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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声色憋个大-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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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田说“你放心。我只是去看看人找得怎么样了。”

    外头天色已经很暗。一行人个个都提了灯笼,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可走过,就发现先前还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小楼,此时成了一片暗色里的废墟,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良嫫惊道“怎么没人?未必夫人已经找到了?”

    远处灯火交映,衬得废墟格外苍凉。一行人急步走得近了才发现,废墟边上有两个婆子在守夜,见到长串灯笼过来,便起身张望,看是齐田立刻就迎上来。

    打头那个年纪大些,身上的衣裳比齐田在外头见过的富家夫人也不差,明明是个下仆,可此时看上去比老夫人还更神态威严“小娘子怎么跑到这儿来!这可不是玩闹之处!”

    良嫫哪肯叫她训斥齐田“小娘子岂是那种母亲遇难还只顾自己玩闹的人?!你在老太太面前再得力,更该说话仔细些。”

    老妇扫了良嫫一眼,并不理会她,只对齐田说“夜里寒气袭人,小娘子还是快些回去。便是有什么,等明日天亮了再做计较。”

    她这么说,那就是夫人人还没找到了,人还没找到,这里却一个人也没有。良嫫脸都是白的。周家真是欺人太甚!

    老妇也不等齐田说话,就吩咐身边那个下仆“还不快把小娘子送回去!”

    这边话音没落,就听齐田问良嫫“这个是家里哪位长辈?”

    老妇被噎得脸色难看。周家哪有不认识她的,齐田更不可能不认识。

    良嫫恨恨,说“这哪是什么长辈,快不要折煞了她,这是老夫人身边的仆妇。叫阿平。”

    “原来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也难怪见我不礼,不容我讲一句话,开口就替我把主都做完了。om”齐田冷眼从头将阿平扫到脚――摆架子这件事她也渐渐熟练了,不心虚。

    阿平素来作威作福,又因现在夫人不在了自然得意,没想到齐田年纪小小的,遇到这样的大事并没有失去分寸,还这样不好拿捏。闹了个自己没脸。

    可齐田别的都没说。

    连“我绝不回去,我要如何如何”这种可归为‘任性妄为’的话都没一句,只揪住一样――你这个人真不守规矩。

    阿平一肚子的应对用不上,再恨也只能屈膝“奴婢忧心小娘子受寒,一时情急。还情小娘子恕罪。”

    齐田也不说让她起来,问“我母亲可找出来了吗?”

    “还没有。”阿平表情有些不自然“天色太暗恐怕会有闪失,郎君吩咐明日天亮了再来找寻。”

    齐田差点气得得骂出声来。立刻对自己带来的下仆吩咐“从东边一寸一寸往西边翻。不可遗漏一丝一毫”

    下仆们得令,立刻就照她说的在废墟上找寻起来。一群人一拥而上,阿平两个人拦也拦不住。齐田撸了袖子也要去,阿平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气道“小娘子你们”

    良嫫早就怒气冲天,一把就将她推开“你算什么东西,敢对小娘子动手动脚。”

    良嫫不比阿平是虚胖。齐田多大了,她都还常常抱在手里不放,练得一身的力气。

    阿平拼不了力气,又拼不过人数,哪里拿她们有法子。见不能阻止,恨恨地说“奴婢这就报给郎君知道”转身就走。

    良嫫才懒得理她,周有容那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他还有脸来!事已至此,就是拼了老命自己也要骂他一句。跟着齐田,顺着一个方向在废墟里翻。边翻边叫“夫人,夫人。”眼泪直掉。

    不一会儿,阿平就引了一脸怒意的周有容来。

    周有容这一天的折腾,也是身心疲惫,好容易要歇一歇,又听说女儿顽皮。“胡闹!还不回去!找寻你阿娘的事自有大人们作主!”

    “大火烧成这样,正房夫人不见踪影,家里人不说召集人手连夜找寻,竟然推托还要等隔日再说!”齐田终于按不住怒火冲天。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周有容怒道“夜里看都看不清楚,怎么找人!万一手脚无眼,践踏到你母”到底说不出口,斥责“还不给我回去!”

    父女两个跟斗鸡似的,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齐田缓了一口气,态度虽然还是强硬,口中违心劝道:“可旁人哪会知道父亲的苦心?哪会明白父亲是为母亲着想才没有连夜翻找呢?外头那上结多事的人,只要一听,必然会说周家生怕自己娶回来的正牌夫人没死透被救出来,才要隔夜的,我外婆外公舅舅们听了,会怎么想?世人怎么想?朝上就不会有人参父亲一本?”

