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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可以永永远远地连绵下去。
猝不及防之间,阿里斯泰尔就这样热泪盈眶。
他堂皇地闭上了眼睛,紧紧地闭着,试图掩饰自己的狼狈,但在闭眼之前,滚烫的泪水就这样滑落了下来,根本来不及控制,是感动,是悲伤,是洗礼,更是震撼,仿佛站在历史长河里仰望巨人和苍穹的蝼蚁,只是臣服在地、五体投地,瑟瑟发抖,束手无策地放任情感万马奔腾。
浩浩荡荡、连绵不绝、悠远空灵!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尾音即将结束的时候,蓝礼的歌声却再次飚上了一个八度,在空气之中撕裂开来,所有的情绪第二次爆发开来,越来越高涨、越来越澎湃,那滚烫的热血和汹涌的情绪再也没有保留,完全释放。
“家家家”
十秒、十五秒、二十秒
绵长的尾音依旧没有任何结束的迹象,将情感的释放推向了极致,打破桎梏,再次推向极致。然后阿里斯泰尔就这样彻底分崩离析,这才是真正的力量,这才是真正的艺术,挣脱了艺术的框架,从现实折射进艺术,又从艺术照进生活,带来连绵不绝的震撼。
人人都在期待着这一场表演,而蓝礼不负众望,将这一曲“带他回家”演绎出了自己的风格,并且赋予了更加强大而蓬勃的生命力,精彩得让任何语言都失去了色彩,也让任何比较都失去了意义。
这就是冉…阿让,依托了蓝礼灵魂的冉…阿让,这就是维克多…雨果笔下的冉…阿让,离开了铅字纸张,离开了戏剧框架,背负着时代的困难和历史的重量,真正地活了过来。
阿里斯泰尔紧紧地握住了双拳,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潮澎湃,只是忘乎所以地摆脱了所有束缚,彻底徜徉在那连绵不绝的浩瀚和恢弘之中。
“哦,上帝。”
尾音袅袅,终于渐渐消散在了空气之中,但声音消失了,情感依旧在激荡澎湃着,阿里斯泰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一下站立了起来,摆脱了枷锁和矜持,狂热地鼓掌起来。
但,他还是慢了半拍,耳边那山呼海啸的掌声席卷而至,整个阿尔梅达剧院都画作了一片尘埃,浩瀚的宇宙在眼前铺陈开来。
鼓掌,鼓掌,还是鼓掌,无法遏制,也无法停止,即使如此,阿里斯泰尔还是泪流满面,感动而崇敬地送上了自己的至高敬仰,在这一刻,真正的臣服。
这才是巅峰!这才是表演!这才是人生!
仅仅一曲旋律,蓝礼就已经道尽了岁月的沧桑和人生的起伏,更是道尽了生命的意义和存在的重量,一首歌唱着唱着,他们就这样老了。
阿里斯泰尔是如此狼狈,泪流满面,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但鼓动的双手却停不下来,只是用力地拍打着,尽情地释放着内心的感动。在这一刻,他再次找回了喜爱戏剧的感动,也再次找到了表演的真谛,更再次找到了艺术的最高境界。
掌声,雷鸣般的掌声,在阿尔梅达剧院内部轰轰烈烈地回荡着,撼动着整个世界。
没有人可以例外,马克已经彻底分崩离析、泣不成声,但他还是坚定地站立了起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舞台之上那个高大的身影,只是想要顶礼膜拜,却根本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表达方式,于是,只能鼓掌。
这是第四幕的落幕表演,再一次地,全场的掌声和口哨声将整个舞台团团包围,经久不息,甚至比之前任何一幕都要更加热烈、更加汹涌,没有人可以例外,也没有人可以摆脱,大家都只是站立起来,用力地拍打着双手,成为这场洪流之中的一份子。
那浩浩荡荡的掌声让雷鸣和风暴都显得黯然失色,整个舞台之上只剩下蓝礼那一个高大而伟岸的身影,站在了世界的巅峰。
晶莹的泪水,澎湃的感动,震撼的臣服,还有动人的美好,彻底摧毁了所有的防线和矜持。
就连艾尔芙…霍尔也狼狈不堪地低下了脑袋,隐忍,再隐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泪水就这样滑落下来。纯粹的艺术享受,纯粹的灵魂洗礼,剥离了所有的防备和面具,就像一个孩子般,单纯地感受着震撼,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在这一刻,艾尔芙终于明白了蓝礼,也读懂了蓝礼,内心深处的羡慕无法抑制地膨胀起来,满满当当地塞满了整个胸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但,更加残忍的是,她却不能表达出来,只能牢牢地压抑在心底。
情感已经彻底脱缰,理智却依旧拒绝防守。
因为,今晚她代表的是霍尔家,而不是她自己。这就是贵族的矜持和骄傲。在这一刻,艾尔芙前所未有地悲伤起来。
幸运的是,没有人注意到艾尔芙的隐忍和压抑。整个阿尔梅达剧院都沦陷了,陷入了一片恢弘而磅礴的掌声之中,那山呼海啸、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开始撼动全世界,属于冉…阿让的世界,也属于他们的现实世界。
伦敦西区的魅力,傲然绽放!
