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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时无心入世,将来却未必。若是将来有一天他的担心真的成真
水镜先生眸色暗沉,一丝厉色一闪而过。
第 16 章()
中平六年,灵帝崩,太子继位,太后临朝。大将军何进与袁绍谋诛宦官,太后不听,乃宣西凉太守董卓入京以挟太后。董卓未至,何进已被杀,京师内乱已见初色,固卓入京师竟无一将一卒相挡。卓入京师,废帝位弘农王,立汉灵帝小儿刘协为献帝,后卓又杀弘农王与太后,京师遂大乱。
颍川书院虽然离洛阳尚远,但每一位学子身后的家族都是依附于汉室而生的,汉室逢此大乱,没有一人不是忧心忡忡。不过这份忧心是作为臣子忧心君主社稷,还是忧心自己家族将来的利益,就不得而知了。
“小叔,攸要入京了,特来向你告别。”
此刻,荀攸正在荀彧屋中向他告别,只是神情比以往都要郑重。荀彧听了荀攸的话,皱眉道:
“京师如今正是纷乱之时,你此时入京,所为何事?”
“刺董。”
“什么?!”
“刺杀国贼董卓。”荀攸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完全不似在开玩笑。
“胡闹!”荀彧呵道,“董卓身边守卫森严,你独一人怎么可能成功!彧不会让你去的。”
平日里荀彧待人温和有礼,莫说发火了,就是大声与人说话都是未有过的事,此刻却如此生气,可知荀攸的话已经让他心中极为焦躁。荀攸知道他的小叔此刻在想什么,可他既然已经决定去,就不会被任何人阻拦。
他从袖中将一个锦囊交给荀彧,道:“小叔,这里面是荀家暗卫的联络方式,攸不在你身边时你有任何事便找他们。”
“彧说了不准你去!”
“这些人中不仅有家里本来的人,也有我的亲信,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可以保小叔无忧。”
“够了!”荀彧快步走到荀攸面前,冷色道:“彧虽然年岁比你小,但仍旧是你的长辈。若是你执意要去,以后就莫认彧这个小叔了!”
话说得如此之重,以至于原本神色坚定无比的荀攸都是面上一白。但他却还是未说一句话服软,只是对着荀彧深深长揖,而后转身离开了屋子。
荀彧望着人坚决的背影,不自觉攥紧了手中人留下的锦囊。就算是刚才呵斥,他眼中又何曾有一丝怒色,不过是浓郁的化不开的担忧罢了。
突然,他想起前几天收到的那封信,本来因为董卓之乱他已无心再理信中的内容,可今日荀攸的坚持,却让他改了主意。
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让荀攸有一丝意外的,这是他作为长辈的责任。
出了屋子的荀攸正碰上来找荀彧的郭嘉。这几年荀攸来找荀彧的次数很多,渐渐郭嘉便也与他熟识了起来。荀攸要入京刺董一事,真论起来郭嘉知道的可比荀彧还早,如今看荀攸从荀彧屋里出来,虽然硬压着情感外露却仍掩不住垂色,刚才屋中所发生的事郭嘉倒也猜了个大概。
“果然,文若不许你去吧。”
“是啊。”荀攸无奈的耸肩,“可这些事情,总需要有人去做不是么?”
郭嘉见荀攸虽然似乎神色平静如常,但眉头仍细微的皱起,一看便知他绝不如他的语气那样镇定:“其实,公达,莫说是文若了,嘉都有心劝你不要去。”
“可你不会拦攸。”荀攸笃定的说道,“小叔那里就拜托你了。”
“你小叔今日骂得你再凶,只要你平安归来,他都不会计较。”郭嘉望着屋中那隐约可见的身影,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你要去京师这件事,可曾和阿雾说过?”
