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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为了躲避记者,沈长青挑的回家路,是一条少有车辆经过的远路。
被周开这样没轻没重地一扑,车辆立时失去控制,左右蛇行起来!
061见状不妙:“需要我帮忙吗?”
池小池努力在窒息间匀出说话的力量:“是不是还有一张体力增强卡?我要撞墙了,一会儿把卡用在我身上。不能再让沈长青受伤。”
061急道:“力量增强卡是以透支精神为代价的,对你自己有损害!”
池小池双手稳稳把住方向盘,在逼命的危机中,尽量镇静地在空旷的街道上开出蛇形的轨迹:“我得保护好沈长青。”
061没有说话,池小池就当他是默许了,不多赘言,选定了一处涂满涂鸦、看起来是某座废弃工厂的后院废墙,装作把油门当成了刹车,一脚将油门踩到底,直冲了过去。
做戏要做足全套。他甚至没有忘记在逼近墙面时,假装意识到踩错了,慌乱地转而去踩刹车。
“你保护沈长青好了。”在刺耳的刹车声中,061的声音突然响起,透着股坚定又温和的力量,“我保护你。”
池小池眼前一花,下一秒,0与1的代码在他眼前汇流聚合,聚成一个人形,把他温柔且妥帖地包裹在里面。
那是一个男人的怀抱。
宽大,暖和,贴上来的感觉有点陌生,不是演戏,也没有客套、应酬的目的,因此温暖得很纯净。
池小池很久没被人这么抱过了。
那人贴在他耳边,用气声道:“别怕,是我。”
061把自己当做第二重安全带,将池小池牢牢绑在了驾驶座上。
剧烈的碰撞发生时,池小池的后背甚至都没有离开驾驶座的靠背。
安全气囊迅速弹出,狠狠撞击在061的后背上,发出浑厚的闷响。
但061动也不动。
这条温暖的安全带单膝跪在他双腿之间,极有分寸,在成功保护过他后,一溃而散,化成星砂。
池小池本能地伸手去抓那消散的身影,但却握了个空。
他蓦地有点心慌:“061?六老师?”
上次,他没能抓住
061的声音依旧温和有力,在他脑中给出回答:“小池。我在。”
池小池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周开掐着沈长青脖子时已穷尽了全部力气,哪儿还有空去想危险不危险。
车子撞上墙壁的瞬间,主动将安全带解开的周开便不受控地跳起,朝前栽去,又被安全气囊迎面一击,正中胸口,狠狠拍回了座位,脸也因为反冲砸在了安全气囊上方,鼻血横流。
他甚至根本没看到驾驶座上刚刚多了个人,眼前一黑,一乱,紧接着就是钻心的疼痛。
周开想挪挪身子,但身体哪哪儿都疼得要命,动一下耳边就嗡嗡乱叫,像是有苍蝇窝在他耳朵里炸了营。
池小池迅速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问061:“周开还活着吗?”
061给出参考数据:“高压110,低压69,心跳71,体温36。5度,尚未出现炎症反应。面部受创,右小腿骨骨裂,右侧肋骨被安全气囊击断,肝脏有轻微出血现象,尿道断裂,股骨头骨折,最严重的是后背椎骨有挫伤。”
池小池说:“简单点。会死吗?”
061:“并发症出现前,不会。”
池小池:“那就好。”
061:“你想做什么?”
池小池:“不做什么。完成他的指示而已。”
池小池试了试车,发现这车倒是一分钱一分货,引擎没有损坏,各项机能运转情况还算良好,尤其是池小池,就是左手手腕在剧烈撞击中扭了一下,其他安然无恙,连块油皮儿都没擦破。
唯一受损严重的是车里那个自己动手把安全带解开的衰货。
池小池指着他对061说:“看见没有,活生生的例子。以后开车要系好安全带。”
061忍不住笑出声。
周开像团破布一样窝在副驾驶座,和瘪掉的安全气囊搅在一起,脑袋抵在撞出裂纹的窗玻璃上,痛得眼前黑影乱飞,呻吟不止。
池小池将受损严重的车重新发动起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耽误您的时间了我马上送您回家。”
脑袋上的血汩汩流下来,模糊了周开的视线,他只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人拿小锤子一节节敲断了似的,疼得他昏也昏不过去,一双手在凹瘪的副驾驶座附近胡乱抓挠。
回家?现在这种情况还回什么家?
