
容辰倒地的位置正好背对着顾矜霄,耳听得衣袖拂开风,风压弯芦苇茎叶的声音。
轻功落地,来人脚步声不紧不慢,走入容辰的视野之内。他看到了一双做工精致的蓝灰色的靴子,这是一双属于男人的靴子。
容辰的眼睛不由睁大,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反而越发有趣好奇。
很快,他看到了绣着青色云纹的洁白衣摆,还有对方同样干净无暇,骨节修长的手指。
那只手摸上了容辰的腰间,但这动作完全比不上容辰看到那张脸时,所产生的震惊。
这男人显然是悄无声息突然出现于此地,他竟然和方才抚琴的那个美人小姐姐生得同一张脸。
只是,相比较美人小姐姐清冷如仙的气质。同样的容貌在这个男人身上,线条精致冷硬,过分漂亮就显得凌厉慑人。眉目如丹青勾画,浓墨重彩,令人见之忘俗。
似乎感受到容辰的打量,男人抬起鸦羽一样的眼睫随意瞥来。只这微微一点表情,在那张脸上产生的变化,却足以叫人激起一种强烈的危险警示。
仿佛是被削铁如泥的刀剑迎面贴近,连没心没肺的容辰都笑容一滞,瞳孔微缩,下意识屏住呼吸。
是了,顾矜霄本人就生得这样一张,虽然俊美贵气,但是一眼望去就叫恶灵退散的反派脸。
他就是什么都不做,眼角眉梢天然自带的似有若无的嘲讽邪煞之气,叫被他注视的人情不自禁腿软想喊饶命。
“你”容辰开口。
男人冷静平和地声线又轻又低,有一种金属摩挲的质感,毫无情绪,像是气音一般,轻慢道来:“我妹妹救了你们,你们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打怪摸尸天经地义。
那些死去的劫匪,神龙化身的戏参北斗挨个飘过去代劳了,这个活着的人收取报酬就要他自己亲自来了。
容辰迎着顾矜霄危险俊美的面容,弯着眼睛笑:“谢谢谢一定谢,大舅哥你妹妹叫什么,你叫什么呀?不如你送佛送到西,先把我们救起来呀。奇林山庄一定有重谢。”
顾矜霄垂眸静静地看着他,用那让人耳朵发麻的声音,随意说:“我妹妹叫顾相知,我叫顾莫问。我妹妹只救人。我,只杀人!别记错了。”
容辰:“”咕咚,喉结下意识吞咽。
啊刺激,心跳好快哦,大舅哥真是非同常人。
逼格向来都是越简单越高。
神龙:对哦。你说得好有道理。
几人交换过姓名。
顾矜霄目光转向司徒铮。少年剑客的脸色虽然不再苍白,但是仍旧冷峻如顽石。
“不用你负责,替我看顾一下身体,就算两清。”
琴娘小姐姐那张脸染了血色,在顾矜霄目下无尘的神情下,越发衬得容色清冷如仙,眼神空灵不在红尘。
近距离直视对人的冲击,某种程度上不亚于顾矜霄本人那张反派脸带来的精神压迫。
司徒铮下意识呆呆地点头。
下一刻顾矜霄便掐指拟诀,身上的衣服随着一道阴阳八卦纹波激荡,又变成方士那套神秘的装束。
第45章 45只反派()
感谢支持;唯一正版沐君侯这话似是不经意闲聊问来;顾矜霄一点都不意外。
琴娘小姐姐可没长一张让人如寒剑迎面的反派脸。纵使眉间目下清冷超脱不在红尘;也叫人下意识心生亲近信任之感。
顾矜霄饮完了杯中之酒;眉眼不抬,平静地说:“他跟我同出长歌门。长歌门位处一个叫祭山的世界;此界向来与世隔绝。门中虽是文人剑客归隐之处;人多了就会有纷争。当时祭山之内;十三门派高手信念相左;逐渐分成两个阵营。
一方力主入世,嫉恶如仇;认为世间正义当如浩气长存。一方避世嫉俗,认为世间之事绝无纯粹黑白之分,人性本恶;大可放纵本心自在逍遥。两方互不相容;行事都颇为极端。一方认为对方道貌岸然;实为伪善。一方认为对方黑白不分;藏污纳垢。
渐渐的;若是不同阵营之人相见;便要拔剑相杀,不死不休。纵使同门也不例外。顾莫问与我之间的关系;隔着这世间最近最远的距离。我与他不分彼此情感相通;一人受伤另一人也会有所感应。我与他有生之年动如参商;不可相见。若有一日共处一隅;就只能二者存一。”
顾相知的音色相较一般女子;极清极淡,这番恩怨平静道来,毫无情感夹杂。
但这番黑白之争,其中的惨烈惊心,字里行间隐去不提,仍旧可见一斑。
沐君侯在这江湖已久,见多了世间人心难测:“正义虽好,若走远一步,却可能沦为伪善者欺压他人的虎旗。独善其身,善恶混杂毫无规束,却未免叫这世间再无公道法规。祭山的前辈们,太过决绝极端了,反而生出大祸。”
司徒铮却说:“我师父曾说,世间善恶均衡,如日月此消彼长。若是放置不理,就如同杂草与庄稼混杂一处。但若是黑白两道各有首领,强行将其聚拢分离,虽然看上去黑暗漫漫,光明刺眼,却能强劲鼓舞人心正义,约束小恶于洪水堤坝。反而叫世间清浊分明。”
沐君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司徒前辈有大智慧。”
一直侧耳倾听的茯神姑娘也抿唇颌首,优雅温柔的声音:“恶是不可能被全然消灭的,若是分散出去,反而混杂于白道之间,难以厘清。若是做出什么来,叫人以为是白道的伪善,反而污为善恶不存。若有势力庞大组织,以恶制恶,倒也是个解决的办法。”
顾矜霄看了这三人一眼。人的观念早就生于幽微,只不过面对不同的事情,才展现出来一二罢了。
眼中有什么,就看到什么。
“我修的是活人之音,他修得是杀人之乐。我只有一句忠告,若是对上了,别让他有机会出剑。”
话音一落,顾矜霄起身离开:“打扰这么久,该告辞了。”
司徒铮没想到她走那么快,呆呆地坐了不动:“我,我还没有医治她的脸。”
他箭一样飞跃而出,很快追上去。
茯神目送他们远去,望着沉思不动的沐君侯,笑道:“佳人远去,君侯怎么一句挽留都无?不像是君侯的作风。”
沐君侯回神,折扇轻敲掌心,若有所思:“再见之日不远,怎么能算分别?”
