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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将来只怕有的苦头吃,身为男子不能建功立业,将来不免穷困潦倒,受人轻贱,难道还能在侯府赖一辈子不成?身为女子闺德有亏,将来嫁了人家,有了婆婆,还这样骄纵,少不得被天天挫磨。只怕要整日以泪洗面了。这还是轻的,若遇到个厉害的婆家,休她出府都是可能的,那时候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真真是该死的奴婢,说出这样该死的话来!就该将她打死了!”林嬷嬷已经气得不行,指着那鲍文道,“你还敢叫冤喊屈?你叫的哪门子的屈。”
那鲍文听了福言的话,已知不好,但此刻已成骑虎,自然不能退却,少不得同林嬷嬷争执:“福言是二爷的奴才,自然向着二爷说话!我妹妹即便真说了两句闲话,也不应该活活打死啊!”
林嬷嬷嘿然冷笑:“这样的不打死,那还要怎样才能打死,难道等他把主子害了再打她不成?!”
鲍文的婆娘见形势不好,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打滚哭喊:“我可怜的妹子,没想到这帮人一点人情不讲的,都把你打死了,还要往你身上泼脏水。”
鲍文见她老婆如此,知道此事非得大闹一场出来,否则恐怕难以如愿,因此两夫妻在众人面前做出百般悲愤委屈的情状。
众人也有看他们可怜的,也有暗暗觉得他们无理取闹的,但此时宝珠跟前,并不敢随意出言相帮,免招他日嫉恨。
宝珠一双清目,幽冷地望着地上撒泼混淆是非的夫妻,声音也带出了寒意:“福信的话是否属实,并不难证,你夫妻二人有理讲理,这样撒泼打滚难道是想讹诈不成?”
夫妻两人此时虽知自家有理亏之处,但是却并不肯收声,想着宝珠不过一个小姑娘,同她撒泼使横,吓到了她接下去就好办了。
第二十三章私仇()
这时候,宝珠先吩咐找的人也都陆续地到来了。其中有玉簪找的一个府里管事的婆子,双喜二门上找的两个粗使的婆子并两个小厮。翠儿是单身回来,将自己打听的鲍文家的情况悄悄在宝珠耳边简略地说了。原来这鲍文两兄妹果然没有别的亲眷,爹娘老子亡故得早,这兄妹两个在冯府当奴才活了下来,但是感情却并不好。鲍文有一个好赌的毛病,又有一个好嫖的毛病,可谓两毒俱全,时常管她这个妹子要钱花,吵架非止一次。宝珠便心中有了数,看鲍文的眼神更加冷淡下来。
宝珠吩咐福言将事情经过再原原本本地同管事的说了一遍。
那管事的婆子听完便对着宝珠笑着道:“三姑娘不要同这起人计较,他们能知道些什么呢?看亲人死了,一时伤心就胡言乱语起来。少不得主子包涵些他,多赏他些发送银子便罢了。”
宝珠听她如此说话,便知道这个人是向着那鲍文夫妻俩的,脸上却带了笑道:“你这话却说得不通,他们伤心就可以胡言乱语,他日别人伤了心,是不是人人都可以胡言乱语。我冯府岂不变成了菜市场,由得这班下人们侮辱谩骂,不仅不能管束他,反要可怜他,给他钱花,此例一开,人人效仿,何日是个头呢?杜管事,你是办事办老了的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敢是老糊涂了吧?”
杜管事被说得满面羞愧,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宝珠的声音却又严厉了几分道:“侯府的规矩历来如何,杜管事天天办事应当比我清楚千百倍,像这样聚众闹事,想讹诈主子的奴才该当如何处置,杜管事仔细回忆好了再同我说罢!”
那鲍文两夫妻听如此说法,更加哭喊叫嚷,嘴里也不干净起来:“三姑娘看着也是好一个玉人,怎么心肠如此歹毒,打杀了我妹子,还要寻我们的不是,难道还要打杀了我们不成!我今天就在冯府里一头碰死了,好到黄泉地下和我那可怜的妹子作伴去!”
