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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你什么时候来呢?
其实已经等了这么久,画了这么久的画,谁都没有想到,他竟是以画入道,时也命也,想起昆仑山下那一大把书画,他笑了笑,转身下了山。
前几年,他过激了远亲的孩子,是个好孩子,聪慧听话,如今已然长成,颍川郭家,自会再传承下去。
至于天下大业,他也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能力,之后的事情,再不是他所能触及的。
到了此刻,他方明白当初芙蕖为何没有说出另一半的卦象。
不是不能说,而是命运更迭,如果没有芙蕖,他应该早殇,虽也留下英名,却是劳苦一生,思虑枯竭而死。
正是印证了那一句话,缘起缘灭,自有章法。
看着满屋子的画像,郭嘉轻轻点燃手中的火把,最后看了一眼笑靥如花的小姑娘,有些期待再见时的场景。
是不是还如记忆中一般善良可爱又好骗?
信手一扔,火势在纸画间瞬间蔓延,既然要走,就不需要留下这些东西了,再说小姑娘会害羞的,只留下这一副就够了。
怀中的画像缓缓张开,可不就是芙蕖的画像,但若是有识之士看到这副画像,定会惊叹作画之人,竟是将道法融合,圆润饱满,正是他的入道之作!
自那以后,他不再作人物画。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他将再画,应该是重逢的时候了。
离开了诡谲波折的乱世争权,结庐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忽悠一日,郭嘉似有所感,从茅屋迅速拔足而往,正看到光幕渐渐形成。
他的心跳开始剧烈跳动,大约一炷香的光景,郭嘉快要忍不住冲进去的时候,终于有一个身影渐渐在光幕中闪现。
半响,五光流离,郭嘉跨步上前,忽而伸出手涌进了光幕,似是抓住了什么东西,用力一拉,就看到
这才是几经等待,夙愿终偿。
“先生!”
芙蕖被郭嘉紧紧抱入怀中,力气是她难以想象的巨大,就像是要揉进骨血里一样,这种力度却反而令她很安心,来之前她也曾忐忑。
两个世界的流速是不一样的,山海流转,沧海一瞬,她怕先生忘记了她,也怕先生过得美满,自己伤心难求。
她过来之前,大师兄劝她不要轻易尝试,开启这层结界,花费了她大半的灵力,值得吗?如果没有结果,那么不如不好希望。
可是终究还是过来了,也幸好她过来了,不然她的先生
“先生,芙蕖来接你了,你可愿”
“我愿意。”
唇齿相依,也许只有肌肤相触才能感受到彼此的真实,他还以为他要等到发落齿摇呢!郭嘉轻轻一笑,忽而在芙蕖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我家芙蕖长得越来越好看了,以前的门帘子都梳起来后,漂亮得都让先生有些不舍得分手了!”
还是一样的先生!芙蕖一笑:“那可是,如今我可是天墉城的妙法长老,手底下弟子无数,看你还敢欺负我!”
郭嘉一笑,真好:“芙蕖,唤我奉孝,好吗?”
“”叫不出口。
“”郭嘉一叹,转而将她搂入怀中:“奉孝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的。”
芙蕖心中一甜,轻声呢喃:“我也是,奉孝。”
良久,光幕的五色开始暗淡,芙蕖一看,立刻拉住郭嘉的手,道:“快,我们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好。”
一高一矮,携手并进,跨过光幕的刹那,郭嘉回头看了看曾经的山河故里,没有半分留恋,从容地迈出了下一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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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墉城山门口,有小弟子守门,忽而看到平日里清冷绝艳的妙法长老竟然与一青年男子携手而来,他擦了擦眼睛,觉得自己大概是梦游了。
芙蕖长老可是天墉城大半弟子的梦中情人,怎么会被一个外来的小子抢走了呢!这不可能!可是这不像幻像啊,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没有看错,又掐了自己一把,痛意袭来,难道是真的?!
卧槽,哪家的小白脸!竟然这么好胆!
