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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认为呢？”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如血的眸光中，荡漾着平静的光波，但这份光波却似会随时将苏小鱼捣碎。
“也许我有些冒昧，我从殿下的眼神能看得出，您和我一样，既见到过天堂、也见到过地狱，而现在则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您对死亡是什么样的感受，我大概我便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沉默了片刻，大笑起来，清越的嗓音在殿宇内回荡。
“你好像很有意思啊？”
在说话的刹那，他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你的意思是，你理解我么？”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属下当然也不能。”苏小鱼好像不知痛一样，狠狠地按压了一下伤口，已经结痂的伤口又淌出血来。
“很痛。”苏小鱼面带微笑得到：“如果我说出我的感受来，殿下应该明白我是在描述着的“痛”是怎样的感受。您之所以能理解是您把发生在自己相类的感受推到了我的身上，可是殿下的痛感真的就是我的痛感么？未必，但人却可以用“移情”这种感情来解构另外一个人的灵魂——虽然这不过是一种傲慢，就像看的时候一样，纵然我们拥有着上帝视角，主角的人生、配角的人生如同透明一般被读者看客尽收眼底，但我们终究不是书中人，他们的欢喜快乐与痛苦绝望，我们是真切的体会到了么？完全没有，可我们却肆意地评判着他们的是非对错，用自己经历去肯定或者否定。这种傲慢令人讨厌，可又无可奈何，毕竟肉体的限制，让我们只有这一种方法可用。”
第1779章 彪悍的人生无须畏惧（）
东方未天挑了挑眉：“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过是用我自己的角度，自己的感情来看待您而已。纵然是您认为正确的评判，实际也未必是正确的。”苏小鱼将沾染在指尖的血迹舔舐干净，慢悠悠地道：“这一切都是基于我自己的经验来判断——我的经验告诉我，您早就已经失去了做人的资格，却仍然在人间徘徊。活成了既非人，也不是鬼，而是类似于怨灵的某种东西。”
“你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而你又在说什么么？”
“当然知道，我现在是在说至高无上的主君——东方未天，他并非是有资格做人的家伙，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东方未天紧紧攥着手中的短剑，后退了一步，将一只眼睛眯起，做出投掷的样子。
“方才我都可以准确无误地瞄准你的喉咙，在这么近的距离，我是没有道理会失手的——如果您敢躲的话，可不仅仅是被短剑刺中那样简单了。”
东方未天的周身聚拢了一股强烈的力量，周身空气都被这股压力卷成了肉眼可见的气流。
如果此刻殿宇内闯入了一只燕或者野鸟，恐怕瞬间便会被东方未天的气场震慑得昏厥过去。
站在离他不过十来步距离的苏小鱼，却还能露出优雅的笑容。
“您不会杀我的。”
“你决定不了。”
“我当然决定不了，决定权自始至终都在您的手上。不过，东方殿下，不得不戴上面具示人，不得不装出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对于您来说一定很累吧——可是，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吃这一套的。哪怕并不是为了刻意讨好谁，拉拢谁的心，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利和地位的稳固，伪装也是必要的，这没什么丢人的。不过，那些一旦看穿了您的真面目就会唾弃您的卑鄙无耻，并且迅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唾弃您的真正的正人君子，恐怕也会让您很困扰吧。既然我现在是晨曦的代理首领要的牺牲，我不会做任何美化自己还有您托付我事情的无必要粉饰和想象。只要您命令我，我就会去做，不会过问理由——您只要知道，我是个值得托付的，没有人性的人渣恶魔。阳光会让生活在阴暗的下水道中的老鼠迷失方向，一窝小老鼠才方便抱团。”