想到这几年逐渐长大的那个小丫头,荀攸不由挑起了些微的唇角。下一秒,他却摇摇头,道:“没有,也不必了。如果她问起,只说攸远游去了便是。”
“这个谎你自己不撒却推给嘉。”郭嘉抱怨了一句,接下来却正经了神色,认真道:“成功与否,平安归来,莫让你小叔担心。”
“自然如此。”
前脚送走了荀攸,后脚郭嘉又要进屋找荀彧安抚他“自家侄子跑了”后背痛的心灵。郭嘉越来越觉得自己肯定是之前欠荀家的多了,导致此刻无论多么艰难的事,他都推脱不了。当然,他也不想推脱,作为朋友,他也不愿荀彧一直纠结忧虑下去。
哪知道他原本以为正充满忧虑的荀彧,此刻正在屋子中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行囊。郭嘉推开门时一愣,问道:“文若,你这是”
“彧被举为孝廉,承蒙皇恩被任命为守宫令。”荀彧一边收拾一边回答道,“事出突然,但王命急宣,彧不可推脱。”
郭嘉沉默了。王命急宣不可推?他可记得前几天收到那封信的时候荀彧还是推脱的,原因就是因为如今朝中混乱,与其陷进去疲于权力争夺,倒不如投奔一忧心报国之士匡扶汉室。可此刻,荀彧却全然改变了主意,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
或许荀彧都没有发现,一旦碰上荀攸的事,他就会尤为紧张。荀攸在用尽全力护着荀彧,但实际上荀攸作为孤子能有如今在荀家的地位,也绝对离不了荀彧的保护。
但是他们互相紧张关心,却要让自己来见证,这算怎么回事啊!
“好吧,文若,你也要走了。”郭嘉叹了口气,摊手道,“志才前几个月离开了,公达要去京师,现在你也要走,就留嘉一个人在这里。”
郭嘉说的哀怨,实际上也不过是与荀彧开个玩笑让这份离别不那么刻骨。荀彧自然是知道郭嘉的性子,但却还是停住了动作,认真道:“说起来,明年你便要及冠了。你的及冠礼上,彧一定会参加的,也一定会带上公达。”
“哪有什么及冠礼,”郭嘉摆摆手,显然对此事不是很在意,“嘉的字其实父亲早就取好了,是‘奉孝’二字。嘉家中也没有什么亲人了,也不必什么及冠礼,草草过了便是。”
当郭嘉说“家中也没有什么亲人”时,荀彧眼中闪过一丝哀痛,郭家的事他十分清楚,大家族龌龊尤为多,但做到这么绝,郭嘉的处境不可谓是不难。不过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他见郭嘉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波动,便也连忙隐去眼中的情感,只是温声唤道:
“那彧以后便称呼你为‘奉孝’了。取了字便是成人了,以后可不能就那么披着头发了,要把头发好好束好才是。”
郭嘉听着荀彧温声的嘱咐,浅笑拍拍他的肩,道:“文若,放心吧。做你想做的事情,无论如何,嘉都会站在你那边的。”
荀彧眸色微闪,当时他并不知道郭嘉的这句话有多大的重量,但仅是这份情谊便足以让他感动。
而他更未想到,郭嘉的这句承诺,竟跟了自己整整一辈子,哪怕最后已是两人立场已是陌路歧途,也不曾有分毫改变。
郭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夕雾正在为他布晚食。郭嘉一进屋就拿起筷子开始用食,夕雾站在他身后,面色沉静。荀攸让郭嘉瞒着夕雾,可郭嘉但凡要调动蠨蛸卫,都会通过夕雾来通知调动,这又怎么能瞒得住。
“少爷,京师那里已经安排好了。纵使荀先生刺杀失败,我们的人也可以接应他安全离开。”待郭嘉坐定,夕雾向郭嘉汇报道。
“嗯,你亲自去京师安排的事情,我很放心。”
京师的局势如今瞬息万变,想要在这样的乱局下插进去人手,风险极大。所以在郭嘉刚知道荀攸要刺董时就派人亲自去京师走一趟安排。本来这种危险的事情郭嘉是舍不得让夕雾亲自去的,但夕雾十分坚持,郭嘉只能感叹“女大不中留”任了她去。
夕雾被郭嘉说的面色又一红,嗔道:“少爷我们在谈正事。”
“好好,正事。”郭嘉笑着道,却掩不住他对夕雾的担心。他可以接受夕雾懵懵懂懂的关心荀攸,却绝不会让他们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毕竟夕雾的出身摆在那里,真谈婚论嫁,她只能为妾,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夕雾去受那委屈的。
担心虽然担心,但郭嘉不会和夕雾多说什么,万一本来没什么他再提个醒反而弄巧成拙。按下心中的担忧,郭嘉道:“收拾一下,待文若和公达离开后,我们也启程去京师。”
