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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轻点头。
我没有说话，用既责备又心疼的眼光看着她，一时间雨妍都被我盯得不好意思了，于是她迅速转移话题，对我说：“医生有没有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迟疑一下，然后说：“医生说你体内癌细胞扩散开始加快，你要提前开始接受化疗。”
雨妍眼光迅速暗淡下去，而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谓的安慰在此刻太过苍白无力。
是咋们命该如此，怪不了谁。“伯母，对不起，我没有经你同意就私自带雨妍出去。”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这都是那孩子的主意。这孩子，我了解。”
“伯母，我……”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
我愧疚的低下头，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医生对我说了，以雨妍现在的状况，化疗要开始的话，越快越好。”良久，雨妍母亲发言。
“我知道。”
“那就明天开始吧。”
“一定要那么急吗？”我不想我的雨妍这么快就被厚厚的透明胶纸给隔离开了，想必雨妍也是这样想的。
“哎……”雨妍母亲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急啊，那孩子的身上到处都是红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那孩子还能挺多久。看着她平时硬忍受着痛苦也要装出一副安然无恙的
表情，我就……呜呜呜￣￣￣”
她委屈得哭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雨妍就是这样，她总是不顾一切把所有辛酸背负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掘强而又艰难的默默承受着，不渴望有谁可以跟她一起分担，即便是自己的母亲，即便是我。
“皓皓啊，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堂和地狱吗？”那天我正坐在雨妍床边替她倒水，她突然间就问了这一句。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天主教徒。”我不想骗她，但也不想伤她的心。
“如果是真的有的话，你说人死后会去天堂还是地狱呢？”
“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
“那我是该上天堂还是地狱呢？”她看着我，平平淡淡的脸容却让我感觉到周围都隐匿着无处不在的凄凉。
“还用说，天堂肯定是抢着要我的雨妍。”
“是吗？天堂真的那么好吗？”
“恩。”
“可是我不太想去。”
“当然了，天堂不收不够年龄的少女。”
“不是，那是因为去了那里我就看不到皓皓了。我想变成星星，出现在每个晴朗的夜晚，可以开心的看到皓皓在夜色下憨憨的模样，笼罩的柔美如水的夜色是我对皓皓温柔的抚摸，闪闪的星
星是我看皓皓的眼睛，而只要皓皓一抬头，也能看到我，如果皓皓能看到星星在闪光，那就是代表我微笑了，我开心了，如果有哪天是刮风或者是下雨，我没有出现，皓皓看不到我，那皓
皓就要反思自己当天做过些什么不良的行为，因为我生气了。”她看着窗外的天空，自言自语，童话般的梦呓诉说着什么叫真挚。
“那我岂不是每个晚上都要不停的把头抬？”我天真的看着她，我继续用我的黑色幽默去感染身旁感触过深的雨妍。
“呵呵。”雨妍终于忍不住笑了，而我也随她笑而笑。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来到雨妍的病房，却发现雨妍不在，我还以为是雨妍被带去了做例行的病情检查，因此没有在意。过了很久雨妍都没有回来，我开始有些不安，于是我走出去问护
士：“请问317号房的病人是不是做例行检查去了？”
护士翻阅了一下记录，说：“没有啊，317号房的病人是周一，三，五做例行检查的，今天是周四。”
这我才发觉有些不对，我立刻转身跑回病房，焦急的翻动着房间的物品，看看能不能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果然，我在床边的茶几上找到了一张长长的纸条，上面是雨妍的笔迹。
“皓皓，谢谢你在这些日子里一直陪伴着我，特别是你替我瞒着我妈带我到外头的那一天，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那天我找到了一种重新走上正常生活轨迹的感觉，我能挽着你的手光明正大
