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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璃如今搭扣在此，他又身在何处”
百里行歌握着搭扣的手再次不由自主发力，惹得殷璃手心一颤。
“会找到的一定会。”
殷璃软软掌心紧贴百里行歌手背。细微温度贴着百里行歌冰凉手背，将百里行歌心头狂乱慢慢抚平少许。
再无多言。过了许久，百里行歌才离开殷璃肩头。脸上带着木然的痛苦。两人相视而坐，却并不觉尴尬。似乎如此正好。
过了一会儿，殷璃捧起百里行歌紧攥的手。
“有这枚搭扣在，我们定会找到老王爷。”
百里行歌木着脸，并未开口。
心里轻叹口气，殷璃柔柔在百里行歌手指上摩挲。
“张开手吧，将它好生收起来。改日我们问问周国公，这搭扣从何而来。”
在殷璃连番诱哄之下，百里行歌紧攥的手终于被殷璃扳开。
第1202章 时间不同（）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时间不同
搭扣上扣爪已经深深刺进百里行歌掌心。难怪流出那么多血来。
殷璃随身带着帕子。将百里行歌手心鲜血擦拭干净。从百里行歌手心捏出那枚沾血的搭扣。
略微擦拭过后，搭扣内壁刻痕显出。因为渗血的关系，刻痕十分明显，内容一清二楚。
冯雲崇平元年。
殷璃吸进一口凉气。看向一旁神色木然的百里行歌。
“崇平元年是夏卫启登基第二年。”
百里行歌松开的手轻轻一颤。似要紧紧握住，又慢慢松开。
“是。”
看着百里行歌失魂落魄模样，殷璃心中一疼，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来。只能放下搭扣，轻轻覆上百里行歌的手。
许久，百里行歌手掌用力，将殷璃小手攥住。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
“阿璃十一年前能让我想到许多”
“父王十年前陨落东蛮，连一片衣袂都不曾送回。如今却出现一枚搭扣。这其中有太多我不敢想。”
“他们说父王殒身地龙油伏击之中。金遇火变形。这枚搭扣却半分火烧痕迹都无”
百里行歌另一手捏起搭扣，手指摩挲上面磨损痕迹。
“搭扣上磨损痕迹清晰，证明这搭扣保存完好。起码从未遭受过火烧。地龙油的话这搭扣决然不会如此完整。”
殷璃看着百里行歌越来越平静的口气，心中酸涩，却并不打断。心中唯有一点肯定。不论百里行歌做什么，她都在。
“但还有一点。鞶带不比常物，更换并不勤快，年份确定不太容易。搭扣也是如此。我身上搭扣崇平三年制，但这条鞶带却是去年才送来的东西。”
百里行歌声音越来越冷静，殷璃压下心头异样感觉，认真思考百里行歌话中信息。
“你是说搭扣的制作时间与鞶带并不统一，甚至有可能远远落后于鞶带。”
“嗯。”
百里行歌从鞶带上随意拉出一把匕首，冷锋一闪，将自己鞶带上搭扣挑落。
“虽然这枚搭扣特殊，但是搭扣与鞶带制作时间不统一是事实。”
“特殊？”
殷璃接过百里行歌手中挑落的另一枚搭扣。
“崇平三年，我正值三年孝期内，结庐王陵外。闲来无事将鞶带等物一一改良过。这枚搭扣，是冯金匠打出来我的第一个搭扣。”
“所以，这搭扣是纪念？”
百里行歌沉默半晌，看着手中搭扣轻眨一下眼睛。
纪念么比这多得多啊
父王意外殒身，他承袭王位，却难以拿回破域军。王府破域军任何一样在当权者眼中都是可以不择手段抢夺的理由。
没有任何支持的他要想保住王府与破域军。何其难矣。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捧着金子走过闹市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如何跌倒，如何失去
都说三年之后，他轻易掌管破域军。可这轻易二字背后是他三年砸骨碎肉般付出。
他为破域军尽弃年少天真。破域军因他，得到脱胎换骨般新生
