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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唐姬之事,多谢先生了。”静坐半响,刘协最终先开口,未褪去少年稚气的面庞全是沧桑,“若无先生,朕当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兄长的在天之灵。”
“圣上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不敢当圣上的谢字。”
是啊,仅是举手之劳,他护住了少帝刘辩的妃子唐姬。之前亦是举手之劳,他便劝住了想要西逃的李傕和郭汜,回攻长安,彻底磨灭了汉朝本就剩下不多的气力。
举手之劳,对于贾诩这等才智的人而言,却足以让天下风云突变。
只是刘协哪里有能力怨恨贾诩之前的计谋。此刻听见人的话,刘协也只能叹了口气,目光悲切,“唉,在这长安城里,肯如此待朕的,也只有先生你了。”
这话若是让李傕郭汜听见,定又是一场波澜,可刘协就这么不在意的和贾诩说了,可见他所想表露出来的信任。然而贾诩既未觉得被皇帝信任而欣喜,也未因为怕李傕郭汜知道此话而惧怕,只是淡淡道:“圣上多心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无论何人,都是圣上的臣下子民,只要圣上需要,便会为圣上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先生”总归刘协还只是个不大的孩子,周旋在权臣之间是培养了心计,但在贾诩面前那点心计是着实不够看的。现下他想顺着话说下去,然而贾诩却只是淡淡的不接茬,不免让他既有点慌又有点急,暗暗长呼口气,索性直言:
“朕之所求,往大自是不敢贪心,总归不过是这长安城百姓安居乐业而已。然而,李将军与郭将军之间的矛盾,却让战火又生,生灵涂炭。朕已派人去劝其和解,却”一咬唇,刘协沉声道,“还请先生教朕!”
贾诩静静的听刘协说完,双目仍是带着年老之人才有的浑浊,不见任何情感。刘协今日来的目的,到此可谓是显而易见了。自打那日李傕宴请郭汜后,不知为何郭汜竟在酒醒后就径直出了城门,带着人马就和李傕开了战。贾诩暗中接到消息,似乎是郭汜认为李傕灌醉自己是要杀了自己,这才动手。而那边自认为对郭汜没有任何亏待的李傕也是觉得冤枉,既然郭汜动了手,那他自然也不会示弱,原本坚固的李郭之盟,至此彻底分崩离析。
李郭之乱,他们二人无何事,却搅得长安是一片混乱,百姓无得一时一刻之安。如今,在这长安城里,真要说起来,也只有贾诩一人躲了个彻彻底底的清闲。
然而,这刘协终究还是来了,贾诩心里明白,这远离纷争还没几天的安生日子,是要到头了。
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天,而是在他的计算中,这李傕与郭汜的矛盾,激化的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他马上就感觉到,这长安城里,有一股力量在暗中操纵着一切。
言语,算计,环环相扣,玩弄着最难控制的人心,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他当真很好奇,很好奇。
想到这些,贾诩浑浊的眼球突然就是有了光亮。闲适的日子久了,他倒又有些想念那阴谋诡诈的日子,为了以后遇到让他这样在意的对手,他完全不介意,再助这人一臂之力。
“长安偏西,占有天险,易守难攻;洛阳四周则四通八达,贯通中原。这西都长安和东都洛阳,各有各的千秋。依圣上看来,那洛阳比之长安如何?”
刘协一愣,他捉摸片刻,望着贾诩的双眼似是有所启发又有些不确定道:“先生的意思是”
“没什么。”贾诩垂下双目,语气仍旧死寂如水,“只是这春日时节,老夫不由想起,那洛阳的牡丹,也是该开了。”
“朕明白了。”听到贾诩后一句,刘协彻底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站起身,对着贾诩恭恭敬敬毫无帝王架子的作了一长揖,“还望将来行事之时,先生能助朕一臂之力。”
贾诩未答话,只是站起身对着刘协回礼。直到刘协离开,候在一旁许久的仆人才上前,慢慢将贾诩扶着直起身来,重新坐回石凳上来。
“老爷,若是李傕郭汜二人知道是你给圣上出的东归洛阳的主意——”
“诩,刚刚有说这个吗?”贾诩轻飘飘的瞟了仆人一眼,仆人立刻噤声,不敢多说。
更何况,以这两人的智能,怕是一开始为了高对方一筹,这可有可无的圣心都要一争,听到东归洛阳,怕是还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剩下的便让董承那堆人忙活去吧。反正这汉室忠臣的美名他是早就在劝李傕郭汜回攻长安时没了,与其再矫情,倒不如遂了董相国的想法,索性做个祸乱天下的毒士,来的舒服痛快。
贾诩心中这般想着,转头望向刘协离开的方向,眸色戏谑的笑意浓浓。
汉失其鹿,天下逐之。
李傕郭汜之后,又该是谁抓到这匹东归的小鹿呢?
