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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液压的干部也掉价了,搁在几年前,张培哪有在徐新坤面前甩官腔的资格。
“张主任,我和徐书记这次到县经委来,就是想来谈这件事情。我想承包新液压厂,请县经委同意。”韩江月平静地说道。
“你说什么?”张培这回无法淡定了,他坐直了身子,盯着韩江月,追问道:“你说你想承包新液压?不是徐书记来承包?”
韩江月道:“徐书记说他年纪大了,精力不行,他愿意当幕后英雄,替我掌舵。想承包新液压的,是我。”
这丫头肯定不是李惠东亲生的!
张培在这一刹那就做出了判断。谁不知道新液压现在已经垮得不能再垮了,这个时候承包新液压,就是往水坑里跳。如果韩江月是李惠东的亲生女儿,他会看着女儿往坑里跳吗?可是,就算不是亲生的,就冲着李惠东亲自给自己打电话这件事,他对此肯定是知情的。那么,李惠东是什么意思呢?
“韩科长,新液压的情况,你恐怕还不是特别了解吧?”张培试探着问道。
韩江月道:“我基本了解了。我过去就是新液压的工人,对于新液压的生产、技术以及人事关系,都非常了解。这次来,我向包括徐书记在内的一些干部职工了解过新液压的现状,我知道新液压目前面临着严重的经营困难,也正因为此,所以我才决定提出承包新液压。”
“那么,韩科长,你对企业经营管理,是不是有经验呢?”张培又问道。
韩江月道:“我曾经在乐城市经委工交科任副科长,接触过许多企业。前年,我辞职前往鹏城,目前是港资鸿运包装机械公司的副总经理,负责全面工作。张主任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打电话到鸿运公司去调查。”
“相信,相信,李主任吩咐过的事情,我们怎么会不相信呢?”张培连声应道,随后又狐疑地问道:“可是,韩科长,不对不对,应当称你为韩总,你既然现在是一家港资企业的副总经理,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条件,回来承包新液压呢?”
韩江月微微一笑,道:“张主任不必客气,你称我一句小韩就好了。我所以要放弃在鹏城的一切,回来承包新液压,完全是因为新液压的师傅们都是我的长辈,我不能看着新液压这样垮掉。我爸爸也一直教育我,说一个人做事不能只考虑自己,而是应当把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这就是我承包新液压的原因。”
“……”张培被韩江月的话给噎住了。这些年不太时兴搞政治运动了,会把国家和人民利益挂在嘴上的人,实在是不多见了。张培有100个理由认为韩江月是在说大话,但却没有一个理由是能够拿出来放在台面上说的。
他更愿意相信韩江月可能是想借这件事情来刷点资历,以便未来可以走李惠东的门路在仕途上有所发展,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是没有见过的。其实,韩江月前几年在乐城经委当副科长,也属于这种刷资历的做法,大家都司空见惯了。不过,拿新液压来刷资历,她就不怕刷成一个污点吗?
“张主任,小韩曾经在新液压工作过两年,她的能力和表现,我是看在眼里的。我向她了解过这两年她在鹏城做的事情,我认为,她有能力挑起新液压这副担子,能够给新液压带来一些希望。”徐新坤在旁边附和道。
“这件事嘛……”张培皱着眉头,为难地说道:“照理来说,韩总甘愿放弃在鹏城的优越生活和工作条件,回来接手新液压这样一家困难企业,县里应当是大力支持的,而且应当向韩总表示衷心的感谢。可是,新液压毕竟是一家五六百工人的大厂子,早先还是省属企业,现在虽然交给我们县经委代管,但厂子的级别还是很高的。这样一家企业,交给谁承包,不是我们在这里随便说说就可以的,万一出了什么纰漏,谁来负责呢?”
“但是,当初让焦荣林到新液压去当厂长,不就是你们随便说说的吗?结果把我们一个好端端的厂子败成这个样子,这个责任应当由谁来负?”徐新坤的眼睛立起来了,瞪着张培质问道。
张培道:“焦荣林的任命,是机械厅直接下达的,这个责任可不该由我们县里来负。”
徐新坤道:“那么,现在新液压的事情,由谁说了算?”