    “我怎么会想你阿娘死!身正便不惧小人之言!”周有容怒火冲天双目通红。竟不像作伪。

    要不说,人有副好皮相就是好。这么一看他竟还有几分失魂落魄的伤心。他看着废墟,哀道“可事已至此,楼都烧成这样了”

    楼都成了这样,那人怎么可能还活呢?

    他原是打算趁早翻出来再说。

    但琳娘劝他,说人已经不在世,未必还要让她尸骸受人践踏?等天亮了自然就能细细找寻,不使其受辱。

    想想也未必没有道理。这才搁置。

    “看不见就多打些灯笼。我们家什么时候灯笼都用不起了。”齐田执拗,叫人“再找些灯笼来!”椿十分听话应声就跑。

    齐田也不理周有容再怎么说,转身继续在废墟里翻。

    周有容瞧着她小小一个奋力扒拉的样子,怔了好一会儿没动。阿平小声提醒:“郎君?”

    周有容回神却叹了口气,说“罢了,去召人,多拿些灯笼。”

    阿平见大势已去,也无可奈何。

    话先报到了老夫人那里,老太太一听,气得当场就将手里装着燕窝的玉碗给惯在地上了。“大黑的天,怎么个找法?!人既然已经死了,今日明日又有什么差?死了也不让人安省!”想想自己儿子大黑的天,还要在废墟里头找人就心疼。田氏真是该死,连死了也要叫她儿子受累。

    琳娘得了信,过去劝她“表哥自来与表嫂情谊深重,如今表嫂不在,他伤心亦是难免。连夜找着也好,人找着了,表哥才能心安。”又说“姑妈就体贴他一回罢。”她进周家多年,但称呼一向没改。

    改口就得自认是妾田氏高自己一头。她怎么肯。不过跟老夫人哭一回舍不得姑妈舍不得表哥,被老夫人笑了一场,也就顺理成章了。

    琳娘越是这么说,越是气得老太太直骂“我周家是造了什么孽!放着这样贴心的娶不到,偏得了个那样的!”拉着琳娘的手伤心“这些年真是委屈了你们娘几个。你放心,等这件事过了该是你的都是你的。”又感叹“家里可算是要和睦了。”

    随后便听琳娘的话叫了人往小楼去帮忙。她厌恶儿媳妇儿,可心疼儿子。

    阿平带了人过去,说老夫人年纪大了,琳娘来也帮不到什么,便不来添乱,只把能用的下仆全送来了。添一句,为了过来找人,老夫人身边连个端茶的都没留,琳娘亲自伺候着。

    周有容正搂高的袖子在齐田旁边挖找,一听果然欣慰。

    人多起来,灯笼多起来,又拿了锹什么的,分派给办事稳重的。抬木梁的抬木梁,照明的照明,速度也快了很多。

    周有容常年不事劳作,体力比不得别人,不一会儿就疲累了,反正身上也脏,就地坐下盯着齐田发呆。

    齐田袖子搂到肘,露出细细的胳膊,蹲在清出来的一小块地上,吃力地在残檐断壁里翻找,手上黑的灰的,一抹,脸上就是一块和汗混成一团。半点也不自知。

    要认真打量起来,他觉得齐田五官和田氏是有七八分相像的。

    只是田氏眉目可比这个小女儿温和得多,田氏外柔内刚――可如今她已经不在了。

    田氏什么都好,坏就坏在脾气上头。

    女儿没了母亲没了弟弟可怜,他未尝不是没了妻子没了儿子?不论外人怎么说,两个人也不是一点也没有好的时候。可时间那么短,中间这样那样的故事,成亲之后是鸡飞狗跳,吵架吵得凶时,恨不得八百年不要看见,哪料如今人就真的没了。

    周有空心里一酸,到有点觉得自己与身边的齐田同是天涯伦落人。轻声叫“阿芒。”

    “干嘛?”齐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手上没有停下来,扭头看周有容。

    迎着女儿明亮的眸子,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胸中像是积累着什么东西要破膛而出似的涨得人酸楚难受。

    这时候有人叫“哎呀!夫人,夫人!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27。委屈() 
齐田连忙往那边跑。om越跑得近,越听到似有似无孩子的哭声。她心里即惊又喜。

