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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朋友的痛苦,所以是笑着送他走的,他眼里和唇角都带着笑,一滴眼泪却从笑眼中流出。
池小池不抓狂,不咆哮,把这段戏演得很静。
这份对于戏剧人物情感的细微体察和细腻表达,是许多演员终其一生都在追求的,但池小池刚一出道,就能信手拈来,随意化用。
他有天赋,在这个世界里,娱乐业又相当发达,他如果做演员,可以说是大有可为。
听了系统的提议,池小池的反应淡淡的:“好想法。”
池小池不置可否的态度让系统猜想,他可能没这个打算。
果然,池小池说:“对我来说,所谓表演,就是要真正地、彻底的变成那个人,才是对那个人最大的尊敬。”
他仰头看向云都娱乐的大楼,轻描淡写道:“这是程沅的人生,我得按程沅想要的活法来。”
系统心间微微一动。
池小池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任性妄为,不知轻重。
系统问:“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池小池并未言声,迈开步子,从云都娱乐大楼前走开。
不远处的led屏幕上,有唐欢的大幅珠宝代言海报,正在循环滚动播放。
唐欢事件,是程沅悲剧人生里一个巨大的转折点,但唐欢却因为这件事,话题度一路飙升,并成功实现了自己的转型。
唐欢与程沅的人生,一个是主角,一个是配角,而配角的作用,就是尽可能地用自己的黯淡无光衬托出对方的光芒四射。
但在池小池的世界里,他也是做惯了主角的人。
第7章 天才炮灰逆袭记(七)()
几天后,池小池开始着手收拾,准备搬进程渐购置的公寓。
他特意请了搬家公司来,从杨白华家搬走了自己心爱的钢琴。
去了钢琴后,客厅显得空旷了许多。
钢琴腿上虽加了脚垫,但摆放过的地方还是留下了与周围地板颜色不同的白印。
池小池接了一桶清水,哼着歌擦洗地板。
杨白华也在忙着清理打扫,准备迎接爸妈。
程沅哼的是那天在车上给他放的歌,摇头晃脑的,快活得很。
这份快活落在杨白华眼里,却让他平添了几分烦躁。
程沅在学院读书时,狂热迷恋的是什么“人声乐器化”的先锋音乐,冷门至极,对专业水准的要求又极高,因此程沅拉建的小乐团,四年来成员从没能超过五个人。
杨白华曾去程沅学校看过他们表演,那几个孩子打着手鼓,拉着提琴,在小小一间乐室里又唱又跳,没有歌词,只是嘟嘟啦啦地即兴演唱,互接旋律,彼此和声。
唱完,程沅抱着吉他登登登跑到杨白华身边。
杨白华拧了一瓶水给他:“你们要去哪儿表演吗。”
程沅抱着水瓶:“没啊。我们就是玩。”
他灌下两口水:“喜欢吗?”
杨白华笑,反问他:“开心吗?”
程沅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开心。”
杨白华帮他拢拢头发:“你开心,我就喜欢。”
那时程沅还小,大二的小孩儿而已,又是在蜜罐里浸大的,懂什么?只知道玩,也是正常。
可到了现在他为什么还长不大呢。
大学四年,他净顾着“玩”,到现在没有一技之长傍身,还指望着音乐过日子,难道要靠“玩”过一辈子?
池小池懒得去猜杨白华此刻的复杂心思,只顾哼着歌。
杨白华把涮好的拖把放在阳台边晾干,擦干手,揉揉池小池的头发,用哄孩子的无奈口气道:“怎么感觉你要搬走还挺开心的。”
池小池是挺高兴的,甚至还想放个3点的烟花庆祝庆祝。
毕竟他不想每天耗费多余的4点点数来保证自己和杨白华在一起的节操安全。
池小池满嘴跑火车道:“不是不是。我跟我朋友很久没见了,这次住他家,我们俩可有的聊了。”
杨白华微不可察地一皱眉:“什么朋友?”
