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怎么就不看二十道题里就这个这个和这个对了?”宋嘉认为自己简直将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干净了,他痛心疾首地在试卷上戳戳点点:“这里,这里,这里,啊!还有这里!我都能在习题册上找出原题来你信不信!”
陈川不说话了。
“这次月考,你理科辛辛苦苦挣的分全让英语败了。”宋嘉叹口气,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数学和理综考得没你好,语文比你好一点,但是就英语一科把总分拉回来了。”最后他总结道:“所以偏科真心要不得。”
这句话陈川无法反驳,并且他自己还能再加一句:分文理科之后的偏科更是找死。
但是除了这一点,高二的生活无疑是快乐的。生病的母亲情况在不断好转,父亲的精神头越来越足,他每次回家都能在不善言辞的父亲和已经糊涂很久的母亲脸上找到笑容,哪怕他们家依旧贫穷,他不得不为自己的英语成绩发愁,陈川也依然觉得快乐。
以至于后来陈川回想起来,高中三年,唯有这一年,回忆中闪闪发光。
在中国,大多数人的读书生涯实际上乏善可陈。沉重的升学压力压在每一个人的头上,成绩越好期望值越高。那个年代所谓的素质教育在社会形成了大讨论,但对于学生们来说,除非高考彻底改变模式,否则分数依旧决定了他们的生死——一分天堂,一分地狱。
也因此,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在单调沉闷的读书生涯中,带着玫瑰色光泽的暧昧就是学生生活最大的调剂,也是日后踏入社会之后回想起来堪称最美好的回忆。
在分班之前,宋嘉就几乎和全年级的头面人物称兄道弟。分班之后虽然因为课业逐渐沉重而不得不将专心学习,但这并不是说宋嘉招蜂引蝶的能力下降,相反,因为某些事,宋嘉的名声开始走出年级,风靡全校。
赵默靠着墙等了一会儿陈川才从教室里出来。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分班之后每个人的学习任务都很重,加上高二的文理班在不同的楼层,因此高一时亲密的四人小团体渐渐少了往来,不过感情到底还在,偶尔遇上,就连扯淡八卦都能兴致勃勃口沫横飞地说上半个小时——比如宋嘉和方平。
“最近怎么样?喏,你要的笔记。”赵默把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递给陈川,“这是我整个初中的英语笔记,”又补了一句,“高一部分复印了给你塞在最后了。”
陈川忙不迭地接过来满心感激地说:“真是太谢谢你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分班以后英语实在是拖后腿,最近几次考试真是把我烤糊了感觉。”
心有戚戚焉——这种感觉赵默也有,并且比陈川更深刻。分班之后数学成为他不可言说之痛,每次考试数学老师和语文老师的脸色对比已经成为他们班上最大的笑谈,并且有逐渐传遍整个年级的趋势。
不过他没打算在这里跟陈川诉苦,只是脸色淡淡地提醒陈川:“你的词汇量太少了,每天大声背诵,坚持一个月词汇量就能涨。”
陈川的脸色青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苦笑着说:“上次我背了一回结果什么都没记住。”
赵默挑高眉毛看他。
陈川在这位大神手下吃瘪已然成为习惯。不用催促,他很老实地交代:“因为没有一个单词发音正确,所以没办法靠背诵记忆。现在我的办法是每个都抄上十遍八遍的,总算还有点效果。”
“宋嘉那家伙跟你说的背单词对吧?”赵默吐槽:“你音标记住了没有?音标都不认识你背单词有啥用?”
关键是背了也记不住。不过这话陈川没说。
赵默抬起手腕看表,发现时间不早自己必须得回去了。临走前又给了陈川一句嘱咐:“去买那种最基础的参考书,”他给了一个建议:“小学三年级用的那种,专门教音标的就不错。”
小学三年级……陈川默了一会儿,终究用现实打败了可怜的自尊心,拖着沉重的步伐在上课铃声里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满脸傻笑的宋嘉和一圈嘻嘻哈哈脸色诡异的同学。
老师来得很快,还来不及问陈川就被带进了读作“学习的海洋”写作“卷纸的天堂”,等他疲惫地从那一堆练习卷里回过神并且想起这件事,已经是下了晚自习他们+要回宿舍的时候了。想了想,陈川犹犹豫豫地问出口:“宋嘉,下午那会儿你和他们闹什么呢?”
