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少年们打打闹闹的声音就这样晃悠悠地在空气里越传越远。
人生在世,父母亲人无从选择,师友伴侣却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很多年后陈川回想起当初,只有他才知道,当年那三个单纯热血的少年给了他多么大的支持。
宋初两口子终于结束了在北京的出差,回到家发现居然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狗窝的景象——虽然有钟点工,但夫妻俩因为对宋嘉本性的了解而现实地调低了对清洁的要求——再然后发现家里的冰箱里居然是有菜有肉的。
陈川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没有时间去买菜,我们干脆把钱给小区里的餐馆,他们每天进菜的时候帮我们带一点,其实这样比我们自己去市场买贵多了。”
第四十章()
李霞有点心疼,她原本就特别喜欢陈川:“干嘛听你宋叔叔的,直接吃外卖,这一个月肯定都是你下厨对吧?那三个小子,尤其是宋嘉,”宋嘉闻言抗议:“怎么就单单说我一个呢!”李霞根本不理他,继续对陈川说:“原来我和你宋叔叔到了小区就给那些饭馆打电话,结果别人都说你们没去吃饭。我就想哎呀宋嘉有福了,还好有陈川在。”
陈川被她夸得脸都红了,头都抬不起来:“没有……”他细声细气地说:“宋嘉也帮了很多忙……”
“他帮忙吃当然帮了很多。”宋初关了冰箱门过来,先狠狠瞪了宋嘉一眼,然后赞许地对陈川说:“宋嘉有你这个同学啊,真的是他的运气!”男人有力的大手放在陈川的头上揉了揉:“宋叔叔表扬你!莫要不好意思哟!”
宋嘉在边上偷偷地跟陈川做鬼脸,赵默和方平在边上笑,而陈川——他在那一刻努力忍住了发红的烟圈。
他想他爸了。
第二天方平和赵默的父母也赶了过来,两家父母早在电话里听宋初说了这四个孩子一个月的生活,到了宋家先有志一同跟不要钱一样使劲儿夸陈川——真心实意那种。最后陈川脸红耳赤地落荒而逃。其他三个男孩刚想跟着陈川一起溜进书房,就被家长们喝令坐下。
宋嘉愁眉苦脸地冲赵默和方平挤了个眼色:看,这会儿正片开始了。
陈川倒在那张狭窄的行军床上闷笑——他故意留了个门缝没关严,果然这会儿客厅里的声音一字不漏地传了进来:“宋嘉,我走之前怎么说的?啊?你看看你那个卧室,啊,早上起来被子不叠床不收拾,跟狗窝一样!”
“方平,你看看你的卷子,几个人的卷子就你一个人错的地方最多!做得还最少!”说话的是方平那个在教育局的爹。哗啦啦的纸张抖动的声音顺着门缝传进来,陈川偷眼一看,方平爸爸正举着方平某张恨不得想要毁尸灭迹的数学卷子挥舞。
“赵默啊,数学现在觉得怎么样?”陈川看了一眼认出是赵默的爸爸,和他那个嘴毒得快能比得上眼镜蛇的儿子比,赵爸爸温文尔雅简直就是两种人,“爸爸要求不高,你数学提高到及格的水平,高考的把握就大很多,现在不要紧张……”碎碎念。
三个父亲,三种风格。至于三家的母亲,则早聚到一起有说有笑地准备起了午饭,陈川间或能听到一句:“方脑壳,你手轻点,方平本来就不聪明了,不要打傻了!”
接下来就是方平充满悲愤的控诉:“妈!我还是不是你儿子!”
