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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然曹操已经刺了董,你便没有必要再去行刺了吧。”郭嘉凑到荀攸身边,问道。
本来,荀攸要刺董,一是为了以此事激起天下有志之士抗董的决心,二则是为荀家在这个出现端倪的乱世打个好名声。不过既然曹操已经在他之前干了。目的一已经达到,目的二有了曹操在前效果也远没有那么明显,荀攸再去行刺,的确是没有什么必要了。
“的确已经取消了。”荀攸点头道。但半响后,他望着郭嘉,带着一丝无奈又道,“只是,奉孝,你真的觉得攸要去刺董,没有半分是真的想就此杀了董贼稳定社稷吗?”
郭嘉一愣。他不由想到之前他和曹操说这事情时,曹操眼中的情感也是晦涩不明,和荀攸此刻如出一辙。
他们刺董,的确是各有各的目的,但未尝没有,真的要杀了董卓的意思。
理智告诉他们不该鲁莽行事,一腔报国热情却让他们觉得,纵使身死,只要能除去国贼,便足够了。
汉之忠臣,至少在历史的这个时候,曹操,荀彧,荀攸,乃至袁绍,和其他将来的十八路诸侯,本都当之无愧。
“对了,攸过几天要前往巴蜀,在那里任郡守一职。小叔一会儿估计会和你说,让你与攸一同前去。”
“噗,文若就那么不放心你这个大侄子?”
“小叔不放心的人是你。”荀攸道,果不其然看到郭嘉脸上的惊异与困惑,“攸和小叔都能看出来,奉孝你有才,但心却从来不在江山社稷上,也不再黎民百姓上。你的逍遥自在,更多时候是因为,你本就不在乎什么。”
郭嘉听着荀攸的话,眼底的惊异越来越重。他和荀家二人相处的时间不短,而且都可以称得上是知己朋友,但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看得已经是那样的透。
“小叔让你陪攸去,主要是希望能让你接触一些东西,让你改改你那逍遥自在的性子。”荀攸道,语气却很认真,“奉孝,攸并不知道,为何其他人在意的功名利禄,士人在意的国家黎民,在你眼中都轻如鹅毛。但倘若可以,攸也希望你能为这朝廷,为这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宁,出一份力。这些,本也是你我的职责不是吗?”
郭嘉哑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和荀攸解释这个问题。说到底,是因为他一直在用一千多年后的立场来审视这个乱世,汉朝的崩溃,三国的纷争种种种种,于他而言,这其中的苦难,这其中惨死的百姓,都只是史书上的几段文字罢了。
而对于荀彧荀攸,对于曹操,对于这个时代太多人而言,那些不是文字,不是数字,而是他们拼尽一生都要努力保全的,活生生的人命。他们要做的,就是要还这个在郭嘉看来短暂的不过沧海一粟的时期,一个朗朗乾坤。
荀攸见郭嘉许久不答话,还以为他是在想办法拒绝自己,连忙又道:“就算你最后还是不愿,就当去巴蜀走了一趟,多见识见识这山川大河,不也很好吗?而且,这期间所有的费用,都由荀家来负责。”
“好,嘉与你同去。”
“不会是因为攸最后那句话吧。”
“你想哪去了啊,怎么会呢。”
郭嘉对一脸无奈的荀攸笑得眉眼弯弯,心中却隐隐约约,已经被荀攸的话破开了个口子。
这些在他身边的,欢乐,苦恼,悲伤,愤怒都形象无比的“百姓”,他真的能做到,一直只置身事外对他们的苦难熟视无睹吗?