他转身就闪进了山门,准备召集一众弟子将这小白脸打出去,却不小心撞到了人,他一抬头,立刻低头:“掌门,弟子无意冲撞,只是”
陵越却抬了抬手:“你先下去吧,这里的事我知道了。”
挥退小弟子,陵越站在山门口,看到芙蕖与郭嘉携手而来,及至眼前,他终于缓缓开口:“郭先生,恭喜!看你已经入道的模样,不如与在下过两招,你该知道——我天墉城的山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郭嘉转头看芙蕖,芙蕖摆了摆手,站在了一旁。
郭嘉:看来他想娶芙蕖,还任重而道远啊!
37。算无遗策(一)()
昨夜下过一场雨水,今日里的街道上颇有些泥泞不堪,可是早起的贩夫走卒却不以为意,各自匆忙地忙碌着,一日之计在于晨,这话并不是说说而已。om
正是清晨,这个时候达官贵人们是不会出来的,况且这里是淮阴,远离朝都,贵人们不用像在朝都一样谨小慎微。
淮阴这地方还算好的,既不是诸侯分封之地,也不是兵家必争之所,虽然外面仍旧有些兵荒马乱,但老百姓关起门来,照样过自己的日子。
“大叔,来两个烧饼!”只听一声清脆的女声,大叔一看,立刻喜笑颜开:“是流光啊,来,拿好!”说着还推辞了刀钱。
语气明显略带尊崇,可见是从心而发的,被唤为流光的女子却轻巧一扔,将刀钱扔进了大叔的口袋里,拿了烧饼转身就走。
这条街名唤西麓街,住的大多都是商户小贩,流光这一路走过去,大多都能友好地打个招呼,可见她在这里颇受欢迎。
新出炉的烧饼,手工打造,虽然只撒了些葱段和盐巴,却颇有一番独特的风味。当然,这在吃遍了五湖四海的流光而言,却是有些难捱。
从盛唐一路回到了先秦,还有比她更苦逼的纯阳中人吗?吕祖尚未出世还要等个几百年,这让她如何是好!当然,这里民风也尚且朴素,虽然有些比较彪悍,但她手里的天枢剑也不是吃素的,如今也算是安定了下来。
她已经来到这里半年了,半年饱受最原始的美食风味摧残,流光觉得自己以后肯定是食欲不振,抑郁而终的。
吃不到美食,这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好吧,这个时代可能还吃不上咸鱼,毕竟鱼类饱受达官贵人喜爱,她这样的底层人民,可能还真的吃不到。
一路溜溜达达回到了自己的暂居地,流光忽而想起,今天是开张的日子了。随即,她便走进里间,翻拨了一下,扛出了一面印着大大“算”字模样的旗子。
这是他们纯阳看家的本领,招牌必须做得大。然后她就随手一扔,换了身简单的蓝纹道袍就出来了。倒不会她不想穿剑茗装啊破军装,实在是混迹市井,总是要入乡随俗的。
这每逢初一十五,是她摆摊算卦的时候,信则灵,不信也无所谓,反正卦象既出,便已经完成了交易。om不过是赚点小钱过日子而已。过来的时候太匆忙,身上除了把天枢剑就只有一身衣服,简直寒酸到不能再寒酸。
心疼自己三秒。
一早上过去,没有一个人来算命,流光并不吃惊。摆摊算命这种东西,是要看缘分的,缘分到了,主顾就上门了,缘分没到,那就继续等着呗。
午间她去休息了一会儿,将早上吃剩下的糙面烧饼和水吃下,流光摸了摸自己的胃,真是委屈你了。等到以后回去,一定要去西湖山庄打秋风,再不委屈你。
幸好她已经算过了,七年之内,必有回去的契机。
七年,想想还是挺绝望的。
到了下午,这天也是说变就变,不一会儿竟然又下起了大雨,流光从容地一拉底下的活扣,便有遮挡物散开。
算命的说开一天就一天,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道路上各种尘土飞扬,流光却仿若未觉,及至街上行人断绝,她忽而从底下取出一个签筒,一把雨伞,本来有些懒散的坐姿变得板正起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一位峨冠博带,广袖宽袍的文士,好面相!都不用细看就知道是拜相封侯的好面相,可惜如今眼带飞白,青年时期有一劫,祸福相依,便可扶摇直上九万里。
流光告诉自己,这是一条未来的金大腿,是抱呢还是抱呢?