说着便要往石地上碰。众人慌忙拦阻,杜管事便对着宝珠道:“三姑娘,你看眼下这情况……”
宝珠却是冷眉冷眼,目中含着讥诮道:“他若要死,别人拦也无益。你们且都别拦他,让他死去,顶多回头多添上一副棺材板罢了,这样讹人的奴才,死了倒也没什么可惜的。就凭他刚才说的那些不干净的话,也该当碰死了!你们若是一味拦着,我便认为你们都是一伙的,想讹诈我们姐弟。”
众人听了这话,哪个还敢不放。那鲍文的头正碰在半路,众人一收手,他的头便由于惯性磕在了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听了宝珠的话,知道自己唬她不住,也不寻死了,只管站起身来向宝珠身上撞,嘴里还道:“我今天就要替我妹子讨个公道!”
众人似乎都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只有林嬷嬷奋身挡到了前面,抱住鲍文的头,同他撕扯。双喜玉簪翠儿三个也慌忙上来拦阻。那鲍文的老婆见此便上来一起哭闹。
宝珠见众人冷眼旁观,冷冷地道:“这样犯上的奴才,你们还不速速将他们捉住!更待何时?难道连主子的笑话也要看不成?”
众人听如此说,不好再装,只得将那鲍文按住。又有两个婆子将鲍文的老婆反手捉住,那鲍文嘴里还只管不干不净。宝珠便命人将他的嘴堵上。
那杜管事也是个有眼色的,见宝珠性子如此软硬不吃,不好糊弄,当即堆叠笑脸,打起小心,殷勤地道:“姑娘,这奴才如此欺主犯上,回头一定要重重惩戒了才好。”
好一个见风使舵的行家!宝珠看了她一眼,不做表示。
恰在此时,喜鹊带着两个老婆子和一个小厮过来,其中有一个老婆子是被绑着手拉过来的。
这被绑的婆子正是打死人命的那个。
宝珠便看向她:“那小丫头是你打死的?”
那老婆子蓬头垢面,满身狼狈,哭诉道:“是二爷让我打的。”
宝珠冷笑道:“二爷吩咐你打死她了吗?”
那老婆子并不敢无中生有,只是磕头道:“我是照二爷的吩咐做的。”
宝珠知她不会自认其罪,便把目光投向跟她同来的两个婆子:“哪个是同她一起打人的?”
其中一个长着大圆脸,骨架宽大的婆子磕上头来道:“是老奴。二爷并不曾吩咐打死,只说一人打三十大板。”
宝珠便扭脸对那绑缚的婆子道:“别人接了吩咐,便没有打死人命,单单你却把人打死了,莫不是你同这丫头有什么私仇私怨,公报私仇,嫁祸主子不成?”
那婆子吓得当即磕头不止:“我是照吩咐打的,想是那丫头身体弱,受不住,跟老奴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众人此时心中都觉得这三姑娘为了给弟弟脱罪胡乱攀扯别人,但却没有人敢于直言相说。
宝珠淡淡地扫视了众人一眼,便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婆子道:“人是你打死的,你难道还想撇清责任吗?如今她哥哥嫂子要告到官府,我是无可奈何的,只得任他的便,到时候少不得将你送到堂上,你且去和官老爷理论吧。”
众人一听这话,便知道宝珠是要拿这婆子顶罪了。她这做法实不厚道,就算过堂,那堂上老爷难道还会与一个奴才做主,少不得拿她问罪,胡乱了结此案。
那鲍文的老婆耳聪目明,看宝珠如此难缠,已经后悔先前的鬼迷心窍,又怕真个把她送上了公堂,即使自己是原告,打赢了官司,这老婆子又能赔偿自己多少,还开罪了这位三姑娘,之后还不知道要怎样惩治自己。眼珠子转了一圈,不由计上心头,哭叫道:“原来是你这个婆子公报私仇,打死我的妹子!既如此,你便给我的妹子抵命去吧!”
众人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却都觉得这鲍文的老婆怎么如此糊涂,也有那么几个头脑清楚的,看出了这女人的用意,心中暗暗好笑。
宝珠自然也明白这女人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第二十四章沈况()
请输入正文那地上的婆子却吓个半死,拼命磕头求饶:“实在不干老奴的事情,老奴只是奉命行事。”
宝珠喝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攀扯主子!难道当真是不知死活吗?究竟是谁借了你天大的胆子,敢行此龌蹉无理之事!”
那婆子晓得这件事情已经无可转圜,铁定是要赖在自己身上了,一时懊恼无限,深恨自己一时贪图了银钱,行错了主意,大哭大喊道:“姑娘,并不是我想要那小丫头的命,是沛儿想要那丫头的命啊——”
到了此时,宝珠方才笑了:“沛儿又是哪个?”