池小池说:“发小。”
“叫什么名字?”
池小池轻声答:“娄影。”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提到“娄影”两字时,杨白华发现“程沅”的眉目和语气有那么一瞬温柔得不像话,好像这名字对他而言,是藏在心尖上不轻易示人的宝物,只舍得偶尔捧出来沐光擦拭一番。
杨白华警觉起来:“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池小池把抹布浸在水桶里淘了淘,又拎出来绞一绞:“他很早就出国了。”
杨白华这才想起自己没问清楚一个重要问题:“你只跟我说你找到地方住了,还没告诉我你住哪儿呢。”
池小池报了个小区名,然后开始尽情欣赏杨白华脸色的变化。
——那里每月收取的物业费比杨白华的工资还高上一线。
系统说:“那里不是程渐”
池小池说:“嘘,不要说话,用心体会。”
系统:“体会什么?”
池小池:“这种氪金玩家吊打的快感。”
系统:“”
杨白华回过神来,问:“他人怎么样?”
池小池答:“很好。他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
杨白华薄唇紧抿:“小程,你和他多久没见面了?”
池小池想也不想,答道:“12年。”
听到这话,杨白华舒了口气,温声细语道:“12年,这么久了,他肯定和之前不一样了吧。”
池小池耸肩,满不在乎道:“应该吧。”
“人心隔肚皮,他请你去家里住,他打的什么心思你知道吗?”
池小池用程沅小兔子似的无辜眼神回看回去,似乎不懂杨白华在说什么。
有些人朝朝夕夕在一起,那颗人心依旧是猜不透。
看程沅并不把自己拐弯抹角的劝告放在心上,杨白华心思更乱。
程沅虽然性格平和温软,然而家世使然,程沅的朋友圈永远和杨白华不可能在同一个层次上。
每当程沅的朋友出现,都是在一遍遍提醒杨白华,程沅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杨白华需要把他拉进自己的圈子里来。
因此,在他的规划和劝说下,他已经帮程沅和原先朋友圈里的许多他认为不值得结交的人划清了界限。
可谁想到现在又冒了一个什么娄影出来?
这番对话让二人间的气氛变得不大愉快。
准确来说,只是杨白华单方面的不愉快。
当晚,他短信通知程沅,总管临时叫他加班,他晚上不回来睡了。
很快,程沅就回了短信来:“加油。”后面还配了三个爱心。
杨白华:“”
回完了杨白华的短信,池小池躺在公寓柔软的大床上,对系统说:“如果他回家后,发现我已经搬走了,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系统想,大概是好感度…20的表情。
池小池伸了个懒腰:“他爸妈后天就来了吧。没来的时候要我搬走,搬了又不高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系统佩服池小池这份淡定,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他:“池先生,请注意一下任务进度。”
这些天,池小池一直在杨白华好感度及格的边缘试探,至于完成任务唯一标准悔意值,则被池小池完全无视。
池小池回系统道:“你不累啊?”
系统:“嗯?”
池小池说:“一直叫我池先生,都好几天了,咱们有那么不熟吗。”
系统没说话。
他以前不这样,所有宿主和他的关系都挺好。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被第八个宿主举报为止。
从第九个宿主开始,他就开始称呼宿主为“x先生”。
“不熟就不熟吧。”池小池倒很快从沉默中明白了系统的顾虑,大度道,“少联络感情,免得我将来走,你会难过得哭出来。”
系统:“”
池小池:“因为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允许你大半夜在我脑袋里看电影的好宿主了。”
系统:“”
池小池说:“下次记得别公放。”
系统说:“对不起。”
池小池说:“没事儿,那部电影我很久没看了,正好跟你一块儿回看一遍。”
系统愧疚之余,仍有疑惑:“池先生,你不是用过催眠卡的吗?”