她说完这些话，不再开口。
东方未天也不作声。
屋子中安静得连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
东方未天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的她耳边的发。
“你没流汗？”他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的表情。
她的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
“我不害怕，不紧张，自然不会流汗。而且，我终究是杀手，杀手只流血，不流汗、也不流泪。”
“你的皮肤也没有变冷。”
“血原本就是冷的，体温也就不会明显地下降了。”
东方未天的手指顺着她的耳朵下滑，滑至肩膀，滑至手腕，然后握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我有点中意你，要不要考虑当我的女人试试看？”东方未天的眼眸温柔成了一汪水，仿佛能将人的灵魂融化般的温柔，似乎还有着无尽的委屈与悲伤藏在那双血红色的双目。
第1780章 幽谷中的维奥拉（）
他干净而清澈的声音，在此刻越发显得真挚。
“不。”苏小鱼很干脆地道。
“为什么？”东方未天没有愤怒，反倒是一副心碎的模样——为被拒绝而心碎。
“东方殿下这般轻易就能露出让人如此心有不忍，令人动摇的诱惑表情，想必是根本不把这种感情当回事，纯粹是一种收买手段吧。我既说了是您的同类，自然希望您能更加坦诚，有了附加关系反而不能推心置腹了。况且——”苏小鱼樱唇一抿，露出了同样楚楚可怜的表情来：“即使知道东方殿下的话语都是假的，感情都是假的，这个世界有人能拒绝么？怕是太难了。我竭力克制，也不能保证会不会真的喜欢上您，您就很难办了吧？”
东方未天放下苏小鱼的手，温柔与悲哀眨眼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是眼神空洞，沉闷冷酷的一张脸。
一阵疾风吹过，他已经回到了帘幕后的御座上。
“好，很好。”他指着苏小鱼，以欣赏的口吻道：“锦鲤——苏小鱼，你真的很好。我对你很满意。”
苏小鱼略略惊讶了一瞬，并且故意把这表情展露了出来。
“你很意外我为什么知道‘苏小鱼’这个名字吧？嗯，没错，虽然作为我最信任的组织‘晨曦’老大的红茶他一直藏着掖着”东方未天悠悠道：“可我却不止一条情报网，想推出你以什么身份在哪里生活还是很简单的。”
“啊，是么？”苏小鱼轻轻叹了口气，试探性地问道：“那看来我是在绿城孤儿院被父亲收养的事情殿下应该也知道了吧？”
“知道哦。”
“那么——我其实是父亲亲生女儿的事情，您也知道？”
东方未天怔了片刻，因笑道：“你就不怕我是在套你的话？”
“这些事就算被您套出来也没关系吧，况以殿下的本事，根本没道理不知道。”
“这是自然。我现在已经信任你了，能够心平气和的和你说话。可你若胆敢背叛我，我随时随地能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他顿了顿，恻恻笑道：“就像你父亲一样。”
帘幕后他的目光在苏小鱼的身上上下打量，苏小鱼屈身行礼：“是。”
“喂喂，你是听不出我话中的意思么？你父亲可能就是失去了我的信任，被我杀掉的哦？你应该至少露出一点点痛恨来吧。”
“您自己也说了，‘可能是被您杀掉的’，那么也有可能不是被您杀掉的。为了不确定的事情就心怀怨怼也太傻了点。我倒不是想以德报怨——只是我刚刚只要有一点点杀意露出来，就会横尸当场，而我不在意，您就会留我一条小命。只要还没有确定事实真相，我就可以用‘殿下只是在看玩笑，他是不会杀死父亲的’这种话让我心安理得的为您卖命，即使确定了，我也没理由背叛您，毕竟您还是留了我一条命的——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么？”
东方未天手肘微弯，搭在御座的扶手上，拄着脸。
第1781章 经过计算的感情（）
面对初次见面的自己不卑不亢恰到好处的处事态度、流着血还能笑出来的令人恐怖的冷静坚强，一眼看穿他的敏锐——再加上能把利己主义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疯狂。
苏小鱼的身上，几乎有他所欣赏的全部，让他不由在心中暗暗佩服司马卡卡，同时也讶异他究竟是用如何手段才能培养出这样的人。
