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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跳则是因为恐惧,若是老太太二太太果真对姑娘二爷图谋不轨,心思不正,为的又是什么?而姑娘和二爷两个小孩子家又如何能够与冯府的这两位女主人相抗衡?这样想着,她脸上不禁露出深深的苦恼来。
宝珠见她如此,心里倒有些过不去了,这个老嬷嬷一直忠心耿耿,如今年纪大了,自己还让她受到这番惊吓,想至此不由轻轻地道:“妈妈也不必如此,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且还没有到那份上。就算她们真的想对我姐弟行凶,也只会徐徐图之,我父亲死于非命,母亲又疯癫,如果我同弟弟又出了事情,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呢?如果有人想得多了,难道她们就不怕惹祸招灾?我瞧着,老太太二太太的心思那样细致,断不会行此凶险的事情。否则也不会等了这许多年。我今天所以同妈妈说这些,只是希望妈妈平日多注意一些,分出个好歹人来。以杜绝将来之祸。”
林嬷嬷听得更是大惊失色:“姑娘的意思,是说老爷和太太的事情也有蹊跷?”
第二十七章可疑()
宝珠轻轻一笑:“蹊跷自然是有的。不说别的,单说这些年来老太太二太太的所为,对我姐弟百依百顺无有不从,难道妈妈认为仅仅是出于爱护吗?在两个孩童并不能分清对错的时候,只管高高地捧起来,待他们惹得天怒人怨,最后自寻死路,这样的用心难道还不够精细险恶吗?妈妈知道什么叫捧杀吗?捧得有多高,摔得……便有多重……”
最后一句话说得如同叹息。本是一件极惊心动魄的诡计,由宝珠口中说来却风轻云淡,如同细雨微尘。似乎本是一件极小的事情,不值得挂于心怀。
林嬷嬷被她的语气态度感染,心中虽难免忧虑,好歹不再那么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她的语气也变得不再那么凝重,轻轻地问道:“若说二太太心思不正还说得过,究竟老太太是为了什么?咱们死去的大老爷也是老太太的亲生子啊。或许是姑娘猜错了老太太的心思,她是真心的不忍苛责姑娘和二爷的?”
宝珠仍然是微笑的模样:“为什么,我一时也想不明白。不过没有存好心却是必然的,否则我与景渊的名声这般声名狼藉,她却并不过问,反而还劝我们不要畏惧人言。难道她这样久经风霜,洞悉世情的人竟不明白流言蜚语能致人于死的道理吗?人活于世,谁不是活在别人的目光下和谈论中,虽然说不能尽得人心,但明明有一些是非冲突可以避免,难道还要自寻其死吗?”
说到这里,宝珠突然说不下去,因为她想起了一件事情,她的上一世虽然死于心力憔悴,但却同样也是因为人言可畏,所以辗转难安,眠思梦想中都是无力的挣扎。
虽然她总是表现得并不惧怕人言,其实只有她自己心中明白那些午夜梦回的凄惶不尽无处诉说,无数次的对月伤心,背灯弹泪。那些恶毒的怨言和咒骂,曾经让她手足如冰,毛发悚然。不是不惧,只是因为惧也无用,既然无用便又有何可惧?只能逼迫自己无情无绪,无动于衷。只是偶然间,那些忧虑愁绪会共同堆上心头,便难免缠绵悲戚。
林嬷嬷听了宝珠的话,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心升起,一直漫到心上,她不能相信这样的真相,但是姑娘说得这样入情入理,却又让人无可辩驳。
林嬷嬷从房中退出去的时候头是重的,脚是轻的,以前看着祥和安宁的冯府,这一时看来,却似乎怪兽张开的口,不知要将什么吞吃进去。
她想起死去的老爷,一直同夫人鹣鲽情深,如何最后竟然会死在了花柳巷中,还是那样不光彩的死法?夫人那时候得知了消息,满身发颤,急痛迷心,从此再不曾清醒过来。这些事情当时看着并无什么可疑,如今再想却发现处处透着诡异。老爷那时候同夫人的感情既然那等好,之前也从未听说迷恋烟花,如何竟就在行户人家里一个粉头的床上死了?
