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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身后传来一个惊愕的声音。
我转头一看,无缺!
他显然受到了十万吨惊吓,瞠目结舌看着我:“雨良姐!”
他身后还站着顾因,依然冷峻如一座山,静静地看着我。
不知道为何,他那明明冰冷的眼光却像是有热度,我脸“唰”就红了,干笑一声,打招呼道:“都起来啦!”
坏三娘,肯定是看见顾因,才特意如此相问。
我用木盆挡住脸往房间冲去,“砰”,撞上了一个胳膊。
我放下木盆,抬起眼道:“干嘛?”
顾因手里拿着一个草藤编织的圆圆小包,绿油油,汤圆那么大,递给我道:“给你。”
无缺解释道:“我们一大早去了玉屏峰,刚回来,这是殿下特意为你亲手编的。”
我呆呆地接过来,看着他冒出一句:“送我这个?想说我是草包?”
无缺“噗嗤”笑出声来。
顾因头上隐隐冒起了青烟,他嘴角抖了两抖,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另一个声音插嘴道:“姑娘,这五草囊,可是玉屏峰上最珍稀的五种异草编织而成,很难寻得。那五草结伴而生,方圆两里之内,无虫无蛇,这里面装的是五草之粉,其特殊的香味可以驱虫防蛇。”
原来是这样,我皱着鼻子嗅嗅,嗯,确实有股像柚子的清香味儿。哎,这人是谁?
我这才看见顾因身后还有一人,身着道袍,年纪应该比顾因略小,最显眼的是一对招风耳,一双大眼略鼓,五官倒是蛮端正,厚厚的嘴唇,看着忠厚老实,还有点滑稽。
顾因简短解释一句:“为感谢你。”
又指着身后那人道:“这是我师弟,武三行,和我们一起下山,他武艺高强,可以保护你。”
我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接过草包,看着那武三行拍手道:“太好了,我更喜欢这个礼物。”
那武三行显然被我吓到,往顾因身后缩了缩。
无缺过来凑到他耳边认真道:“我们仙姑脑子有点问题,习惯了就好,虽然我到现在也还不是很习惯。”
边说边摊手做遗憾状。
“无缺!”我扛起盆向他砸去,他围着顾因转着圈躲。
三娘从膳房里端出食盘,笑嘻嘻道:“走吧,一同看闵兄弟去。”
我们边笑边闹,往前走去。
好久没这么轻松了,奶奶,和平的感觉,真的蛮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七章 千金悬赏令()
刚到闵秋房门口,就听得里面热闹非常,原来是众山贼正在屋里聊得火热,一个随我们出城的山贼,正绘声绘色地讲着我们如何险中逃出益州城。
待他说完,一个山贼道:“怪不得说红颜祸水呢,女人太漂亮了,是麻烦。”
只听“啪”一声脆响,听得那人哭丧道:“大帅。”
应该是闵秋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
听得闵秋声音冷冷道:“我最讨厌什么红颜祸水之说,只因男人好色而起,却偏偏将罪推到女人头上!”
“是,小的,知错了。”那人捂着脸,再不言语。
闵秋对山贼们一向是重情讲义,从未见到他如此发火。
难道单单为维护我?我一面想着,又想起三娘的那句玩笑话,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愣愣随无缺他们进门而去。
一大屋子人,正说说笑笑,忽见郭城神色凝重,推门进来,看着我们道:“正好你们都在。”他眼神扫视我们一圈,落到顾因脸上,道:“此去湘国,险阻重重。”
“为何?”顾因道。
“我们的人带回来两个消息,都很不利殿下此行。”
“讲。”
“其一,梁王发布了“千金悬赏令”,称殿下杀了梁世子,愿许千金取殿下人头。”
“明明是我杀的。”我跳出来道。
顾因按着我坐下:“算我头上更好。”
郭城继续道:“第二个消息,孟与梁结盟了。”
闵秋从半倚的床头坐起来,摸了摸又长长不少的络腮胡,凝重道:“那就是说,湘国的处境,现在很不利。”
郭城重重点了点头。
闵秋又道:“梁一向与孟不和,当年孟出事,梁王是第一个独立的,为何竟会结盟?”