。
“先生!贾先生!”
人老便好眠,送走了刘协后便回屋小憩着的贾诩听到门外有人声,幽幽转醒,抬手唤了人进来。
“屋外来的又是何人?”
“老爷,是张绣张将军,说是刚回了趟西凉打退了西羌,顺道带了些西凉的特产赠给老爷。只是不知老爷你在午睡,放下特产便是要走了。”
看着仆人边说边让人端进来的张绣送来的西凉烈酒,贾诩沉默片刻,突是开口道:“留下他,迎张将军进来。”
“是。”
张绣一进来见贾诩的确只着中衣,心知自己扰了人的午觉,十分愧疚,坐也不是站也别扭,就僵立在屋门口。
贾诩慢吞吞的披上外袍,一伸手,向张绣示意,这张绣才觉得尴尬有些许缓解,便顺势坐下。
“多谢将军惦念着诩,还不辞辛苦给诩带来这些特产。”
“哈哈。”贾诩先开了口,张绣便觉得压力顿轻,大笑道,“这烈酒胡饼,在西凉时只觉平常,出了门才挂念的很。正好绣回去趟,便顺道带来些,绣府上还有许多,若是先生想要,随时派人来绣府上就是。”
“多谢将军了。”张绣道,“将军今日来,只为了此事?”
“是啊。”张绣不知贾诩意指,只觉得他是随口一问,自也是随口如实回答,“一会儿见先生一面绣就该去军中了,刚打完仗,这军中还有的是事情要处理呢。”
张绣是真不知道,这来贾诩府上的人,多半都是为了讨求计谋而来。有些人日日送来稀世珍品,所求也不过是与贾诩见上一面听他一计。而这张绣倒好,见了贾诩,竟只是来送些土特产的,若是让那些巴巴想见贾诩的人知晓了,可真是要气的吐血了。
张绣此人,和贾诩熟悉的那类人完全不同,于是便让贾诩觉得格外意外,亦是觉得格外有趣。
“那便不再耽搁将军军务了,只是在走之前,将军可否帮诩个小忙?”
“自是可以,先生请讲。”
贾诩从一旁柜中寻出两块木牌,扣在张绣面前,示意请他选择一块。
张绣看了片刻,未看出什么玄机,便索性拿起左面的那块翻过来。
“李”字。
。
自李傕郭汜开战以来,率兵相攻,交战连月,死者万计。
局势焦灼之下,李傕突然有了灵感,请贾诩为宣义将军来相助,果然立刻破解僵局,将郭汜击败数次。
面对这愈发混乱的长安城,刘协却再只是遣人去双方走了个过场劝和,暗地里则联系董承扬奉等人,为东归做准备,甚至还为了安定李傕,晋封李傕为大司马,地位在三公之上。
此年七月,做好了所有准备并说服李傕郭汜的刘协终于身着帝袍,踏上了东归洛阳的帝王车架。
而此时,持续了一年的兖州之战也已经结束,曹操已经将吕布彻底打败,逼着他去投奔了捡了个大便宜得了徐州的刘备。兖州所有的郡所都收复,心怀二心之人也都已经消灭干净。现下,安定而稳固并逐渐走向富饶的,正在静静等待,帝王东来的车架。
不过,在一切顺利的同时,却有一件事让原本该有的喜悦蒙上了阴影。
曹操的父亲曹嵩毕竟年事已高,这一年兖州又是兵荒马乱,在四处迁移中终于染上了重病,在曹操完全收回兖州不久之后就过世了。
而可笑又可悲的就是,因为曹操当初打徐州所借的名义,便是为父报仇。如今曹嵩过世了,曹操却无法大肆操办丧礼,只能请了几位宗族人世,一切在暗中偷偷进行。
在外界看来,就好像是曹嵩,本就是死于初平四年陶谦之手一样。
“啪嗒”一声,装着佳酿的玉杯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少爷,这是怎么了?”一旁夕雾见郭嘉突然神情恍惚,一面让人来收拾地上的狼藉,一面关切问道。
郭嘉摇摇头,只是望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玉的碎渣,神情越来越凝重。
“无事,都收了吧。”
或许,只是他多心了。
第 32 章()
一开始,交换了质子终于握手言和的李傕和郭汜,还因为答应刘协让他东归洛阳被旁人夸赞忠臣高义而沾沾自喜呢。结果越往洛阳走,就越觉得不对劲,可此刻想反悔,着实有些晚了。察觉出来李傕郭汜态度越来越不对的刘协立刻舍了华丽的车架,带着一干老臣日夜兼程飞速往洛阳赶,并让董承立刻联系各方诸侯,前来勤王。