如果说这一切有二太太的参与,那她为的是什么呢?是了,有老爷在的一天,二老爷如何能够承袭爵位?只有老爷不在了,二老爷才能名正言顺地做上侯爷。这么说来,竟然连二老爷也是可疑之人了?本是同胞所生,因何无情至此?做出这等丧良败德的事情来?而老太太,更是大老爷的生母,她实在想不明白老太太因何参与的原因,只希望是姑娘猜错了吧!
可是姑娘真的会猜错吗?想到今日姑娘对付那无赖夫妻的手段以及后来种种的心机筹划,那等缜密的心思,却是比自己高明了无数倍,只怕错的是自己!可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啊,若姑娘所说的是真相,那这一切将是何等可怕,姑娘二爷的处境又是何等的险恶!可是她想起姑娘那张淡然镇定的脸,她是真的不惧?或者说姑娘早就对一切事情心中有数,所以如今说起这些,才会如此的从容,那姑娘的心机,又是何等之深?
枉她活了这么大年岁,竟然一直都是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面对着什么样的人竟然一无所知,还要韶龄智齿的姑娘来告诉。
宝珠同林嬷嬷说完了话,原本想躺在榻上歇一歇的,想到景渊今天唬到的样子,终究不放心,走出了房。因为早先要同林嬷嬷单独谈话的缘故,故一应婢女都打发了,宝珠便也没有叫人,只一个人走出了院门,一径往香草院去了。
香草院靠近前院,离宝珠的院子还是挺远的。宝珠走得也不着急,只缓缓而行,目光随意浏览沿途风景。重生这么多日,她还没有好好看一看冯府的景致呢。
这冯府的建筑景致,虽然比不得皇家宫殿,不过胜在新巧别致,有一些建筑还仿着南方样式,分外小巧清雅,精致秀气。随处栽种的绿珠杆杆笔挺独立,风过处,龙吟细细,凤尾森森。流水石桥,楼阁亭馆,飞檐斗拱,处处别具心裁,不拘一格。看得宝珠不由点头赞叹,这园林设计得虽然富丽不足,却秀雅不凡,低调中透出华丽,让人看之沉醉。
那假山上堆着的太湖石峥嵘怪诞,形状千变万化,有的形如鬼怪,有的状如禽鸟,还有一块石头,形状像一个大大的手掌,伸在假山上头,其上还用朱笔刻着红字:如来石。宝珠看得住了脚,心里想着怎么叫这样一个怪名字?恰在此时,却听到有细细的声音自假山处逸出,原以为听错,并不在意,恰在这时,却听到一个声音道:“这些日子,你总不来,我还以为你将我早忘在脖子后头了呢?怎么今日却来了?”
另一个声音道:“听你这话说的,我就算把所有人都忘记,总不会忘记了你。只是这一向府里门禁森严,不好混进来。这次若非走了后门上王婆子的门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与你见面呢?”
先前那个是女声,后面那个是男声,不仅如此,那个女声还很耳熟,宝珠仔细想了一下,竟然是老太太身边那个叫珍珠的丫头。听他们的话头,显然是有些不干不净的首尾,而且时日已久。
第二十八章担心()
宝珠便转到山石后头又听了一会。
就听那珍珠道:“我们自小一块长大,你说的话真不真,我还有什么听不出来的?你若想来,总能想到办法,不要拿这样的话来哄我。”
那个男的便叫了一声:“表妹。”然后道,“我好容易来一回,你却只知道抱怨,若是这样,我便走了,以后再不来了。”
那珍珠便有些哭声道:“你好没良心的人,我如今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却说这样的话?今日既然要说这样的话,先前为什么不说?如今把我整个人整颗心都骗了过去,却又翻脸无情,绝情绝义了!”
那个男的就冷笑道:“你不要这样说!咱们原本是两相情愿,我并没有强逼你。如今我也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是你无理取闹冤枉人在先,怎么还怪人说话不好听呢?”
那珍珠便不吭声了。
那个男的继续道:“你放心,我心里总是有你的,将来待你出了府,我们便能长长久久地在一处,岂不好?只是你不要总疑神疑鬼,东想西想,若总是这样,我也没有心肠了。”
那珍珠便细细地答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宝珠听得叹息,大凡男女之情,总是有强有弱,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虽然也听说有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但总没有亲见过,全都是一些传闻佳话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上世宝珠没有成亲的原因之一,实在对夫妻相处恐怕有些适应不来。外界不知道的人却不是传她身有隐疾便是说她对朝廷别有用心。
她知道后虽然气恼却又无可奈何,那时候刘元昭说:“你管他们说什么呢?你自己知道你自己要什么就行了?”