，骄傲自豪的走在街上，街上的人对我投来的不是同情怜悯的目光，没有人知道关于我的真相。皓皓，当你看到这张字条时不要慌张也不要失望，我没走得太远，我只想静静的一个人寻找
一个宁静干净的角落好好休息休息，因为我真的很累，相信你也因为我而很累很累。不要因为我的不在而做出些什么傻事，记住我要你永远健康快乐，这是我最后最后的请求。我永远爱你
。
——雨妍”
这傻女人怎么又想到一边去了。我顾不得自己有什么感受，只想着尽快找到雨妍，于是我心急如焚的走到大街上茫然的到处乱窜，却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我的真正目的地。我强制镇定自己的
情绪，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我开始思考雨妍会有可能去哪些地方，可我越往这方面想，我的头脑就越乱，觉得处处地方都有雨妍出没的可能。
“听，海哭的声音……”正当我绞尽脑汁之际，张惠妹的《听海》不知从街道上哪间商店窜进我的耳膜，我突然间醒悟起什么，然后下一刻我就直奔海边。
她一味在重复那一天，而那一天最令她难忘的莫过于在海边欣赏那黄昏了。
果然，远远的我就看见了雨妍，她正傻傻的往海里一步一步的走。
“妍妍，妍妍。”我大声的喊，试图想叫住雨妍，可是雨妍似乎根本就没听到，甚至也没有回过来看我一眼。清晨的阳光裹在她的身上，她象一颗晶莹的露珠，深情的吻别了生命之花，一步步
走向那朝霞满天的广宇。那一刻，她崩溃了，我也痛得不能呼吸。她向前走着，走着，任海水没过她的双膝，浸过她的大腿，围着她的腰，她的身影愈来愈远，愈来愈小，融入那天水焊接
处。
她什么时候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向着雨妍的方向飞快跑去，要是我再迟点，雨妍就真的会永远被淹没在这一片惊涛骇浪中。
好在命运之神始终眷顾着我，我踉踉跄跄的捉住了她的手，大声的说：“妍妍，不要那么傻，自寻短见没用的，你还有我，求你回来。”
她挣脱了我的手，面无表情。
我一边用尽全力拉她往回走，一边说：“干什么呢你？记住，你还有我。”
她突然疯狂的再一次挣脱，回过头哭着对我吼：“迟点死，早点死，差那么两三个月还不是一样要死？”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她，无语，我预感到她心里的火山要爆发了，那些委屈积累得又厚又漫长，说出来吧，我的妍妍，把所有的委屈都在我面前展露无遗，我珍惜你，所以我纵容你的倾诉。我愿意给你全部的包容和关爱，温暖你此后的人生。
第十九章 风尘（下）
是该爆发的时候了。
“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命运对我竟然那么不公平，一次又一次的把我推进深渊，别人可以正正常常的生活，可以有自己的家庭，事业，可以结婚，生儿育女，可以享受我不可能享
受的一切。可我呢？为什么呀？我没有奢望，我的要求很简单，可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呀？”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哭声越来越凄厉，她对伤痛的忍耐或许已经到了极限，她只能用这种最悲
壮的形式向我展现，向我发泄她无边的痛楚。
的确如此，当雨妍在被四个暴徒所围截的那个夜晚开始，命运就注定要跟她过不去，噩梦开始在她身上轮番上演。被人轮奸，沦为小姐，逐出校园，身染绝症，这些最惨痛的字眼无时无刻
不在刺痛着她脆弱的心，那些清清晰晰，撕心裂肺的苦楚，每一次都让她有足够的理由死个痛痛快快。很可能，对于某些人来说，像雨妍这样的，能有勇气活到今天还真的不容易。
雨妍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不能让她就这样白白的死了，更不能让她死在我面前。只要我还尚存能力，我就不能让她死。
无论用什么样的理由，我也要把她说服。
“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死了我怎么办？”我眼泛泪光，目不转睛的盯着雨妍凄婉的说，“就这样死了有用吗？我告诉你，你如果就这样死了，我也随你而去。”出于无奈，我只能用最绝的理由把
她威胁，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体会到我曾经的良苦用心。
只是雨妍似乎铁了心要去死，死不悔改。
“皓皓，你别这样，我真的很累，我累你也累，我们放开吧！你以后还拥有大把前程，你可以生活得自由自在，快快乐乐，有声有色，我不值得你因为我而死。你就成全我吧，这样对大家都
