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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这旁若无人的说笑着,被他们当做秀才的乔衡抬起头,看向这几人。
他的眼神坦荡清澈,平静恬淡,不存在惊惧,也不存在张皇。他看他们,有如看顽石草木、晴空朗月。
他轻轻地叹道:“这是不是我的报应我不知道,但显然,你们的报应已经到了。”
三个元兵听了他这话大笑出声,“报应不报应的我们早就听腻了,你还是说点别的吧!不过我劝你还是老实点,跟着我回去见千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看这小子是个硬骨头啊,带回去给千总真没问题?别好处没拿到,反惹得一身骚。”
“说的也是。”
三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三人握着马缰,调整了一下距离和方向。
其中一人就在这离着乔衡几米远的地方,抬起弓,搭好箭。
乔衡的手在腰间一拂,一柄剑出现在他手中。在握住剑柄的刹那间,他因为九阴真经中的阴寒之气而微微颤抖的手变得如山岳般沉稳。
三人面色急变,看走眼了,这人难道是个会武功的?另两人催马则提刀上前。搭弓的那人倏得松开弓弦,飞箭向着乔衡非去。
总是有人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剑法都需要用内力支撑。
乔衡手腕微晃,手中剑光突现又转瞬即逝,迅如飞梭雷电,耀如日月明光。一道白光携带者不可逼视的锋锐之气,从三个元兵的眼前闪过。
“啊啊啊啊!”一人一声痛呼着滚下马。
另一人捂着自己的眼,血水从指缝间流出:“我的眼睛!”
他身下的马儿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惧意,它不自然地抖了下/身子,身上的骑兵也摔了下来。
“我看不到了!眼睛!我的眼睛!”
最后那人趴伏在马背上,捂着眼睛痛苦地嘶喊着:“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看不到了!我的眼睛怎么了!”
――独孤九剑,破箭式。
乔衡注视他们捂着自己的双眼,在马背上或是在地上打滚,他脸上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与看一棵树,一朵花无甚区别。
他现在完全可以杀了他们,但他没有动手。
他就这样站在一旁,带着几分专注地听着他们哭喊哀嚎,咒骂求饶,直到叫喊得声嘶力竭,喉咙沙哑。他旁观着鲜血从他们的眼眶中汩汩流出,染红了大半张脸,就连捂着眼睛的双手也染得通红一片。
他想,他们一定很痛苦。
他们想杀他,但他却没有杀了他们。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仁慈的。这样想着,他也就这样相信了。
他的心底忽然泛起一种极为隐秘的情绪。它来无影去无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捕捉到这丝极奇特的情绪是什么,就已是消失不见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乔衡依旧没有离去,像是在看守着这三个人。
三个瞎子哭也哭过了,喊也喊够了,骂也骂累了,疼痛一阵阵袭来,他们有如一滩死泥般躺在地上。远远望去,他们的眼眶处就像是被血水覆盖成了两个血窟窿。
而当宋远桥急忙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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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倚天屠龙记⑼()
乔衡一手持着剑,剑身自然地垂在身侧,剑尖上犹带着一缕殷红。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的瞎子,任他们的身体因疼痛偶尔抽搐几下。
他一身气质沉寂似夜,偏又生得俊眉修目,即使在这布满血腥气的场景中,也彰显出一副清孤出尘姿态。
他听到身侧传来的脚步以及呼唤声,微微侧头,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与他对视的瞬间,来人的目光仿佛浸入了两潭淼淼秋水,清冷无垢,平和天然。
这种恬静的神情,与地面上那三个满脸鲜血神情凄厉痛楚的元兵,形成了再鲜明不过的对比。
“父亲。”