第1203章 三年（）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三年
三年他成长的不仅仅是心智与武力。他知道，若要为父王报仇。须得拿回破域军！
而破域军的规矩，他也清楚。若不能为十二主将认可，那即使他是百里氏唯一嫡传。那破域军主帅，也与他无缘。
三年研究透破域军上上下下，军备制式一一查检。留其精华，改其糟粕
百里行歌十分清楚自己的野心。收服破域军，而后要整个东蛮王庭为父王陪葬！
三年转瞬即逝，所有人惊诧于百里行歌一夜之间收服破域军。却看不见他连挑十二主将之后满身疤痕。
满朝文武惊骇于破域军在百里行歌手中势如破竹覆灭东蛮，却不知所有破域军士兵，全身军备都是百里行歌亲自设计。
由上而下军中体制，每一个士兵的军备无一不在起着作用，让破域军再无可挡。
七年前东蛮王庭悉数斩杀于刑场。不是百里行歌杀红眼的泄愤，也不是他立威。只是一件早就想好的事情，终于做了而已。就是这般平平常常却又激荡心神。
而百里行歌手中这枚搭扣，是他第一个改良成型的东西。一番打斗之后，始终稳固身上的鞶带，让百里行歌终于知道自己做对了。
彼时年少的百里行歌，手捂在腰间鞶带的金色搭扣上。似乎看见了一丝曙光。
所以说，它不仅仅是纪念它比纪念，多得多
“嗯”
百里行歌轻飘飘应一声。并未跟殷璃细说这枚搭扣不凡意义。
并非他不愿与殷璃分享。而是他并不觉得有必要说那些琐事。
虽然百里行歌只是轻飘飘一个嗯字，但是殷璃还是察觉出了这枚搭扣的不一般。
平沙王府百世而累。说他富可敌国都不为过。而一枚不足一两的黄金搭扣，能让百里行歌一戴就是十年。如果这都看不出这搭扣特殊，殷璃真的要去看看脑子了。
但百里行歌未说，殷璃也没有巴巴的追问。
恋人之间也需要空间，事无巨细都知道，并不会让两人更亲密。尤其是百里行歌，心口随便一揭就是陈年累累疤痕。
殷璃自觉心大，但还不至于为了奉送温情而残忍揭开百里行歌心口伤疤。
不过殷璃脑子小小的跑题一下。百里行歌重新设计的搭扣还真不是盖的，起码他自己的就用了好几年了！
“但是，即使搭扣与鞶带制作时间不一致。可搭扣的制作时间，定在鞶带之前。”
“嗯，我明白。”
殷璃点点头，搭扣是零件，最后组装到鞶带上面，那肯定要比鞶带早得多。
“父王这枚搭扣制于崇平元年，那他使用，定在此时间之后。”
百里行歌语气又发凉起来。
“父王父王崇平二年殒身。这搭扣只用了一年”
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殷璃忍着心痛，终于决定揭开百里行歌不敢说出的那个大胆猜想。
“你确定这是老王爷殒身之时随身之物么？”
冰冷目光骤然摄来，让殷璃心中不禁一悸。发红的目光，使得百里行歌如同嗜血猛兽。
第1204章 是死？是生！（）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是死？是生！
虽然殷璃极力掩饰心头惊惧，捂着百里行歌的手也不曾抖一分，但百里行歌还是很快察觉殷璃散发出的惧意。
阖上眼，百里行歌颓然靠在椅背上。声音中有难以排遣苦涩。
“阿璃我不知道”
心里抽搐般一疼，殷璃没有接话。虽然已经想好要帮百里行歌撕开真相，可这真相粘连百里行歌心头血肉，这让刚刚撕开一角的殷璃难以再下狠心。
百里行歌声音艰难
“父王的东西都妥善收起，登记在册。连去东蛮的换洗衣物都被白老将军妥善带回，并非有任何遗失。”
“除了父王身上衣物”
百里行歌说完这些，似乎用了很大力气。
所有的证据清楚表明。
这枚搭扣确实是百里云舒当日殒身的随身物件。
确定这一点，那紧随而来疑问就耐人寻味了。
为何本该在东蛮地龙油大火之中融化的金质搭扣，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还是以这种形式回到平沙王府。这枚搭扣在周国公府藏了多久？周国公又知道多少？
