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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夜再三嘱托他,一定要对月无痕好,他始终不过是听话,却并没有什么自己的意愿其中。这一“病”期间,反倒让他有了自己的意愿——既然她想演,他干脆也就陪着她演吧,不仅仅能织就美名,还能够和她学学毫无痕迹的伪装是怎样的。
他眼眸满含情意,乖巧地喝下月无痕用心替他熬的药,没有注意到她戴上了薄薄的手套,更不会发觉手套下密布的伤口。但他们的幸福,映入到偷看的丹珠的眼中,再慢慢散开,从苍心阁,到整个天界,都知晓了仙君和他的皇妃恩爱非常,惹人妒羡。
第1305章 归缕()
传到玺颜耳中,他也是异常高兴的。
从苍默成婚以来,玺颜总是想要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时派遣手下送苍默些他认为好的东西——诸如烈酒武器等物,不过这样的示好似乎非但没能拉近他们的距离,却给了他一种他们之间越来越疏离的感觉。玺颜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蓦然间想起月无痕来到天界时,偷偷盗来就裂天弓和逆魂两样绝世武器,她自己本身用的似也不是凡物,和这样的女子结亲,一般的神器苍默看不上眼实属正常。这么一想,他送去的酒越来越甘醇,武器也越来越精美,但回报上来的,仍旧是一句很平淡的“多谢”,并没有显示出太高兴的反应来。最后他索性直接问询苍默究竟缺什么,他都会设法给他弄来送来,苍默冷淡淡却不失礼貌地:“我什么都不缺,就不劳父王费心了。”
玺颜挠挠头,有些无奈。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魂灵和魂灵之间有话不能直说,总是需要猜来猜去的。
修炼法术不易,但是,揣度人心更加不易。他不大会看人的脸色,也不愿意隐瞒什么心思,所以才会在当上九天王以后,半点不伪装,干脆露出对处理三界事务不感兴趣的样子,让仙族在私底下窃窃他是个昏聩的不得了,就会吃喝的家伙——他们全不知这样的真诚,实在是比装作贤明,私底下做的全是混账事的好得多,等到终于能够体会到这一点时,时间如逝水般汹涌,却不复曾经的沧海桑田,逝去的人,逝去的记忆,都早已随风远去。
如果散羽在就好了,看人猜心这等我不喜欢的事情,就能让她帮我解决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来,虽然散羽已然香消玉殒,但是心木现在正在九天,有什么难处问他不也是一样的?
玺颜一至了羽灵宫前,清泉立刻就感知到了他的气息,身一旋,到了他的眼前,浅笑行礼道:“属下参加主上。”
玺颜爽朗地拍着清泉的头:“看到你小子动作还是这么快,我就放心了。本来我还担心你在心木那呆木头身边,他不肯使唤你,荒废了你一身的上乘身法呢。如此看来,倒是我多虑了,心木并没有浪费我的一番心意。”
清泉苦笑了一声道:“不肯使唤人这一点,主上您倒没有料错。属下从被您送给心木主人之后,他总共就用过一次音贝。面壁除了,我就终日无所事事了,直到最近才有了活计做”
话未了,身后传来震天的一声吼:“清泉!我要拿着药罐你不肯,说是怕我毛手毛脚的溅洒了,可你又死到哪去了?还不快给我滚过来?耽误了小心我把你大卸八块!”
清泉吓的一哆嗦,玺颜缺哈哈大笑起来:“说话的丫头是谁?虽然还未见着她人,但先听此声,倒觉得像个讨人喜欢的。”
“讨讨人喜欢?”清泉的小脸吓得煞白,嘴唇哆嗦着:“主上您莫要开玩笑了,那样可怕,没事就动手动脚,还找帮手来欺负人的女人,哪里讨喜了?”
“没出息的家伙,竟然被一个女人吓成这模样。”玺颜拍了拍清泉的脸:“该不会是偷看人家姑娘洗澡被逮到,心虚了吧?嗯?”
