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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配合地笑起来,老夫人也慢慢止住泪笑道,“上年纪了,就管不住身上的零件儿。别愣坐着了,人都齐了,暮姐儿到我手边儿来,摆饭吧。”
用过饭一会儿,因老夫人一哭而有些拘谨的众人吃着茶缓过劲儿,断断续续说起话来,说不了两句两位老爷就要考校屋里几个哥儿的功课。
大房的女儿多二房的儿子多,二房除了十三岁的秦逸晋还有两个哥儿。一个是二房大姨娘所出,刚满六岁的七少爷秦逸行,一个是二姨娘所出的八少爷,五岁的秦逸煦。
两个小少爷一块儿进学,秦逸行大一岁念到了大学,秦逸煦又小些又不是什么读书的料,还在学千字文。
是以两位老爷多是在考秦逸晋与秦逸年。秦逸年刚学完四书,泰半考他论语孟子熟记了没有。秦逸晋却已是学过制艺,五经也读了个七七八八了。
秦府里独秦逸晋大一些,他又是个争气的考上了生员。两位老爷对他寄以厚望,商量着若能选上贡生最好或恩荫入监也行,若他不愿去,私塾读也是一样的。
轮到秦逸晋时,秦侞暮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来听着两位老爷出题。
历年会试都是礼部主持,所以秦二老爷定坐喝茶,秦老爷在屋内踱了几步道,“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秦侞暮吓了一跳,这是要秦逸晋做文章了。还以为不过考考作诗之类,又风雅又作得快。
秦老爷瞄到秦二老爷略有隐忍,秦逸晋蹙眉苦思,笑道,“不用全解,破题便罢。”
秦逸晋制艺作得不好,夫子常为这事儿打他手心,寻思了一会儿,底气不足地道,“仁艺为辅怀以道德,为学根本。”
中规中矩的,碍着女眷在,秦老爷也未多做点评,鼓励道,“尚且可为,未曾落下功课。”
只是未曾落下功课而不是出彩,二房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秦侞暮笑着圆场,“我倒觉着二哥哥作的甚好,不过若拓宽之更好,比如‘怀以道德仁艺,是为治世之法。’父亲以为何如?”
两位老爷和秦逸晋,以及制艺学了点皮毛的秦逸年,仿似是同一时间,齐刷刷地扭头看着秦侞暮。
女眷是吃过饭不好就这样散去,大家闲里坐着聚点人气,她们听不懂还当秦侞暮说错犯了什么忌讳。老夫人抱住秦侞暮,瞪着秦老爷,“你看什么!”
秦二老爷喜不自胜又不敢肯定,语气催促地道,“老太爷与你说什么了?”
秦侞暮一个白眼没忍住,只好假装是撇开眼神,面部有瞬时的歪曲。
合着你还指望着老太爷回来,以为我在观里成天听老太爷说治世之道呢。
不过既然你问了,自然也不会敷衍你。
秦侞暮笑着,一派天真地道,“旁的倒也没说,不过昨儿下午下棋时发了一大通脾气,说这世道看似清透实则浊污。”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大夫人手上的茶盖儿没拿稳,咔地磕了一声。二夫人刚还乐呵呵的脸顷刻间黑得像锅底。
秦老爷神情不自然,别过了头。旁边二老爷干咳了几声道,“时辰也不早了,母亲也该歇息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老夫人毫无察觉似的笑,“好好好,你们先回去吧。多叫几个丫鬟给你们打灯笼,仔细磕碰着。”
大夫人借口要去送,老夫人索性把一群人都打发了。秦侞妍与秦侞瑶走时还拉着秦侞暮说了几句话,说明儿去青墨院看她,秦侞暮一一应下。
秦侞暮扶老夫人回了长松院,祖孙两个沿着花园的小石子路闲步走着。老夫人年老干涩的手盖着秦侞暮的手背,“暮姐儿在观里过得开心?老头子脾气差得能上天遁地,没成天训你吧?”
