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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婚-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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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池递帕子给他,“那,那是茶渣。”这表情怎么看怎么无辜,兰琦只想瘫在榻上,一脸生无可恋。

    两人静下来,才听到外面锣鼓喧天,有人高唱:“状元郎,清河人士肖寅深······”

    素池近来对于清河郡这个地方颇为关注,眼下又听到一个清河的状元郎,“清河人士?”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清河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别说状元,多少年都没出过进士了?”兰琦虽然是质子,但在金陵活动比她这个深闺女子还要容易些。

    素池和司扶回到暖阁的时候,东榆正候在门前,“姑娘,公子回来了。”

    素池抬脚就要往爹爹书房走,却不想素岑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在这里候了你小半个时辰。我不在家,我家阿池越发往外跑了?”

    素岑回来匆匆见了素渊一面,他急着见素池,连自己的院子都来不及回就往素池以前住的兰屿阁走。到了兰屿阁才听说素池换了住处,来了暖阁,才发现素池的摆件还是那些,屋子里侍候的人都差不多换完了。他将东榆细细地问了问,两年不见,对她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东榆边答话,边注意素岑的表情:不管听到什么,反应都是淡淡的,公子比起从前,真是成熟稳重许多了。

    素池站在原地打量他,十五岁的少年身量挺拔,一身月白色鱼纹长衫,腰配长剑,确实世家风采。素池看着他,脸上的梨涡浅浅的:“大哥,你有没有受伤?”

    素岑也在打量他,真是奇怪,这两年素池虽然气质身高变化不少。因为素岑居无定所,两人通信也不多,可在素岑心里,自家小妹就该是这身打扮,这个长相,素池的小脸不施粉黛,就那么素面朝天地站在院子里,映得身后的梨花都失了几分光彩。素岑走近,摸她的脸:“我没有受伤,一点都没有。我家阿池出落得亭亭玉立,像个真正的名门淑女喽!”

    “大哥说错了,阿池本来就是名门淑女。”素池不谦虚,拉着素岑进屋。

    “我这回来的路上可听说,你去年当街打死了沈家二小姐沈欣的丫鬟,可是威风的很。”素岑坐在椅子上,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听到这语气,素池却不满意:“大哥一回来,不给阿池带礼物,倒帮着外人讨说法。大哥不会是看上沈欣了吧?”

    没想到素岑竟然真的红了脸,素池表示整个人都不好了,“大哥,你不是真的心仪她了吧?”

    可怜素岑刚灌下去的茶都被呛了出来,素池赶紧抚着他的背,嘴里却喋喋不休,“其实大哥要是真的看上她了,那也是她沈家的福气。她沈家的庶女给咱们素家做个贵妾,勉强也够身份。大哥也快及冠了,再不娶妻纳妾,难免燕京里没有些有趣的说法······”

    素池不说还好,素岑被她气的几乎喘不上气,好不容易顺过气,“够了·······你真要气死大哥,我还不满十六,哪里就及冠了?我出门在外,连沈家二小姐见都未见过,何来‘心仪’一说?”

    “也对,大哥还未见过沈欣。那大哥什么时候见?要不明日我下个帖子,向沈家二小姐赔罪,顺带大哥也见见她?”素池揶揄他。

    “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说的什么话····我何时要见沈家二小姐了,不对,别岔话题,你是不是打死了她的丫头?”素岑在外也是精明慎重的,偏偏在素池这里智商打了折扣。东榆站在一边感叹:方才,公子不是这般模样啊!

    素池这才正色,“她对我出言不逊,我不过抽了她两鞭子。一个下人而已,不过伤了胳膊,居然回去就死了,这沈家·····真是会办事。”

    “你也是太胡闹了,就由着人伤了你的名声,父亲可骂你了?”素岑是素渊过继的儿子,这事没有刻意隐瞒,不同于素池,素岑一直是叫素渊父亲的。

    “爹爹说素家的女儿总不能让人欺负了去,打了便打了,至于名声······这并不难办。倒是大哥,要提前回来怎么也不曾写信告诉我?”早上素池还在想素岑回来的日子,晌午就见了人。

    “早回来你不高兴?”素岑不正面回答她。

    “怎么会?大哥这次回来应该不走了吧?”素池对于能在外游学的素岑充满了羡慕。素渊再疼爱她,也不可能同意她一个女孩子在外东奔西走,素渊更愿意娇养着她。

    “应该吧。”素岑本来要说不一定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该跟父亲说说暂时在家呆上一段日子吧。

第十四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素岑从素渊书房出来的时候,后面跟了一个人。素岑知道,那是父亲的幕僚靳东篱。他没有放慢脚步,可是靳东篱却叫住了他,若是不应,确实太失礼了。因此素岑回头,微笑致意。

    相比对于素池的种种不满,靳东篱对于素岑已经看着顺眼多了,于是他躬身行礼:“提前向公子道喜!”

