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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冯同志,你刚才介绍了这么多国际上出现的新堆型,在你接触的范围内,有没有什么倾向性,比如说认为哪种堆型占优,哪种堆型又具有最好的发展前景。”
提问的是技术处长高勇刚,他这个问题可不是无的放矢,因为国核公司也已经注意到了国际上水冷堆技术的发展态势,正在讨论中国的水冷堆发展战略,任何一点来自于外部的启示,对于他们的决策都是非常重要的。
冯林涛对此是早有研究的,他点点头道:“到目前为止,所有这些堆型还都处于设计阶段,未能进入正式的建设,更谈不上得到验证。综合专业期刊以及一些研讨会上的专家发言来看,目前abr、system80、ap600、epr、sbr和du3这几种堆型是比较受到关注的,其中又尤以ap600和epr竞争力最强。据我个人的预测,未来的核电市场上,有可能是这两种堆型平分秋色。”
“这个判断,和我们的判断是完全一致的。”高勇刚把头转向身边的彭小桐说道。
“这算不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呢?”彭小桐笑呵呵地附和了一声。冯林涛的表现出色,让他这个推荐人也觉得脸上有光,如果冯林涛只是浪得虚名,他少不得要多花一些气力,才能把冯林涛安排进来,而且还要欠下一个不小的人情。
“现在缺乏的就是认同感啊。”梁岳千苦着脸插话道,“彭处长,正如小冯说的,目前国际上是两种堆型平分秋色,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麻烦事了。国家提出到21世纪要大力发展核电,我们需要早做准备。而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能在堆型的选择上形成共识。这第一步都迈不出去,后面可怎么走啊。”
“咱们目前是什么想法呢?”彭小桐问道,他并不是分管核电这一块的,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听高勇刚和梁岳千说起来,自然而然便问了一句。
高勇刚转头看了看仍然站在发言席上的冯林涛,迟疑了一下。彭小桐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对了,我刚才怕给大家留下先入为主的印象,还没来得及给大家做介绍呢。小冯同志不但是慕尼黑大学的硕士,留学归国人员,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咱们军工系统自己的子弟。他父亲在咱们系统内也是小有名气的,名叫冯飞,你们听说过吗?”
梁岳千一愣,嘟囔道:“冯飞?这个名字很耳熟啊。”
“是不是那个志愿在非洲工作,得到总部通令嘉奖的冯飞,东翔机械厂的那个?”高勇刚毕竟是兼做行政事务的,平时关注的信息更多,听彭小桐一说,他就想起这么回事了。冯飞当年主动申请留在非洲,在促进中国与非洲一部分国家的关系发展方面发挥了不小的任用,尤其是为军工方面的合作做出了贡献,因此得到了总部的嘉奖。此外,高勇刚作为核电系统的干部,对冯飞的了解又更多了一些,因为冯飞的工作成绩中还有重要的一项,那就是促成了中国从非洲的铀矿进口。
中国是个铀矿资源缺乏的国家,探明的铀矿储量除了满足军事用途之外,能够用在民用方面可谓是所剩无几。国家已经确定了21世纪前半期的核电发展方略,提出在2020年之前实现核电装机4000万千瓦,为此需要的核燃料资源是非常可观的。以国内目前的铀矿探明储量,支撑不起多少年的消耗,因此核工业系统早就在谋划从国外进口铀矿石,以弥补国内的不足。
非洲是铀矿资源丰富的地区,但许多铀矿都控制在西方国家的手上。中国早年在非洲的经营只限于寻求政治上的支持者,经济上的诉求有限,因此未曾染指包括铀矿在内的丰富资源,等到有此打算的时候,资源已经被瓜分得七零八落了。就在“有关部门”感觉一筹莫展的时候,冯飞出现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三代堆型()
冯飞如何虎口夺食,把一个大铀矿从西方国家嘴里抢过来,成为中国的铀矿供应地,其中的细节非但高勇刚不知道,连彭小桐这个位置上的人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多少知道一点,那就是总部对冯飞的嘉奖,有七八成的原因是缘于此。
仅仅推销出去一些榴弹炮,只是对东翔机械厂有贡献,能够算是一个军工“走出去”的先进事迹,还到不了能够让总部通令嘉奖的程度。为国家解决铀矿供应的问题,其意义可不仅仅限于能源上的保障,更在于国家安全的层面。谁说冷战结束就世界大同了?没有几件镇宅之宝,像中国这样一个大国怎么可能踏踏实实地搞现代化建设呢?