郭城也满脸问号地摇摇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梁王竟然准备将三岁的独女送去东京,与七岁的孟王结亲。”
顾因神色微动,道:“那我们更要快些赶到巴陵。”
巴陵便是湘国的都城所在。
闵秋也点点头,道:“我的伤没什么问题,越快启程越好。”
当日晚,我们便带足银钱干粮,下山而去。
三娘在众人极力建议下,留在了山寨。
郭城本欲派兵士护送我们一程,被顾因拒绝,实在是怕人太多,目标反而明显。
我们五人,轻装上阵,一路翻山越岭,避开城镇,第四日傍晚,来到位于长江边的泸州。
这是益州以东最大的码头城市,靠山临江,人来人往,商旅繁忙。
人越多的地方,对我们来说,越是危险。
无奈,要去巴陵,还是顺江坐船而下最为迅速。
而且坐船,还能途径巴东,那里,有顾因非杀不可的一个人:现任巴东城主——王镇山。
他们四人各怀心思,一路如临大敌,我却无所谓,巴东也好,巴陵也好,不管最终落在谁的手里,我都只是旁观者而已。只要保得小命在,焉得哪天不开怀。
一入泸州城,我便乐开了花。
吃了四天的干粮,见到满街的肉包子卤牛肉,哪抑制得住。直奔一家飘着酥辣椒香味儿的饭庄过去,刚到门口,闵秋一把拉住我。
“咋啦?怕花钱?”我不满道。
“你看。”闵秋下巴抬了抬,示意我看饭庄旁边的白墙。
我一看,差点笑晕过去。
“那是,那是谁画的顾因,鼻孔那么大,好丑,哈哈哈哈!”
无缺凑上来道:“雨良姐轻点儿声,那可是通缉令,你还笑那么欢!”
我回头看看顾因,头上戴着风帽,低着头,看不见脸。
“还好吧,画成这个鬼样子,谁能认出来。”
“你再往前看看。”闵秋道。
“咦,这人是谁?”前面还有一张画像,小圆脸,小圆眼睛,小肉下巴。
无缺!连无缺都给画下来了。
我正准备开笑,忽觉气氛不对。三行一个箭步跨过来挡到我身前,我才发现,周围围拢来四个持剑的江湖人士。
闵秋一甩外袍,将袍角别进腰带,抽出郭城赠送的长刀,道:“好家伙,刚进城就被盯上了。”
顾因抬起眼来,冰冷的眼神扫视一圈,道:“正好,我不用藏了。”
街道上来往的路人发现了这边的剑弩拔张之势,纷纷避走。
四个剑客身着一样的青袍,一人道:“太子殿下,别怪我们川南四剑,只怪你项上人头太值钱。”
顾因冷笑一声:“别那么多废话,想送命就来吧。”
四人相互对视一眼,分从四面,朝我们冲过来。
闵秋与顾因将我与无缺挡在身后,各自挡开一剑,以一击之力将剑客逼退三步远。
三行则冲将出去,横着身子,漂亮的连环腿一扫,瞬间将那两人踢飞出去一丈多。再手中长剑挽起剑花,朝闵秋前又持剑攻上的剑客面目刺去,几滴鲜血落到地上。
好快的剑!
我还没看清,只见那剑客已直挺挺仰天躺下,待躺倒之后,脖子才汩汩冒出血流。
顾因那边也已解决一个,同样是一剑封喉。
被踢飞的两个剑客爬起来,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闵秋懒懒的收回长刀:“真可惜,都不给我出手的机会。”
三行也不屑道:“这是我七岁时的水平。”
我欢喜地直想拍手,三个高手护驾,还有谁!
顾因将长剑回鞘,冷冷道:“这只是开始,他们会像蚂蟥嗅到血一样涌上来。我们必须立即找船走。”
闵秋点点头:“往江边走!”
好吧,再见了我的卤牛肉,我只好匆匆随他们往人群中穿梭而去。
刚走过两条街,见街道那头一队官兵模样的人冲我们杀来。
“走上面。”顾因说着,带头跳上屋顶。
我们赶紧跟着跳了上去,跃屋跨街而去。
川南瓦屋的屋顶,都是一条细长的屋脊,加两侧青瓦覆盖的斜顶,平日里雨多露重,长满湿滑青苔,格外难行。
我刚跟着歪歪扭扭跳过几盘街,“咚”就撞上了顾因厚厚的背。
我喘着粗气,干脆将脸贴在他背上,倚靠一下,道:“又怎么了?”
