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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啸辰道:“客随主便,具体怎么安排合适,由熊主任说了算。不过,参观名胜的事情就算了,我们主要是来工作的嘛。”
熊小芳笑道:“哈哈哈哈,京城来的领导果然工作作风过硬,非常值得我们学习啊。不过,工作再忙,也要劳逸结合嘛。这样吧,咱们先去办事处,等到有空的时候,我再陪两位处长去逛逛我们这里的几处名胜,虽然比不上京城的故宫、长城,倒也是有一些南方特色的。”
大家说着这些没营养的话,在熊小芳的引导下上了红河渡矿务局的车,来到了矿务局驻振山市的办事处。办事处的规模不小,有好几幢两层的小楼,围成一个院子,院子的面积足有十几亩大小。据熊小芳介绍说,办事处除了负责矿务局领导来振山办事时候的接待工作之外,也要为红矿各个部门提供服务。有时候矿务局的运输车队路过振山,也会到办事处来休息,这个院子足够停下20辆大货车。
到了办事处,开房间休息、便宴招待之类的事情,自不必细说了。一切消停下来之后,冯啸辰回到自己的房间,王根基跟在他身后也进了房间。关上房门之后,王根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紧接着便发出了一声长叹。
“唉,小冯,你可算是来了,我可盼了你好几天了。”
王根基期期艾艾地说道,那眼神里透出的暧昧味道,让冯啸辰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自从上次一道去秦重出差之后,王根基就把冯啸辰当成了自己在重装办里最亲密的小伙伴,甚至隐隐有把冯啸辰视为自家老大的意思。王根基的岁数比冯啸辰大了十岁,家庭背景也很硬,平日里颇有一些骄娇二气。不过在见识了冯啸辰的能耐之后,他就完全折服了,在谁面前装牛气,也不敢在冯啸辰面前装。
像王根基这种二世祖,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算是没长大的孩子。这种人一方面容易桀骜不驯,另一方面又特别容易对强者产生依赖感。冯啸辰在王根基面前,便是一个这样的强者,王根基遇到麻烦事情的时候,总会首先想到向冯啸辰求助。
这一次,罗翔飞派冯啸辰和王根基两个人一起去红河渡解决接收国产自卸车的事情。冯啸辰先去了罗冶,考察自卸车国产化的情况,王根基则是只身一人来到了红河渡。王根基原来的打算很美好,他觉得邹秉政是个老革命,只要他搬出一些老关系来,邹秉政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答应自卸车这件事。谁曾想,邹秉政这家伙油盐不浸,王根基软磨硬耗了好几天,也没个效果,让他郁闷不已。
“他是什么理由呢?”
听王根基讲完在红河渡的情况,冯啸辰问道。对于这个结果,冯啸辰并不感到意外,在此前,冷飞云、王伟龙等人都已经来做过工作的,罗翔飞也给邹秉政打过电话,邹秉政都没有松口。像这样一个人,王根基希望凭借显摆一下家族背景就让他屈服,实在是想得太简单了。
“什么理由,就是说国产货不可靠呗。”王根基愤愤然地说道,“他说了,国家派他到红河渡铜矿来,是让他多采矿,满足国家需要。除了国家利益之外,谁的面子他都不看。除非国家把他这个矿务局局长的职务撤了,否则他是绝对不会答应接收罗冶那批国产车的。”
“他真有这么硬气吗?”冯啸辰好奇地问道。
王根基点点头道:“老头子的确是个老革命,特喵地比我家老爷子还要革命得多。我家老爷子多少还会照顾一下老关系,这个姓邹的老梆子,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冯啸辰不以为然地说道:“没准他只是对你的关系不感兴趣呢?你凭什么认为他对谁的面子都不在乎?难道他就没有什么私心吗?”
王根基坚定地摇摇头道:“没有,这老家伙除了生产之外,六亲不认。这么说吧,你还记得你今天是坐什么车到办事处来的吗?”
“车?”冯啸辰有些诧异,他回想了一下,说道:“不就是吉普车吗?有什么特别的?”
“这还不特别?”王根基道,“你见过哪个这么大的单位办事处还用吉普车的?”