他难道是想眼睁睁看着自己死?
前车灯被撞废,底大杠被撞掉,行驶在街面上的轿车像是从废品站里直接开出来的,在开到人多的地方时,引起了不少人侧目。
池小池抓住方向盘,声音透着股极端畏惧的意味,几近病态:“回家,周先生要我回家。”
周开说不出话来,他惊恐地望着驾车的池小池,只觉得这个人疯了。
因为他嘴上神经质地嘀嘀咕咕,眼里却尽是清醒至极的嘲讽。
他是故意的?他不想带自己去就医
那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此刻的周开变成了一滩任人宰割的肉泥,他惶恐至极,想要去拉开车门,然而别说他的手指没力气,就算他有,左侧车门也已然被撞到微微变形,完全不知道能不能打开。
可是这辆车究竟要开往哪里
不行,不行,他一定要试一试!
正当他忍着满身熬人的痛楚,勉强抬起手臂,用虚软无力的手指勾住开门的扶手时——
——喀嚓。
他眼睁睁地看着窗户上的锁门钮弹了出来,阻绝了他出去的唯一一条路。
他现在哪里还有力气去和沈长青争夺车辆的驾驶权?
周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扭头看向沈长青,沈长青也在看他,眉眼均带着笑意。
池小池对061说:“好了,车门锁死了,今天这辆车谁也别想下去。”
周开张开嘴,发出“啊啊”的哀求腔调,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终于知道畏惧了。
随即,那停留在“5”的悔意值动了。
悔意值突破了10、20、30,在35的时候暂时停下,又一口气冲破了40大关。
池小池不打算去理会周开的哀求,只专心致志地把这辆破车往周开别墅的方向开。
说起来有点奇怪,他一直在回味刚才那个拥抱,并想起了几日前他从床上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毯子卷起来时的心情。
因为他想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无数个充斥着零食香味、风扇声、游戏声和娄影的日夜。
娄影家有一台游戏机,是他在垃圾场里捡来的大型宝贝之一,又经他妙手恢复了功能。
从那以后,池小池就经常跑到娄影家打游戏,无奈天生手残,无药可救,只能一次次被娄影血虐。
可他仍然乐此不疲。
他赢了高兴,娄影赢了他他照样高兴。
有整整一个暑假,他每天都去楼下找娄影,去分他的零食,打他的游戏,睡他的被子。
往往在他睡着了后,娄影就喜欢把他放在被子上,卷成一个卷儿,放在床上。
池小池问他:“你干嘛卷我。”
娄影笑:“卷寿司就是这么卷的。”
池小池说:“娄师傅,给我卷个海苔味儿的。”
娄影喂他一片海苔,然后把被卷好的池小池抱上沙发,两个人看电影频道里放送的香港的警匪片,咚咚咚,嗙嗙嗙,特别热闹。
但池小池一看这种电影就犯困,总是看到一半就会枕在娄影腿上睡过去。
后来,池小池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卷起来睡觉。
在上次醒来后,他也问过061,你干嘛卷我。
061答:“我看你有一次这么睡过觉。你不喜欢这样吗。”
这个回答很合理,池小池就没再多想。
但今天061的拥抱,竟然他莫名地找回了些熟悉的感觉。
他不反感,不厌恶,反倒有点怀念。
大概真的是单身太久了吧。
车子缓缓驶入周开居住的别墅区时,已是深夜。
远远地看到周宅门口有警灯闪烁,池小池不闪不避,把车子慢慢开了过去。
早在近一小时前,就有警察接到报案,说周开公然威胁自己的伴侣,有暴力犯罪的倾向。
周开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而警察赶到公司宴会厅后,先是看到一地的狼藉杯盘,又听说沈长青把周开带回了家,哪里还敢怠慢,径直赶往周开的别墅,以防发生什么恶**件。
敲开门后,仆人伊宋语焉不详,看上去慌张异常,还不许警察们进门查看。
出警的警长对他的态度产生了怀疑,周沈二人联系不上,又迟迟不归,他索性带着人守在周宅门口,以防不测。
约一刻钟后,一辆破车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开车的是满眼泪水的沈长青,副驾驶座上则躺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周开。
车刚一停稳,沈长青就从车上爬下来,目光有些茫然。
在路灯下,他手腕上有再明显不过的肿胀痕迹,脖子上还有手指的青印。
一个年轻的黑人小警察跑去检查周开的伤势。
看到周开已经泛青的脸,他咋了两下舌,目光再一转,他看见了正在运行着的行车记录仪。
他动手将行车记录仪取下。
另一边,警长发现下车后的沈长青没有任何伤人的意图,精神状态还算良好,就放松了对他的警戒,先联系了医院,旋即转头询问沈长青:“你们出了车祸?为什么报警?为什么不联系医院?”