三行道:“你看前面!”
我探头望去,前方一排大概七八个人,也正腾屋跃房地朝我们冲来。
“还有后面。”闵秋也道。
我再回头看去,我的妈呀,后面这波不下二十个,跳蚤一样在屋顶上蹦上蹦下,朝我们全速接近。
“你形容得真好,果然是闻到血腥味儿了。”我不忘夸顾因一句。
无缺叹口气:“怎么办?”
顾因道:“不要缠斗,我们的目标是到码头。”
我回头看一眼闵秋,提醒道:“闵帅,浑水摸鱼。”
闵秋瞬间懂了,点点头,冲大伙儿道:“跟我来。”
领着我们,不疾不缓地朝前方那波人少的跑去。
两方人马都朝我们接近,差不多同时到达我们身边,闵秋大喝一声道:“兄弟们,来得好,先挡住他们!”
忽然转身掉头,提刀冲进后方来人中,顾因与三行也知机冲将过去。
两边人都是一愣,后方那波人见我们掉转头反击,而对面来历不明的几人也提刀冲来,以为那是我们的帮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提刀就砍。
从屋顶打到街巷,一片混战。顾因他们三两下解决了身边的人,趁乱,我们又偷摸溜走了。
终于来到江边。
啊!我第一次见到长江!
只见一衣碧水从两岸青山之中川流而过,远眺不见头,回望不见尾,江面上苍雾茫茫,轻波翻着白浪,托着点点船只往下游缓流而去,温柔又似蕴含着无限力量,正是“水清石礧礧,沙白滩漫漫”。
“码头在前面。”闵秋指着前方不远处一片大小船只停泊的地方道。
他回头看了看顾因,叹口气道:“先去买船票试试,若不行,就偷条船走。”
“你会驾船吗?”我歪着头看着他。
他摇摇头,摊摊手。
顾因想想,道:“只要能买到票,我可以从水中悄悄泅过去,我有把握能不惊动船上的人,与你们会和。”
“无缺怎么办?”
“原来几位英雄在这里!”忽有人从我们身后冒出来。
“呛!”三行的长剑立时挨上了他,此人功夫还算可以,立马缩身跃开,慌忙摆手解释道:“在下是来给殿下送船的!”
送船?我们五人同时心一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八章 送船还是送命()
我打量着来人,一派富贵书生的模样,虽只着普通的蛋青色文士绸袍,却配着碧玉腰带,头顶束发中插一柄温润白玉簪。
柳叶眼长丰脸,鼻梁高挺,嘴角微翘,神色亲切中带点倨傲,带着几分翩翩公子的潇洒不群,看起来颇有风度。
那人不惊不慌,对三行指着他的长剑视而不见,朝顾因抱拳道:“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在下?
小的乃聚源商行李掌柜的长子李昱怀,曾随家父在益州参加过蜀王的赈粮宴。此次听闻殿下顺利出得益州,要去湘国,离益州最近的江城便是这里。小的便一早在此守候,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顾因皱着眉头,警惕地看着他,道:“聚源商行乃长江以南第一大商号,你们的业务遍及各国,一向商不干政,为何对我这区区一个亡国太子如此上心?”
那李昱怀微微一笑,仍旧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道:“我李家,首先是蜀国子民,对蜀有故土之情;
其次,父亲与我,一直感动于蜀王的爱民仁心。我们做商号的,也期望天下稳定,有仁君仁政,方能安心赚钱。梁王对商人一向是夺利重税,若不是为了生存,我们李家,也不会做梁的生意。
因此,内心中,还是期望殿下,可以还蜀于安宁。”
顾因看看我,我茫然摇摇头,此人面目慈善,语气安稳,我实在辨不出其是真是假,若是假,只能说掩饰功夫炉火纯青。
阴阳学中的相面,也只能知人一二,还需听其言、察其行、体其意,才能辨其心。
人心,原本就是这世上最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