这些天,池小池刷出的好感度都被他用来兑换了催眠卡,先麻翻杨白华,再麻翻自己,让系统觉得自己已经从一个正经系统降格成了个卖蒙汗药的。
“我觉浅。”池小池说,“再说,那催眠卡又不是死猪卡。”
系统又道歉:“对不起。”
池小池问:“我的电影好看吗。”
系统:“很好看。”
池小池说:“挺好。你这儿能下载到我演的电影,以后我做完任务回去,你说不定还能看到我。”
听池小池这样说,系统反问:“你的心愿是要回去原来的世界吗?”
池小池挑眉:“当然。”
系统暗自苦笑。
061所供职的“渣攻回收系统”只是众多世界系统中的其中一个分支。这些执行任务的宿主无一例外,都是在各自的世界中发生了危及生命的意外,即将消散的脑电波被总系统捕捉到,将电波延伸到各个平行世界的的勘测系统才能够将他们引渡而来。
总系统会与宿主们签下契约,配发系统,让他们执行某种任务。
在完成十个世界后,宿主可以提出一个心愿,总系统在完成这一心愿后,与宿主们的契约便会自动解除。
至于他们现实世界中的肉体,系统只能保证维持其最低限度的生存需求。
据系统们私下交流,他们带过的所有宿主,刚进入时几乎都抱有“回家”这个愿望。
然而,任务世界里的时间流速,和宿主现实里的时间流速是同样的。
对一个人来说,在床上行尸走肉似的躺上几个月乃至几年意味着什么,不用多说。
只这一点,足够让061带过的所有宿主在任务的后半程纷纷改变心愿。
061追求工作效率,有一半原因是为了尽快送宿主们回家,但至今为止也没有成功过哪怕一次。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某一个任务世界留下,而放任自己原先的肉身死去。
他之所以催池小池赶快行动,也是怕他耽搁在任务世界久了,忘记自己的来处。
这些天,061读了池小池不少资料,在电影里,他也看到了池小池的本相。
他比系统想象中还要惊艳一些。
他的眼神淡淡的,脸上始终带有一股欲望满足后的疲倦意味,一头半长的浓密黑发简单扎束在脑后,显得脖颈修长,身材劲瘦,骨骼纤细,腰窝和肌肉却一样不少。
哪怕饰演的是渔村少年,他也自带一股和旁人不一样的矜贵气质,恰把那个心比天高却命运悲惨的少年演出了活气来。
和他偏于贵气的长相不一样,池小池出身却平庸得惊人。
父亲是牙刷厂工人,母亲是当地某家食品小作坊里的女工,祖传一套筒子楼小破房,和父母关系不好。入圈后,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恋爱经历更是为零,倒是很讨圈内一干业界前辈和大佬的喜欢,其中以编剧大牛孙广仁尤甚。
综合各种信息和数据,061认为,对池小池而言,事业大概是原先世界里对他最重要、最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
于是,他话中有话地提示池小池说:“你在原来的世界里挺成功的,如果不回去,也太可惜。”
没想到,池小池说:“这不可惜。”
“我要回去。因为除了我,没人再给他扫墓了。”
系统:“”
他想到了北邙墓地,又想到池小池在杨白华面前提起的“娄影”,若有所思。
“娄影是你的朋友?”
池小池没答话,把手伸向床头柜。
那里放着他今天买来的安眠药。
这个星期他接触不到杨白华,刷不了太多好感度,他可不想拿着这刚及格的好感度使劲儿造。
现在关键事件还没触发,好感度如果降得太低,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所以他决定节省,像现世一样,用药物代替催眠卡。
他磕了一片药,想想,又拿了一片,没就水,直接咽了下去。
吞下药,池小池才回答系统的问题:“是我最好的朋友。”
和他跟杨白华说过的话一模一样。
061想问,你睡不着觉和他有关吗,但是话要出口时,他忍住了。
这不是一个系统应该操心的事情。就像他说的,他们一人一系统,没必要攀太深的关系,到时候总归是要分开的。
系统决定做一个冷酷的没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