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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文瀚和安小溪没吱声,他们无法回答医生的愤怒质问。
过了一会儿,乔老爷子才缓缓开口。
“不碍事,老问题,又不怪他们,是我”
说罢便一阵急促地咳嗽,那声音似乎是从一个破破烂烂的肺部传来,每一声都在撕扯着这个老人的五脏六腑。
“您也是,早就劝您让年轻人接班,这下好了,调养这些年,身体倒回去了。”
医生跟了乔老爷子很多年,一直以来对他都敬重有加,所以才会动气。其实他也知道,乔老爷子的身体情况怎样,只是看到乔老爷子如此逞强,他很生气,气的还是乔文瀚这些不合格的继承人。
“哎呀,你就少说两句,我这不是好好的。”
老爷子咳嗽的间隙还不时回应几句,医生也不好再说什么话。
提着诊疗箱出门,乔文瀚送他到门边。只听到他小声嘟囔:“好什么,都这样了。”
乔文瀚眼眶瞬间红了,并非天生冷酷无情,只是不敢动情。
难以想象外公大限将至的那天。
乔文瀚恭敬地送医生出去,并安排司机送他到家。态度很谦和,说话很礼貌,就像在送包治百病的神仙,现在的一线希望,就是靠医疗手段再撑一段时间。
“外公”
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安然睡去的老人,乔文瀚百感交集,那声“外公”叫得就像个孩子。
安小溪坐在客厅沙发,她不想去打扰乔文瀚,盯着那个古老的摆钟一下一下地摆动,当注意到时间时,时间才会过得很慢。
她用这种方式,让时间走得慢一些,看着看着便出了神。
“喂!”
沉重的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下子把她震醒。是乔文瀚。
他没有哭,眼神还是那样的犀利刚毅,安小溪放心了。不管乔文瀚的状态怎样,他还能打起精神来给世界一个坚强的形象,足见他还没有到崩溃的地步。
“外公睡了,咱们聊聊。”
两个人漫步在花园的暖房,曾经是他俩甜蜜“同居”的地方,花还是那些花,香味还是那些香味,流水还是那些流水,只是两个人的心境变了。
“老爷子说什么了么?”
安小溪小声地问,不确定突然这样问会不会唐突,但确实是她最想知道的。
乔文瀚摇摇头。
“他睡着了,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他的身子已经到这个地步,我”
说着,乔文瀚停下了脚步,仰起头来。
高个子的人有个好处,当他们仰面的时候,没人能看到他们的悲伤和眼泪。只有天空知道他们的喜悲。
“事已至此,只能面对。我担心的是,乔老爷子一旦金乔的局面可能会比较难。”
安小溪坐到旁边的木椅上去,乔文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四周的花,也走了过去。
“你说明明是春天,这里的花却开得灿烂,是为什么?”
乔文瀚话锋一转,安小溪有点没适应过来。
“这里是暖房,供了暖气,冬天也像春天一样,自然可以开花你怎么了?”
乔文瀚的嘴角抽搐,眼睛里的光暗淡了下去。
“违抗大自然的规律,强撑着在冬天开花,暖气总有停掉的那天”
这意味不明的话,让安小溪摸不着头脑。转而看看四周的花,一下子恍然大悟。
乔老爷子的身体早就不好了,只不过靠着医疗手段在强撑,可人终究胜不了天,油尽灯枯的那天总会到来。
安小溪的眼睛夺出泪来。
乔文瀚用他冰凉苍白的手指擦了些去,又冒出来,又擦。
“我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和外公,我第一次见到这样亲切待我的老人,就是老爷子。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对老爷子舍不下”
含着眼泪,滚烫的泪珠跌落在乔文瀚的手背,一冷一热相遇。此生相依为命的人,恐怕要变成安小溪。
乔文瀚心疼地帮她擦眼泪,拍拍肩膀,抱在怀里。
“我今后,只有你了,明白吗?”