后头的赵嬷嬷低低地笑,“您以为老太爷还是在府里时候的脾气啊?修了道肯定是不会了。”
果然,秦侞暮应答,“是不曾成天训我,也不爱搭理人。我一天巴巴地跑四五回,顶多理上我两回。有时,门都不给进。”
老夫人和赵嬷嬷想起来老太爷那个犟模样,都笑了。
走过石子路是抄手游廊,秦侞暮盯着老夫人脚下,两人上了台阶。沉寂着走过抄手游廊经过戏台,过了角门,路过秦侞芷生母苓姨娘的院子。老夫人让苓姨娘先走就是不想让她送,守门的婆子心知,远远地福了礼。
苓姨娘门口那点光越来越远,四周静谧黑沉得好像万物尽殆。
秦侞暮细声道,“祖母能告诉我,觅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
老夫人知道她心里有疙瘩,幽幽叹气道,“自老大媳妇嫁进来,我便不理事,一应都是她在打理。你院儿里,除了许嬷嬷是留下来的老人,其余的,或是我或是她帮你挑的。那个觅雪我没什么印象,赵嬷嬷去查了,死后她娘曾在冯嬷嬷手里领过丧葬费。”
这次回来就是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府里的风向变了,秦侞暮不由得想,如果那日自己不曾吐血会是什么情形。
忤逆的谷云,偷窃的觅雪,治院不严的许嬷嬷,将嫡母锁在院外还口出狂言、目无尊长的自己。
不管当时青墨院的丫鬟是谁选的,是效忠于谁,大夫人杨氏是想一并打杀。
她要结结实实给秦侞暮脸上打一巴掌,让大家伙儿知道知道一个姑娘,不要妄想爬到嫡母头上。也警告这些下人,掂量着看到底是给谁做事。
所以后来,拨去白云观伺候秦侞暮的是长松院的丫鬟。可这两个丫鬟总不可能一直领着长松院的月钱,做这青墨院的事儿。
秦侞暮笑笑道,“书鹊还罢,书丹是要放出去的年纪了,一直耽误着也不好。左不过要在府里待几日,先让二婶婶陪我选几个丫鬟吧。”
第二十一章 敲打()
秦侞暮在长松院坐了会儿才回的青墨院,赵嬷嬷送到院门口还要进去,秦侞暮道,“天儿晚了,嬷嬷再耽搁,明儿怕起不来身。”
赵嬷嬷只得作罢,“若哪儿不舒服,记得打发人来说。”
青墨院的下人都在门口等着,活像是一茬被割了以后又新长出来的韭菜,看着面熟,却又都是新人。
问了新的院管嬷嬷,才知道许嬷嬷那日晕血症犯了后一直不见好,大夫人使她家去休养了。
秦侞暮闹心,书丹书鹊也跟着不舒服。
晚上书丹值夜,秦侞暮脑袋搁在床沿上问,“谷雨与觅霜也不见了?”
书丹坐在脚踏上给她捏被沿,“谷雨被老夫人气狠了踹到了心窝子,她娘领了五十两银子带回去了。觅霜,我也不知,不过也不是什么好的。我们侍候主子才是正经,她成日里只知道到处走。”
“那谷云都挪出院儿去了?”秦侞暮枕着手,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波澜,“明儿让书鹊打听打听,她的脸打坏了,一辈子都要留疤。就是府里给了她家里银子,也再送去三十两吧。”
说到这儿,秦侞暮想起什么来,惊得坐直了,“那我的银子首饰谁拿去了!”
逗得书丹笑了,服侍她躺好,“自然是老夫人收去了,谁敢惦记您的银子首饰?”
秦侞暮安下心,沉默了片刻问,“书丹姐姐觉得觅雪到底是不是大夫人的人。”
书丹人最是坦诚,若她开口了就必说得透彻。
她挑熄了油灯,手搁在秦侞暮身上不轻不重,一下一下拍打着,“姑娘还记得,那回您使唤谷云和觅雪去拿晖景院食盒的事儿吗?”
真亦假假亦真,不论最后觅雪有没有倒戈,终究还是自己害了她……
夜里没睡好,早上起晚了不说,眼圈下面明晃晃地挂着两块灰青。秦侞暮揽镜照着道,“扑点儿粉吧,看着怪恕!
方才出去见晖景院小丫鬟的书鹊春风得意地走进来,书丹在匀粉没空理她,镜子里的秦侞暮笑道,“小丫鬟给你塞钱了?”
有人问了,书鹊才开口,“塞钱?塞金子我都不要。是宫里来人说,巳时左右,周公公要来宣姑娘的册封旨意。”
站在秦侞暮身边的书丹迅速窥了她一眼,心里大骇暗叫不好,把手里的粉往梳妆奁边一放,回身怒瞋着书鹊,“你如今是越发的得意了,宫里来了旨意,放在长松院你敢叫人请你说你才说?我现在就去禀了老夫人,你是尊佛,是在这里待不住了!”
有这样的好消息,书鹊哪里想到书丹会突然发难,双手拖住书丹的手臂撒娇,“好姐姐好姐姐,我也是高兴,你饶我这一回。”
她这么泼皮耍赖气得书丹发颤,“你求我?你服侍的是三姑娘!”