939 漫长一生()
安静,一片安静,整个阿尔梅达剧院内部没有丝毫的声响,似乎就连呼吸声都已经彻底消失;但隐藏在这片静谧之下,却是心潮澎湃的涌动和亢奋,眼神深处流露出的错杂情绪,犹如水面之下的漩涡和暗流,正在激烈地碰撞着。
漫长的演出,从下午三点开始,经历了三个小时的上半场,经历了两个半小时的休息,又经历了将近三个小时的下半场,犹如一场马拉松一般,恢弘而浩瀚的世界,徐徐地在眼前铺陈开来,那浩浩荡荡的画卷连绵不绝地延伸下去,仿佛自己也经历了漫长的一生。
见证了马吕斯和珂赛特的纯洁爱情,见证了艾潘妮的无疾而终,见证了德纳迪埃夫妇的贪得无厌,见证了安灼拉的热血沸腾,见证了沙威的郁郁而终,见证了时代背景之下的芸芸众生,见证了一段岁月、一段人生、一段历史。
三个小时加上三个小时,犹如一个世纪般,观众们也跟随着冉…阿让走过了一世。
到底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们?
六个小时的影像,徐徐勾勒出一个世界的轮廓,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整个世界翻天覆地、沧海桑田,流淌了无数鲜血,前仆后继地推动着历史的车轮。那一个个凋零的青春,那一个个逝去的生命,那一个个忏悔的灵魂,命运的悲怆和困顿、时代的洪流和汹涌,扑面而来,让所有语言都失去了色彩。
这是一场煎熬,也是一场考验;但,这就是人生。在六个小时之外的真实世界,更加残忍,也更加残酷。戏如人生,人生如戏,那区区一方舞台之上,却见证了悲欢离合、生老病死,所有一个浓缩的世界,却波澜壮阔、气势磅礴。
于是,人们沉默了;于是,人们沸腾了。
“悲惨世界”之所以伟大,之所以经典,在于冉…阿让的悲剧英雄形象,更在于整个时代洪流的震撼。女王剧院的版本,剥离了后者,聚焦于前者,铸就了一出经典剧目,经久不衰;阿尔梅达剧院的版本,削弱了前者,加强了后者,真正地诠释了时代和历史的精髓。
这不仅仅是一出剧目。
看着舞台右前方,苍老而衰落的冉…阿让,垂垂老矣、孤苦伶仃、油尽灯枯。他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摇椅上,瘦弱的手臂和干瘦的脸颊,饱经风霜;平缓的面容之上带着一丝痛苦和挣扎,似乎正在忍受着无尽的折磨,却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
难以抑制地,马克…拉坎特就已经热泪盈眶。
这位老人,这位经历了漫长一生的老人,他用自己的羽翼呵护着珂赛特,用尽一辈子遵守了芳汀的承诺;他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着马吕斯,只为了守护珂赛特的爱情;他用自己的胸怀感动了沙威,证明了犯错之人也能够真正幡然醒悟。
但,生命的最后,他却落得孤苦伶仃的下场。
因为,他选择了坦诚,他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过去和身世,还有犯罪的事实,却遭遇了马吕斯的冷眼相待,就连珂赛特也误解他,离他而去。多年来舍己救人,却终究只是孑然一身,伤心的冉…阿让抑郁成疾,只有孤寂与他相伴。
就连马吕斯和珂赛特的婚礼,他都没有能够参加。这是命运,还是赎罪?