宋远桥看到眼前这副场景,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纵然他拥有几十年的江湖经验,见多识广,见到此情此景也不免顿了一下脚步。明明身处于烈日骄阳之下,他却无端地感到了一种森冷。
同时,他也实在不记得江湖中有哪种剑法,可以在毫无内力的情况下修炼,一出手便专刺他人双眼窍穴,阴毒狠辣至斯。最后的最后,他才带着几分犹疑的联想到了另一件事上,他想起屠狮大会上峨眉派周掌门所使的功夫,青书当日也使出了一脉相承的招式,若是这剑法出自那无比邪门的九阴真经的话,就说得通了。
峨眉派、周芷若、莫声谷、陈友谅这四个名字早已因为种种阴差阳错联系在了一起,无论提及哪个,都是宋远桥心中不可触及的逆鳞所在。
想他武当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他视为武当继承人的儿子,居然叛离了武当,去学习这等阴邪至极的他派武功,这让他心里如何不又恨又痛。
这种无法排解的情绪在心底积压了不知多久,宋远桥看着地面上三个形容凄惨狼狈的鞑子兵,说:“这等畜生不如的家伙死不足惜。”话一说出口,他挽了一个剑花,随着“咔”的一声响,长剑就收回了剑鞘,躺在地上的三者随即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唯有脖颈处多出一条细细的血线。
宋远桥看着三者血肉模糊的双眼,眸色有些暗沉。
他说:“这剑法你以后还是不要再练了吧。”九阴真经阴气太盛,其中的剑法又会好到哪里去?在没有内力护体的情况下,再练这上面的剑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乔衡听到这话,心也随之静静地沉了下去。
宋远桥的想法他大致上能猜得出来,无非就是觉得他的手段太过残怖了,人死不过头点地,他这样做实有刻意折磨俘虏之嫌。但是如今他以普通人之身――说得再直白点,他就是一介废人,在面对能威胁自己生命的敌人时,他有法子能挣得一命活下来已是实属不易,哪还容自己在之前挑三拣四呢?
也许随之而来的就是宋远桥因此对自己生出的罅隙猜忌,熟于应对这种局面的他,除了从心底蔓延而出的深深无力感,已无心再多辩解什么。
所以,他只说了一句:“父亲说笑了,除了这套剑法,我还能练什么?”就像是这次,如果他不会这套剑法,想来此时此刻的他,早已进入了又一次的轮回转世之中。
宋远桥闻言怔然,他想,是了,刚才说那话时他只顾着这剑法太过阴邪,寒意深深,对经脉凝涩丹田残破的身体负担太大,却忘记如今青书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这种剑法还能练什么呢?至少以他之能,委实想不出第二套不需要内力支撑就能具有如斯威力的剑法。
身为一名父亲,宋远桥自然清楚自己儿子绝不屈于人后的性格,让他不再练这套剑法,恐难于上青天。
宋远桥只好半妥协地道:“此事以后再议。”有他在身边,自然不会再让青书有出手的机会,如此,希望能减缓这套剑法中的阴寒之气对本就残破的经脉的侵蚀。
当然,宋远桥没有说出口的是,当他听到乔衡执意要练这套剑法时,他的脑海中首先想到的是昔日屠狮大会中的一幕幕。
当日,青书已叛出了武当,他以峨眉弟子的身份与丐帮掌钵龙头相斗,峨眉的掌法他用得还不甚熟练,即将落败之际,他不知不觉使出了武当掌法,气得殷六弟怒道:“宋青书!你反出武当,如何还用武当派的功夫救命?你不要你爹爹,怎地却要你爹爹所传的武功?”
到了今日,青书已然真的不再用武当的武功对敌,然而他心中却毫无当初设想中的快意。
宋远桥内力极为浑厚,一身功夫深不可测,加之这一两年他一直在闭关深造,武功更上一层楼。而张无忌的功力就更不用说了,放眼整个江湖,或许除了张三丰还能将其拦上一拦,他的实力足以傲视所有的武林人士。
有这两人在,这一队突如其来的鞑子骑兵,别说是铩羽而归,便是想归也归不了,尽数折在两人的手下。
一场屠戮就这样迅速地平息了,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既然这里能有鞑子闯进来,就证明这里已不再是曾经独避风雨之外的桃花源,更何况这一整支骑兵都折在此处,还死了一个千户官,不出十日,上边定有人下令彻查此事,到那时候,这里就会迎来第二队鞑子兵。而那个时候,可不一定还会那么巧,有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帮村民们解决掉这些鞑子。
刘家村的村长明白这个道理,当即决定搬迁村落。除了一些故土难离不舍得远走的村民,大部分村民都同意了。搬迁村落不是一件小事,如果是在和平年代,怕是绝无可能的,不过要是遇到大旱、饥荒、战乱这几种状况,地方官员们就是想管只怕也管不过来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搬到何处好呢?
