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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等那人回答,就迅速地从床底下爬了出去。
这个那人,自然就是素巧。
萧问筠知道她会来,而且会在旁的人无所查觉的时候来。
她看清花间小道上素巧婀娜的身姿,不由笑了笑,心想,今日说不定能解决缠绕自己心头许多日子的问题呢。
素巧强抑着心中的慌乱朝站立于假山花丛中的萧问筠走了过去,花树之下,她身上青翠的衫子使得她如一道花影,几乎和花树混成了一体,来之前,她反复地想过到底要不要来?
可她一想到床底下于黑暗中那一对闪着幽幽冷光的眼,那双眼的主人仿佛能透视人心,一切都尽收于胸,她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往这边走了来了。
她走到萧问筠的身边,弯腰向她行礼:“萧小姐,不知有什么要私底下吩咐奴婢?”
萧问筠把拈于指尖的蝴蝶兰缓缓放于鼻端闻着,目光悠然:“素巧姑姑在皇后娘娘身边已有五年了吧?按道理说,今年就可以放出宫了,皇后娘娘对身边的人一向不错,你是她信得过的人,自会赐你一大笔银钱,以求日后能嫁个好人家,不至于被人看轻。”
素巧点头笑道:“萧小姐说得没错,再过半年,奴婢就放出宫了。”
萧问筠轻俏一笑,转过头来望她:“半年时间?日子倒是掐得刚刚好,你那的主子,给的最后期限也是半年吧?”
素巧莫名其妙,茫然地道:“萧小姐说什么?奴婢不懂。”
萧问筠看清了她强作慎定下那一闪而逝的惊慌眼神,笑道:“皇后娘娘三年前开始缠绵病榻,那个时候,想必是姑姑进长秋宫之时,有了你那暗中的主子拼命扶持,姑姑自然升得很快,景德殿那边的人,在宫里的手伸得可真长。”
素巧听她巧笑嫣然道来,心却一阵阵地缩紧,她一个字也没提自己的做为,但那轻描淡写的言语却让她感觉自己做这一切的时侯,她就在旁边望着……特别当萧问筠提到景德殿的时候,素巧只觉自己的膝盖一软,待感觉到膝盖处传来的痛疼时,才知道自己已跪在了地上。
她可以肯定,连长秋宫都不会查得这么清楚,知道这香襄的来处,所以,当这香襄被查了出来,她并不怎么惊慌……已经放置了这么长时间了,少放几个月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使那人在世上多拖延几日罢了,她相信,只要她向主子多辩解几句,那位主子会原谅她的,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出宫了,等到皇后查了出来,她已在外海阔天空,消失于人间。
可这查出来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自己应该怎么办?
她抬起头来,忽地,她意识到了这里虽是皇宫之内,却也是人迹罕至之处,不远处,就有一口古井,那井里不知浸了有多少冤魂,只要揭开了井盖子……
她一边想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往萧问筠处缓缓膝行。
萧问筠仿佛一无所觉,用手指旋转着指端那朵浅色的花朵,神态不变,语气轻得如天上浮着的白云:“你也别想着杀人灭口之类的事了,你是知道的,我虽出身贵门,未出闺阁,但嗓门实在很大,也很尖利,一叫起来恐怕会把整座后花园里的宫婢全都引了过来,而我叫的声便是,皇后身边的素巧杀人了……”她淡淡地道,“你力气不大,我的力气也不小,所以,在你灭口之前,我叫上声把两声还是可以的。”
素巧深深后悔来之前为什么不把这小女孩放在眼里,如果带多两个人埋伏就好了,就因为自己心存轻视,认为这小女孩不会知道什么,又不想用那位主子暗中的人马,以免横生枝节,让那位主子心底生了责怪之意,误了自己的出宫时间,这才独自一人前来……如果多两个人,凭她嗓门再大,再尖利,又岂能叫出个什么来?
素巧心中一惊,她独自前来,不是算到了自己会一个人来?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算计至此?而且从她在殿内的吵闹声音程度来看,她说的是真话:她的声音的确很大,也很尖利。
至于能不能把半座后花园的宫婢都引了过来,还有待证实!