    良嫫先到了,伸头从缝里向里头大声叫着“夫人,夫人!”伸手去揭盖住的半块石屏。

    石屏有一人高,石屏上头还有一大堆烧焦的木头压着。她哪里能弄得动。

    周有容连忙叫下仆全过来。十个人喊着号子一步步挪,才把石屏挪开。石屏一挪开,里头的哭声就更大了。

    良嫫提了灯笼来,就看见阿丑从蜷曲的田氏胳膊缝里露出张黑乎乎的小脸,正嚎哭不止。

    阿丑抬头,第一眼看见的是伸头去瞧的周有容,没甚么反应,见到齐田才奋力想伸出小手来让她抱,用沙哑的声音叫着“姐,姐,姐”可怎么也动不了,一咧嘴嚎起来,叫得撕心裂肺。

    “阿丑乖!阿丑乖!”齐田想看看田氏怎样,现在能不能移动。

    田氏此时抱着阿丑,两个人是陷在角落里面,两方是有缝的石基,旁边挤着口镇基的大缸。如果不是石基缝隙大外头就是平齐的水面和这口全是水的缸,恐怕就算两个人躲在这儿也早就闷死了。

    “娘!阿娘!”齐田叫了几声,也没得到回应。想让人看看,可这缝隙又深又小,其它人下不去。便叫人拿了绳子来,捆在腰上把自己放下去。

    良嫫不想叫她去,那石基太深,万一这时候旁边垮了怎么办,可田氏在下头,一时也找不到比齐田还小的。这时候周有容又已经叫人把绳子捆好了,推开良嫫,把齐田往下放。

    眼看着齐田一点点被放下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口子里,良嫫心被揪住似的,喘气都喘不大上来,趴在沿子口,紧紧抓着绳子叫人打着灯笼。

    一会儿问一句“小娘子?”

    得了应声才能安心。

    可只要一听到在石头木头掉落的声音,脸就白一白。连喊也不敢喊了,怕自己声音太大,惊到什么。

    洞口虽然有灯。齐田在下头也看不太真切,隐约看见田氏头发都燎了好些,发髻散乱,身上的外裳脱下来,一半落在旁边,一半在还挂在缸里头。想必之前是用这个在醮水,比一人还高的大缸,里头水已经见底了,石基虽然还有些被烧过的余温,但明显要比其它的地方好。因为小楼是在湖中间,基下头的泥也比别的地方更湿。

    那么大的火,如果不是掉到石基下头,恐怕两个人早就不存在了。

    “阿娘?”齐田试了试鼻息,还有气。

    阿丑见她下来,也不哭了,抽抽噎噎磕磕绊绊“阿娘睡着,不吵。”想到自己之前哭得厉害,有些不好意思。耷拉着大脑袋不出声。他一早就醒了,发现田氏似乎是睡着了,就不出声,不吵她。

    可后来实在是害怕。这里好热,又黑。阿娘又不理他,他才会哭的。

    齐田小心翼翼把阿丑从田氏怀里抱出来。

    田氏眉头皱了皱,手似乎是想抓紧,但意识不是那么清楚。她整个人挡在阿丑前面,背上的衣裳被热气灼焦了。手臂上还有烧伤。

    齐田把阿丑抱出来,问他“哪里疼?”

    阿丑摇头。吸吸鼻子,眼睛红通通的搂住她脖子。受了天大的委屈,嘴里不停地嘟嚷“二姐坏,二姐说你坏。说阿娘坏。说你假装生病。我打她。她就推我。”说着又哭起来“推阿丑!阿丑掉到这里。阿娘睡着了。也不理我。”

    恐怕之前被救起来之后,就昏厥过去了。不知道田氏抱他往小楼去,还以为自己直接就掉到这里来。

    “阿丑最乖。不害怕。真是个大丈夫。”齐田安抚他几句,叫上面的人放篮子下来,嘱咐他不要乱动,他虽然害怕,果然坐到篮子里就不动,紧紧抓住了篮子提手,眼睛瞪得大大的。还对齐田挺着胸说:“我不怕”

    等被提上去,眼睛里都噙满了眼泪。可也不哭。他是大丈夫,说不怕就不怕。

    齐田见良嫫接到了阿丑,连忙去看田氏。om“阿娘有没有哪里疼?能动吗?”不知道她伤到哪里,怕贸然移动人会出事。

    田氏这次听得真切,迷迷糊糊问“阿丑”

    “阿丑没事。”齐田连忙说。

    田氏一听便打起劲来。还不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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