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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就没有想到!
所谓树大招风,钱家得罪了太多的人。不是陈子龙,可以是顾久和,可以是王中已,可以是黄牙,可以是这江南任何一个对钱家心怀恶意嫉妒的人,这些人每一个都能投奔李家军,然后趁乱借机对钱家采取报复。
她一直都想错了。
血洗绍兴府与钱家灭门之间本来就没有特定的关系,保住绍兴府,也不意味着就能保住钱家。
——钱家上下五十五口人全部被杀。钱益更是被当众斩首,砍下的头颅挂在绍兴府的城门上曝晒了七天。
耳边再一次响起宫辰时平淡无波的话来,等到了巷子口,夏叶瑾再也坚持不住,双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再次抬头时,不远处火光冲天,有人隐隐的朝她跑过来。
“夏先生——!”
是林祖成。
看见来人,夏叶瑾咬牙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上许多拼命拽着他的胳膊问,钱益呢,钱家人怎么样了?那边的火光又是怎么回事?
“夏先生你别急”林祖成的胳膊被她拽得生疼,却又不敢乱动,“北方来的流寇混进了钱府,说来话长,不过现在没事儿了。但”对方顿了一下,见夏叶瑾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还是决定把接下来的话问完,“钱益不是去找你了么?夏先生你没见着他吗?”
一记闷雷在耳边炸开,铺天盖地的眩晕感朝她侵袭过来。夏叶瑾拼命咬牙才勉强稳住脚步没有当场瘫在地上。
林祖成见她这样赶紧伸手扶住她,有些担心地解释说,你也看到了钱府遭了大火,钱益刚被救出来就跑去找夏先生你了,如果没碰到的话也不要紧,他找不到人的话估计会回来的
真的会回来吗?
夏叶瑾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城西的宅子里有黄牙的踪迹,她甚至还不清楚对方到底还有多少人埋伏在那里设好陷阱等着钱益上钩。(。)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走为上()
好一招声东击西。
夏叶瑾觉得自己还真是没用,都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却依旧没有长半点记性。
绝望如刀锋剑戟,一点一点的在身上刮过,连着皮肉一起,留下斑斑点点的往外翻飞的骨血。
上一回如此绝望是什么时候?
眼前浮现起傅明鑫那张风光霁月的面容来,紧接着是朱高煦,李小虎,肖林林林总总,模模糊糊,她却总是来不及,总是陷在走不出去的因果循环中。
不,这一回,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去它的历史轮回,去它的既定命数。她任务都已经完成了,钱益本来就不该死,他也不会死。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阿鼻地狱,她也要把他给拽回来。
*
太远了,来来回回,踉踉跄跄。
前头却忽然骚乱起来,似乎城西浣衣巷整排屋子都着了火,火光冲天,带着刺鼻的烧焦气息,将绍兴府的暗夜染成了白昼。
夏叶瑾一路奔回去。迎着四散奔逃慌不择路的人潮,仿若潮汛时逆流而上自寻死路的鲟鱼。
“不得了了流寇开始杀人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撕扯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让原本就慌乱的人群霎时像炸开了锅。
夏叶瑾被突然汹涌起来的人潮挤到地上,她咬牙连滚带爬起来,却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夏叶瑾!——”
她猛地抬头,循声而望,却在声源处看到一把刀劈在了某一个身影上,从肩膀下手,刀锋贯穿全身,熟练地如同砍瓜切菜。
血色漫天。
夏叶瑾瞪大了眼睛,瞳孔猛然放大了一圈,早已经飞速跳转的心脏像是要瞬间蹦出胸膛。她胡乱的捡了地上的一把刀,下意识就要冲过去——
可才迈出一步,就被从旁边横冲出来的某个身影拦腰抱住,冲击力太大,两个人直接滚到了地上。
钱益?