究竟如何,待此回和荀攸去了,自己便当明了了,无论如何选择,至少也不会后悔了。
第 21 章()
郭嘉半忽悠半自愿的和荀攸去了巴蜀,而荀彧虽然辞去了守宫令的官职,但仍旧留在了风雨动荡的京师。后来郭嘉想想,除了自己,或许荀攸也是被荀彧半推半命令才去的巴蜀。
荀彧的留下表明荀家的态度,而荀彧不愿这份责任再由荀攸背起。
十八路讨董诸侯,声势浩大的组织是组织起来了,还斩了华雄,逼得董卓烧了洛阳城带着小皇帝迁都去了长安,但到最后,毁了洛阳城,长安城的繁华照旧支撑得起董卓的纸醉金迷,新造起的鹛屋比旧时洛阳城的董宅还要奢靡华贵,易守难攻。说到底,董卓不过是损失了几名无关紧要的将领,又换了个地方,并没有实际受到什么冲击,该受制的仍旧受制,该权倾朝野的依旧权倾朝野。
而比这更严重的,是之前有些人担心的问题逐渐显现出来。这次讨伐,各方诸侯借着讨贼的名号,大量扩张军队,强征暴敛,增强自己的实力。而等董卓一逃,联盟一散,聚集了大量力量的诸侯回到各地,最后的结果,只会是群雄割据,让本就危难重重的汉王朝雪上加霜。
当曹操在尽力劝说也无一人肯前去追击董卓时,当他率兵亲自前去却失败无功而返时,当诸侯不忧心被劫走的圣上反而大肆嘲讽他的不自量力时,原本那颗炙热的匡扶社稷的汉臣渐渐冷却,化作眼底最浓厚的失望。
不知是不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那个只希望自己死后墓碑上刻“汉征西将军”的曹操开始逐渐改变了。
而一颗汉臣之心逐渐冷却的曹操,回首,遇到的却是那外表温文尔雅而内在刚直难弯的君子,荀文若。
“彧早闻曹公高义,特从袁绍军中前来投奔曹公,还望,曹公不要嫌弃。”
此时正是金乌远去之时,夕阳的斜辉洒下来,为人一身霜色的儒袍染上些许暖意。青丝一丝不苟的被高冠束起,俊美清秀的面容如同一块早已经岁月打磨的刚刚好的璞玉,他对着曹操恭身行礼,一举一动,优雅周到的竟不似凡世之人。
而接下来的秉烛夜谈,荀彧独到的目光,周全的计划,近乎完美的分析过程都让从未真真切切接触过当真温润如玉的君子的曹操几乎下意识的就连呼吸都放缓了,唯恐在荀彧面前露出一丝失礼之处。
最后,荀彧轻启双唇,唤到:“主公。”
曹操一愣,随即大笑,他拍拍荀彧的肩,道:“文若,你当真乃是孤之子房啊。”
或许只是荀彧的那一句“扶大厦于将倾”,或许是荀彧毫不掩饰的对匡扶汉室的一腔热情,这些让有些心灰意冷的曹操,重新涌起了许多信心。
纵使诸侯内斗各怀私心,但这世上若是还有像荀文若一样的人,总不会太差。
戏志才对于当日的同窗能共同辅佐一位主公十分乐见其成,更何况他的兵法谋略与荀彧的政治才能更是绝配。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大度的接受突然有一个人分走了自己主公所有的器重,这对荀彧不满的人中,陈宫便是一位。
想他也是从最初跟着曹操的人,甚至比戏志才还要早得多,又在曹操入主兖州之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这地位,怎么着也是谁也不敢小觑的。但当曹操一次次的无视他的谋划转而去咨询荀彧的意见后,陈宫纵使再大度的心,不免还是出了些许芥蒂。
说到底,他和曹操本就不是一路人,只是因缘巧合遇到了一起,但时间一长,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矛盾便显露无疑。
然而,此时的曹操可无心去在意与自己愈发离心的陈宫,他正焦急的等在屋子外面,屋子里,大夫正在为戏志才诊治,荀彧陪在他身边,皱起的双眉也显露出他此刻的忧心。不知过了多久,大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曹操和荀彧遗憾的摇了摇头。
“最多,也只是半个月了。”
本就不是什么强壮的身体,曹操入主兖州之后,大量的事情又都堆到他身上。偏偏在大夫叮嘱后,戏志才仍不要命似的谋划布置,最后,只落得个细虑过重,五行皆虚,回天乏术。
曹操一跺脚,他想进去看看戏志才,然而又想起刚才大夫说戏志才正在睡觉休息,只能又讪讪退了回来。单看表情,荀彧反而比曹操要镇定的多,如果忽视他那几乎要皱到一起的眉毛的话。
“荀先生。”这时,又从屋中出来一个仆人,是一直跟着戏志才的人。他对荀彧说道:“戏志先生醒了,唤你进去。”
曹操一听戏志才醒了,立刻就往进去探望,结果还没踏出一步,就被那个仆人拦住了。毕竟曹操是这里一群人名副其实的上司,他说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胆怯,但还是尽职尽责的传达了戏志才的意思:“先生只让荀先生一人进去,还说若是曹州牧要进去,一定要拦住”
这也就是戏志才和曹操走的太近了,否则放哪有身为他人幕僚还指使起自己主公的道理。曹操急得是火急火燎但又顾着戏志才的话,最后还是荀彧出来打了个圆场。他轻拍拍曹操的肩,温声道:“主公莫急,志才应是担心主公公事忙,不愿让主公再忧心。彧先进去看看,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再去回禀主公。主公先回府去吧。”
踌躇半响,曹操还是听了荀彧的话,刚抬腿要走,又不放心转头叮嘱道:“文若你告诉志才,什么事都先放一放,先好好养病才是。”
荀彧微笑着应下,但他和曹操眼中的哀色都浓郁的化不开,因为他们谁都明白,好好养病,对于戏志才现在的身体,只能是句场面话了。
一推开屋门,满屋的药味便扑面而来。然而那些珍惜的药材没了的喝进去,却似乎一丝作用都没有起到,如今躺在床上的那人面色仍旧惨白的如纸一样。荀彧走到他身边,伸手就把戏志才正在看的竹简夺了下来,语气严厉道:“你需要休息。”
“我这就是在休息。”戏志才满不在乎道,但没再拿起那竹简,而是硬撑着坐起身,在荀彧的帮助下寻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这才幽幽开口问道:“主公走了?”