“您还是这么爱说笑话。”清泉哭丧着脸:“借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偷看她洗澡啊,先不要说她这母老虎自个咬起人来都不会吐骨头,估计她的两个小男人也会先把我的皮剥下来”
“哈?小男人?还两个?散羽养的小丫头也这么有本事啊。”玺颜笑得更大声了:“既然你没有招惹她,她该不会是看中了你,想让你当她的第三房吧?”
第1306章 却曾风骨()
散羽挣扎着跃至剑炉旁,雪白的小手贴在周身通红的炉壁,被灼烧起了一缕青烟发出“嗤嗤”地响声,她却像是全无感觉,熊熊的烈焰在她的面颊晃动。
青绿的魂魄逐渐消融,了无痕迹。她的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可遏制地落入了火焰,打在未曾铸造成的魅紫刃的剑身上。
“凉音,我知道你讨厌孤独,你不用怕,我这就去陪你。”
她咬了咬牙,断了翅的蝴蝶般,一袭霓裳向火中曼舞。
众人还在发怔间,心木忽然凌空紧随,浓烈的烟薰得他睁不开眼,那股热几乎快将他融化,火舌燎着了他的衣服,灼烧着他的皮肤,他忍着疼痛揽住了散羽的腰,将她抱着出了滚滚烈焰,将她身上的几处火炎熄灭,用法力封住了她的伤,将火烧的痕迹抹消,安安稳稳地妥帖放她躺好,这才慢慢地熄灭了自己身上的焰。
由于动作慢了些许,有几处早已烧黑烧烂,即使他将大量的法力流涂抹在其上也已不能恢复原本的模样了,甚至那疼痛也不能完全消却,他却已不再在乎,跪在散羽的身边,本想再次将她揽入怀抱中,但周围那样多的眼睛看着,她现在又是醒着的,未必会愿意自己再去碰她。想到这里,他抽回微微动着的指,将手拄在地面,柔声问:“你没事吧?”
散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盯着他背在身后的手。
沉默良久。
她忽然像爆发了一般流着泪怒吼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不让我陪他去死?”
“他不不”心木到了散羽身边,总是莫名得不擅言辞。但药物的力量却在逆转他的羞怯,涌上喉咙,差点让他说出他认为自己绝不该说的话,他狠狠地咬了咬舌头,终于用自己的意志把它吞了下去。
自己之前都没有勇气说出的话,夜凉音死了,她心理本来就难受,现在却靠着药物的力量把事实真相说出来,未免像是别有用心。
或许他可能会得偿所愿,但他却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小人。
“他不怎样?”散羽的声音有种不可思议的调子,让心木生出一种奇异的情感。他的嘴唇动了动,轻声道:“他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可你若死了,我却永远没一点希望了。”
他自己都不知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想把喉咙中的怪声彻底压下去,没有时机再吐露。
“难道你竟为了那希望,就设计来害我,让凉音崩溃愤而自裁吗?”散羽的泪水溢满了眼眶:“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心计韬略都是用来救人的,而不是拿来害人的,难道我看错你了吗?”
心木的心不断地沉下去,沉下去。
他忽然好恨。
他好恨自己的怯懦,好恨默默注视时没能迈出那一步。不然岂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始终在围着一个谁都肯相信,谁都能欺骗,唯独却始终对她心存芥蒂的男子打转。
第1307章 辛舞()
终日和她在一起,甚至他那些明显幼稚的判断也或多或少影响了她的心境,让她的玲珑剔透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总是在蚕食着她的能力,受着她的庇佑,在无意之间左右着她的行动,自己却全然无自知。留给她自顾自的欢笑与无边际的悲凉的泪。
他好想把那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连他自己到现在都不能相信的,一件极其诡异的真相。但他在忍着,忍着。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忍着,明明说出来也许会更畅快些,却始终张不开口。
宁愿将舌头咬出血丝,也不愿意将它吐露。
他却几乎再也忍不住了。
如果那些压抑在心中的沉闷注定无法逃避,那他愿意择轻些小些的事情。
他以为比较轻些的小事。
蓦然回首时,他只为自己的自以为是痛哭,可那年那月,命运,性格,亦或是都有,那选择却是一定的。
“不,你没有看错,我的确也是在救人!”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你们两个注定只能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如果你是我,你会选择救谁?”