有一点，殷璃只是一想就觉得心神震颤。
既然随身搭扣完好无损，那东蛮的地龙油中烧死的是何人？如果如果百里云舒并不在那场大火之中他又在何处？是死？是生！
殷璃心虚看百里行歌一眼。看见百里行歌神魂不守的模样心中一疼，有些不确定该不该说出来。
以百里行歌心智，待心中苦痛渐渐平复之后定会察觉其中蹊跷。但是殷璃有些怕。不知为何，她心中十分不安。让她拿不定主意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一枚搭扣已经让百里行歌这样，自己那石破天惊的猜测，说不定会让百里行歌发疯！
“阿璃”
百里行歌并未睁眼，语气落寞孤独。
“那一夜白将军带着他衣物回来。白将军全身缟素，几次昏厥过去，连话也说不完全”
殷璃胸口浊气堵塞，连呼吸都难以畅顺。却仍然忍着，听着。
“可是”
百里行歌唇角突然扯出一个非哭非笑的表情。
“我站在他面前，心里却没有半分波澜”
“白老将军伏在我脚下痛哭流涕，我却一丝难过也无。”
“我应该哭得吧我当时心中这么想着。”
“可是最可笑是我一滴眼泪也流不出。只是只是心里空荡荡的冷。好像包裹心脏的血肉都没了，任由那块肉自己在风里头颤着。”
别说了！似乎感同身受。殷璃心脏紧紧抽搐在一起。不敢继续听百里行歌说下去。
“以前他们都说我是煞星，我不以为意。可是那天我有些信了。天煞孤星可能有些道理吧呵”
自嘲般轻轻一笑，百里行歌睁开眼，目光黯然，如同随时可以熄灭的微弱烛火。
“你说父王他如今会在哪儿”
他知道！
殷璃悚然抬头。对上百里行歌黯然目光。
他早就猜到了！
第1205章 神思恍惚（）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神思恍惚
“你已经想到了”
话一出口，殷璃自己先红了眼眶。
似乎冥冥之中，她与百里行歌相遇并非偶然，而是早有定数。同病相怜四字，将两人紧紧系在一起。
确定她就是殷璃时百里行歌有多纠结，她此时心中也是同样。
孑立天地之间，除了对方，他们二人再没有更多。
“怎么会想不到”
百里行歌伸手拂过殷璃眼下湿润。有些倦怠的双眼凄凉一片。
“搭扣虽有磨损，但却完好，没有任何火烧痕迹。”
“当年让他殒身的大火，或许一开始就未曾燃起”
说到这里，百里行歌眼中暗芒闪烁。
“就算真的有一场大火，那殒身火中的也绝不是他！只是有的人以为，付之一炬，便能瞒天过海万无一失了。”
百里行歌语气太平静，殷璃只好将心中忐忑不安强忍下来。
“可偏偏整整十年骗过了天下人。”
百里行歌自弃般一笑，语气颓唐。
“那是你才十四岁”
话一出口，殷璃才突然发觉。自己与百里行歌竟都是十四岁失去了父亲。
“与年纪并无关系若今日这枚搭扣不出现，我依旧不会知道当年之事有蹊跷。”
百里行歌似乎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怪圈之中，言语间竟有将所有责任揽在自己头上之势。
一向自诩能言善辩的殷璃此时发现自己竟是这般笨拙，连一句安慰人的话都说不出。
“百里行歌”
除了软声呼唤百里行歌，殷璃不知自己还能干什么。
百里行歌听到殷璃唤他，却没有心思应答。继续自说自话。不成章程，凌乱无度。
“阿璃你说既然没有十年前大火，那父王是否是否还活着”
终于说出心中最大猜想，百里行歌眼中希冀一瞬间压下颓唐。看向殷璃，似乎期望殷璃能说出他想听的答案。
然而，殷璃并未开口。她不能陪百里行歌一起颠。百里行歌眼下心神恍惚，像极了她魔症时模样。她必须为百里行歌保留最后一丝清醒。
没有得到想要答案，百里行歌有些埋怨看殷璃一眼，再未多说什么。可眸光中闪烁，依旧出卖了他心中所想。
父王是否活着若是活着，又会在哪搭扣由周佩瑾送来，那父王是否就在周国公府？
百里行歌脑中思绪太多，甚至幻想父王被周国公困在府内，正等着自己救他。
又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