但这样的事,能够证实么?素巧在宫里多年,自是知道什么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所以,素巧缓缓膝行的不得不停止了,又想,萧府也属豪门世族,怎么生出个这么不要脸的女儿来?有这么喜欢狂呼乱叫的女人么?真是落了豪门淑女这个名号。
可她无可奈何,第一次感觉到英雄怕泼皮,淑女怕泼女,要脸皮的唯一害怕的就是不要脸皮的人的幸苦。
如果她是个声音细柔,行规蹈矩的闺秀,自己应该多么的感谢老天爷啊。
此时,素巧只得咬了牙道:“萧小姐要什么?”
第二十七章 我其实是个很善心的人()
章我其实是个很善心的人
萧问筠把手里的花瓣随指弹了出去,缓缓地转过身来,笑吟吟地望着她,赞道:“这才乖,这么懂事……和懂事的人说话不费什么功夫,那我也就实放实说了,你心底也明白,我在皇后娘娘身边没有揭穿你,自是因为对你有所求,这才忍了不说的,其实我是个很善心的人,总以为那滞留于宫内的红颜半老白发生的白头宫女是人间比那街上乞丐好不了多少的人……哎……”她拭了拭眼角那并不存在的眼泪,“所以,人生在世,日行一善,胜造七级浮屠啊。”
素巧心想我不必你日行一善,只要你象个淑女样子,我就解脱了,我就可以整治你了,嘴里只得低声附合:“奴婢多谢萧小姐善心。”
萧问筠叹了口气:“其实,景德宫两位主子的事,做为民女,我是不应该管的,可你也知道,我已快到了及笄年龄,也该找户人家嫁了,我爹的意思呢,是在几位中寻找,可我爹又怕站错了队,你在宫里时日长,也是知道的,这一旦站错队,可就满盘皆输啊,如今我爹和我商量了,这首份儿选择的人,就是三殿下……”
素巧心想,你以为你是皇帝啊,还三千选美,几位皇子任你挑?脸上却迷茫道:“那萧小姐要奴婢怎么帮你?”
萧问筠笑吟吟地目注于她:“也不要求你帮什么,我也知道你是三殿下的人,三殿下日后若交待你什么事,你事先给我说道说道,传个纸条来萧府就行了,这种小事,不难吧?”
素巧肚皮都快气炸了,三殿下是什么人,她会不知道么?如果让三殿下知道自己背叛了他,自己还有命么?她咬着牙道:“萧小姐,您既是想着三殿下,何不自己问他,奴婢相信凭萧的声望,三殿下会问无不答的。”
连这个小小的宫婢都知道那李景誉待自己的好,不过是看在父亲的份上,为什么前世自己就不明白呢?
萧问筠歪着头望着她:“看来素巧姑姑不肯帮这个忙啊,这可怎么办才好,不过一个小小的忙而已,姑姑都不肯帮?我真是想让姑姑帮这个忙呢,姑姑再过半年就要出宫了,看来,我只有向皇后请求,将姑姑留在宫里一段时间了,我做事一向有始有终,总会求得姑姑帮忙的,只不过姑姑留的时间长了,如果头发全变白了可怎么办?”她拍手笑道,“不怕,不怕,爹爹为了染他的白发,最近从西域拿了一个方子过来,十多种草药混和,就能使白发变青,姑姑,我叫爹爹留些草药给你,待你几十年后用?”
素巧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指甲嵌进了肉里也不觉,她知道她在威胁她,如果不帮这个‘小忙’,那么她就会在宫里呆一辈子。亜璺砚卿
萧问筠再道:“其实这个‘小忙’,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也不知道姑姑怎么不肯答应?这样吧,姑姑,我也不要求你传递消息过多,只要你给我十条消息,而且条条属实,这项约定便算取消了,怎么样?”她笑道,“姑姑可半年就要出宫了,熬了这么久,到了最后关头失守,我都替姑姑可惜呢。”
素巧听见自己不由自主地问:“真只有十条就可以?”
萧问筠再拍手道:“当然,可姑姑别忘记了条条属实这一条,还有,姑姑也别自己加些莫虚有的事上去,要知道,老天爷可望着呢。”
素巧听了这话,心底又升起一阵寒意,她想起这天衣无缝的计划,不可能有人知道的,可她就是知道了,还莫名从床底下找出了那香袋来,而且对自己的事和景德殿之事仿佛无一不晓,她甚至在猜想,她是不是早就参与了此事,对自己不过试探而已?