那声音就像寒冬中的一丝清风,让人精神振奋,也让人感到寒冷。
安小溪点点头,乔文瀚的怀抱还是那么暖,他的心脏跳动有力,每一声她都听得真真切切。他似乎从来没变过,似乎又变了。
无论他怎么变,世界怎么变,都要陪在他身边,做他在这世界的“唯一”。安小溪暗暗咬牙下定决定,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跟定他了。
天色暗得很,不过才下午三点就黑了大半。暖房里突然亮起灯来,乔文瀚和安小溪这才意识到已经抱在一起很久了。
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准备去卧房再看看乔老爷子。
刚踏出暖房一步,发现那黑压压的天空,竟然飘起雪花来。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落下,安小溪的头上,大衣上,很快就接了一层雪白的冰晶。
今年的初雪,比以往来得早。万事万物就是这样奇妙,阴沉沉的压抑天色竟然能生出这成千上万的雪白精灵来。
安小溪伸出手去,抓了一片雪花。
乔文瀚拿着大衣就往外走,看到安小溪的样子,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故人的身影来。
是蔡梦瑜。
“嘿!你看,下雪了!”
安小溪转头看向乔文瀚,惊讶得像个孩子。
“嗯。”
乔文瀚的态度却很冷漠,他怎么会想到蔡梦瑜呢,是两人太像,还是他压根就没有放下。乔文瀚讨厌起自己的三心二意来。
一旦他讨厌起自己,就会变得冷漠高傲,不近人情。
“走吧,别玩了,去看看外公。”
拉着安小溪就往客厅走,门廊里不断有飞雪飘入,今天的这场雪,和那年的雪太像了。也是差不多的天气,也是差不多降雪时间,也是差不多的雪量,身旁还有差不多的,人。
柏林的雪,此刻的雪,交织在一起,两个女人对雪的反应交错,两张同样明艳可爱的面孔都在对着乔文瀚说同样的话。
快要窒息了。如果不逃离这雪景,乔文瀚可能会马上昏厥。
“你慢点儿走,我跟不上了。”
安小溪一路上几乎被带着飞,乔公馆很大,今天的乔公馆特别大,怎么都走不完那条短短的门廊,怎样都逃脱不了这场雪的骚扰。
以至于一进门,安小溪和乔文瀚都喘着粗重的气。
“怎么了?”
安小溪再次质疑,乔文瀚一声不吭,又到外公的卧房去,关上了门。表面上是听外公交代事宜,实际上也是在躲避安小溪。
“初雪要微笑,来,笑一个。”
耳朵里全是蔡梦瑜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得越来越多。很快就把乔文瀚搅得心烦意乱。乔老爷子吸着氧气,依旧躺着。
乔文瀚看着外公,眼神像在祈求。
“您要我怎么办?怎么办啊?”
本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却发现回忆是那样坚强有力。乔文瀚被初雪折磨,被过去折磨,被现在折磨,快要崩溃了。
他一路听着乔老爷子的教导,尽管偶尔有些骄纵跋扈,但从来不会违拗他老人家的意思。甚至在感情上,最终也没能和蔡梦瑜在一起。
他欠蔡梦瑜一段情,一条命。但他这条命却是外公给的。
初雪这天,他笑不出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我想吃马蹄糕()
屋子里灯光昏暗,只有床头的两盏台灯露出微弱的灯光,和风烛残年的乔老爷子相呼应,看着更为心酸。
安小溪敲门半天,也没人回应。看见门虚掩着,只轻轻推了推,门便开了。
乔文瀚已经靠在床边上睡着了,安小溪进来的声音很轻,他没听见。
“还好吗?”
安小溪声音轻柔,比那氧气瓶里的冒出来的咕嘟声还要小。或许是累了,或许是想在睡梦中暂时获得一丝平静。
乔文瀚沉沉睡着,没有醒来的意思。
倒是乔老爷子,先睁开了眼。
安小溪没想到,有些手足无措,还以为是自己冒昧进入打扰了乔老爷子休息,内心十分过意不去。
“小鬼,这边来。”
乔老爷子倒不介意,唤着安小溪到另一边的床沿去。
老爷子勾了勾手指,让安小溪低下头来,仔细听他吩咐。
“小鬼,我让你帮我一个忙,你愿意吗?”