    素岑有点莫名其妙,“先生,请问何喜之有?”

    “公子过了十五岁了,国公在这个时候让公子回金陵,公子晋位世子的封号想必就要快了。”靳东篱态度和善,好像一个耐心为晚辈指教的长者。

    素岑完全没有流露出惊喜的表情,他甚至出言劝靳东篱:“我从未在父亲口中听到这个意思,此次回来也只是学成回家,先生这话恐怕是想多了。”说完就走了,靳东篱狠狠的甩了袖子,素岑没听清他最后说了什么。

    素岑摆脱了靳东篱,可他不想听的话,身边仍旧有人说。

    “公子,靳先生说得也没什么不对呀?我北宛风俗是十五岁晋封世子,可公子都十六了,这次回来国公也没提到这事。公子在韩城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国公问也不问一句,属下替公子寒心。”说话的是素岑的近侍周凡,他一向无所顾忌。

    素岑不做声,好像什么都没听到,负手而立。周凡以为素岑听进去了,接着苦口婆心:“姑娘从前占着后院最大的楼阁,如今还搬到了前院,暖阁分明是公子的地方。公子处处为姑娘着想,姑娘呢?脾气上来了,公子的信也是不回的。”

    “说够了么?够了就滚下去!”素岑的手按着古剑的花纹,这已经是他怒极的表情。这次回来他确实归心似箭,这两年多的时间他只身在外,素渊希望他成长起来。他也较了劲,寄回家的信渐渐少了,他四处奔走。素池的信都是寄到韩城再转回他手里的,他经常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在月余以后了。两年不见,素池的信越来越短,素渊的字是一如既往的精简。

    周凡还想接着说,可是素岑的另一个近侍、一向沉默寡言的周从却拉周凡下去。若是平常,周凡一个近侍也是万万不敢说这样的话,可是这次他保护素岑受了伤,素岑待他不似从前那般疏远,他这才大胆了些。等到确保素岑听不见了,周从几乎把拳头砸在周凡脸上:“周凡,不要再说了这样的话了。公子心里苦,又能和谁说呢?”

    本是好心好意相劝,却没想到周凡朝他唾了一口:“周从,你记住了。咱们虽然是国公派给公子的,但是国公说过,咱们从此就是公子身边的人了,你最好认清谁他妈是你主子。”周凡转身就走,不给周从回答的机会。

    周从莫名被骂,也是没有好脾气:“什么毛病。”周从记得公子刚知道未鸣去了姑娘身边的时候,一边赶路一边侧头问他:“那个未鸣,你们知道么?本事怎么样?”

    周从是看了画像才知道他被改了名,他斟酌半晌才回:“未鸣比属下出师还要早些,只是墨先生舍不得,说要多留留他。”

    当时公子神色无异,轻笑:“如此在阿池身边,我也放心些。”

    周从的马慢了些,公子从他身边呼啸而去,回府的这样急,公子一定很想念国公和姑娘吧!

    ·····

    素岑归来,素池总算可以安下心好吃好玩了,她今日本来是应兰琦和伏南乔的约,要去城东城隍庙听戏的。没想到两人纷纷爽约了,连理由都没有,兰琦这样做是习惯使然,伏南乔还是头一遭。

    素池坐在楼上的雅阁里,今日下面唱的正是昆曲《牡丹亭》,金陵城里的戏台素池算是逛遍了。说来奇怪,昆曲源于南齐,扮相精美,连唱腔都是南齐人才有的吴侬软语,因此金陵城里少有人敢唱。今天这旦角虽然音色平平,已经算不上不错了。不过素池来这里也不单单是听戏的,比如现在《牡丹亭》已经落幕,却有人扣了她的门。

    正是易牙,他粉色戏服还未来得及换,脸上的妆还是杜丽娘的打扮,只拿掉了头饰,进来便躬身行了一礼,“姑娘,易牙不才,这曲可能入耳?”