外界元兵嚣张猖狂,义军势大,两方冲突频繁,屠戮迭起,硝烟战火不断,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若是想参军,早离村而去了,何苦等到现在还迟迟不见动静?于是他们不仅要避开元兵,还要防止被义军的人强抓去当兵,最后还要寻一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
不过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这天下虽大,但是真的有那等可以让他们安顿下来的地方吗?
然而老村长很清楚,即使前路再艰难,也不能死守着刘家村不走,否则来日等鞑子调查过来时,他们就只剩下被屠村这一个下场,还不如现在就出去拼一把,结果再不好,总也不会比现在还坏。
他们不能留,乔衡自然也不能留下来。
但是,在刘家村的村民准备搬迁时,他却又一次的病倒了。
严格来说,他算不上是“又一次”。自从他上次生病以来,身体就没有彻底好利索,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把学堂的讲学时间改成半日制后就没再改回来,实在是他精力、体力无以为继。
独孤九剑,讲究的是只攻不守,有进无退。纵然它不受内力限制,但仅对体力和精力来说,就已是一场极大的考验。
从表面上看去,乔衡施展剑法时轻轻松松,有如蝴蝶颤翼,衣裾当风,萧疏轩举,写意自然,然而这终归只是表面的平静,每当他施展一次剑法,几乎都是以榨取生命力为代价。
张无忌把一块干手帕浸在凉水里泡了泡,然后稍稍拧一下水,叠了叠,才轻轻盖在乔衡的额头。做完这件事情,他才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来。
他见床上的青年阖着双眼,眼角眉梢处退去了独独面对他时方显现出来的冷漠,叹道:“宋师兄,你也就只在这个时候肯给我一点好脸色了。”
他心里有些暗悔那日没能直接去找宋师兄,师兄救了自己一命,他却没有在对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若师兄伤在鞑子手里,他怎么还有脸面对师兄和大师伯,只是如今的状况,怕是并不比那种状况好到哪里去。
他想要是敏敏在这里就好了,她那么聪明,有她指点,自己和师兄的关系一定不会变得这么僵硬。
乔衡歪了下头,放在他额头上的湿布滑落到了颈侧。
张无忌伸过手,欲拿起冷帕重新放好。
高烧让乔衡整个人的思绪都变得昏昏沉沉的,一日下来,昏睡的时间要远超过清醒的时间。
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脖颈都是一个人的要害部位。乔衡在察觉到有人向自己颈间探过手时,就忽地睁开了双眼。
这双眼睛是如此的清明,全不见沉眠之人刚醒时眼里残留的睡意与迷茫。
张无忌把手帕重新叠好,也没有再把它放在乔衡的额头上,他看向乔衡的眼里满是歉疚和朴拙:“师兄,你醒了,正好把药喝了。”
乔衡微微侧开眼,清清淡淡道:“有劳师弟了。”
因着宋远桥的缘故,乔衡不再张开闭口的来一句“张大教主”,而是客气的称一声“师弟”,但是张无忌又如何察觉不出掩藏在这两个字底下的疏远冷淡。他还能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地认了。
张无忌心中颇有几分怊怅若失的意味,他说:“师兄太客气了。”
说来也巧,乔衡难得清醒一会儿,正巧赶上了老村长过来。
老村长这次是专门为乔衡来的,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举村搬迁一事。他人老眼瞎,但心里还亮堂着。村里这个被他强留下来的教书先生,绝不是什么普通人,对方不说,他也就乐得装聋作哑。
这次要搬村,不妨听听对方的意见。
乔衡得知他的来意后,仔细思量了片刻。他在这个村子里受了不少眷顾,既然村长来问他,他不至于连这点忙都不帮。
帮村子里解决掉那队鞑子兵后,张无忌就不再避着村子里的人了,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