客厅厨房笑成一团。
陈川也在床上滚来滚去得笑——他很少有这种闲暇时光,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担心,就像门外的同学一样,只担心着自己的成绩和分数。
笑容渐渐地从少年的脸上消失,他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开始想家了。
午饭在宋家吃。三个妈妈联手做出一桌好菜,四个男孩也被方平爸爸劝着喝了一罐啤酒——虽然那时候宋初的脸板得死紧,但风趣的方平爸爸笑眯眯地说:“现在你们看我就可以了,看你们宋叔叔干什么——他又没有我好看。”
宋初差点把嘴里的菜喷出来。
饭后休息了一个小时,家长们开始实践一个月之前的诺言——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三张试卷,要求男孩们在九十分钟之内完成,试卷内容涵盖了一个月补习中的所有重点。
连陈川都大惊失色。
赵默爸爸笑眯眯地说:“这是我们请三个老师联合出题做的卷子,为的就是看看你们在这个月的补习里有没有用心,尤其是在比较弱势的课目上,有没有认真。”
陈川相信他这句话绝对是说给赵默听的。
四个人在一顿饭的轻松之后再次陷入考试危机中。好在这个月尽管辛苦,但他们也确实用了心。一个半小时后之后,除了一向被宋初鸡蛋里挑骨头成习惯的宋嘉,本身太嬉皮笑脸的方平,虽然赵默的数学确实不怎么乐观(但是和之前比起来绝对有脱胎换骨般的进步),以及陈川的英语也让家长们有点担心之外,四个男孩在大人们的反复叮嘱之后逃出生天。
当天晚上家长们豪爽地放开钱包让男孩们连吃带玩了个痛快,接近十二点四个男孩才回到宋家——他们的行李都还在,又说想去陈川家玩,家长们商量了干脆等孩子们从陈川家回来之后再来接人。
第二天陈川起了个大早,他迅速将自己的东西打包——几件衣服,一堆课本和卷子(虽然宋嘉让陈川在他家住到开学,但陈川立刻表示反对),还有宋初他们从北京给他带的纪念品,全部整理好塞进书包里。
然后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好就钻进了厨房。总之当宋初两口子和其他三个孩子起床的时候,热腾腾的米粥已经摆上了桌子,热好的包子,切好的小菜,甚至连碗筷都摆好了。
李霞又是感慨又是疼爱地对陈川说:“哎呀你这个孩子,大早上多睡会儿啊!你看看宋嘉他们几个,睡到现在才起来。你等阿姨起来给你们做嘛。”
“我想着今天要回家,就有点睡不着了……”陈川有些不好意思,这么说好像他在宋家过得不愉快似的,但是他的确是四点多一点就醒了并且再也睡不着,在书房里开了个小灯背单词到五点半终于呆不住。
其他三个人这个月吃陈川做的饭已经吃成了习惯,并宋初两口子还自在地坐到了餐桌边。宋初只点点头说了句:“好孩子。”顺便再随手一下盖到宋嘉头上差点把他盖进饭碗里,就没再多说什么。反倒是李霞实在是心疼陈川,硬把他按到椅子上,自己去厨房煎了十几个荷包蛋出来。
吃完这顿早饭,陈川就要回家了。
虽然宋初夫妻都跟陈川说要送他回家,但是陈川涨红脸说什么都不愿意。最后宋初说那就送他们到县城,然后让四个男孩自己坐县城的中巴车去陈川家。
精明如宋初和李霞当然看得出陈川为什么不想让他们送,而他们心疼这个懂事的孩子,宋初更希望让宋嘉看看别人的生活环境,好好受受教育。总之虽然陈川说宋嘉他们也不用去,到县城就可以了,但是结果还是其他三个人陪他一起回家。
这对陈川来说,是非常难得并且珍贵的体验。
宋初说到做到。四个孩子到了县城,连宋嘉都不准去外公家,“你从陈川他们家回来就直接来外公这里。”宋初吩咐儿子,“在别人家里做客要有礼貌听见没有!”
宋嘉连连点头,保证说:“我知道我知道。”
折腾了一上午,夫妻俩送大包小包的几个人——几个家长都说陈川这个月照顾三个人实在太感谢了,同学之间不好送钱,就给陈家买了一大堆东西表示感谢,陈川根本没有机会推脱——上了中巴,宋初再三叮嘱其他三个人,尤其重点是宋嘉之后,终于目送四个孩子离开了。
陈川的心自从踏上中巴车之后就没有正常跳动过。他差点说你们还是别来了,但是在话脱口的瞬间被他活生生咽了回去。几个家长对他如何,他是知道的,他们是真心喜欢他,也心疼他,也许两年前的陈川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宋嘉到他家里去,但现在的陈川学会了更多的东西,他知道至少他面前的三个人,坚持去他家并不是为了那些无聊的同情和廉价的怜悯,他们是真的想去看看他生长的地方,以朋友的身份。
公路在过去的两年里重修了一次,因此三个在城市长大的男孩得以免除蹦蹦车的命运。而陈川在回家之前给父亲去过一次电话,告诉他自己的同学要来家里做客——“爸爸,你到时候来镇上接一下我们吧,他们都没去过乡头。”
虽然已经和父亲打过招呼了,但是陈川没有想到陈爱国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一辆真正的马车。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陈爱国挥着鞭子架着马车“得得”地跑到四个人身边停下,简直觉得大开眼界:“爸,这个东西你哪儿来得啊!?”
