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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盒子不是礼物啦,里面的东西才是!”芙蕖解释道。
郭嘉闻言将木盒拿起来,左手轻轻推开木盒上面的盖子,礼物的原貌就展露在了两人眼前,他看了小姑娘一眼,心跳狠狠跳动,有些吃不准对方为何送他此物。
不过还未等他发问,芙蕖就很善解人意地开口:“喜欢吗?”
郭嘉却不言语,他将盒中的镂空香薰球取出来,制式很奇特,似是参金带银,却意外地好看,他比划了一下,就知道上面链子的长度是根据他的衣衫做的。
他平日里嫌弃挥毫泼墨沾染衣袖,如今日子过得紧,衣衫的衣袖就做短了半寸,平常是看不出来的,只有接触他的衣衫的人才清楚。
“这有何讲究?”这话若是他没记错,半炷香之前小姑娘刚刚说过。
芙蕖却没有郭嘉这般恶趣味,她点了点盒中的三个香粉盒子,道:“香薰球做起来并不难。”以她的灵力揉搓金银之物,自然不难:“重要的是这三盒东西。”
“先生平日里也经常用熏香是不是?”他们修仙中人,一般是不会看重外在的,即便有些师兄弟在家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到了天墉城都是朴素着来。所以熏香这种东西她接触是比较少的,不过这段时间倒是闻了不少。
士子间风气如此,他也不能免俗,不过用的松木香,应当不会太过浓郁。
“其实以前倒没什么,但翻年开春我要正式调养先生的身体,所以现在的熏香先生最好还是不要用了。”芙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问过戏先生,说是出门访客若不,则有失体统,所以这第一盒是我为先生调制的药香,味道应该还不错。”事实上她并不清楚,为什么世道都乱了,士子们为何还这么讲究。
郭嘉,其实他不熏香也可以的。
他还期待了一下小姑娘送他的礼物,没想到竟然与治病有关系,不知为何心中陡然起了一股失落之意,不过他也知道芙蕖与他非亲非故,这般劳心劳力为他诊治已是仁至义尽,随即点了点后面两个香粉盒子:“那这两个呢?”不会是后续的药香调剂?
提到这个,芙蕖竟然红了红脸颊,开口道:“这个这个的话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如果不出所料等到春日过去,先生的沉珂便可尽去,接下来的一系列调养只要遵照我的方子即可。”
这是要离开的意思?郭嘉手中把玩香薰球的手一顿。
芙蕖抬头,半点不知为何先生的表情竟然有些不开心,随即道:“不过先生手无缚鸡之力,虽然恢复健康,但就如先生所说外面世道将乱,我知道先生以后是要做大事的,所以就给先生配了点防身的药粉,这第二个”
少女仍旧在喋喋不休,郭嘉却没来由地烦躁,但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一直沉默。
可惜芙蕖并未感受到郭嘉的不虞,一直说着:“第二个是一点迷药,先生若是出门在外遇上不敌之人,可焚香对之。而这第三个,是引灵香,若先生陷于危难之中无法自救,可焚此香,若我在世,便可救援一二。”
柔和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徒留一室静寂,这会儿芙蕖也觉得先生的神情有些奇怪,不过她明显想错了方向:“先生,你是不喜欢吗?”
不喜欢吗?恩,他不喜欢。可是他不能说。
郭奉孝惯会装模作样,这是朋友们之间都知道的事情,他低头掩饰自己的神情,再抬头已是笑意见底:“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呢!这以后先生就不怕孤身一人出门了!”
芙蕖也笑了起来,喜欢就好,不枉费她消耗的灵力。
介绍外自己的礼物,她又想起了先生送她的礼物,她将手中的盒子举起来,道:“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可以。”反正不是什么熏香胭脂。
芙蕖却很开心,轻轻松开锁扣,翻开盒子,入目是一枚白芷琼玉,刻的是夏日荷花,刀工很古朴雅致,算不得精湛,却别有一番韵味,翻到背后,果然看到了“赠芙蕖”字样。
芙蕖,菡萏荷花也。
“这是先生刻的吗?没想到先生还会玉刻,我很喜欢。”
“你怎么知道是我刻的?”