“对方人太多了,也不知道到底埋伏了多少他娘的那个黄牙挨了我一刀竟然没死!——”钱益以最快的速度把夏叶瑾从地上拉起来,见她呆呆的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想笑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便用一种憋笑的语气说,哎你别愣着,王中已那拨人马上就追过来了咱们得赶紧跑
说罢也不等夏叶瑾反应,拉起她的胳膊就往外冲。
烟尘火光四起,周围乱糟糟的全都是四下逃窜的惊慌人群,如果流寇有足够的大的心思想要屠城的话,他们俩还真是无处可逃。
夏叶瑾被钱益拽着一路狂奔,直到跑过两条巷子,她原本混沌的脑子才清明了些,一清明,脑子里的疑问便开始铺天盖地而来,“对方到底有多少人该不会是真要屠城?你跑出来了那钱老爷呢?家里人有没有事儿?你这样跑出来他们不得担心死?”
钱益都还未答话,两个人却同时愣住了。
摆在面前的是一条死胡同,他们俩绕来绕去,把自己给绕到了一条僻静的而且没有出口的巷子里。
混乱的脚步声夹带着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
“怎么办?”夏叶瑾用口型问旁边皱出了一脸褶子的钱益,钱益张了张嘴,想要答话,却发现嗓子早已在这一路狂奔的过程中弄丢了。
不远处传来马蹄和嘶鸣声,伴随着喧闹的人声,昭示着追兵就在后头。
当下钱益也顾不上许多,脑子一热直接抓着夏叶瑾的手就往巷子里冲。等跑到尽头处的一扇小门前,沉了沉肩膀用力撞开门板,将夏叶瑾径自丢了进去。
屋里乱七八糟的堆满了废弃物,夏叶瑾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扔,晕头转向的差点直接一脑袋栽在那破箩筐里。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瞬间觉察到了钱益的意图。
吓得她也顾不上那框在身上的箩筐,跳起来一手抓住正要往外走的钱益,拼命使力直接将他给拖了回来,顺便一脚踢到门板上成功地掩上了那扇破门。
钱益被这么一拖,也直接栽到那破箩筐里,两人一人一个破箩筐套在身上,灰头土脸,摇摇晃晃的站不稳,相顾无言,画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怎么又想要逞能独自去引开那些人啊?”夏叶瑾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没好气的看向他。真要去做这事儿也得她来做,反正她也不是这儿的人,就算死了宫辰时若是出手也还能活。可钱益就不一样了。
“小声点——”钱益没好气的压低声音警告,他的声音有点奇怪,夏叶瑾回头去看,若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她绝对会大笑出声——对方不仅身上套着箩筐,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还盖了一大块破布,此刻手脚困在筐里,正咬牙切齿的努力将那块糊住脸的破布给拿下来。
夏叶瑾强忍着笑伸手帮他把破布揭下来,刚做完这个动作,就听到紊乱繁杂的脚步在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
有人咬牙说着。
两人瞬间不动,屏气凝神地盯着那扇早已经破败的木门。
紧接着木门发出响动,对方似乎要直接拍开闯进来。
“先别急。”
有人开口制止,听声音像是王中已。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咱们还不清楚,若是现在冲进去指不定还给他们留了一线生机。要用火,用火就怎么样也逃不掉了”
紧接着外头便传来点火的爆破声,夏叶瑾急的骂娘,正横下心来打算直接杀出去拼命时,手却再次被钱益拉住。
“待着别动。”
还别动?夏叶瑾强制忍下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说,人都围在门外想要火攻了你还说别动,再这样待下去咱们俩都得成烤乳猪!
她有些恼火,话说的十分快,如同填满了弹药的火铳,直接朝着黑暗中的另外一人吼。
“这样吧你先在这儿等着,我武功比较厉害先出去引开那些人然后你再”噼里啪啦,话还未说完,一只手就覆上了她的脸颊。
手心很烫,差点燃烧她整张脸。那滚烫的手心轻轻触碰了下她的左脸,越过鼻梁,最后停留在右眼,惊涛骇浪里夏叶瑾一时之间忘了反击,那手指停留在她的右眼角,轻轻碰了一下,动作轻柔的如同收拢翅膀的蝴蝶,低头轻吻那带着露珠的花瓣。
“你眼角粘着脏东西。”
钱益收回了手,喑哑着声音,低低的说了句。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报仇()
却听见外头的脚步声瞬间多了起来,打斗声四起。
不一会儿,浓重的血腥味便顺着门缝渗透进来。
糟糕!
夏叶瑾心内暗道不好,这该不会是引开一拨又来了另外一拨更加凶悍的吧?
