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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惊鸿-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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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仵作大约四五十岁的模样,大概是在场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了,却不得不一一冲着他们行礼。行完礼,见着尸体也知晓自己被喊过来的目的了。他本想利落动手,又见大家没话,只用着不友好的眼光己,便也乐得清闲,蹲下来翻翻捡捡那堆物什,只等着有人话。

    “伞衣。”王铁桥话了,仵作狐疑地一眼,上下打量,似乎不打确定王铁桥是否真的要亲自动手。

    王铁桥挑眉,提高了声音道:“伞衣。”

    仵作轻哼了一声,取了一件漆黑的雨披样的东西来,只见那雨披表面涂满了晶莹的树脂,好像露珠凝结而成,光亮而不滑腻。王铁桥穿上伞衣之后,又伸出双手道:“手套。”

    仵作慢悠悠地又从行当里取了一副与伞衣材料类似的手套出来,这种手套防滑防污,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验尸之时骨茬割出伤口。

    他小心地替王铁桥十指套上之后,不等话,便问道:“环月勾还是环山勾?”

    事实上,他这问话是隐有深意的。

    环月勾,环山勾,都是仵作行业的行话,情画意,实则不过是血腥阴森的揶揄罢了,若是眼前这人敢打肿脸来充胖子,那么自然是不识这些东西,若是认识,那也说明不了什么,一个同行而已。

    他怀着一点小心思说着,递上两把工具。那环月勾状若十五满月,手掌般大小,由一块中空的铁板与锯齿构成,中部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圆洞,常用来按压在死者皮肤之上的毒针处,中心空处方便挤压割肉取针;环山勾是把锯尺,其齿路像文人墨客常画的远山眉黛,微微起伏呈波浪状,是测量曲线不平的人体各处的一大利器。但凡专业的仵作,都是先用环山勾测量死者数据之后,再以环月勾小心按压身体各部分来检查是否有微小却足以致命的外伤。

    在此之后还有诸多工具需要轮番上场,剔牙针通千管夹舌器量骨尺……一样一样下来,一个专业的仵作没有数十年的功夫是无法对此流程得心应手的。

    仵作递上了两件工具,暗含得意地等着王铁桥出糗,哪知道王铁桥理都不理,一遍用穿着手套的手探入死人的口中一顿摸索,干脆说道:“斧子。”

    “验牙得用剔牙针……若是检查舌苔,用不到斧子的。倒是敲击韧带用得上锤子。”仵作略带迟疑,自作聪明解释道。

    他的心中实则暗喜王铁桥这么快便漏了破绽,这分明就不是合格的仵作。

    王铁桥不耐烦地神呼出一口气,瞥了吴大力一眼。

    正欲装作的吴大力与王铁桥的视线一对上,冷不丁一个寒颤,默默地去取了一把木工做活用来砍木头的大斧来,双手呈上递给了一脸严肃的王铁桥。

    “太医大人,你确定?”吴大力的嘴角抽搐了一番,双手握着斧柄不敢松开。

    王铁桥眯眼讥讽道:“怕了?”

    话音刚落,他便从吴大力手上用力拿过斧子来,在仵作目瞪口呆的视线之下横站到尸体的头部之上,脚尖对着死人的天灵盖。

    他双脚微微分开,深吸一口气,手中的斧子毫不犹豫地高高举起,下一秒,便夹带着劈裂之势往那死人的脑袋上劈去!的!

2…214 背之奥秘 2() 
王铁桥下手极快,毫不犹豫,只听得一声钝响,他一斧子便砍去了那人大半个肩膀。..

    满脸嫌恶的吴大力飞快跳过去挡在了靖王的面前,仵作脸色苍白地铁桥喘了一口气,见他闷哼两声又用力拔高斧子,忍不住伸手挡着喊道:

    “你干啥哩!这在宫中死的人不由我来验就算了,死因尚未查清,你!毁尸灭迹可是死罪!”

    王铁桥被他这么一拦,不得不生生停下下劈的动作,冷哼一声道:“我干的就是毁尸的事儿,不毁了那层皮,你们怎么那里囊子?!”

    “你!”