既,她要的消息便给她罢?
只有半年,自己就要出宫了,她说得没错,自己不能半途而废!
连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她都知道,自己几条消息算得了什么?
对不起,三殿下,奴婢这也是禀承了您的品性,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在您安插我进长秋宫时,许了我财帛富贵时,不就是这么对我说的么?
萧问筠见到素巧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知道她已被自己说动,施施然地经过她的身边,往小径深处走去,边走边道:“素巧姑姑,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虽则你对我通消息,是你的义务,但我这人一向公平,如果你的消息有用,我一样有赏。”
她随手从袖袋里摸出一物,朝素巧的裙边丢了去,正巧落在素巧的裙裾里。
素巧从裙裾拾起那铰金丝镶翡翠的步摇,心情复杂地望着萧问筠的背影,她知道她说得不错,如果自己将消息卖给她,得到的东西只怕比在三殿下手里的还多,这只步摇,单上面的翡翠只怕就值了自己几年的花用,也比三殿下时不时不施舍贵重了好几倍……三殿下可有好长时间没赏什么东西给自己了。
皇宫皇子,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倒比不上这位宫外候府的千金。
素巧见萧问筠的身影消失在了花径深处,这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又把那步摇小心地收好了,这才往长秋宫而去。
。。。。。
刘贵妃脸上再也没有平日里常见的柔和之色,望着素巧的眼神竟有些凶狠:“你是说,那香襄被找出来了?”
素巧道:“不错,但那物放在床底下已有好几年了,奴婢以为,既使被找了出来,也不大紧,反正皇后的身体已成定局……”
她话未说完,刘贵妃已上前甩了她一个嘴巴子:“贱婢,你知道什么,如果没有被发现,她不过是病中而亡,如今被找了出来,宫里面又要揭起多大的风雨,你知不知道?”
素巧只觉脸上一阵发麻,强忍了痛疼道:“贵妃娘娘,您且放心,他们就算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来的,那香襄的毒性并不强烈,就算御医细细分辨,也不会认为其能致命!”
刘贵妃又一巴掌甩了过去:“贱婢,事情不见你仔细地做,借口还不少!”
李景誉忙隔在刘贵妃和素巧前边,拦住了她:“母妃,她还要回去了,脸上被人瞧见了会起疑心的,她成为那一位身边头一份的女官,我们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素巧心知这两位凉薄,往日里倒不觉得什么,今日心底却松了口气,心想,你们如此待我,可怪不得我了。
李景誉哪知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见她默默跪于地上,心想,自己的母妃到底出不得大场面,此等时候,对素巧正是要拢络才好,如要处置,也不能让她起了疑心,她却反其道而行之,也不知这素巧有没有生怨心?如果生了怨心,可怨不得他了。
这两主仆都想着怨不得自己之类的事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转过头对素巧道:“这也不能怪你,此事谁也不会料想得到。”他预计着她有略微一些推卸抱怨,今晚就不容她走出这里了。
素巧已跟了他好些年,哪会不了解自己这主子的心性,忙磕头泣道:“殿下,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早早拦住那萧家小姐,让她发现了床底下的机关,殿下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如果不是殿下,奴婢至今还呆在暴房呢,奴婢该死……”
她一边说着,一边咚咚地往地上磕头,李景誉此时才完全放下了心,止住了她道:“别弄伤了自己,在这里用冰敷了脸才回去吧。”
素巧忙应了,悄无声息地退下敷伤,她有些失望,来了这里好几次了,李景誉都没有打赏给她,而今日,还挨了两巴掌,她抚了抚红肿的脸,又摸了摸袖袋子里萧问筠给的那支翡翠步摇。
刘贵妃哼了一声道:“没用的贱婢!”
第二十八章 让蜜蜂再飞一会儿,叮不死人()
第八章让蜜蜂再飞一会儿,叮不死人
李景誉为不耐烦地道:“母后,你也该收收你的脾气了,她是我们用得着的人,在她的身上,我们花了多少银子才使她被那人看重,你说打就打,如今关键时候,她如有反心怎么办?”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