陈爱国瞪他一眼:“啥子叫这个东西?”然后马上变脸扭头对其他三个人笑着说:“你们是川娃子的同学哈?”
他乡音很重,三个人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宋嘉赶紧点头答应:“叔叔好!我们是陈川的同学!来这里耍,打扰叔叔了!”
陈爱国嘴拙,呵呵笑着一边搓手一边说:“不打扰不打扰。”又接过男孩们手里的东西放到马车上,连连说:“你们上车,上车,车上叔叔都洗过的,不脏,可以坐!”
方平第一个笑嘻嘻地说:“我就小时候坐过那种小马车,这还是第一次坐正宗马车,我先上我先上。”跟猴子一样蹿了上去,宋嘉在他身后跟上去,最后赵默老老实实地跟陈爱国说:“谢谢叔叔。”
陈川看见这个马车先吓了一跳,后来想起来他家确实有这么个车,以前村子路不好的时候陈爱国帮村里人运运化肥什么的大件,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后来修了公路,陈爱国这马车就用不上了,他家没再养马,这车也丢进了场坝的一角,平时用来放放杂物什么的。
这次陈川带同学回家,陈爱国特意去某个养马的堂兄弟家里借了最为得力的那匹,又早早地把马车干干净净地刷出来,连带着家里也好好地做了回清洁。不得不说,陈川骨子里的某些东西,像他。
陈爱国叫陈川:“你还不上车啊!”陈川抿嘴笑了笑,轻快地跳到他爸身边坐好,陈爱国看了让他去后面坐,他以一种很难得的孩子气眯着眼睛笑着说:“这是我家的车嘞!”
第四十一章()
这是夏日最好的时节。
陈爱国细心地做了个遮阳的棚子,男孩们得以免除在烈日下暴晒。马车轻快地跑起来,带起一阵小风。高温和暑热在此刻暂时和他们无缘,只有漫山遍野的绿意撞入眼帘,混杂着泥土和稻香的空气感觉非常陌生,却异常迷人。
赵默还记得几年前来的路,他指着某条错过的公路跟几个人说:“我当时就从这条路进去的,那时候都是泥巴路,前几天还下了雨,特别特别难走。”
坐在前面的陈川回头说:“从那条路进去就是我初中的学校啊,当时那条大路很难走的,我们都走小路从山上过去,小路铺的是青石板子,还好走得多。”
赵默哀叹一声:“当时我摔了两个跟头!还好带队的老师有经验,让我们多带了一套衣服,也多亏那时候已经是夏天了,要是冬天更要完蛋。”
宋嘉津津有味地看风景,一看到熟悉的景色就大呼小叫:“那里那里!我上次就在那里爬山的!”
方平好奇地问:“你爬山干什么?”
宋嘉一脸不堪回首:“我亲戚就住在这里,上回我第一次来,跟两个哥哥走了好几个小时的山路才走到,腿都要断了。”
陈川在前面幸灾乐祸地说:“谁叫你不坐车啊?你自己要走路肯定要走几个小时。”
宋嘉委屈地反驳:“都是拖拉机!一蹦三尺高!我屁股都要颠落了!”还不如走路!
三个城市来的少年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和他们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在十多年前的西南乡村,公共服务几近于零。最远的班车只到镇上,要去村子的话如果没有自己的车,那就只能在镇上坐摩托,或者是农民自家的拖拉机,那年头,连黑车都没有。
眼前是无边无际连绵至天际的山脉,层层叠叠的梯田顺风飘来的是水稻的清香。几乎将所有土地都遮掩的绿色是唯一的主色调。偶尔会在山梁或者山顶上看到几户人家,几个男孩认出那是贴着瓷砖二层小楼。
“条件好的人家就盖起来了。”陈川早就被陈爱国撵回了车上,他放下喝了一半的水,喘了口气接着说:“他们很多人出门打工,听说赚的还不少。”
“我两个哥哥也出去打工了,就今年春节过完走的。”宋嘉若有所思地说,他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