“哈哈,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这件事我已经得到公司领导的授权,可以拍板了,只要小冯同志愿意,我们国核公司随时欢迎小冯同志加入。”
听说了冯林涛的出身,高勇刚再没什么犹豫了。中国的核电工业是起源于军工系统的,梁岳千、高勇刚这些人,早年都是搞核潜艇出身,后来国家启动728工程,也就是泰山核电站的前身,他们才陆续转向了民用核工业,而身份依然留在军工系统之内。作为军工人,他们对军工子弟有着一种香火之情,再听说冯林涛的父亲冯飞还是这样一位英模人物,对冯林涛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哈哈,那我就替小冯谢谢高处长、梁总工了。小冯,看来你是沾了你父亲的光啊。”彭小桐一边向高勇刚道着谢,一边向冯林涛调侃道。
冯林涛却是一下子沮丧起来了,他讷讷地说道:“我……我本来不想占这个便宜的。”
“这怎么能算占便宜呢?”彭小桐笑着斥道,“冯飞同志为了国家利益,甘愿在非洲这样艰苦的环境中坚守,对了,听说你母亲也陪他在非洲呆了很多年,你作为他们的孩子,受一点照顾也是应当的嘛。”
冯林涛道:“我不希望靠我父母的贡献来获得地位,这样不管我走到哪去,人家介绍我的时候都要说我是冯飞的儿子,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反过来,人家能够指着我爸爸说,这是冯林涛的父亲……”
几个人都错愕了一下,这才听明白冯林涛的意思,不禁都大笑起来。梁岳千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翘起大拇指说道:“哈哈,有志气,有志气!”
“后生可畏啊!”彭小桐也赞了一声,然后扯回话头,转而对高勇刚说道:“高处长,既然小冯已经自己人了,那就没什么需要避讳的了。你刚才说的麻烦事,也可以拿出来考一考小冯嘛。对了,这种事情,对我不保密吧?”
彭小桐这话,就是想给冯林涛创造更多的机会了。国核公司对于未来堆型的选择,并不在彭小桐的工作范围之内,高勇刚也没有向他汇报的义务,大家充其量只是当成聊天随便说说。但如果冯林涛能够在这个问题上有一些真知灼见,哪怕只有一两句话说到点子上,彭小桐都可以顺势向高勇刚吹吹风,以便让高勇刚给冯林涛安排一个更重要的岗位。
至于说这些内容是不是涉密,是不是能够让彭小桐和冯林涛知道,高勇刚肯定是心里有数的。能说的东西,他肯定就会说了。不能说的东西,他也会有合适的方法予以推托,彭小桐不用担心高勇刚会不会觉得为难。
果然,听到彭小桐这样说,高勇刚并没有拒绝,他笑着说道:“这个问题,对外我们还是保密的,但在彭处长面前,还有什么保密的?小冯,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咱们国核公司的人员了,保密条例,恐怕你也是知道的吧?”