安小溪看老爷子面色凝重,又十分严肃,不知道自己能帮他做什么,心里面没底,但不好拒绝。这个老人已经那么可怜,她怎么能拒绝呢。
“嗯嗯,您说,我能做到的肯定去做。”
乔老爷子突然平躺到床上,眼睛里带着点笑意,望着天花板,像是看到了很遥远的地方,想到了很久之前的故人。
“我啊,想吃马蹄糕。你会做吗?”
安小溪眨巴眨巴眼睛,难以置信。搞了半天神神秘秘的,老爷子竟然只是想吃一盘马蹄糕。
现在正是冬天,是吃马蹄的季节,厨房里应该备着,但她不太确定。让老爷子先休息,她自己就去准备。
即便没有现成的马蹄,迎着风雪跑出去也要买。
“您要甜一点的还是味道淡一点的呢?”
安小溪临走时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转身又回到老爷子的身边轻声问了句。
“啊,甜的吧。”
乔老爷子紧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味着什么,那记忆的味道是甜甜的,他还想再吃一次。
安小溪关上了门离开,她不知道乔文瀚中间已经醒了,听着她和乔老爷子悉悉索索地小声说话。
“醒了吧。”
老爷子先开口,但眼睛还是闭着,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岁月的痕迹在这暗淡的灯光下显得更为明显。
“外公,我”
开口还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就被乔老爷子打断了。
“你去看看小鬼,没有马蹄就让老张他们安排,不要出去买了。”
完全没有听乔文瀚说话的意思,乔老爷子的嘴里心上仿佛只有马蹄糕。可乔文瀚知道,他老人家是对自己的孙子不满。
“嗯,好。”
转身离开卧房,连出门的样子都是恭敬有礼。
来到厨房找安小溪,才听佣人说她已经出门去了。听说是司机送去的,乔文瀚也就没再多打听,反正出不了什么大事。
刚准备去卧房,走到门前准备推门而入,手迟疑了一会儿又缩回去。一个人回房,没开灯,闷不吭声地坐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
听着屋外簌簌的雪声,脑袋里乱哄哄,心烦意乱。
顶着一头雪花,还裹挟着寒风和疲惫,安小溪半个小时后才回来,手里大包小包地拎了不少食材,全是制作点心的原材料。
除了马蹄糕,她还想做点别的。乔文瀚这一天也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看到他深陷的双眼,苍白的脸色,安小溪很担心。
可她能做的,只有可口的小菜点心而已。想到这里,有些懊恼。要是自己也能像个叱咤风云的女强人一样就好了,成为乔文瀚的左膀右臂,为他分忧。
她已经做得足够多,也足够好,可真当面临大的困难时,却总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厨房我先借用了,我一个人就好,你们不用帮忙。”
把厨房帮佣的大姐们支开,安小溪独享乔公馆的这个豪华宽敞厨房。磨面,和面,加调料,捣碎,蒸制,全部都由她一个人完成。
马蹄是她一个一个削出来的,生怕别人削的不干净。此前她从来没有做过马蹄糕,凭借着菜单和自己的理解,希望能让乔老爷子迟到他想象中的味道。
噔噔噔,厨房里传来一阵阵切菜的声音。
除了小点心,她还烧了几个家常小菜。比起乔公馆历来的山珍海味酒店式菜品,她做的那几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肉末豆腐,清炒油菜心,蛋花汤,还有一个西葫芦丝炒肉。
总价不超过五十元的成本,就这样凑了三菜一汤,外加马蹄糕和红糖糕两个小点心。
安小溪手脚麻利,生怕乔老爷子等太久胃受不了。
当她推门而入进入乔老爷子的卧房时,老爷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激动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您醒啦,太久没来乔公馆,有点摸不着这个厨房,等久了吧。”
安小溪的声音甜甜的,小小的,柔和得像一阵暖风。
把卧房的灯打开,昏黄暗淡的氛围一下子被一扫而空,重新变得温暖动人起来。在这初冬的寒冷时节,安小溪冒着风雪出门,只为老爷子的一句“想吃”。
着实把老爷子感动了一把,和其他人替他办事不同,安小溪没那么多想法,更像纯粹的人和人之间的情义。
床上支起小餐桌,不算精致的家常点心,还有平常到不能更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