    “你自己仔细”王铁桥见他挡得勤快,索性一扔斧子,悻悻然站到一旁去了。

    这人真是蛮不讲理!仵作正欲火,却下意识顺着王铁桥指着的方向望去,这一望不打紧,心都漏跳了半拍。

    只见那已被王铁桥劈掉半个肩膀的露出个豁口,却不见半滴鲜血流出,里头黑茬茬地一堆烂肉,出一股早已腐烂的恶臭,断开的半截骨茬阴森森地暴露在空气之中,古怪地流淌着莹绿色的粘液,十分骇人。

    保持着双手遮挡姿势的吴大力颤颤巍巍地将眼睁开一道小缝,见此情景不禁又一阵恶心,正要让靖王缓缓再上前去,不想往身后一靖王根本他的身后。

    “这模样,似乎死去多时了。”

    尸体左手旁,靖王面无表情地下的尸体,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冷漠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至少两天。虽然不知道怎么保持表皮不损,还能毫无异样的……”王铁桥又拾起斧子站起身来,点了点头平静道:“没错,他早就死了。”

    怔愣半晌的仵作终于回过神来,强烈抗议道:“这不可能!若是死人又怎么可能被再杀死一遍!”

    “那你又如何解释,他五脏六腑尽皆腐烂的事实?才死的人,又怎么会腐坏到如此程度?”王铁桥说道。

    仵作一时语塞,却也知道,这尸体单就模样来说确实符合死去已久的特征,可若是腐尸,又怎会如那侍卫所说的,图谋不轨意欲刺君?

    吴大力一脸迷茫地们。

    “别纠结这些了,关键。”王铁桥蹲下,用斧刃小心翼翼地切割开尸体背部与地面的衔接之处,一破开那层黏稠的绿色黏膜,尸体背后便缓缓淌出淡绿色的液体,混杂着细碎的豆大般的白色东西,仔细一似是摔碎了的鸡蛋壳一类的东西,只不过比起鸡蛋的表面,那白色的壳片又小了许多,随着这些灰白色的碎片流出,恶臭之味更为浓烈,直冲脾胃,好似要燃烧掉

    “刀。”王铁桥示意吴大力取来一把小刀,刮取了一些黏液置于刀尖,再放近眼前观察两眼,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里边都坏了。”

    “那些东西是什么?”仵作奇怪道,又学着王铁桥取了刀刃抹上一点,细细观察着,迟疑道,“皮似乎是与鸡蛋一类的壳一样,或者说是膜,奇怪了,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还有这个……嗯?虫子?”

    仵作自言自语,先前脸上的狐疑之色在说完“虫子”二字之后,便猛地转为惊恐与煞白。他飞也似往后一缩脖子,与那刃上的东西保持开距离,一脸嫌恶道:“里面……怎么会有虫子?”

    “不只有虫子。”王铁桥悠悠然地说道,“只怕他现在满肚子都是虫卵,方才我验过牙齿,没有毒丸,却有着蚕茧一样的东西,布满了整个喉咙,不排除他的胃里肠里都是这些东西……”

    任凭身经百战,仵作的脸色也由惨白变得铁青,似乎强忍着不再去听王铁桥往下说了。

    王铁桥又冲着吴大力点了点头,示意他翻过尸体来,指着尸体的背部说道:“虽然虫子古怪,但我更为好奇的是这个东西。”

    被翻过来的尸体背部衣裳早已被王铁桥割了道口子扯开,此时毫无**地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了整片的背部肌肤。只是奇怪的是,这人背后像一只腐烂绿的橘子一样,软塌塌地陷下去一块。王铁桥表演似的拿刀背轻轻戳了戳那背部的肌肤,每用力一下,那块儿的血肉便软塌塌陷下去一块。

    “这……怎么可能?”靖王脸上万年不变的平静神色终于破冰,他忍不住迟疑道,“只有背部腐烂?”

    “背部也许本来不会腐烂,或许是因为这个……”王铁桥取了环月勾,小心压着流脓腐烂的背部肌肤往下一压,环月勾中空的部位便被挤得突起。王铁桥取了小刀选了个位置滑开十字,又取了镊子,从血肉模糊的十字口里夹出一物来。

    那是一根已经泛绿的细针,曾经深深地穿透死者的皮肉,直钉他的背部脊椎。

    “我们可以做一个这样的假设:这人或许三天前死,或许今天才死,因为他体内的虫卵孵化可能加内脏的腐烂,这个暂且不提略过去吧……反正这人死了,他却能走动,这三天也问了其同屋的人也并未有人注意到古怪,因为侍卫们是一个澡堂子的,所以这人如果那时候背部烂成这样,必定是会被现的——所以,假设这个伤口是今天才来的,那么,这个能走动的死人。在某个时刻跳了起来,无论是否其主观意志还是受控于人,他被大力射中了,并不致死的伤口,他掉下来的话,按理说应该保持原来内里腐烂外表完好的状态大,但是其背部腐烂,中心卡着这根针,说明是由针上的毒导致的环状腐烂……”