“闹?”宋嘉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到高低床上的挂钩上,回头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己的室友:“你在说什么闹?”
“就下午那会儿,赵默来给我送笔记本,结果我进教室就发现你和李东他们几个表情特别诡异地……”陈川想了想,决定修改一下自己的用词:“不对,不是诡异,是特别傻地在说话。”
宋嘉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秒钟,然后恼羞成怒地跳了起来:“那怎么就是傻了!”
“你当时就笑得特别傻!”陈川灵活地躲过宋嘉,让他直接扑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飞快地爬上了自己的床,这才好整有暇地继续说:“你别不承认啊,自己去问,有几个人看见了不说傻。”
宋嘉嘿嘿了两声,陈川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听他那笑声觉得可能此人心情大好,又试着问:“有什么好事说来听听嘛。”
睡在下铺的宋嘉咳嗽了两声——陈川居然听出了不好意思:“那个,我今天接到别人送来的一封信。”
“陈川,有女生说她喜欢我。”
第三十二章()
喜欢,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川在数学老师的喋喋不休里难得走神。
那天晚上宋嘉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火速上床睡觉,死都不肯再多说什么。陈川过往的生活里从来没有接触过告白和恋爱,糊里糊涂地就让宋嘉逃过一劫——在那个时候,每个宿舍的恋爱都不是个人的,不论男生女生,必然是需要拿出来分享,品评甚至是比较的。
当然,陈川对于这样的集体生活没有经验——上高中之前他走读,上高中之后舍友只有一个,个性还相当霸道,他还没有机会经历那种充满着暧昧及微妙的羡慕的宿舍生活。
第二天的课间陈川从别的同学嘴里听到了一个完整版本:隔壁班的某个女生托他们班上的女生给宋嘉送了一封信,内容大概就是宋嘉说的那些,然后希望宋嘉给她一个回音,直接告诉她或者是写信都可以。
那是一个学生们还愿意动笔在信纸上写点什么的时代。电子通讯手段日益丰富,但电脑在那个时候并不是每个家庭都能置办的,学生们接触电脑最多的途径就是网吧——很多曾经的好学生也是在那里惹上网瘾,断送前途——虽然中国邮政的效率一如既往让人绝望,但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那年头还不时兴快递,邮政还是威风凛凛的当家老大。
宋嘉憋了一个晚上之后还是没能憋住自己过于旺盛的倾诉**——他在午饭时间跑来找陈川,以至于陈川不得不加快吃饭的速度,否则宋嘉看起来很有将饭菜一把倒进他喉咙的冲动。
“你着急什么啊?”吃太急差点被噎住让陈川的心情不太好,他在某个僻静地方——也就是被丛生的花树遮掩的小花园角落——大大的叹口气,顺便把自己的袖子从宋嘉的手里拽出来说:“你等我吃完饭再说好不好?或者你也可以在食堂说嘛。”
“食堂人太多了。”宋嘉一口否决,然后他跟做贼似的左右看看,脸上却慢慢红起来——这对于宋嘉来说已经不是罕见而是干脆的从无仅有,陈川暗自遗憾他没有相机什么的,不然将这一幕记录下来作为嘲笑宋嘉的证据之一,按照日后某部电视剧的说法——“真是极好的”。
宋嘉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在陈川耗尽耐心之前终于开口:“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啊?”
正在神游的陈川“啊”了一声。
宋嘉不得不抓住陈川肩膀使劲摇了摇,就差在他耳朵边上大吼:“我说,你觉得我要不要答应啊?”
陈川总算反应过来。他先是茫然了一阵,“什么要不要答应”在脑子里盘旋了好一阵,最终宋嘉快要喷火的眼睛很好地提醒了他。在宋嘉忍无可忍掐死陈川之前,这个个性里完全没有风花雪月的家伙总算把问题和答案对应了起来:“啊,你说那个……”他慢吞吞地说,走了几步靠在一棵有他身体一半粗的黄桷树上,“这件事是你自己的吧?这种问题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什么叫是我自己的……”宋嘉不满地嘀咕,“你是不是我兄弟?”