“呃……”冯啸辰有些语塞了。这两年,国家一直在搞简政放权,地方和企业的自主权不断增加,原来控制得很紧的汽车进口也被放松了,许多有钱的单位趁机把老旧的国产吉普车都换成了进口的小轿车。
红河渡铜矿生产的矿石,大部分都是用于出口换汇的,而铜矿的生产设备则有相当部分来自于国外。尽管这些进出口业务都是由专门的贸易公司负责的,但作为近水楼台,红河渡矿务局要想从国外进口几辆小轿车,实在是很容易的事情,随便找个什么理由也就能够办到了。
如果换成其他的一个单位,有这样的机会,至少会把领导的座车以及办事处的接待用车换成进口车,比如林北重机的厂长冷柄国坐的就是一辆进口的皇冠车,其驻京采购站也换了一辆菲亚特,原来的国产吉普就只是给吴锡民这样的小干部用用了。
冯啸辰到红河渡来联系工作,算是上级部门的领导,从矿务局专门派一名办公室副主任来迎接这一点看,也知道他们对冯啸辰还是比较尊重的,没有刻意冷落他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办事处派出的车子也只是吉普,就足以说明他们并没有配备进口小汽车。
“老邹自己坐的就是一辆吉普。”王根基补充道,“红河渡矿务局的那几幢办公楼,还是苏联人在的时候建的,现在都已经破破烂烂了,可老邹就是不同意翻建,连修缮一下都不肯。他说了,国家的钱一分一毫也不能浪费,用于改善职工生活的钱可以花,但用于领导享受方面,多花一分钱都是对人民的犯罪。”
“这真是他说的!”冯啸辰瞠目结舌。这种话,哪个领导也会说几句的,但说归说,该改善一下办公环境的时候,这些领导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王根基的叙述,这个邹秉政可不是简单说说而已,他是真的做到了两袖清风了。
“既然是这样,熊小芳还说要安排我们去参观名胜?”冯啸辰有些不相信地向王根基问道。
王根基撇着嘴道:“这都是老邹的心眼。今天幸好你没答应,如果你答应了,熊小芳带着咱们俩去那几个地方转一圈,回头老邹就敢把这事捅到经委去,说我们吃拿卡要,让经委把咱们俩给弄回去。”
“至于有这么大的仇吗?”冯啸辰咧着嘴道。中央的干部到下面的企业去调研,接受一点吃喝宴请啥的,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这种事大家都清楚,但却是绝对不能拿出来公开说的。如果邹秉政真的像王根基说的那样,先让熊小芳邀请他们俩去参观名胜,再以此为理由向经委举报他们,这就是赤裸裸的坑人了。自己与邹秉政也是无冤无仇,他至于这样下黑手吗?
王根基也知道自己说得太夸张了,他解释道:“对咱们俩怎么样,我不敢说。不过,我在红河渡听人说了,过去曾经有部委的官员到红河渡来,提了一些分外的要求,老邹就真的把他们给告了,弄得几个干部灰溜溜的。”
“看来,对这位老先生,咱们还真得多个心眼啊。”冯啸辰心有余悸地说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两节车皮的难题()
前一世的冯啸辰,干的就是协调关系的事情,对各种各样的人都接触过,也擅长于针对各人的性格特征去确定协调的方法。有些官员或者企业领导,凡事都带着私心,像这样的人,只要能够保证他们的利益不受损害,甚至还能够获得一些额外的利益,他们就会欣然地配合工作。还有一些人,行事都是出于公心,不太考虑自己的私利,但多多少少还是懂得变通的,对于这样的人,只要晓之以理,同样可以说服他们提供配合。
冯啸辰最怕的,就是王根基所描述的邹秉政这类人,他们完全没有私利,同时还不知变通,可谓是铁面无私,让你找不出一点破绽。这样的人一旦认准了一件事,你哪怕是说破大天去,他们也不会改变初衷,简直就像是一只刺猬,浑身都是利刺,让你无从下口。
“你说老邹就没有一点弱点吗?”冯啸辰不死心地问道。
王根基道:“弱点肯定是有的,老顽固,不开窍,这算不算是弱点?”