念头才刚闪过,就听到“砰”的一声木门瞬间被人从外面撞破,紧接着如旋风般冲进来数人,夏叶瑾抄起箩筐正要往前砸,却看到其中一人像饿虎扑食一般直接撞向了身边的钱益。
钱益本来就陷在摇摇晃晃的箩筐里,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冲击,一个不稳,两个人便连人带箩筐滚到了地上。
烟尘四起,一条又长又厚的破布飘飘荡荡,盖在了那两人的身上。
“少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吓死我了!”
“哎呀刘二你把脑袋拿开!口水都溅我一脸了”
*
天黑沉沉的,四处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
阴湿湿的窄巷里,一个人影袖手弓背的走着,他走的很急,急得连长衫的衣裾擦到石墙上的青苔都没有在意。
王中已满心愤懑。
但现在显然没有时间让他长吁短叹来抒发自己的心情。
世态炎凉。
笑贫不笑娼。
如今整个江南的织造都被钱家把持着,又有谁知道他们王家也曾是绍兴府的织造大户?如果不是钱家在暗中动了手脚,他们家的生丝和织锦为何会卖不出去?全都是上乘的货色,价钱卖得贵一点又有何不可?
他气不过。
尤其得知那满腹草包的钱益也从海上大捞了一笔。
本想自己好好努力考个功名将钱家压制下去,谁曾想今年的春闱说取消就取消,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却在一道轻飘飘的圣旨下化为乌有。
这让他如何忍受?!
他不懂商贾之道,更不知如何才能在王家大厦倾倒之际力挽狂澜,原本众人竭力巴结的天之骄子,一晃眼沦为了每日饱受家中长辈冰寒态度,族中兄弟冷嘲热讽的孤乞儿,终于在某日的众人又一次轮番轰炸中爆发。
不过是出人头地?
这又有何难?
所以他重新联系了此前曾多次遭到拒绝的黄牙,设计攻入绍兴府,毁了钱家。
夺下绍兴府这一江南中枢之地,黄金千两,辉煌腾达自是不存问题,以这个为诱饵,很快得到了黄牙的认可。
按照原定计划,由黄牙出面挑衅,他在暗中相助。这个计划的好处之一就是,万一没有成功他也能逃过一劫。谁又能想到,正直刚毅的吴中才子王中已是个细作?就算说出去也只会被当做一个笑话。
只可惜,自认为周密的计划却再一次败在了钱家的手里!
如今九死一生虽侥幸逃了出来,却是成了乱臣贼子,本想唱曲双簧当个中间人,渔利双收,却没有想到这个计划把自己的后路给斩断了——他现在真的就只剩下一条路,前往保定府,投在闯王麾下。
不成功便成仁。
王中已快步走着,在窄巷深处的一座小院前停了下来,抖了抖儒衫上的露水,伸手便要敲门。
木门不多一会儿便“吱呀”打开,他正要迈开步子走进去,就看到从门内跳出几个大汉来,各个脸上凶神恶煞,心中霎时暗道不好,转身就要跑,后颈却被一把扣住。
横遭骤变,王中已面色煞白。当他看到从门里走出的那个人后,原本就惨白的面色一下子覆上了一层灰。但饶是如此,嘴皮子上的功夫依旧不减。
“怎么?几日不见,钱大少爷已经到了只手遮天草菅人命的程度了?”
钱益冷笑一下,也不答话,歪头朝左右看了一眼。
几个汉子立即会意,一拥而上直接将王中已绑了,拖进小院,甩在了宽板凳临时拼成的木床上。
“你要做什么?”
王中已惊恐中带着愤怒。
“不做什么?”钱益满脸纨绔的咧嘴一笑,“向来敬佩王兄文采,小弟今日突然偶发诗性,想同王兄对对诗,还望王兄不要拒绝。”
对诗?
王中已听得满身冷汗,他瞄了眼旁边那些恶汉,又瞥见墙角的那一个大木箱,嘴唇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钱益自然也不会等他回答,稍一挥手,就有人搬了一大摞的书来,一本一本直接盖在了王中已的胸膛上,“小弟怕王兄记忆不好,这些都是给你参考的。”钱益一脸的云淡风轻,话音刚落下,就有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