张培无语了。新液压已经由机械厅转到塘阜县代管了,新液压的事情,理论上是由县里说了算的,更确切地说,就是县经委,也就是他张培能够说了算。但他不便把这话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徐新坤就该揪着他讨说法了。
张培不吭声,并不意味着徐新坤就会跟着沉默。他冷笑一声,说道:“张主任,你不同意小韩承包新液压,也可以。你给我们一个承诺,保证新液压能够在一年之内起死回生,保证从现在开始,新液压的职工每月能够拿到全额的工资,能够报销所有的医药费。你能做到吗?”
“这个……徐书记,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张培道。
徐新坤道:“我没有强人所难。经委没有办法,我们能理解。但我们现在自己找出了办法,选出了能够带领新液压走出亏损的带头人,你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你是说,韩总是你们全厂选出来的?”张培敏锐地抓住了徐新坤话里的破绽,逼问道。
徐新坤一时倒是哑了,他说的“我们”,其实只包括了他、余淳安、何桂华等少数几个人,并非全厂的工人。他自忖能够代表大多数工人的想法,但这也毕竟只是他的感觉,并非真正的选举结果。在这样的事情上,他是不能随便说谎的。
韩江月接过话头,说道:“张主任,我想要的,并不是县经委直接给我任命,而是给我一个竞聘厂长的机会。我希望县经委能够去新液压组织一次全厂工人大会,我将向工人们阐述我的施政纲领。如果工人们愿意接受我,那么我就可以成为新液压的厂长。如果工人们不相信我,我也不会让经委为难的,我会自动地离开。”
“竞选?”张培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这个方法倒是不错,现在不是提倡民主吗?如果新液压的工人都相信你,愿意选你当厂长,县经委当然是不会阻拦的。这样吧,过几天就是春节了,等到春节过后,我们就来组织这场竞选,你看如何?”
徐新坤摇了摇头,道:“张主任,不必等到春节后,我们也没有时间等下去。这几天因为要过春节,一些到外地去打零工的工人也都回来了,正好能够凑齐全厂的人。一旦过了春节,一部分人就外出了,反而不方便。还有,我们有几家债主,前一段就放了话,说过完春节就要来拉走我们的设备抵债,我怕到时候我们再搞竞选就来不及了。”
“现在就搞?”张培只觉得脑袋有点大,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离过年只有三四天时间,谁有心思去忙活这样的事情?
“我看,就后天吧。”徐新坤不容分说地安排道,“我回去之后就让广播室通知全厂,地点就选在我们厂的大礼堂。到时候,我希望经委的领导能够在场做个见证。”
第四百五十一章 我们给她出点难题()
从一开始,徐新坤就把希望都寄托在县经委的同意上。承包一家企业这样的事情,牵到的因素太多了,其中不能摆到台面上讲的事情就有一大堆。焦荣林本人只是个书呆子,不懂得搞人际关系,但他任用的那帮人是懂行的,没事往县里“走动”得不少,县里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找个人把焦荣林给换掉了。
当然,如果李惠东以省经委的名义,正式下一个函,要求塘阜经委这样做,张培肯定是得服从的。不过,韩江月说了,李惠东只能以自己的名义,口头打个招呼,而不会有实质的帮助,这就意味着韩江月要想承包新液压,必须自己去想办法。
徐新坤一直对焦荣林有看法,但又想不出有谁能够取代焦荣林,所以也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厂子一天天衰败,而无能为力。韩江月提出自己来承包新液压,徐新坤看到了希望。在他想来,即便韩江月的能力稍有不足,加上自己、余淳安以及其他一些人的帮衬,至少也不会比焦荣林做得更差。韩江月如果能够当上厂长,最起码能够把吕攀等一干蛆虫换掉,大家好好干活,最不济也能做到保证工资足额发放吧?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徐新坤就开始琢磨着如何做了。他不认为自己能够说服县经委,即使县经委找不出理由反对,拖上一年半载也是正常的。徐新坤是行伍出身,有勇有谋,当年扳倒贺永新就是靠着兵行险招,这一回,他打算再来一次。