芙蕖故意气他:“一看刀工就知道了。”
30。仙与鬼才(七)()
大年初一的清晨,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像极了郭嘉的心情,也似乎预示着今年似乎风雨飘摇,民生多艰。om
郭嘉一夜没睡,他在想芙蕖是在装糊涂呢还是真糊涂呢,一个男子送一个适龄少女玉器,而且还是亲手刻制的白玉,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他平生自问聪颖过人,却在今日折了腰。
芙蕖确实不通世事,当然这也符合她自幼修仙的人生经历,但好吧,最终天光升起,郭奉孝顺利地说服了自己芙蕖可能真的不知道玉的含义。
“咦?先生你这是要出门吗?先把药喝了。”芙蕖撑着伞过来,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食盒里装的是汤药。
郭嘉有些郁卒地点头,接过碗一口饮尽,将舌尖的苦味压下才开口:“戏志才那货应该回来了,走吧,一起去拜个年。”
戏志才尚有老母在世,过年的时节自然还是回到颍川老家,甚至荀文若荀公达叔侄俩应该也会回来祭祖,倒是给了一个友人相聚的机会。
芙蕖愣愣地点头:“好,先生等下,我去拿药箱。”入乡随俗,虽然她看病不用针灸没有成药,但该有的遮掩还是要的。
她刚要转身撑伞离开,就被郭嘉一把拉住:“不用了,新年第一天你给人上门看病,志才肯定连门都不让我俩进。”
好像确实是,芙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再提药箱的事情。
戏志才家在城东,两人一个一伞徒步而行,中间隔着把伞的距离,端是有理有据。om
很快,就到了戏府。
芙蕖耳力出众,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不止一个男子的声音,似乎在调笑着什么,隐约间还听到了先生的名号。
她随即扯了扯郭嘉的衣袖,带动一襟药香,咦?先生刚送就用上了,看来确实很喜欢啊:“戏先生似乎有访客。”
“无妨,应当是文若公达。不过这两人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竟然先来志才这里而不去我哪儿,看我不好好说说他俩!”说罢就一把推门进去了,半点不知道自己是要上门拜年的。
芙蕖:
“文若,你瞧瞧,是不是我赢了,奉孝这家伙不是来了嘛!”很快就响起了戏志才的声音,调侃意味很重。
然后就是那位被称之为文若的男子,虽然未见其容,但听其声音就是个端方君子:“是我输了,当罚当罚!”
郭嘉一听,立刻大怒:“好啊好啊,原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敢拿我打赌,志才,你小心我让芙蕖不给你治病了!”
咦?怎么扯到她身上来了?
戏志才一看两人疏离的距离就知道,表示半点不觑:“你让芙蕖姑娘不给在下治病就不治了,你问过人家芙蕖姑娘没有。”然后转头对着芙蕖笑着道:“芙蕖姑娘,你说是不是啊?”
芙蕖一楞,却没想到战火烧到她身上来了。还有这个问题,怎么那么奇怪?
谁知她还没开口,先生竟然回了过去:“戏志才,你都一大把岁数了竟然逼问人家小姑娘,羞不羞啊!这过了一年,你也约莫而立了吧。”
戏志才笑骂:“你也好意思说我,你也比我小不了几岁!”
两人一人一句端是兴致高昂,还是荀彧看过眼,觉得两个好友能不能注意下场合,随即轻轻咳了两下:“奉孝,不介绍一下吗?”