三姑娘最是好说话了,书鹊满不在意地笑着望了秦侞暮,霎时笑容僵住,身子就如冬日里被泼了盆雪水,从头冷到脚。
秦侞暮低头,左手捧着书丹放下的粉,右手指尖挑了些许蜜粉慢慢地揉搓。
很是普通的动作,但她四周的气氛安静,恍如深井里的水,压抑冰凉。
书鹊绊着书丹的手渐渐松开,她不敢再说话,袖手弯腰退至一侧。
秦侞暮摊开手指,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会儿道,“这粉能用,就是颜色不合适我,太张扬。”
今儿书鹊要是被送回长松院,秦府是待不下去了。
书鹊在长松院当了一年多的差,与书丹说不上亲厚也是亲近。书丹不着痕迹地踢了书鹊一下,书鹊本就两股战战,顺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姑娘给奴婢个机会,奴婢定能磨出新粉子来。”
秦侞暮没说话,把粉盒扔在桌上,“哒”的一下,书鹊全身抖了抖半软倒在地。
书丹弯着脖子扶秦侞暮站起来,书鹊紧紧咬住了牙关,看着秦侞暮今儿穿的那双玉兰花绣鞋一步一步走到面前。
秦侞暮探腰伸手虚扶起书鹊,笑道,“书鹊姐姐哪儿就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一盒粉子而已,既书鹊姐姐揽下了,那就给姐姐办了。若能使自然好,不能使扔了作罢。”
书鹊再忍不住,眼泪淌了一脸。
“什么粉子呀?”没人挡一下或知会一声儿,秦侞妍就跟逛菜园子似地走了进来,她笑着环顾一圈感觉不对劲,“怎么了?一大早置什么气呢?”
有些人只说一句话就能看出她好坏来,不问书鹊办错什么了也不问妹妹受什么委屈了,一张口就是你置什么气呢。
秦侞暮抽出贴身的帕子递给书鹊,“倒没有,我昨儿没歇好,早上起来气色怪难看。又逢宫里要来人,书鹊姐姐调的这个粉子我抹上推不开,她急得厉害就哭了。”
“我以为是个多大的事儿!琴栀陪书鹊去洗把脸。”秦侞妍揽着秦侞暮的臂弯,两人在东次间坐下又说,“琴楠回去把父亲带回来的珍珠蜜粉,就是要送去平南侯府的那种,拿一份儿来给三妹妹。”
琴楠踌躇着没动,秦侞瑶斜睨她,“琴栀一会儿就回来,你自去不用担心,快去快回。”
秦侞暮心里觉得好笑,推辞着,“实在不行就是拿铺子上买的粉也行,不麻烦大姐姐了。”
秦侞瑶下台阶快得一绝,“那好吧,那你快别杵着了。祖母她们要穿诰命服,乱得一团,让我过来守着你梳妆,你快些。”
“我倒想快。”秦侞暮有点烦闷有点委屈地道,“可院里都是新来的,用着手生。半晌也烧不热一壶水送来。”
“先用着今儿个。”秦侞瑶审视着秦侞暮的头发,思考着盘个什么发髻,随意道,“等领过旨你就是乡君了,自然不同世家姑娘,届时要配四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六个三等丫鬟呢。”
秦侞妍让书丹选来喜庆的衣服,一件件挑着,拿起来往秦侞暮身上比划。
秦侞暮站着,如布娃娃一样,十分配合,“倒不用那么多。我跟母亲提过,母亲却是不肯给我挑丫鬟了,让我自个儿挑。我又不会看人,想求二婶婶帮衬我挑,不知姐姐应不应。”
好好站着的琴楠不知是抽筋了还是怎么,脚一软,扯着秦侞妍的手才站稳。
秦侞妍被她拉得身子往后仰,蹙眉不满的冲她翻个白眼,心思又回到手里的衣裳上。
对大夫人的怯懦,秦侞妍不屑地哼了哼,选中了件雪里金遍地锦滚花狸毛窄褃袄,“我自是应了,这件袄子怪好看的,怎么没见你穿过。”
秦侞暮拿着两个袖子认真看罢道,“我也没个印象,该是没什么地方要穿这个,一直搁着了。”
秦侞妍颔首,“就这个,再配那个浅绿色白菊十二幅湘裙。你要再加个褂子或坎肩吗?”
“哪能穿那么多。”秦侞暮嗔道,“这都几月了,你们一个个穿的漂漂亮亮的,就我穿得浑似一个球?”
“哎呀你这个人!”秦侞妍挠她痒痒,“我起这样个大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