周围的人也个个惊诧,没想到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等到这老婆子把实情说出,众人更是诧然。原来小丫头沛儿本和这个死去的丫头绿儿有些口角,这次见她要挨打,便悄悄买通了掌刑的婆子,让她只管重重地打,谁知道竟然就打死了。
当然,最后一点尚不确定,因那掌刑的婆子说沛儿交代她将人打死,沛儿却只承认让婆子给她些教训。如此一来,两个人便当众大吵了起来。
双方各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一个赌咒一个发誓,在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事情到此,同景渊的关系已经不大了,宝珠便吩咐管事好好将事情处理清楚了,又立着(zhuo)她开发鲍文夫妻俩欺主犯上的的罪名,又当着众人的面道:“今后有谁再敢背后非议主子,统统或发卖或赶出,永不录用,若有人听到了有人背后非议主子的,过来告诉了,也各有赏钱好处。”
如此这样一番敲打之后,冯府下人中间之后果真少了许多关于宝珠姐弟的流言蜚语,就算不怕这二人当面听到,也怕有人贪图银钱或是同自己有些口角私怨,拿自己的不是去邀宠献媚,此是后话。
而此时,下人们望着三姑娘带着二爷离去,也不敢在是非之地停留,若是从前可能还会交头接耳议论一番,如今却又有哪个敢呢?毕竟刚刚的那一番口角风波还历历在目,纷纷地都散了。
冯府里有一棵百年老树,枝干粗壮,正立在葡萄架旁边。此时在那棵树上,竟然正半坐半倚着一个男子,将葡萄架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待到众人都散尽了,才从树上轻轻落下,翻墙而出,进了前院的书房。
他在书房坐了一个时辰,才等来了主人。
冯锦文刚一进入书房,便看到坐在那书架前看书的男子,面如冠玉,奕奕有光,目若朗星,英英露爽,真是好个玉面公子,素腰压沈,粉面欺何。
看得他不由笑道:“我听下人报说你来了,还不敢相信,没想到果真是你。如今国孝期间,不好好地守孝,却跑来这里,难道也不怕御史弹劾玷污清名?”
玉面公子懒懒地一笑:“我怎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清名?京城谁人不知道沈家公子行事浪荡,目无尊长,差点气死老父!”
原来这位俊俏的郎君正是直隶总督沈敬济的大公子沈况。只是命运却有些波折,幼年失母。他父亲官高爵显,很快就娶了新夫人,这新夫人也是名门淑女,很快为这沈制台生下子女,夫妻感情甚好。俗话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何况后爹后娘两人关系又和睦。这沈况在家中的地位比他弟弟自然就退了一射之地。不过好在他是嫡长子,沈制台还是很看重他的。不看重倒还好,这一看重却刺着了沈夫人的心,开始想方设法摆布这前夫人留下的长子。
家中的下人们见风使舵,为讨女主人欢心,纷纷述说沈况的种种不端不孝。正所谓三人成虎,沈大人听得多了,信以为真,看大儿子就有些憎恶的意思,如此一来,下人们就更加欺压上来。
这沈况却是个有刚性的,一次同沈夫人争吵起来,被他父亲打了一顿,赌气离家。只是稚嫩幼童没出过社会,身上的银钱花光,还差点被拐子拐了,不过他倒是有些运道的,竟然被他遇着了一个武功高手将他解救出来,之后水到渠成地拜了师学了艺。
学成之后又投了军,立下了些战功,如今虽然不到十七岁,却已经是个少年将军,前途也是大好的。只是大乾朝以孝治天下,凭你再尊荣显要,有了不孝的名声终究要为人诟病的。
何况年少成名,招人嫉恨,又有这样一个活把子亮在世人眼中,难怪那些御史们今日参明日也参了。
冯锦文很为他感叹:“世人皆喜欢以讹传讹,我知你正直刚毅、胸罗星斗,并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
沈况笑了:“怪道连当今圣上都喜欢同你谈话。你如此的嘴甜舌滑,同你说话如沐春风,真让人一点气也生不出。怪不得京城人都说冯家大公子温文尔雅。这四个字果然只有你这样的人才配得起。”
冯景文听见如此夸赞,摸了摸鼻子,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