他曾经是一个罪人,用尽了一生赎罪,在生命的尽头,依旧苦苦等待着自己的宽恕和原谅。在时代的洪流之中,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努力地生存下去,迫不得己地跟随着历史前行,却在生命弥留之际,失去了方向。
“……高高在上的主啊,倾听我的祈祷,带我走吧,受您恩典;无论您在何处,让我追随,带我走吧,带我去那儿,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带他回家”的旋律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不是带走马吕斯,而是冉…阿让的大限之日。冉…阿让那虔诚的双眼和枯槁的面容,气若游丝,奄奄一息,轻声歌唱着。猝不及防地,泪水就滑落了下来,马克狼狈地擦了擦脸庞,但泪水还是无法控制,再次滑落。
这并不羞愧。因为,这里不是电影院,而是剧院,没有屏幕阻隔,舞台与观众面对面地进行交流,所有情感所有感触和所有能量,正面而直接地引爆,来自心灵的震撼和来自灵魂的洗礼,扑面而来,宣泄而下。
在这里,幸福和悲伤,喜悦和痛苦,笑容和泪水,这都是并存的。于是,笑了;于是,哭了。这都再正常不过了。没有必要感到羞耻,也没有必要感到为难。马克不是一个人。
舞台之上,冉…阿让那恳切而哀怨的希望,微微颤抖的声音透露出一丝隐忍,在六个小时的情绪累积之后,狠狠地、重重地撞击着胸膛,一点一点地释放出来。不仅仅是马克,就连阿里斯泰尔此时也是感慨万千。
一束灯光,孤零零地洒落在蓝礼的身上,笼罩着那瘦弱干枯的身型,宽大的罩袍几乎就要滑落下来,勾勒出衣服底下的病体;似乎什么动作都没有,仅仅只是依靠歌声和表情,却在偌大的舞台和偌大的剧院之中,准确无误、深刻清晰地传达给每一位观众。
经历了上半场的惊艳之后,下半场之中,蓝礼的演出更是收放自如。每一次登场,都奉献了顶尖的表演,轻而易举地牵动着全场观众的注意力,即使约翰…科德版本的故事,削弱了冉…阿让的戏份,让蓝礼依旧是全场当之无愧的绝对闪耀亮点!
此时的蓝礼,满面沧桑,几乎认不出来,那垂垂老矣的病容,就连眼神的光亮都已经消失殆尽;但,举手投足之间的情绪力量,却依旧狠狠地击中每一名观众的心脏。一句“带我回家”,让人饱含热泪,那痛苦而煎熬的喘息声,令人心碎。
在这一刻,阿里斯泰尔暂时把所有的杂念都放在一旁,仅仅只是静静地欣赏蓝礼的表演,享受这一时刻的动人。
舞台左侧一盏聚光灯亮起,逝去已久的芳汀再次出现,在那朦胧的光晕之中,一袭白色长裙的芳汀看起来美轮美奂,却一点真实感都没有。这是冉…阿让的幻觉,在弥留之际,他看到了前来接引自己的芳汀,他知道,是时候了。所有的苦难、所有的煎熬、所有的折磨,都将结束。
宽大的舞台,芳汀在左,冉…阿让在右,那空荡荡的中央,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光晕在蔓延,仿佛天堂与凡间的距离。一步,一步地,芳汀正在靠近冉…阿让,眼睁睁地看着那距离一点点缩短,悲伤和痛苦的情绪就汹涌而至,当听到冉…阿让嘴边的低语呢喃时,所有防线都彻底崩溃。
珂赛特。他说。
在生命即将消逝的时刻,冉…阿让依旧记挂着世界上唯一的羁绊,珂赛特;但,他们却不在身边。
“爸爸,爸爸。”一团火焰熊熊燃烧地闯入黑暗之中,搅乱了所有气流,珂赛特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然后远远地就看到了紧随其后的马吕斯。
他们来了。
一直到今天,马吕斯才得知,冉…阿让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救命恩人;而珂赛特也才知道,她误会了父亲。他们第一时间就赶来寻找冉…阿让,却只看到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懊恼和悔恨,让马吕斯和珂赛特都崩溃了,泪水涔涔。
他们虔诚地跪在冉…阿让的双脚之前,忏悔着过错,呼唤着父亲,期待着他能够再次康复。
但,冉…阿让却已经不在乎了,嘴角的笑容轻轻地、轻轻地上扬起来,右手无比艰难地抬起来,慢慢地放在马吕斯那张英俊的脸庞之上,“既然你们都在这儿……”
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消耗了他所有体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气若游丝地叮嘱着,“再次守候在我身边。”然后,他抬起了马吕斯的右手,重叠地放在了珂赛特的左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