    王铁桥侃侃而谈,靖王连城皱眉思考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然后定声道:“所以,当时他跃起的时候,有人在场射了这根毒针。”

    “为的是杀死一个死人。”王铁桥意味深长地王一眼道:“师父曾说过,南楚有行尸草。”

    吴大力和仵作一脸茫然,无辜地望着他们的对话,明明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却又听不懂这话里的每一个字。

    “多谢太医大人。”靖王心中明悟,“接下来就交与本王吧。”

    “无妨,都是家师的一点小见识而已,未曾想是真的。”王铁桥感叹道,忽然眼前一亮命道,“正巧,陛下那边,微臣可否请师父入宫一见?师父见多识广,或许……事情会有点转机。”

    靖王正深思这行尸草与南楚的关系,听他提起连鲤的病,心中黯然,便也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如此,便不打扰殿下了。”王铁桥见他答应,心中如释重负,除了防具简单就着清水清洗一番,便大步离去。,。请:

2…215 心结乍解() 
望着王铁桥远去的身影,吴大力皱眉狐疑道:“殿下,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靖王收回了打量尸体的眼光,似乎并没有认真在听,只是点了点头道:“接下来的事情交代你了。”

    吴大力应了一声,与仵作一同搬动尸体,开始善后的工作。

    靖王没有出宫,他迎着风雪,独自一人缓缓踱步,最终来到一处气势恢宏的殿宇之前。守卫与宫女太监们想要行礼却被制止了,靖王连城示意他们自行忙去,自己却静静地站在慈济宫之前沉默良久。

    沉默良久,似乎连风雪也受不住这地方的死静,渐渐吹刮起来。靖王连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握拳至唇边轻轻咳了咳,随即拾阶而上。

    行了数十步,终于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又走过长廊,靖王方方停下脚步,门前的殿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黑脸宫女冷着脸从慈济宫内迈步走了出来。

    她的腿脚似乎有旧伤,走路的节奏在某个节点上稍稍有些迟滞,只是并不十分明显,若非细心观察,只怕一般人并不能现她的腿脚有问题。

    “靖王殿下。”石兰稍稍垂眼行礼问安,并没有询问对方的来意,不知是早已知晓,还是对此漠不关心。

    “她呢?”靖王沉声问道,隽永而带着书卷气的眼稍划过一丝担忧,“头疾又犯?”

    石兰沉声对答道:“已经敷上了王大人给的草药,此时已经好多了。因着国舅爷父子俩的事情,娘娘近些日子来几无睡眠。若王爷……无禁要事,石兰希望此时不要打扰娘娘好好歇息吧。”

    她难得说这么长的一句话,调里带着股波澜不惊的冷淡语气,似乎并意对方是魏国尊贵的靖王殿下,更像是对付乍一见面的陌生人一样冷淡应对。

    “如此……本王便不打扰了。”

    靖王眼神一黯,倒也没有过多计较这些。早在端州认识卫若水之时,他便知道石兰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听说是因为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流落关外,念着卫若水的救命恩情一直跟随左右,这些年来倒真的忠诚不二,似乎眼底心里都只有卫若水一人一样。

    “这些年,也辛苦你了。”靖王真心谢道。

    石兰摇了摇头,刚要说话,从门内又小心翼翼地迈出来个小宫女。她小跑着却脚步无声,赶忙跑到石兰面前,见着靖王愣了愣,回过神来又赶紧踮脚凑着石兰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

    石兰沉寂如死水的眼底微微一动,视线落到靖王的身上。

    “娘娘请王爷入内一叙。”石兰行礼,说罢便在前作出领路的姿势,带着靖王进了慈济宫的大门。

    靖王点头,跟随石兰的脚步上前。乍一跨入慈济宫的大门,便觉得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阴森的寒气与潮热的药味他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这稠重的药味让他的思绪忍不住飘到另一处宫殿之中重病的孩儿,满目的黑色与白纱帐太过沉重他满心地不大痛快。

    蓦然地,他怀念起当初百家灯火之下面带娇羞笑靥如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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