可惜,能看出来汉室所失的鹿的就那么几人,又几乎多是有心而无力。刘协一开始本来最抱希望的是冀北袁绍,可此刻正和公孙瓒阴谋算计兵戎相见拼的火热的袁绍对于所谓的汉使,理倒是理了,说了几句客气话,就把人送了回去。
最后,当生怕别人和自己抢这个机会一接到消息就火速出兵的曹操,等击退了李傕郭汜的追兵,看着洛阳废墟里根本除了他没人在意的落魄天子与蓬头垢面老臣,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他和郭嘉后来是这样描述他的心情的:
“孤一直怕这步好棋被他人先抢了,结果最后如此顺利,却又有些遗憾似的。”
然后又加了一句:
“按理说,本初应该与孤所想相似啊,着实是奇怪了。”
郭嘉送了明显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曹操一个白眼,趁人继续捉摸纠结的功夫,将人杯里最后那么一点五年仅产一坛的佳酿喝个干净,然后看人顿时黑了的表情,笑得恣意。
而那边,被抢走天子的李傕郭汜二人急得发疯,但面对曹操的兵骑又实在是无可奈何。李傕这才想起再向总能带给他们惊喜的贾诩问问计,一回头才发现贾诩早就离开他军中去了段煨处,后来又跟了张绣,占了宛城那块不大不小的和荆州接界的地盘,逍遥自在,哪里还在意他们这些人的死活。
李傕郭汜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洛阳城自董卓一把火之后,已经彻底成了死城,而且又不在曹操的势力范围内。兖州许县皇宫都建好了一半多的曹操,待小皇帝和老臣稍微安定下来,便以不容反对的口吻向刘协建议迁都到许县。
刚出了狼窝生怕再入了虎口的刘协自然是想拒绝,但他所拥有的,不过是除了曹操外没人瞧得起的皇帝的身份,和身后一群除了一张利口便毫无用处的老臣。心知自己不必不自量力,不妨之后再慢慢图谋的刘协最后只得答应下来,又开始踏上前往兖州许县的路程。
许县,或者称为许都的皇宫,自曹操刚收复了兖州就开始建造。从材料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柱,到规制设计,一丝一毫都是由有名望的名士参照着周礼古籍而建造的,仅仅是一尊白玉石子,便耗费了数月才终于完成。
可想而知,为了这许都,曹操的人画了多大的心思,而在这其中最为认真的便是荀彧了。他常年替曹操打理后方事宜,本就已事多如牛毛,却硬生生的挤出时间来亲自督察每一处的建造,甚至当他得知耗费巨大时,更是直接与家族中人商量,将家产多为变卖,来支撑宫殿的建造。
此时,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完成,荀彧领着曹操留在兖州留守后方的一干幕僚将领站在许都城门前,望着由远而近的帝王车架,墨色的双眸中激动与欣喜之色虽是极力忍耐,但还是显而易见。
曹操迎刘协而来,不敢说没有逢迎天子尽臣子之心的念头,但最多的,还是战略上的考虑。而对于荀彧,却是哪怕不顾一切,天子落难,也要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前去勤王扶汉。
“众卿平身。”
刘协从马车上由小黄门扶着下来,面对身前跪了一地的臣子,他神色未动。白玉串珠所制成得十二旈后,稚气似乎也被他眉目间逐渐增长的都属于帝王的霸气而掩盖。细细将这些人扫了一圈,刘协才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荀彧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