这些劝慰的话当时听了何等熨帖,以为他的话出自肺腑真心,可是后来仔细想想,是否别有用心,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了。
此时天已黄昏,宝珠也不过多停留,免得他们发现自己,反倒不好了,便径直抬脚走了。
到了香草院,院门大开着,院子里空落落的,一个小丫头看到她,犹如见了救星一样,急急地向里面喊道:“三姑娘来了!”
喜鹊跑出来向她施了礼道:“三姑娘,您快去瞧瞧二爷吧,自把他扶回来,一句话都不曾说过,恍恍惚惚地坐在那里,好像缺魂少魄一样,这样下去,可别酿成个大症候才好?”
宝珠大吃一惊:“这么厉害?”原本她看着景渊的样子虽然不好,只以为是吓得很了,如今听喜鹊这样说,心中也很是诧然。心里想着那样霸王似的一个人难道只因为受了这么一场惊吓就弄出一个病来?不能够吧?心里有些不信,觉得小丫头们多半言过其实了。
一面想着一面道:“我去瞧瞧。”一面已经向前走去了,早有小丫头打起帘子来,宝珠刚一进去,就见外间一屋子的小丫头,乱成了一团,都惶惶不安地样子,端盆的,拿茶的,套间屋里也绿珠红玉两个大丫头还有两个不知名姓的小丫头围着,也都含着眼泪,悲悲切切,哭哭啼啼,哽哽咽咽。看得宝珠杏靥凝愁,心中生出不祥。
丫头们见到宝珠来了,一齐迎出来说话,将景渊回来后怎么不好的形景又描述了一遍,无非是到现在不曾吐字,上饭不吃,给水不喝,同他说话也没反应,好像听不到一样。
宝珠越听越心惊,上前查看他的形景,同小丫头们说的样子并无二致,那模样倒像是吓得丢了魂。宝珠连叫了两声,也无反应,不由神色俱变,问绿珠道:“可找了大夫来看没有?”
绿珠两泪交流道:“天晚了,就算去了,也都关门了,哪里请人去?”
宝珠听如此说,脸上便有些严厉的意思:“所以你们就只管守着哭,什么事情都不做?”
绿珠呆了一呆方道:“原本想着不大厉害,一直乱着叫唤想办法,却都不中用……”
宝珠盯着绿珠的眼睛,见她面带犹豫,言辞闪烁,想是另有别情,目中的神光冷下,神情冰冷道:“你们伺候二爷,二爷若是出了事,你们都难逃干系!知道不知道?”最后一句却是向着众人说的,众仆一起答应知道。
绿珠听宝珠话语说得似乎别有深意,心头一时也乱跳起来,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那边宝珠却已经道:“无论如何,先找人去请大夫来,就算医药铺子关门了,难道不会敲门不会请求吗?重重的包个赏封就是了,大夫们悬壶济世,难道还会不来吗?”
绿珠连忙道:“奴婢这就去吩咐人。”
宝珠却阻止她道:“不必你亲自去。”她点了一个脸生的小丫头,“你去二门上吩咐,多吩咐几个人,多找两个大夫,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总有人能看好了。”
那小丫头答应着就去了。
绿珠愣了一下才道:“小丫头办事多有不经心的地方,还是我亲自去吩咐了才好安心。”
宝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方淡淡地道:“不必了。你一向在二爷身边伺候,二爷身边离不得你。”
绿珠便无话可说了,只心里暗暗琢磨着宝珠今日似乎对自己颇有些意见的样子。
有小丫头搬来了圈椅,宝珠向上面坐了,看着床上呆坐不说话的景渊,一时倒有些后悔起来,出事的时候不应该为了多给他些教训便任由他被人欺侮,没想到素日性格霸道得什么似的,竟然是外强中干。
宝珠对着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么点事情,就吓成这个样,真没出息!”
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是有些难受的,这些日子以来,两姐弟虽然不能算亲密无间,但是姐弟情分到底还是处出来一些。宝珠对景渊虽然算不得十分真心,但五分真心还是有的。
宝珠看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