荀彧点点头。其实他和曹操都清楚,戏志才那么说,便是故意要支开曹操和荀彧说些事情。荀彧让曹操离开,曹操走的那么痛快,未尝不是一种信任。
“兖州的事还那么多,陈宫张邈那些人也不像个心小的,还有得他忙活。”戏志才喃喃道,不知是说给荀彧听还是自言自语。
之后,戏志才没有再说话,紧皱的眉头显示他在认真思考着什么,于是荀彧也没急着问他究竟是要说何事,屋子里沉默在渐渐蔓延扩散,最后变成压抑到令人哀痛的微妙的气氛。
“总得有个人在我走后接着,”突然,戏志才道。声音微弱悠远,更像是一声叹息,“你尽快把奉孝叫过来吧。”
“志才,莫要说这种”
“我向来只说实话。”戏志才立刻打断荀彧,他现在精力不行,好不容易有气力会儿,实在是无力再多说什么无用的话,“我这病就这样了我自己清楚,主公现在刚刚在兖州立足,根基未稳,很多事情单你一人撑着绝对忙不过来,你的性子也不好下手。奉孝的才学你我都清楚,他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志才你清楚的,奉孝他的性子”
“此一时彼一时。”戏志才摇摇头,语气坚定,“放心吧,你尽快把他叫来,只要他来了,而我还有口气,我就能让他留下。”
“志才”
“你怎么这么一副表情,真难得。”戏志才看着荀彧一贯温和平静的面庞此刻似哭非哭哀色四布的样子,反而笑了,笑得爽朗无比,他拍拍荀彧的肩以作安慰,而后道,“我们这群人选择跟着曹操,总会有个生老病死,一个人走了就得一个人接着,就和四季轮回交替一样,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陪主公到最后,除了你,总归,主公也要习惯的。”
习惯身旁人一个个离去,却一步都不能回首,将一切的悲痛与情感抛于身后,登上最后的顶峰。
如果曹操连这点都做不到,才当真让他们这些人,寒心不已。
此时千里外的阳翟,正是初夏蝉噪之时,郊外的宅子几年前栽的那几棵柳树已经长成,似刀的柳叶被烈日剪裁成优美的影子,遮出一片阴凉。庭院中,青丝一丝不苟的盘起的妇人身着一身素衣,坐在阴影里对着明媚的阳光认真的一针一线的在荼白色的丝绢上绣着水中荷叶旁戏水鸳鸯,只是双目中未有一丝该有的嫁为人妇的柔情,只有比古井还要干枯的寂然。
而与她的平静相对的,则是那站在宅门外阳光地里面一身鹅黄色衣裙的一脸焦急的夕雾。她在一个时辰前就在这里等着了,手中的巾绢都被额上薄汉浸湿,而她却浑然不知。天知道她在放心让少爷一个人去巴蜀之后心里的揪心。不知道何时,她已经不把郭嘉当作效忠的主人,而是实实在在的,自己的亲人。
远方马车辘辘而来,最后在宅门前停稳,青衫的文士慢步从马车上走下来。明媚的阳光洒在人偏白的肤色上,染上一层淡淡的暖意。他一眼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