冯啸辰摇头道:“这个不算是弱点了,至少不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弱点。”
“你是说我们可以利用的弱点?”王根基想了想,不敢确定地说道:“老邹这个人自尊心和荣誉感都特别强,容不得别人批评他一句,也容不得别人说红河渡铜矿不好,这算不算是一个弱点呢?”
“自尊心和荣誉感?”冯啸辰沉吟了一会,说道:“这也可以算是一个弱点吧,不过,具体怎么利用,我一时还想不好。这样吧,咱们明天就出发,到红河渡去。我先不着急去见老邹,而是从侧面了解一下有关他的情况,然后再说。”
“明天出发?那可不行,我的事情还没办完呢。”王根基说道。
“你有什么事情?”冯啸辰奇怪地问道。
王根基愤愤然地说道:“这不就是我跟你说的,一言难尽的事情吗?我去做老邹的工作,让他顾全大局,不要拒绝罗冶的自卸车。结果,他反过来将了我一军,说我们重装办既然是为大家服务的,那我也别呆在矿上无所事事了,还是出来帮他们解决一点实际困难为好。这不,没等我反对,他就让熊小芳把我带到振山来了,还说完不成任务就别回去了。”
“不会这么狠吧?”冯啸辰笑了起来,王根基本身就是够跋扈的一个人了,居然碰上了更跋扈的。他能够想象得出来,王根基如何一脸委屈地被人推上车,拉到振山,面对着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而且不完成就不能回红河渡去。说穿了,其实就是老邹看小王不顺眼,找了个借口就把他赶出来了,老邹的强势,也可见一斑。
“对了,老王,老邹让你到振山来,具体是给他们解决什么困难?是要物资还是要资金?”冯啸辰笑完,开始认真地问道。他和王根基本来就是同一个工作团队的,邹秉政为难王根基,同样也是在为难他冯啸辰,所以他需要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根基道:“说出来丢人,其实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红矿有一批进口配件,刚刚运到振山,需要联系振山铁路分局发两节专用车皮,把这些配件运到红河渡去。结果振山分局说车皮紧张,暂时无法安排,老邹就让我过来协调了。”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冯啸辰诧异道。车皮在时下的确属于很紧俏的资源,如果是姚伟强、阮福根这样的个体户去弄车皮,恐怕真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但对于红河渡矿务局这样的大单位,再加上一个国家重装办,安排两节车皮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王根基大发牢骚:“谁说不是啊?老哥我不是吹的,过去我也帮人联系过车皮,慢说两节,就是三五十节车皮,也就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可这回就这么邪门,振山铁路分局的那个调度处,硬是一口咬死了,说最近有紧急运输任务,腾不出车皮来,不管是谁来联系,都必须等着。我好说歹说,就差给铁道部打电话了,可对方就是不松口。”
冯啸辰笑道:“你为什么不给铁道部打电话呢?我记得你说过在铁道部也有关系的。”
王根基道:“太丢人了。铁道部那边的关系,不是我的哥们,而是我的长辈。你说说看,我也是30好几的人了,顶着个副处长的官衔,两节车皮的事情都解决不了,还要请长辈出马,这不是丢人吗?”
“说的也是……”冯啸辰点点头,又问道:“那么,振山分局这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给车皮呢?是真的有紧急运输任务,还是有其他原因?”
“紧急运输任务是真的,但再紧急,也不至于连两节车皮都挤不出来。说到底,就是红矿把人家给得罪了,人家等着机会为难他们呢。红矿的这批进口配件,是矿上等着用的,好几台进口的挖掘机、自卸车都趴窝了,老头着急上火的,一天两个电话催办事处解决,人家铁路分局也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这样出手,就是要让老头难受。”王根基道。
冯啸辰咂舌道:“这老头得把人家得罪成啥样子啊,人家才会这样刁难他。”
王根基道:“我问过了,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就是老头不会做人,让人家觉得不痛快了。上次铁路局有位领导到湖西来视察工作,振山铁路分局安排他到红河渡那边的名胜去参观,下来的时候顺便到矿务局去看看,本来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因为红河渡铜矿的矿石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