今天到县经委之前,徐新坤就已经想好了,不管张培同意不同意,他回厂之后都会马上通知召开全厂工人大会,推选韩江月接替焦荣林担任厂长。等到投票结果出来,他就以书记的名义拿着这些结果去找上级说理。县经委敢不答应,他就找市经委、省经委、机械厅,总得搅得天翻地覆才行。民意这种东西,越往上面走就越值钱,如果省经委知道全厂90%的工人要求撤换焦荣林,焦荣林就算有天大的靠山,也只能滚蛋,没人会冒着违背民意的风险去保他。
徐新坤这样一说,张培也明白他的想法了。作为一厂的书记,徐新坤有权力召开全厂大会的,也有权力举行对厂长的信任投票。这种投票,如果是县经委发起或者认可的,那么任何结果都可以作为县经委的成绩。而如果是县经委反对或者无视的,一旦出现负面的结果,县经委就会非常被动,届时就等着各级领导来追责吧。
想到此,张培只得应允了:“徐书记,既然工人同志们有这样的要求,那我们当然是要支持的。我向县领导请示一下,恐怕还得请示一下市经委和省经委的意见,如果上级领导都支持这件事,那咱们就定在后天来召开这个竞选会吧。”
装配车间原来那个小韩想承包新液压厂了!
一个惊人的消息迅速地在新液压的干部工人之中传播开来,一时间在沉闷的厂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太好了,焦荣林终于能够滚蛋了!”
“小韩那姑娘我了解,挺实诚的一个人,没准真能把咱们厂救活呢?”
“小韩怎么样我不管,随便找个人也比焦荣林强!”
“听说她有背景,机械厅原来那个李厅长,是她爸。”
“这怎么可能,李厅长姓李,她姓韩,怎么可能是父女呢?没准是李厅长的外甥女吧?”
“你们知道吗,小韩在鹏城一家港资企业里当副总经理呢,这次是放弃了一个月好几万的工资回来当厂长的。”
“一个月好几万?我草,那回来干什么?”
“没准想捞得更多呢……”
“就咱们厂这个鸟样,能捞到什么?”
“管他呢,反正厂子也这样了,换个人还能坏到哪去?”
“……”
韩江月、徐新坤等人也没闲着,从经委一回来,他们便展开了广泛的游说。他们向自己熟悉的同事介绍韩江月在鹏城的事迹,分析新液压走到今天这步田地的原因,提出种种让新液压走出困境的思路。徐新坤、余淳安、何桂华等人在厂里都素有正直的名望,经他们的嘴说出来的事情,让人很容易相信。新液压已经困顿日久,大家都在盼望着能够出现转机,别说是韩江月这样一个大家还算熟悉的人,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对于大家来说,也不啻于一根救命稻草了。
当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惶惶不安的人也是有的,那就是在新液压衰败的过程中捞足了好处的吕攀之流。对于他们来说,新液压虽然是一头已经瘦垮的骆驼,但身上还是能够刮下来不少血肉,他们可不希望有其他人染指自己的饕餮盛宴。
“焦厂长,你听到消息没有?徐新坤想夺你的权。”
吕攀来到焦荣林的家里,向他通风报信道。
焦荣林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说道:“我听说了,是一个什么从鹏城回来的女人吧,徐新坤只是帮她造势而已。有人夺权是好事啊,我向经委打过好几次报告,想要调走,经委都不批,现在好了,有人接手,我正好回省里去了。”
焦荣林说的可都是心里话,他当年通过竞聘到新液压来当厂长,是带着刷资历的念头来的,想做出一番成绩,然后回省里去谋求提升。这两年,他重用的吕攀等人在厂里上下其手,捞了不少钱,也向他进贡了一些,对此他都笑纳了。但天地良心,他当厂长真的不是为了自己发财,至少可以说,首要目的不是为了发财。
后来厂子垮了,他想通过成绩获得晋升的希望破灭了,他便萌生了去意。但塘阜经委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