“少爷?”夕雾疑惑郭嘉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仅是公达一人,我可以遣人暗中接应。可文若若去京师任守宫令,这名面上的官职是不能轻易离开的。一旦公达事败,文若会首当其冲遇到危险。”
“正如你先前一样,只有我亲自去了,才放心。”
“记着,隐去行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去京师,无论是谁。”
“是”
第三日清晨,荀攸一身素衣从荀家的偏门走出,荀家的暗卫早已备好马车在那里等候。为首的护卫在晨起薄雾中面庞略显模糊,却难掩他身上的肃杀之色。他对荀攸点点头,为荀攸掀开车帘。
荀攸回首再望一眼荀府高高的匾额,双眼微眯,而后不再留恋转身他上了车。
可他没想到,车上,早已有人在等候他。
“彧进京任职,公达应该不介意让彧搭一程吧。”
“小叔”
“彧任守宫令,负责掌管圣上的笔墨用纸,常会有机会出入于宫中,你若想行事,彧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荀彧缓缓的说这些话时一直浅浅微笑看着荀攸,后者被荀彧看得发愣,原本坚毅的心开始渐渐温暖。
荀文若,温润如玉,有匪君子,他可以礼貌客气的对待每一位遇见的人,也会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的朋友。但是,这并不代表,荀彧没有他的坚持。
但是,此刻,他的小叔明知道他去刺董是九死一生的事,是冲动无比几乎没有多少成功可能性的事,却仍选择与他同去,而且会尽心尽力为他谋划与他同进退。
文若,你就没有发现,你做的这些,已经不只是“小叔”应该做的事情了吗?
荀攸暗笑,却不会点明,有些事情顺其自然等水到渠成才是最好。不过,若是小叔与他同去,那此事的成功性,或许真的会大很多。
“奉孝呢,攸还以为他回来送小叔呢。”荀攸已经从荀彧口中知道郭嘉将来要取得字,索性便如此称呼。
“他受了风寒,昨天请了大夫开了药也不见好,只能留在屋中养病。”荀彧答着,眉宇间却掩不住对郭嘉的担心,“他的身体太弱了,调养了这么多年,本来彧以为已经大好了,结果这次还是病的如此突然。”
“病的突然吗”荀攸轻声喃了句,却是突然轻笑,“纵使奉孝不来也不打紧,或许很快小叔就会见到他了。”
荀彧皱眉疑惑看向荀攸,荀攸却只是笑着不答。
早在郭嘉与荀彧接触时,他就不放心的调查过郭嘉,郭嘉所拥有的实力也是略知一二。依他和小叔的关系,荀彧在这时候随自己进京,不会坐视不管。有他在,就算情况再糟糕,保住小叔,是足够的。
而护小叔周全,便是他做任何事,唯一的底线。
注:历史上记载荀攸刺董是在董卓迁都至长安后,至少是在公元190年关东军后。此章节中荀攸于公元189年意欲刺董与史料不符,此处提出防止误导学历史的妹子。
第 17 章()
“六人与四人,五十一人与四十九人,统治者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但这个问题一开始就是错的。如果有足够权力与力量,那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子民面临这样子的局面。”
“正如你所说,结局很重要,为了最终的和平中途的牺牲只是一串数字,或许他们在史书上仅是一笔带过或者毫无踪迹。但于他们的亲人而言,他的生死,便牵挂着一生的喜怒哀乐。”
“彧不会天真的以为不需要牺牲,但如果有能力,让更多的人去迎接和平的时代,不是更好吗?”
郭嘉一直都记着荀彧说这些话时的神情。他语气温和,眼中泛着柔和却坚定的光芒。清风掠过,衣袂轻扬,纵使那时天下已乱,人心惶惶,但仅望着他,便安抚了心绪,感受岁月静好。
其实,荀彧就算再出身世家,也不时没有见过乱世的黑暗。易子而食、劫掠抢劫他也时常看到,纵使荀家名声在外但家族中的黑暗绝不可能一点都没有。他也和郭嘉一样清楚那施的粥予的钱不能救得了天下人,甚至那在门口乞讨之人或许只是在假装。但不同的是,哪怕只有一丝不确定,他也选择相信,无论郭嘉怎么拉他,他都要去救人。
就算不是所有人,但哪怕只是多让一个人有活下去的希望,便是值得的。
那一刻,一直把自己当作历史的旁观者的郭嘉第一次无不渴望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