散羽瞪大充满了泪水的眼。
“尽管地界的那些灵物灵力已很强,可想让一个已经散了魂的,再彻底复活,只有那些怎么够?”
心木一开口就发觉不好。难怪之前心中不断地在抵触任意言语,当嘴巴一旦张开,接下来的言辞竟然就完全不受掌控了。
可他却再也闭不拢他的唇。
“我本来打算着,那让他苏生最后的一样事物无论找来有多艰难——哪怕是让我偷冥界的宝物,挖出我自己的肋骨,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拼尽全力。可是,却偏偏是芒星盘——你的心脏,芒星盘。我知晓除此外别无他法后,终是动了让夜凉音死的念头。”心木低低地道:“我做错了吗?你说我做错了吗?”
一股寒气泛上他的心头。
多么合情合理的理由,为了你去收集灵物,为了你设计陷害他,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连他自己都差点要相信,他的确是为了这个理由,将夜凉音逼死的。
更不用说躺在他面前散羽和站在他身后的曦柔,念剑,七夜。
他们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悲哀。
为什么——
明明不是我陷害的夜凉音,我连这想法都没有过,为什么却会说出这种模棱两可几乎是承认了自己罪行的话啊——
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啊!我本想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倒在我门前,也不知道为何他偏巧在我替你疗伤的时候闯进来,从羽承凌的身影看来,可能是苍默的阴谋——
为什么开口和我想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心木大哥。谢谢你的好意,可我却不能接受”滚烫的泪珠从散羽的眼眶中落下来:“芒星盘是我的,生死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能用我一命换他一命,我不会有丝毫犹疑。你算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要剥夺我知晓选择的权利,擅自替我做主?”
第1308章 凉目()
“我我什么都什么都不是可我就是不想让你死,就像你不想让夜凉音死一样”他无力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但虽然我好像承认了一般,但这些根本不是我做的我没有设计过什么羽承凌我根本”
他的话没有说完,他的辩解还没有被他人听懂,一个温厚优雅的声音却无情地打断了他:“别再闹了,您一向敢作敢当,却为了这女人忍声忍气的,哪像我那磊落的心木大哥了?”
羽承凌不知何时踱入,对散羽瞥了瞥嘴道:“也许这次耍小手段是不大漂亮,可一向不屑于阴谋诡计的他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羽姐姐你?我们大哥从来就没对谁这么上心过,怎的您聪明一世却连好歹也不知?”
心木狠狠瞪了一眼身上沾满了灰尘的羽承凌:“你在那瞎叫唤什么?谁是你大哥?”
“哎,大哥,为了您,我可还心甘情愿地白白挨了一拳,怎的翻脸不认人?”羽承凌将脸庞上的面具撕了下来,一张调皮却无辜相的面容映入眼中。
心木不禁失声:“缘落?怎么会是你?”
“本来就是我啊。”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假扮成羽承凌的样子?”
“咦?不是大哥你找我,让我这么做的吗?”缘落盯着并不像假装出的满脸茫然心木,倒有些惶惑:“难道大哥你托我办的事自己都忘掉了?您记性没这么差吧。”
散羽看看缘落,又看看心木,从喉咙中挤出近是啼血的鹃音:“心木大哥,其实我很信任你,一直很信任你。就算你不愿意救凉音,不愿意伤我性命,何苦这般处心积虑”
她哆嗦了一下,苍白着脸昏厥了过去。
略有些扭曲的面容却依旧清秀动人的面孔中带着些凄凉与悲哀。
七夜将指甲放在口中,轻轻地咬着。
眼前的景象没给她带来太多的悲哀,只有说不清的连串的疑问。她却再无法好好的将它们黏合。
这些人中,一定至少有一人正在撒谎,正在演戏。
她将手指搭在散羽的手腕上,尽管她昏厥着,那脉博却平稳得不可思议,当她的手指轻轻一敲,破碎了的幻影下是濒死般的微弱。
她定了定神,再度一敲,她的呼吸却比常人还要平稳。
三段幻术叠加起来制造错觉,想要瞒住他人的眼吗?
只可惜,你遇到的是我七夜,我的幻术,在冥界可称至尊,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