“先生是要算前程呢还是算姻缘啊?”流光随意把玩着签筒,一边说一边转,这是她的习惯,无伤大雅。
来人轻轻一笑,半点不顾自己淋湿的肩膀,就这么从容地坐了下来:“我是来避雨的。”
“相逢即是有缘,先生不去左手边的酒家避雨,也不去右手边的茶肆歇脚,偏偏跑到我这个穷算命的摊子上,可见先生并不是这么想的。”
被戳穿,来人也没有一点儿窘迫的感觉,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银锭,推了过来:“那便问天下大势。”
这么狠!这个她还真知道,不过流光知道自己是个十分惜命的人,她反手又推了回去,用了几分巧劲,那银锭分明快要落入摊中,却在眨眼间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对方心中一动,心道:高手!
“看来今日我与先生的缘分确实不够深,是在下妄求了。”说罢便将签筒又收了起来,将雨伞递了过去。
刚刚递过去不足寸余,来人又将银锭放了下来,道:“那就求近日吉凶运势。”
流光一楞,却并没有将伞收回,而是将签筒又拿了出来:“抽一支,随便你用什么办法。”
对方接过雨伞,一手拿伞,一手取签,虽未见过不用龟甲卜卦之人,但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随手取出一支签,有些惊讶的是,他竟不认识签上的文字。
有趣!
流光却不管对方的打量,将签拿过来,念出签文:“大道分明绝点尘,何须枯坐始相亲。杖藜日涉溪山趣,便是烟霞物外人,好签!”
这签文极少人抽到啊,这是劝诫的禅语,却与来人的面相不符,若是这人真的从此要当个“物外人”,那么真是
不过这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若是这就不用她多言了。
“先生,你觉得如何?我算的准是不准!”
话音刚落,便有剑器破空碎雨而来,流光顺势用卦旗将签筒一裹,转瞬便闪进了里屋,只听门细微声响,再抬头,已是屋门紧闭之像。
聪明的人,知道不多沾染是非。
他张开竹伞,撑起来站到雨中,片刻便有刀光卧在颈间:“张良,我们主上要见你。”
命令的语气,不容抗拒,张良也没打算抗拒。
很快,刀光剑影就远去,许久街上才有行人开始动作收拾,流光轻轻拨动签筒,好半响才反应过来那人没把签还给她啊!
哦对,那人叫张良,如果她没有料错,那就是历史上那个很著名的谋士无双,便是盛唐时期,唐皇分封古今功臣,他也是为数不多配享太庙的人之一。
果然是金大腿,而且还是有勇有谋懂得进退的金大腿,流光心里开始拨动小算盘,想起汉朝的建立,又觉得没什么必要,毕竟等到张良发迹,她可能已经回去了。
想到这里,她又一把将自己摔在了塌上,硬邦邦地,有些硌人。好想念以前的高床软枕啊,就是被人追着打也很幸福啊。
过午不食,流光以前从来不遵循这种条理,还被师父训诫过,现在她已经无师自通,饭菜太难吃怪她咯!
已是黄昏,流光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摆摊生活,一个银锭的收入足够她生活一月,看来她可以一个月不用摆摊了。
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及至半夜,流光忽有所感,她刷地一下睁开眼睛,心道――屋顶有人!而且不止一人!
她默默拿出天枢剑护在胸前,只肖来人踏入此地,便是刀光乍现。
可惜,屋顶上的人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因为她感觉到已经从四个仓乱的步法变成了一个,而这剩下的一个――受了极重的剑伤。
流光想了想好久,觉得自己真是倒霉,你说打架这种事情,你早不来玩不来,隔壁不去,临街不去,偏偏跑到她的头顶上,这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她都已经想好明天一早看到死尸,惊慌失措的景象了,她还要安静过日子啊!
认命地从塌上起来,保险起见,流光手握天枢而出,刚一打开门,就看到白日里的文士,也就是张良笑着开口:“不好意思,深夜打扰姑娘清修了。”
流光刚张开了口还没说话,来人就整个倒在了她的身上,她入手一摸,背后已是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