“哪怕是亲兄弟也没办法。”陈川在这种问题上意外地冷静,“再说了,不管我现在说什么,其实你都听不进去吧?”
“什么意思?”
“如果我劝你答应,那你以后因为早恋啊什么的成绩不好了,我不得内疚死?如果我劝你不答应,那你要是心里愿意却因为面子抹不开拒绝了,想起来难受怎么办?”陈川以一种农民式的狡黠和精明说:“这种事自己做决定最好,别人说什么,以后都会出问题的。”
宋嘉很稀奇地上下打量他一眼,“真没想到啊,”他啧啧称奇,“你居然对感情问题这么有研究,没想到没想到。”
陈川很难得地冲宋嘉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啊。”他索性放松身体蹲了下去,“这种事农村多得很,大家都知道这种事别人说什么都是错,所以说,农村有句老话叫媒人难当就是同一个道理了。”
虽然陈川这样说,但宋嘉明显不打算放过他。相反,陈川的话听起来条理分明很有道理,对于现在的宋嘉来说简直就是最后一根稻草——他自己脑子里头糊得厉害,一时高兴得只剩傻笑和满心满愿的得意,一时又觉得早恋果断不是好事,被老师家长知道了就是一个惨字。
“你就说说看嘛,你是我兄弟嘛,”宋嘉走过去蹲在陈川对面,“我自己真的现在什么想法都有,但是觉得什么想法都是错的。”
陈川相当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以前你不是和方平吹你有过多少多少个女朋友吗?”
宋嘉非常难得的,被乡巴佬陈川噎住了。
在两零一零年以后,至少在重庆,早恋已经不是一个问题。地处西南的直辖市风气开放,对于这种小儿女近乎家家酒的恋爱不少家长甚至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影响到成绩那一切好说。但是在两千年之初,早恋还是不少家庭的高压红线,宋嘉父母都算高知,却仍然在宋嘉上高中之后开始严防死守,他们太明白十五六岁懵懵懂懂的少年人在身体本能和对异性微妙好感的指引下,究竟都能干出些什么奇葩事来。
宋嘉咳嗽了两声,难得在陈川面前结结巴巴地说:“哎呀,那都是,那都是,”最后索性心一横说:“开玩笑的嘛。”
“开玩笑?”陈川怀疑地看着他。
既然都说到了这里,宋嘉也就无所顾忌了。他大大咧咧地点点头:“就是开玩笑的。我上初中是走读,每天晚回家半个小时我妈都跟防贼一样逼着我说清楚到底去了哪儿,如果有女生打电话找我更不得了,我在这头接,我妈就在隔壁拿着分机听。”
说到这里宋嘉情绪低落下来,他叹了口气,无聊地拔了地上一根草茎拿在手里绕着玩,说:“我跟我妈说过无数次让她别这样,但是我妈直接告诉我,现在跟她谈**早了点,什么时候我能挣钱自立,什么时候再来谈**不迟。”
宋嘉的母亲李霞在陈川这里印象相当好。举止优雅,谈吐得体,哪怕对儿子的同学也是一视同仁。陈川去宋家碰到过李霞几回,积累下来的好感就快要溢出天际。但哪怕陈川心里堪称母亲典范的李霞,居然对儿子也有这样的举动。
大部分中国父母对孩子的**就一个态度:嗤之以鼻。他们坚信社会的复杂性不是自家个性温和洁白如纸(先不要管其中的真实性)的孩子能够面对的。父母能做的就是在孩子的周围砌上一堵三百六十度的单向透明玻璃,就差恨不得用电子高倍显微镜把一切能分析出来的东西看到原子的程度。
“所以和方平说的那些都是开玩笑啦。”宋嘉说:“我猜方平也差不多。哦,不对,”他突然怪笑了两声:“从方平的某些话里,我觉得应该比我还倒霉。”
想想也是,方平那个教育局的父亲。
“所以我没有经验啦。别说这个了,你快点给我意见吧,”宋嘉拍拍手上的草叶渣站起来,顺便也一把将陈川拉了起来,“你明明就有意见的。”
“那我就说啦,”陈川盯着宋嘉一定要他下个保证:“你必须保证以后发生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