沈长青裹在毯子里,瑟瑟发抖:“周先生让我回家。”
“他让你回家你就回家?这么严重的伤——”
“他让我回家,就得回家。”沈长青哑声道,“不然他会打死我的。”
警长正想说点什么,就听黑人小警察举着行车记录仪,叫道:“先生,请来看看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温馨提示:开车要系好安全带。
第38章 干掉那个大佬(十五)()
周开被紧急送往医院。
池小池则被送上警车;一路往警局而去。
坐上车的池小池叹息:“唉。”
061:“嗯?”
池小池遗憾道:“原本给他选的是精神科;但他偏偏要蹲骨科。”
061:“”不是你一油门把他给撞成这德行的吗。
然而;这块痈疮如果不及早处理;等周开回过味来,早晚会发作在沈长青身上。
一旦回到周家,进入周家的领地,新闻的热度一过;池小池想要找到下一个能够揭露此事的恰当时机,便是难上加难。
因此061没说什么,也不打算劝他下次要小心。
池小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原主考虑。
至于谨慎小心,是自己要做的。
医生检查一通;最终诊断结果和061相差无几。
股骨头骨折;肋骨骨折;小腿骨裂,肝脏也有所损伤,毫无疑问的是;今后会落下残疾。
今夜的周宅格外热闹;警车过后又是救护车;足够让那些不死心的蹲点记者们high上一把了。
新闻报道发出后;各种猜测纷至沓来,各路“知情人士”也纷纷甩出真假难辨的情报,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就在公众的胃口被悬了整整一天半后,沈长青宣布召开发布会,主动终结了所有的臆测。
出席发布会的沈长青打扮得很是素净;白衬衫配藏蓝色的西裤,鼻尖和眼底有一点点红,眼神略有些飘忽。
陪伴他的有当日造访周宅、又把他带到警局的警长james,以及两个叫人料想不到的角色。
——家庭医生aaron,和周家的西班牙女仆。
上次坐在这里,沈长青是傀儡。
这次坐在这里,沈长青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他扶住话筒,似是鼓足了无尽的勇气,才带着鼻音说:“你们好。我是沈长青,一个在名为周开的噩梦里挣扎了三年的人。”
不是任人宰割的动物或奴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不间断的闪光灯中,他慢慢地讲述了这些年来自己的遭遇。
那些被周开揪着头发、把脸摁在冰冷昂贵的地板上的日子,被骂着“我把你的脸打烂,腿打断,看谁还敢要你”的日子,身上的淤青从来没有消过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起初,场下哗然不已,有质疑之声,也有不敢置信的嘘叹,但渐渐的,整个会场就只能听见沈长青的讲述声。
有些感性的女记者捂着嘴巴,发出了轻声的啜泣。
在沈长青叙述完毕后,aaron医生和女仆均对沈长青的指控提出了佐证。
aaron出示了厚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