好。”她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对我喃喃的说，她忧静的目光像个在战场上奄奄一息的壮士，用同样忧静的唯一能表达自己思想的目光乞求：“来吧！在给我痛快的补上一刀吧，成全我，让
我死得痛痛快快。”
我的心都快碎了，她仍要坚持。我强忍着巨大的悲伤，决定要和雨妍周旋到底，不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不会轻言放弃。
我用双手捧起雨妍的脸，坚定的说：“你听着，我认识的妍妍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妍妍是失去了贞操也要为家人着想的，失去了尊严也要勇敢的生存下去的，失去了健康也要向外界展示她
的笑容的，失去了……”我的声音浑浊得很，哽咽着我的喉。
没有必要再去抑制自己的泪水了，我又一次哭得毫无忌讳，一塌糊涂，而不知什么时候，雨妍也开始嘤嘤落泪，声情并茂。
我似乎看到了事情的转机，那是胜利的曙光。
“妍妍，跟我回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老是想到一边去了。”我再次深情的拉起她的手，蠢蠢欲动。
我以为她想通了，正准备拉着她往回走，她却突然间说了句。
“皓皓你还不是老是想到一边去？”
我立刻定在了那里。
她说得很对，我的确会常常不可避免的想到一边去，我老是害怕我会在某一天不知不觉的失去雨妍。人总是会产生悲观的情绪，无论你往日是多么的乐观向上，只是我在雨妍生命垂危的这
段日子里产生的频率比常人多得多了。但我这样想是为了什么呢？还不是为了避免会产生像今天这样的局面？
想到这里，我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然后平静的说：“是，我是会老想到一边去，我怕失去你，但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你知道的。没错，我很累，但我一直都没有放弃过，一直都没有过
任何的希望，一直都没有。这些我一样可以做到，你为什么就不可以呢？所以，不要也不能辜负我，我也不容许你去辜负。你明白吗？”
她的头垂了下来，依旧是嘤嘤的哭着，那哭声，让我心碎，那苍白的唇，让我心痛。或许是我真诚的语气终于感动了她，她已经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伸出我的手臂，搂住她的肩膀，她没有拒绝，那一刻，她委屈的像个孩子。
她终于释然了。我忍不住长长的出了口气。
我拥着她，慢慢的向岸上走去。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我就开始没日没夜的守护在雨妍的身旁了，尽管我知道雨妍经已没什么可能再干此等傻事，但我还是心有余悸。我是真的很是害怕失去她。
“皓皓啊，你不要太累了，回家休息吧，在这休息没什么效果。”雨妍微笑着对我说，脸再苍白也掩盖不住她春花烂漫的笑意。
“我没事，我不累，我还行。”嘴里说着也不忘要自己强打起精神，我不想让雨妍看出我憔悴的摸样。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失惊无神的走掉的，我始终舍不得你。”她温柔的看着我，泛着水波的眼神发出炫目的光，看得我好像置身于梦境般，我不禁拷问自己，这个天使般的少女真的是上天送
给我的礼物吗？
“你又发什么呆啊？天天都看着，还没看够吗？”雨妍对我轻咤，苍白的脸容奇迹般的透出点点红晕，不胜娇羞，犹如回到少女怀春的最动人时期。
“没什么，美丽的事物总是百看不厌的，更何况我是在欣赏大自然的精造之作呢。”记得好像是很久以前，我曾经回答过一模一样的话。那一天，我第一次向她表白：那一天，晚上的月光特别
皎洁；那一天，我们的爱燃烧着那两颗年轻骚动的心。
“好了好了，别闹了，回去吧，你再不回去我就要生气了。”说完她还真的翘起她的小嘴，别到一边。如此生气的表情，真是可爱极了。
听雨妍的话吧，况且我这几天因为雨妍的那件事的却是有点疲惫不堪。看来男人后怕起来的力量还是蛮大的。
“好吧，那我就先回去吃顿便饭，睡个小觉吧，我会很快回来的，你要听话哦，不然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我又一次轻刮她的小鼻子，这是我一向的爱的标志性动作。
雨妍“嗯”了一声，我在她的额头印下我情深的一吻，然后立起身，亦步亦趋挪向房门。不知怎么的，回到家后，我总感觉有点怪怪的，觉得雨妍似乎又要做出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来。都不知是什么时候，连我也敏感到如此地步，于是当晚我就因为这样失眠了，第二天睡到很迟
才起床。
我睁开惺忪的眼睛，发现窗外经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