本就不曾怀着忐忑心情的苏小鱼，此刻见到东方未天的反应心中愈发有底——她知道东方未天应该已经决定给予她最低限度的信任。
“我对你很满意，相当满意。如果你现在展现给我的都非演技而是真实的话，那么我想你将来的前途定是不可限量，说不定会有远超你父亲的恩荣。当然，这也全都得看你的表现。”
“属下定当尽心竭力，尽量不负您的托付。”
苏小鱼的话让东方未天对她的赏识更上一层——他一向讨厌满口‘定然不负做托’这种把话说的太满的家伙。
“很好。我真是有点好奇，难道是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太好，以至于我忍不住集那么苏小鱼，我现在就交给你第一件任务。”
苏小鱼的状态随之一变——腰身挺得更直，目光冰冷，锐利的视线隔着帘子也能感受得到。
“愿闻其详。”
“我不愿意刚得了好琴，就琴弦绷得太紧。尽管你已对我宣誓忠诚，我很欣赏你，却并不至于一开始就交给你太过分的任务。一则让你为难，显得我太没人情味；二则万一你不过是巧舌如簧，识记能力为零，我也不至于损失太过。”
“真是英明的判断。”苏小鱼颔首：“的确。您初初给我的信任太过，这压力我纵能承受，但依然还会觉得沉重呢。”
“所以哪怕你知道我低劣的本性，哪怕你知道我的情感大多是装出来的，不过习惯难改，我还是会给你必要的体贴的。就比如交给你的首个任务，不仅仅不会令你为难，只怕还会笑出声来。”东方未天略一停顿，道：“我想让你和moonlight搞好关系——明着是与他们成为朋友，暗则是随时替我监视他们的动向。”
苏小鱼心骤停了一瞬。
这是从她进入殿宇后，唯一一次不是经过算计而装出来的感情。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东方未天重复了一边，它才确定不是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
“我知道了。”
“你居然不问为什么？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我堂堂主君要托付你这个晨曦代理首领去见识一个偶像团体？”
“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我记性没有那么差——就在刚才我对您说过无论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会不问缘故干脆出手，一转眼若问您‘为什么’不是显得我有毛病么？”
东方未天正在摩挲着王座上一块指甲大的玛瑙的手移向了一边。
如果他按下去的话，那么苏小鱼的背后便会出现数把枪将她打成筛子。
只要苏小鱼站在殿宇内，而他坐在这椅子上，他便可以随时随地要了她的性命——当然，其实他离开王座也一样，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拥有着相当的自信的。
第1782章 隐秘（）
不过，若是苏小鱼产生了好奇心，他便自动将她排除在值得让他亲自动手的对象之外了。
“这确是好习惯。当然，看在你没有主动问询份上，我可以给你小小的奖励，稍稍透露一点点——”他顿顿，道：“moonlight的关系并非表面那般和谐，而他们的身份也不是那样简单，是有让我费心费力派人监视的价值的。不过更多的内情，我就无法再对你说了。”
“了解。”
“无论用任何手段，都要完全融入他们，并认真维持他们之间的关系。为此，我可以做你的靠山。虽然你们原本晨曦势力所拥有的权利也足够你应付绝大多数场面了，但特殊情况下，你可以向我求助，把我当作你可利用的资源和手段之一。不过我会不会答应，又会如何做，要看事情大小和你的表现了。若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叨扰我的话，我说不定下一瞬间就会翻脸不认人哦。”
他的声音略带笑意，但透过帘子的缝隙隐约看到的眼神却是那样的阴骛。
在侍从的引导下刚到城堡的大门口，靳少哲立刻扑上来。
“少头儿您还好吧？啊！”他看到了伤口惊慌失措地大叫了一声，从口袋中摸出一包消毒湿巾，边引着她下台阶边擦拭着她的伤口：“您怎么流血了？”
“小伤，不碍事的。”苏小鱼快步朝车的方向走过去，给靳少哲递了个眼神。
靳少哲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行有些冲动了，轻轻咳嗽了一声，沉默着上了车。
二人一路无话，直到出了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