“我懂的,科工委保密局专门找我谈过话的。”冯林涛应道。
高勇刚此前已经看过彭小桐带来的有关政审材料,知道冯林涛属于政治上可靠的人员,于是继续说道:
“刚才小冯说到目前国际上比较推崇的两种堆型就是P600和EPR,我们经过深入研究,得出的结论也是如此。不过,在关于应当选择P600的技术路线,还是EPR的技术路线方面,我们目前还有一些争议。
确切地说,我们目前形成了三个方案,一是搞P600那样的堆型,二是搞EPR的堆型,三嘛,就是延续泰山的技术,继续把老堆型做好。据我们的估计,老堆型至少还有30年的技术生命周期,而小冯刚才介绍的新堆型,到目前为止连一个都没有建起来呢。”
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关于核电代际的划分。按照后世的标准,P600和EPR都属于第三代核电,其中P600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P1000的前身。而泰山的堆型,则属于第二代核电,与切尔诺贝利、福岛都属于同一代。
切尔诺贝利事故之后,国际核电领域对于二代堆的安全性提出了质疑,从而促进了三代堆的研发。但由于三代堆的技术难度大,成本高,业主方对于全面转向三代堆也有一些犹豫。切尔诺贝利事故已经过去了六年,事故的伤痕正在逐渐愈合,许多人犯了“好了伤痕忘了痛”的毛病,又开始大谈二代堆的优越性问题了。在这些人看来,切尔诺贝利事故的教训虽然惨痛,但那是因为前苏联的体制所致,怨不了技术上的缺陷。只要大家再谨慎一点,这种事故其实是不会发生的。
这种乐观的情绪一直持续到2011年的福岛事故,才算是破灭了。当然,健忘的人类到底会不会再次给自己找一个什么借口来给二代核电技术还魂,就很难说了,至少到冯啸辰穿越之前的那个年代,以三代核电取代二代核电,已经成为业界的共识。
不过,在1992年底这样一个时间点上,全球对于二代核电技术还是有一些支持声音的,国内这种声音就更强烈了。国内一些人支持继续搞二代核电的理由,是因为我们已经通过泰山核电建设取得了经验,又从大亚湾核电中获得了来自于法国的技术,正是可以大干一场的时候。在许多人看来,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技术水平无法与美日英法德相比,人家搞三代,我们搞搞二代也就罢了。
当然,有识之士也是存在的,毕竟核电这个系统集中了中国最优秀的一批专家,他们的眼光是非常敏锐的。高勇刚和梁岳千,都属于力挺三代核电的那一批,他们正在寻找同盟者,以扩大自己的声音。冯林涛虽然只是一个小年轻,但如果能够加入他们的阵营,对他们也是不无裨益的。
听到高勇刚的介绍,冯林涛向他递了个眼界,询问自己是否可以发言。高勇刚伸手示意了一下,冯林涛点点头,说道:
“既然高处长考我,那我就说说我的一些粗浅见解。我认为,切尔诺贝利核事故给人类敲响了警钟,提醒我们必须注意到核电安全的问题。尽管切尔诺贝利核事故的发生有各种人为因素,如果避免这些人为因素的存在,就可以避免事故的发生。但人类的理性永远都是有限的,任何一个系统,如果只是寄希望于操作者不犯错误,那么危险就是永远存在的。
此外,除了人为事故之外,天灾人祸造成的影响,也是我们需要考虑的,比如说,如果遇到地震,使核电站的供电系统出现了故障,反应堆的冷却问题就会发生,这不是靠操作人员的细心就能够避免的。再比如说,为了冷却的需要,世界上有许多核电站都建在海边,万一发生海啸,电站机房会被淹没,电路必然被切断,同样会导致反应堆冷却中断,产生熔堆风险。
传统堆型在抵御这些风险方面缺乏可靠性,被历史淘汰是必然结果。鉴于此,我认为延续泰山堆型是一条不可取的道路,我们必须顺应技术发展潮流,尽早启动咱们自己的新堆型开发。”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观点?”高勇刚看着冯林涛,问道。
冯林涛点点头,又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有一些是我自己想的,有一些也是综合了一些专家的意见,比如我在德国的导师的一些意见。另外,关于地震、海啸影响的观点,是前几天我和我堂哥讨论的时候,他举的例子,我觉得很有启发。”
“你堂哥?他也是搞核电的?叫什么名字?”高勇刚诧异地问道。
彭小桐笑道:“小冯的堂哥不是搞核电的,不过和你们国核公司估计也是打过交道的。他是我的老朋友了,名叫冯啸辰,是国家装备工业公司的总经理助理。”
“原来是他呀!”高勇刚也笑了,“看起来,小冯,你们全家都是名人啊。你那个堂哥可真是了不得,前几天他找我们领导谈过一次,说要拉我们参加搞一个极限制造基地,把我们的反应堆堆壳放到这个基地去制造。你们别说,这个建议还真是雪中送炭呢。我们搞反应堆,难度最大的就是这个堆壳,100多吨的大玩艺,要一次性铸造成型,再用超大型模锻进行锻压,没个金刚钻还真拿不下来。”
“这么说,你们答应了?”彭小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