顾矜霄出了庭廊就运起轻功,空中力有不逮之处就抱琴拨弦,借助音波气劲,无需借力就能继续飞走。
但是,奈何长歌家连轻功都讲究青鸾舞乐回风飘雪,一味优雅婉转,就是不走直线。所以,气力用尽之前,竟然还是被追上了。
“等等,沐天疏的神医朋友不日就要来这里了,你先治好脸再走。”
两个人已经走出烈焰庄周边,顾矜霄回头,见他神情分明冷峻倔强,眼神却清澈固执。
顾矜霄淡色的嘴唇微抿:“你忘了,我也是大夫。”
手指在脸上伤痕随意一抚:“昨夜就治好了,怕愈合太快吓着大家,所以只好画了一笔作掩饰。昨天夜里想要你替我守阵,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医治。你伤过我,我骗了你,互不相欠。如果你愿意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可以告诉你昨夜发生了什么。”
司徒铮见面前的人脸上当真完好无暇,松了一口气,却又微微的失落。
“你好了就好。我不会说,连茯神沐天疏也不告诉。昨夜杀人之人,可能和我师父的消息有关。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待我如父如兄,他失踪很久了,我找不到他。你如果能告诉我一些消息,我会报答你的。”
顾矜霄看着少年黑白分明的瞳眸,想起昨夜月下那个嬉笑怒骂孩子气的容辰,都是一样的少年,性格脾性却截然相反。
“昨夜出剑的少年的确自称奇林山庄之人,年岁很轻,和你一般大。死去的是一群山民劫匪,首恶被冤魂撕碎。从犯只说,是一位貌美的女子花重金请人劫持车内公子,且交代不能伤人。你师父是男人年龄应该也
很大了,那大约并不符合。”
司徒铮神情凝重,牙关紧咬,摇了摇头:“不是的。三年前,我师父有事下山,让我十八岁前不得离开。我等他不归,半年前私自下山,却听江湖中人说起鬼剑。他们说上一代鬼剑横行天下数年,到处挑战名门各派,损伤各派精锐弟子,最后打上奇林山庄,却被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斩杀。鬼剑之名也随之迭代换人。”
司徒铮猛地抬眼:“可是,我师父才是真正的上一代鬼剑,他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子怎么可能到处挑战伤人?更何况,鬼剑横行江湖时候,我师父根本卧病在床,半步都没有走下山。那个冒牌货见过他的人也多,都说他三十多岁,形同富贵公子。”
“有人冒名顶替你师父,得罪中原武林?那你师父应该没事。”顾矜霄轻声疑虑。
被他的声音安抚,司徒铮慢慢恢复一些冷静:“我也一直以为是有人冒名顶替,可我昨夜见过死者伤口。的确是师父的剑造成的。师父曾说,他的鬼剑之名,原本就是因为那把剑的名字叫鬼。传说铸剑师是方士,用一块封印无数恶鬼的玄铁打造成剑。人可以冒充,剑绝不可能。如果师父还活着,这柄剑怎么会到容辰手中?”
顾矜霄没想到,昨夜一场偶遇竟然参杂那么多恩怨是非:“你师父是不是还有别的弟子?或许是对方拿了他的剑。旁人就把他当做归隐后的鬼剑传人了。”
司徒铮眼中黯然:“我一直这么想,那人可能是某位师兄,因此一直没有找上奇林山庄,直到昨夜。我实在想不明白一点。这秘密压在心口,我不知道对谁说——昨夜不光剑是鬼剑,连出手的剑招,都和师父如出一辙。我断不可能认错。”
这就奇了,就算容辰击杀继承鬼剑之人,自己成为鬼剑的新主人,没道理功夫也能继承吧。难不成连容辰都是司徒铮的师兄弟?
琴娘清冷超脱不问世事的气质,大约和庙里供奉的神像太相似,不但让人安心信赖,还让人很有倾诉欲。
听了冷峻倔强的少年剑客,这段压抑无解的心事,顾矜霄倒是头一次被人这般不设防。
他没有随意给出什么猜测,乱他思绪,只是轻轻颌首:“总会查出来的,慢慢来不要急。我会留意在里世界帮你问问往生者,看看是否有人曾见过你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