“哦,不用先生介绍,我叫芙蕖,现在是先生和戏先生的主治大夫。”芙蕖俏生生道,端是爽朗可爱半点不带扭捏。
第一眼,几人都觉得这姑娘甚好,然后他又隐隐看到自家好友奉孝暗暗的脸色,心中好笑,却没有点破。
“在下荀彧,字文若,芙蕖姑娘有礼。这是小侄公达”
芙蕖觉得先生们的名和字都很奇怪,明明取了名称呼对方的时候却用字,有名有姓还有字,她从小就是孤儿,只有芙蕖这个名字,并无其他。
“芙蕖你不用在意,文若是个老好人,身强体壮的,不用太交好的!”郭嘉看不过眼,酸溜溜地开口。
然后众人笑作一团。
芙蕖也就呆了一小会儿,先生说大年初一不好给人诊断她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拜过年就直接去找戏先生的母亲聊天,顺便带着养生的东西过去。
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即便没有病痛也比较虚弱。
等到芙蕖离开,四个男人坐在厅内,收敛了笑意,开始谈起了国家大事。郭嘉虽足不出户,但他的消息并不十分闭塞,甚至他看天下的眼界要开阔许多。
这个时候的郭嘉,才是真正的郭嘉,可惜芙蕖不曾看到,她看到的永远都是耍赖不喝药偷懒耍滑的臭先生。
整整谈了一个上午,芙蕖来喊几人用饭,严肃的气氛才算冲淡。
趁着布菜的功夫,戏志才顶了顶旁边的郭嘉,道:“奉孝,你到底什么心思啊?”
郭嘉闻言心中也是郁卒万分,但他不想让好友嘲笑,遂闭口不言。
也许是这样的郭嘉真是少见,便是连老好人荀文若都插上了一句:“奉孝,这可一点儿都不像你啊!”
荀公达不甘示弱:“是呀,我们这些人里头,就属你郭奉孝长得最人模狗样,最受女子喜爱,怎么”
还能不能愉快地当讨论天下大势的好友了!郭奉孝觉得他与这些好友的友情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先生们,赶紧过来用饭了!”
听到芙蕖的声音响起,才算解脱了郭嘉的窘境,吃过饭两人离开,郭奉孝心中在好友三人的脸上打了个大叉叉,正月里他都不打算和几人来往了,除非
早上的小雨早就停了,如今只有稍显湿润的泥土才证明有过一场冷雨。
芙蕖踢着路上无名的小石子,心里起起落落,最后还是没有憋住,红着脸低着头道:“先生,你干嘛送我玉佩啊?”
郭嘉一楞,试探道:“何出此言?”
“刚刚戏老夫人说,只有男子对女子有慕恋之情时,才好送玉器的,所以”
31。仙与鬼才(八)()
芙蕖忆起戏老夫人充满笑意的眼神,脸不争气地又红了一层。om
即便小姑娘低着头,郭嘉还是能够看到她红得仿若出血的耳垂,他看了看人来人往拜年的大街上,开口提议:“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声音竟是难得的温柔缱慻。
芙蕖芙蕖已经快自燃了,她并不迟钝,相反她其实挺敏感的,只是先生她压根没往这方向想,甚至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在这个她没有根的地方结缘。
师父曾经说过,人与人之间的际遇,都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有些缘分深,那么注定纠缠一生;有些缘分浅,就只能羁绊一时。
而她并非此尘世中人,注定了漂泊无根,又何谈结缘呢!
想到此,她忽而又有些伤心,她摸了摸心口,却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
郭嘉见小姑娘不说话,便当她默认了,加快了脚下的步法,芙蕖神思莫属,脚下的步法却并不慢。
坐在平日里对弈的竹塌上,芙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事实上,对方的郭嘉也在组织语言。
谈判,是谋士必备的谋生技能,他也不例外。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芙蕖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任何的遮掩,若他计策强留,却也不是不行,可是终究他不愿意强迫于她。
在意之后,反受掣肘,便是他现在的情况了。
“芙蕖!”
“先生!”
两人双双出口,又同时止住了话头,芙蕖一看,到底是个爽朗的姑娘:“先生先说。”
若是旁的,郭嘉必不会抢先,但这个他怕芙蕖说出什么让他再也无法出口的话语,便点了点头:“好。”
然后芙蕖觉得自己的脸又热了三分。
“芙蕖,如果我说,就是戏老夫人说的意思呢?”
终究还是选了最为保守的方式。
芙蕖听到,猛地抬头,四目相对,她手中袖子的力道一松,那块被印刻了芙蕖的玉佩就落了出来。
“那个先生,我我还小!”这让她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好尴尬!
——噗,郭嘉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他其实真的不大。
这就是拒绝了,本来他也打算若是对方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他就收住,毕竟来日方长!可想想真的是不甘心啊,他自来孤傲,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当下就开口:“没事,先生我可以等。”
避无可避,芙蕖心中也是慌乱无比,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