    素池请他坐,易牙也不推辞。素池大大方方介绍自己:“靖国公府嫡女素池。”

    “在下已知。”早在初次见面,他就听到兰琦说过的“书要送到靖国公府”,靖国公府就这么一位小姐,已经心下了然。

    “你猜出来是你的智慧,我总归应该跟你坦诚,与人相交,这是最应当不过的。”这话素池小时候常常听太子说,如今说出来也是顺畅,她站起身正面对易牙,“更何况,我希望你能为我做事。”易牙正要弯腰,素池手扶他起来,“不为报恩,不为酬谢,心甘情愿。”

    易牙没有迅速答应,他的戏服不怎么合身。他问素池:“这是姑娘一早便想好的?初次见面之时?”

    素池启唇一笑,“不,当时是惜才,你的经历很像我的······我的一位朋友。事实上,这次见面本来只是说句再见,但是方才我改变了主意。”素池笑笑,也不解释。

    “因为我的戏唱得不错?”易牙的眉毛抖抖,不太明白。

    “恰恰相反,是因为你唱的不好,起码不够好。只是很久不见如你一般的有心人了,那么意下如何?”昆曲讲究气韵、吐字、身法、音工,素池听过不少名家,自然听得出优劣。易牙身量不高,扮起女子来也算不突兀,尤其一双手指纤细,兰花指挽起更显得娇媚温柔。可素池见他也不似女子作态,更加断定他必是下了一番苦功夫,不过两个月而已,已有这般成就,对自己必然够狠。

    “那么,如姑娘所愿,亦如在下所愿。”易牙走近,拿起桌上的茶杯空中悬了一悬,素池端起杯轻碰,两人相视而笑。素池放下酒杯,“易牙还要在这里唱戏?“

    “既然要为姑娘效劳,自然听从差遣。”易牙站起身,躬身一揖,戏服很是合身。

    “若我说希望易牙你留在这桃丘园呢?做个琴师,或是唱戏、写戏写词都随你,留下便好。”素池再次扶起他,盯着他的眼睛,睫毛轻扫。

    “亦是我之所愿。”易牙指了指身上的戏服,把下摆的褶皱抹平。素池看着他的神态,其乐意的样子不似作伪,戏子在北宛确实低贱,与易牙从前在的悦音阁均是上不了台面的场所。伶人卑贱,何况奴籍?

    “天色尚早,为姑娘抚上一曲吧?”

    素池应允,这才注意到易牙的琴正放在一边,笑道:“易牙原是有备而来!”

    “彼此彼此!”

    弦声绕梁,不绝于耳,素池却觉得这支曲子好似在哪里听过。

    ······

第十五章 父子之间() 
素池回到暖阁的时候,素岑正坐在几前看她早上摆的残局。除了素渊,素池不与人对弈,她找了很多古书研究残局,越是钻研越是感叹其变化无穷。吃子、打劫、作活、为地,黑白分明、胜负可见。素岑看得专注,连素池回来也一无所觉。素池顽皮,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还没来得及吓他,素岑腰间长剑突然出鞘,一下抵在她脖子上。寒光凌厉,映过素池的眼睛,她怔住,半晌才眨了眨眼。

    “简直胡闹!这也是能开玩笑的?”素岑一边呵斥她,一边把剑拿开,右手一提,剑身自动归到剑鞘。

    “哥哥来我这里佩着剑。”素池的声音里是满口的委屈,睫毛忽闪,她一时兴起,着实被素岑的剑吓到了。

    素岑语塞,他刚刚担心剑伤到素池,情不自禁吼了她,想起素池一个小姑娘刚才离剑刃那么近,大概是真的惊吓到饿了。素池低头,有些不自在:“习惯了。”素岑说的是实话,这两年多来,出门在外刀光剑影早已是习惯了。

    素池听到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关于素岑在外的艰险因为上次刺杀事件暴露无疑,可是素岑一个字都不与她讲。素岑不知道的是,素池如今习惯翻翻账簿,他的药品往来早已从账簿的记录上显露无疑。

    小几上的烛火在两个人中间跳动,火光明灭,素池抿唇,素岑也沉默不语。

    “谢先生教你下棋了?”

    “大哥也下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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